121 内景 苏慧家的客房里—夜
华青林与苏慧一起铺着床，妍妍抱着枕头立在床边。
苏慧拍了拍摊好的被子，对妍妍笑道：“这床也不错，够你睡的。”
妍妍抿着嘴没说话。华青林有些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委屈你一下，对客人总得照顾点儿。”
妍妍坐上床，将两条腿伸进被子，一甩马尾辫说：“没事的，睡哪张床都一样。”
苏慧欣慰地笑了，华青林心疼地看了妍妍一眼，摁灭了灯，与苏慧一同走出了房间。
黑暗中，妍妍闭上眼睛，香甜睡去。
122 内景 妍妍的房间里—夜
赵文明脱去苏慧拿给他穿的华青林的睡衣，全身只留一个裤衩，钻进了被窝。在乡下的家里，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睡觉的。爷爷说，穿着衣服睡觉，会把衣服磨破。
可是，这床、被子都太软了，与家里的完全不一样。
赵文明想翻身，可又怕苏慧听见，于是，他只得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
123 内景 苏慧的卧室里—晨
穿着一件淡绿毛衫的苏慧，站在窗前做着柔身操，早晨的阳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光影。
华青林一边对着穿衣镜整理衬衣，一边说：“今天真不要我送你上班啦？”
苏慧停止做操，转头对他说：“今天我得带赵文明去崇德中学，看能不能在那里借读。他的案子结了，下面生活该步入正轨了。”
华青林在镜子里看着苏慧，说：“是这个理儿，但我估计有难度，书哪能随便就能借读的。”
苏慧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说：“我去找他们校长，正好崇德中学与我们院是法制共建单位。”
华青林回过头，吻了一下苏慧的头发说：“最好帮赵文明办个寄宿。”
苏慧松开他的腰，叫道：“那怎么行，我把他带回来就是要让他在我眼皮底下的，你觉得他在我们家不方便了吗？”
华青林摇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办就不办了。哦，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苏慧想了想说：“做爆炒小鸡吧，赵文明一定爱吃。”
华青林顿了顿说：“行，就爆炒小鸡。”
124 外景 公交站台—日
人流中，苏慧拉着赵文明的手，上了一辆公交车。
125 内景 公交车内—日
苏慧拉着赵文明往车的后部走去，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苏慧！”她转脸一看，原来是同事小张，于是立刻微笑致意。
小张向赵文明努了努嘴，悄声问苏慧：“这是你家亲戚呀？”
苏慧笑笑说：“不是。他是我办的那起故意伤害案中受害人赵宝富的儿子，他在老家没人照顾，我就把他带来了。”
小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126 外景 崇德中学校园内—日
正值课间时分，操场上，学生跑跳谈笑，热闹非凡。
苏慧搂着赵文明的肩，穿过操场向教师办公楼走去。一些学生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赵文明，赵文明赶紧低下了头。
127 内景 校长室里—日
苏慧与赵文明坐在沙发上。赵文明抬起眼睛，好奇地看着墙上“崇尚平等，立德仁厚”的书法条幅，以及“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先进单位”的闪亮铜牌。
气质斯文的郭校长迈步进来，满脸歉意向苏慧打招呼：“不好意思，刚才开会，让你久等了。”
苏慧看了看赵文明，起身将郭校长拉出了门。
128 外景 校园花圃前—日
苏慧指了指身后的办公室，对郭校长说：“这就是赵文明，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他刚刚被免予刑事处罚，但他原来的生活环境实在不利于他的成长，我就把他带过来了，想在你们学校插班借读。他的父亲在我们这个城市打工，目前因伤住院，病好后就可以照顾他了。”
郭校长现出理解与敬佩的神情：“真难得你这么热心，不过，你打算在他在这里读多久呢？”
苏慧想了想说：“至少得一年多，他现在上初二，总得让他在这里把初中读完吧。”
郭校长惊讶起来：“这么长时间？那你得让他有学籍啊。而要取得学籍，就得按规矩来办。我们有专门针对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入学的规定，只要能提供四证，即户籍证明、暂住证、独生子女证和劳动合同，孩子就可以与本地孩子一样，在这里就读并取得学籍。他有没有？”
苏慧想起躺在病床上的赵宝富，不禁一阵难过，她说：“户籍证明和独生子女证肯定是有的，暂住证也能办到，就是劳动合同有点困难，赵文明的父亲没有固定工作。”
“没有四证，我们就不能让他入学，这是教育局的规定。”郭校长无奈地摊开手说。
苏慧立刻急了：“校长，赵文明如果不进学校，就会学坏的，我们总不能看着他堕落吧？”
见郭校长仍不表态，苏慧几乎是恳求了：“要不这样，您先让他把书读起来，等将来四证都办到了，再给他学籍。请您帮忙了，郭校长，我代他的家人谢谢您！”
郭校长终于被苏慧的诚恳所感动，点头应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破例一回，收下这孩子。”
花圃里，春花摇曳，绿叶起舞。
129 外景 初二（八）班门口—日
郭校长领着赵文明走进初二（八）班，脸儿圆圆的年轻女教师和蔼地搂过赵文明的肩膀，将他安排到了座位上。
站在教室门口的苏慧，对回转过来的女教师恳切地说：“田老师，赵文明请您多费心啊！”
女教师微笑答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关照他的。”说罢，返身进了教室。
苏慧隔着窗户，注视着赵文明。
赵文明朝她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黑板。
苏慧宽慰地一笑，转身走出了教学楼。
画外音（苏慧）：
看着赵文明与城里孩子一起，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我从心底里感到欣慰。但愿，他能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130 内景 检察院的办公楼走廊里—日
苏慧安顿好赵文明，回到单位。在走廊里，她遇见两个交头接耳说着话的同事，一见了她，两个同事立刻现出一种奇怪的眼神，闪进了办公室。
苏慧没有多想，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131 内景 苏慧的办公室里—日
苏慧正在抹桌子，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提起电话，是成志的声音：“你来上班了？”
“嗯。”苏慧应道。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成志啪地挂断了电话。
苏慧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抹布，往成志办公室走去。
132 内景 成志的办公室里—日
成志面无笑容地坐在办公桌的后面。
苏慧立在他的面前，轻声问道：“成检，您找我？”
成志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抱起两只胳膊，问道：“听说早晨你送赵宝富的孩子上学去了？”
苏慧一愣，而后眼前闪过早晨与同事小张相遇的情景，她立刻明白了。她决定将一切坦陈。
“成检，请听我解释。这段时间我不是经常请假陪母亲看病吗？其实我没有向您说真话，实际上我是去了赵宝富的家乡——江西榆州。我第一次去江西看过赵宝富的父亲和儿子后不久，大约三月份时，我又得到他儿子赵文明因参与猎捕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金花蟒而被拘的消息，极度的牵挂促使我再一次踏上了去江西的路。到了那里，赵文明的无知和无助又让我萌生了做他的监护人，为他提供法律帮助的念头。那一次，我为他申请了取保候审。过了几天，申请被批准，我去案发地临川县，将赵文明接出并送回了家。后来，也就是前天，我又去榆州，带他去临川法院参加了庭审。昨天庭审结束时，他被法院免予刑事处罚。考虑到他在家里无法得到很好的教育，我就把他带回了滨江，并将他安排在崇德中学借读。我之所以没有如实向您说明理由，是因为赵文明并非我的案件当事人，我是出于道义在帮助他，这与我的本职工作无关，我不想惊扰领导和同事。”苏慧的语调沉稳而平缓。
成志冷笑一声道：“我说呢，你妈这段时间怎么老生病，原来你是在和组织打马虎眼啊！对于你的这件私事，本来我是不便评说的，但单位一些同事的反映，让我不得不提醒你，做事一定要考虑影响。你这么做，别人会认为你不务正业，荒自家田去种别人地，你知道吗？”
这番语气颇重的话让苏慧深感委屈，她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没这个意思，我真是觉得这孩子可怜，才去帮助他的。我相信，每一个母亲都会这么做的。”
成志瞥了她一眼道：“不要拿自己的想法往别人身上套，每个人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很不错了。”
苏慧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成志向她挥了挥手说：“好了，你回去吧，希望这件事不要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苏慧看着这只挥舞的手，一扭头奔出了办公室。
132 内景 苏慧的办公室里—日
苏慧坐在办公桌前，胸脯快速地起伏着。
过了许久，她渐渐平复下来，打开了一本卷宗。
133 外景 中流区政府办公大楼前—日
仲阳从一辆黑色汽车中跨出，汽车缓缓驶离。他在大楼门厅前立足回望。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驶来，区公安分局局长邓辉、法院院长李守义几乎同时跨下了车。
仲阳不禁笑道：“二位领导全部亲自到场，今天这联席会议的规格可高了去了！”
邓辉和李守义也笑了：“你才是领导，你一声令下，我们立马赶来，为你拾柴助焰。”
仲阳掏出一包烟，撕开封口，取出一支递给邓辉，说：“二位别拿我开心了，咱们说真的。我在电话里跟你们都说了，像赵宝富这样的情况，不能总由我们司法机关承担救助责任。我们要联合起来向政法委建议，让他们把这意见向上反映，光靠我们，问题根本解决不了。”
邓辉深有同感地叹道：“平时我们遇到的被害人需要救助的案子还真不少，我们很头痛，如果国家真能把这个问题解决了，真是一件有利人民、有利稳定的大好事啊！”
李守义满怀希望地说：“但愿我们基层司法机关的呼声，能够被上面听到！”
三人一同往大楼内走去。
134 内景 区政府办公大楼６层—日
仲阳、邓辉、李守义步出电梯，迎面墙上，挂着“中共滨江市中流区委政法委员会”的铜牌。
135 内景 政法委书记室—日
小型会议桌旁，头发秀得只剩周围一圈的中流区政法委书记高展一边翻看汇报材料，一边感叹地向坐在对面的仲阳、邓辉、李守义说：“以前我只是大致听说过这个情况，没想到在实际执法中，刑事被害人的困难会严重到这种程度，真是难为了你们！”
仲阳、邓辉、李守义的脸上都显出被理解后的欣慰。
仲阳恳切补充道：“我们基层执法单位只能如实反映情况，至于如何推动，还得靠上级部门，靠您哪！”
高展思考片刻后说：“所谓国家救助，其实就是财政承担。这事能不能在我区行得通，我改日向区委书记专门汇报一下。”
仲阳、邓辉和李守义相互看看，笑了，他们没有想到，这条来自执法一线的建议，能够得到政法委书记的如此支持。
“谢谢！”仲阳代表三家执法单位，向高展诚挚道谢。
高展合上材料，谦和一笑：“我也来自农村，我能够体会穷人的艰难。”
136 内景 中流区区委书记办公室外—日
区委书记江中洲拎着皮包匆匆而来，见到立在门前的高展，不禁歉疚地笑了：“哎呀高书记，不好意思，让你等在这儿。我这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时间由不得我啊！”
高展的表情比他还要歉疚：“是我不好意思，百忙之中打扰您。”
江中洲朝他笑笑，掏出钥匙打开门，将他让了进去。
137 内景 江中洲的办公室里—日
江中洲放下包，对高展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高展将一份文件递给江中洲：“这是关于建立社会矛盾大调解机制的报告，您有空审阅一下。另外还有件事，就是上个星期向您汇报的，关于财政救助刑事被害人的事情，不知……是否可行？”
江中洲给自己和高展泡上茶，坐下道：“这事我正要跟你说呢，你知不知道，目前我们区的财政很紧张？工业园建设、解困房建设，都是上亿的投资，哪还有资金来救助刑事被害人？再说，上面没有规定下来，我们基层的一个区也不好率先这么做啊，这叫无令不行。任何一项制度，都应当由上而下地推行。你说呢？”
江中洲的三连问似乎句句在理，高展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江中洲朝他微微一笑，认真地说：“高书记，我觉得这事还是走你们政法委这条路子比较合适，也就是由我们区政法委向市政法委，再向省政法委逐级反映，直至中央政法委，由他们来协调有关部门做成这件事。你认为呢？”
高展挠了挠稀疏的头顶，皱眉叹道：“理是这个理，可是，这一层一级的……何时才能到上面啊！”
江中洲抬腕看了一下手表，说：“老高啊，我们共事多年，我跟你说句体己话，我们为党办事，只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就行了。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们管不了也不必去管。哦，我马上还有个会，咱们改天再谈。”说着便起了身。高展只得跟着站了起来，一丝怅然浮现在他的脸上。
138 内景 苏慧家中—夜
温暖的灯光映照着餐桌旁的四张脸。
妍妍斯文地往嘴里夹着饭菜。
赵文明用运动服的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两条黑印立刻出现在了他的额上。
苏慧惊讶地问道：“你今天干什么了，淌这么多汗？”
赵文明得意地笑了：“上体育课的，老师让跑八百米，同学们都跑不动，因为他们根本不走路，上学都是爸妈送，我在家天天走，所以一会儿就把他们甩老远了。我越跑越有劲，结果跑了个第一！”
苏慧很高兴，说：“那好啊，吃完饭去洗个澡。”
赵文明却头一摇说：“不用洗，不脏，我在家两个星期才洗一次呢！”
妍妍和华青林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苏慧柔声劝道：“洗一下舒服，睡觉也睡得香。”
“不嘛，我不洗，麻烦死了！”已经大口扒完饭的赵文明，头摇得像只拨浪鼓，起身便往卧室里冲。
苏慧丢下碗，一把拉住他说：“文明，听话，洗个澡不耽误多少时间的。”
一阵拉扯之后，赵文明才极不情愿地跟在苏慧身后，进了卫生间。待水声哗哗响起，苏慧又急急地跑出来，为赵文明找齐毛巾、换洗衣服递了进去。
一切忙碌停当，脸上沁出细汗的苏慧才重新回到桌前，捧起了未吃完的饭碗。
妍妍噘了噘嘴，华青林则叹了口气，轻声对苏慧说：“快吃吧，菜都凉了。”
139 内景 赵文明的卧室里—夜
赵文明将桌上的书本囫囵一气地塞进书包，苏慧推门进来，见此情景，关心地问道：“准备睡啦？”
“嗯。”赵文明耷拉着头说。
“把作业本拿给我看看。”苏慧立在他身边说。
赵文明慢吞吞地从书包里翻出本子，递给苏慧。看着上面杂乱的字迹，苏慧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
“阿姨给你买的课外练习，你做了吗？”苏慧合上本子，问道。
赵文明有些不耐烦了：“阿姨，我累死了，想睡觉，课外练习不做了，行不行？”
说着，他便两脚一蹬，倒在了床上。脚上的拖鞋被他踢到墙上后又落到了地上。
苏慧看了看他，默默弯下腰，将拖鞋拾拢到床前，然后拉开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赵文明将两只手枕在脑后，眨着眼睛问苏慧：“阿姨，我想我爸爸了，他在哪儿，我要去看他。”
苏慧愣了一下，答道：“哦，你爸爸到外地做工程去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是他委托我照顾你的。”
赵文明叹了口气说：“那好吧。”说完，闭上了眼睛。
苏慧盯着赵文明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摁灭灯，掩门离去。
140 内景 苏慧家的阳台上—夜
夜深了，屋子里一片安静，穿着睡衣的苏慧却在洗衣机前吃力地搓洗着衣服。
洗完澡的华青林一边系睡袍的腰带，一边走到苏慧身边说：“衣服要用手洗干什么，丢到洗衣机里不就完了？”
苏慧低着头继续搓洗：“这是赵文明的衣服，脏得厉害，光靠洗衣机洗不干净。”
华青林顿了顿，叹息道：“唉，赵文明一来，家里多了好多事。”
苏慧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淡淡地说：“多一个人，哪能不多事呢，不过，我觉得还能对付。”
华青林看看她，心疼地说：“不是一天两天，洗完了早点睡吧。”
苏慧抬起脸，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你先睡，我马上就好。”
华青林摇摇头，向卧室走去。
141 内景 滨江市会议中心内—日
主席台上方，“全市政法工作会议”的横幅鲜艳夺目。
会议中场休息，市政法委书记俞天明走下主席台，向外面的小花园踱去。
坐在会场第一排的中流区政法委书记高展连忙追了出去。
142 外景 会议中心的花园里—日
花园里柳条青青，翠竹葱茏。
俞天明抱着两肘，踱至树荫下，凝神远眺。
高展从会场侧门跑了过来，将一只信封递到俞天明手中，恳切地说：“俞书记，这是关于建立刑事被害人国家救助机制的报告，烦请您带到省里。”
俞天明从信封里抽出文件，翻看了一会，说：“老高啊，我的心情和你一样，都希望这事能得到上面的重视，可上面的领导对下面的情况，能有你我这样的感受吗？就怕太监着急，皇帝不急啊！”
高展几乎将脸凑到了俞天明跟前，恳求道：“送总比不送好，说也比不说好。您先把这文件送到省里，再跟他们好好说说，您说话在省里还是有点份量的，他们一定会考虑的！”
俞天明看着高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你个老高，真有磨劲，连今天，你已经跟我说三次了吧？得，明天我去省里开会，一定把这文件送到，把你的意思表达到！”
“太谢谢您了！”高展摸着发亮的头顶，开心地笑了。
143 内景 仲阳的办公室里—日
早晨的阳光洒在窗台的一排绿色植物上，仲阳容光焕发地在桌前坐下，开始批阅文件。
突然，成志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将一份《法制快报》伸到仲阳的面前，说：“仲检，我们院出新闻了，您看——猎捕珍贵动物，竟然免于获刑！”
仲阳凝神一看，在报纸的二版头条位置，醒目地列着成志念出的那行字。再往下一看，“滨江市女检察官”的字样赫列其中！
成志敲着仲阳的桌角，痛心疾首地说：“仲检您没想到吧，苏慧平时不哼不哈的，哪知道在外面做起事来，竟然这么冲动，这么不考虑后果！您看见没，文章里说她包庇犯罪分子，这话很严重啊！”
面对成志排炮般的话语，仲阳沉稳地说：“先别急，等我把文章读完。”
五分钟后，仲阳抬起头，对成志说：“我觉得这篇文章的措辞有些偏颇，我找苏慧了解一下。”说着，他拨通了苏慧的电话：“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一会儿，苏慧走了进来。仲阳将报纸递给她，说：“你先看看这张报纸。”
苏慧飞快地读完了文章，而后，她惊讶而愤怒地对仲阳说：“仲检，这完全是歪曲事实，混淆视听。我没有包庇，我只是从赵文明的犯罪情节出发，并出于挽救他的目的，为他争取了从轻处罚。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在不懂法的情况下偶然犯了错误，难道我们不应该拉他一把吗！”
仲阳专注地倾听着她的辩解，等她全部说完，仲阳道：“你写个情况说明，我们在报上作个澄清，这事马上就会平息的。”
成志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仲阳朝他看了一眼，道：“苏慧写好后，你把一下关，争取明天见报。”
苏慧感激地看着仲阳，然后步出了办公室，成志愣了片刻，也跟了出去。
144 内景 苏慧的家里—夜
屋子里一片静谧。阳台上，苏慧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地从洗衣机里取出，细心地晾到衣架上。
然后，她走到赵文明的卧室跟前，推开门。赵文明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半条被子滚到了地上。苏慧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拾起被子盖在了赵文明的身上。
苏慧带好门，又走到妍妍的房间前。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亮光。苏慧轻轻将门推开，见妍妍正在埋头看书。妍妍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对她甜甜一笑说：“再看一会儿我就睡。”
苏慧微笑着点点头，转身掩上了门。
145 内景 苏慧的卧室里—夜
苏慧抚着腰走进卧室，坐到床边。华青林放下手中的书，心疼地说：“腰疼了？快上床吧。”
苏慧没有挪身，而是将头伏到了华青林的怀里。
“昨天的《法制快报》上，我们院的声明登出来了，动物保护协会那边总算没声音了。”她轻声地说。
“一阵小风浪，平息了就好。”华青林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但从这件事上，我看出我们院有些人根本不理解我对赵文明的帮助，他们认为我做的事超出自己的职责范围，是多管闲事。”苏慧的声音里透着委屈。
华青林停下手，轻轻叹了口气说：“别人要这么想，你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但愿赵宝富身体早点恢复，工作也安定下来，然后把文明接走，你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
苏慧将脸转了一个方向，更深地埋入了华青林的怀中。
146 内景 赵宝富的病房走廊里—日
赵宝富在同乡的搀扶下慢慢走出病房，苏慧提着生活用品走在旁边。
“苏检察官，这回我大难不死，多亏了您啊，您的恩德我怎么回报呢！”赵宝富侧过脸，感激不已地对苏慧说。
苏慧淡淡一笑：“真的不用谢，人在世上走，谁都有难的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呗。哎对了，跟你说件事，现在外面捡垃圾的人很多，靠干一行挣钱越来越难了，我想了一下，往后无论在城市，还是在农村，电动车都是主要交通工具了，修电动车应该很有生意。如果你同意，改天我就帮你报个电动车维修的培训班，等你病好就可以去上了。”
赵宝富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哎呀……这这……苏检察官，您想得真是太好了，学了这门手艺，我的日子还烦什么呢！”
说着，他便要给苏慧鞠躬，苏慧赶紧拉住他笑道：“别，被人家看见！”
“嘿嘿，嘿嘿！”赵宝富直起腰，不停地笑。
147 外景 滨江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前—日
赵宝富在同乡和苏慧的搀扶下跨进银色汽车，苏慧关好车门，跨进驾驶室。
汽车缓缓驶离医院，汇入滚滚车流之中。
148 外景 中流区检察院办公楼前—日
苏慧送过赵宝富，回到院里，与正欲出门的仲阳检察长相遇。苏慧汇报道：“仲检，赵宝富今天出院了，一万二全部用光。”
仲阳笑应道：“出院就好，对了，改天你把你垫的那两千元，办个借款手续，这钱不能让你个人承担。”
苏慧眼中掠过一丝感激：“谢谢仲检关心，那院里垫的这笔钱，现在上面有说法没？”
仲阳呵呵地笑了：“哪有这么简单，市政法委向省政法委反映之后就没动静了，这事啊，没个两三年是不会有眉目的。”
“这么长时间？”苏慧注视着仲阳钻进汽车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149 内景 苏慧家的客厅里—日
紧闭的书房门里，传出叮叮咚咚的琴声。
赵文明撅着屁股、伸长脖子地坐在沙发上，两眼紧盯电视，手里死命摁着遥控器。
电视屏幕上，一会儿是拳脚相加，武师斗法，一会儿又变成了子弹呼啸、炮火连天。
嘈杂的声音中，赵文明却眉开眼笑。
突然，书房的门开了，妍妍皱着眉跑出来说：“声音太吵了，我都没法练琴了！”
赵文明却像没听见的似的，继续对着电视机傻笑。妍妍噘起嘴，回了书房。
书房里响起微弱的琴声。
电视里的画面越发眼花缭乱，声音越发震人耳膜。
琴声骤停，华青林推门出来，脸色不悦地说：“文明，请你把声音调小点儿，而且别总是换台，看什么就好好看，妍妍练琴需要安静。”
赵文明将声音略略调小了一些，眼睛却依然停留在电视机上：“这节目一个比一个好玩，太好玩了！”
华青林盯着赵文明的后脑勺看了一会，摇着头进了书房。
琴声再次响起，可明显不如以前流利了。
150 内景 苏慧的卧室里—夜
苏慧坐在床上，用手按摩着眼角。
华青林从床边挪过身子，对她说：“文明这孩子，整天抱着个电视，吵得人心慌慌的，你说说他，行不行？”
苏慧住了手，轻叹一口气说：“我说了，可他说，除了看电视，他没别的事可干。这也难怪，他从小就没什么正当的业余爱好。要不，你让他参加金音合唱团吧，唱歌总比弹钢琴容易些，而且，音乐能陶冶心灵，学了唱歌，对他的成长会有好处。”
华青林惊得一下子叫了起来：“什么？一个乡下孩子学唱歌？”
苏慧赶紧捂住他的嘴说：“轻点，别让文明听见！”
华青林挣开苏慧的手，将脸转向一边，有些生气地说：“亏你想得出来，让他学唱歌，这简直就像老母鸡想变孔雀！我跟你说，我肯定是不会送他去合唱团的，要送你送！”
说完，他掀开被子，背朝苏慧躺了下去。
苏慧见了，坐进被窝，搡了搡他的胳膊。华青林闭着眼睛，没有动弹。
苏慧默默地熄了灯。黑暗中，她的两只眸子盯着天花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