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湖中心岛湖心休闲娱乐中心,刘忠明与陈俊杰两人在对饮着。刘忠明酒量大,又有丰富的酒场经验,而陈俊杰酒量小,情绪又不高。因而陈俊杰根本就不是刘忠明的对手,没多长时间,陈俊杰经不住刘忠明的再三劝酒,就喝下了超量的酒,便东倒西歪,头重脚轻了。而刘忠明七八两白酒下肚,却脸不改色,像没事一样。

  刘忠明早就在休闲娱乐中心订了包房,他先扶陈俊杰去洗浴中心桑那按摩。陈俊杰只觉得天地都在转,哪里还能洗得了澡。一进浴室,便倒头呼呼大睡。刘忠明却自得其乐地在冲浪池冲浪,到桑拿室桑拿,又到保健按摩室进行保健按摩,再泡脚捏脚,一条龙地潇洒下来后,不觉近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而此时陈俊杰仍未清醒。刘忠明让服务员把陈俊杰弄到了楼上的包间,给他叫了个三陪小姐。三陪小姐是东北人,她进了陈俊杰的包间后,见陈俊杰仍在嗜睡,便用湿毛巾给他擦,直到陈俊杰醒来。

  陈俊杰醒来后,见床前立着个穿三点式泳装的漂亮姑娘,才想起自己是和刘忠明一道到大通湖来消夏的。他当然知道,这个湖心休闲娱乐中心是个集吃、喝、嫖、赌大成的场所,眼前这位小姐就是从事色情服务的妓女,刘忠明这个老色鬼也一定在其它房间接受着色情服务。但他故意装出一副外行的样子,问,我在睡觉,你进来干什么?小姐笑道,我来陪你呀,你一个人睡觉不寂寞吗?

  陈俊杰板着脸说,我可没请你呀!小姐还是笑,是你朋友请的呢,他就在隔壁房间,我的大姐在陪着他呢。

  陈俊杰还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知道我的身份吗?我可是警察。小姐笑出声来了,我知道,我帮你擦洗时看到你的枪了。警察怎么了,警察就不是人吗?到我们这儿来的客人什么身份的都有,警察也多。反正我们不会去问客人的姓名身份的。

  陈俊杰又问,你就不怕我抓你吗?小姐仍是笑着,你要是来抓我的,我敢进来吗?说着就凑上来,给陈俊杰敲腿。陈俊杰进这种场所已不是第一次了,他是深谙其中奥秘的。这几年,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饱暖而思淫欲了,江南地区色情业也随之泛滥起来,什么洗头房、泡脚屋、舞厅、茶座、澡堂到处都有从事色情服务的小姐,一些政府部门以改善投资环境,放开搞活经济为由,平时很少问津。只是在上边抓得紧或遇过年过节时,才组织一下清理整顿,而这种整顿和清理往住也只是咋呼咋呼,搞搞形式。有的甚至还未开始进行打击,外面一些色情场所的老板就已得知信息,三陪小姐就会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样的现实面前,他陈俊杰自然不会坐失机遇,丢了便宜。只不过他比一般人刁钻一些,隐蔽一些而已。他就经常借工作之便到金银市邻近县市去玩小姐,这样如果运气不好被抓住了,他可以给这些县市的公安局的头头脑脑打打招呼,一分钱不罚就会过场。别的县市有警察兄弟来金银市“擦枪走火”(指警察嫖娼被抓,公安内部败类警察的行话。——笔者注),只要找到他陈俊杰,他也会尽力相助的。

  今天,他陈俊杰更放心大胆。因为,他早就知道,大通湖所在的市素来就有环境宽松的美名,该市为增加地方旅游收入,对大通湖旅游区更是政策优惠之极。所以,尽管路途较远,花费较大,但还是吸引了金银市的很多人经常来此“打炮”(指嫖娼——笔者注)陈俊杰心思,即便今天倒霉了,“擦枪走火”了,充其量交几千元罚金就会没事,反正有刘忠明这个大老板在,我为何不逍遥一下,潇洒一回呢。

  这个东北小姐长得确实漂亮,年龄最多只有20吧,这么白这么嫩这么高挑这么性感,我陈俊杰艳福还不浅呢。陈俊杰说了句,既然你不怕,那就让我这个警察哥哥先来全面检查一下你,看看你身上是否带了什么违禁品哟……说着,他仰起身,一把把小姐搂了过来。小姐嗔怪道,刚才还假正经呢,现在又猴急了,你们干警察的就是忒坏!陈俊杰笑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警察作爱,小姐喜欢么!他把小姐按到了身下……

  回金银市的车上,刘忠明边开车边诡秘地笑着,他问,陈大,我给你安排的那个东北靓妹还中意吗?陈俊杰搪塞着,谢谢你的好意,我可是警察,我只是让她敲了敲背,什么事也没干呀。再说,你知道我烂醉如泥的,想干也干不成呢。

  刘忠明心里直骂,好你个陈俊杰,关公面前舞大刀呢。因为,他去埋单了,刚才他可是为陈俊杰付了800元的小费。你陈俊杰没“打炮”,只是按摩?按摩要这么贵么?但他也不好挑明。于是,他装出不无遗憾地说,那可是太可惜罗,那个小姐还是黄花闺女呢!陈俊杰心里也在骂,你这个老甲鱼,骗谁呢?把妓女当处女来蒙我呐。有经验的陈俊杰明显感觉到,那个东北小姐从事色情行业己是个老手了。

  刘忠明又说,我们这里“开苞”(玩处女——笔者注)便宜呢,南方“开苞”一个处,至少要5000元呢。陈大,你可要后悔好一阵子的哟!好了,不说这个了。回去后可要全力救我老兄啊,我和我小明弟眼下可只能依赖你了。陈俊杰自然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刘忠明这个老甲鱼可不是平白无故地为他花钱的。他又心事重重起来。但嘴上却在应付着,放心吧,刘局!我陈俊杰是讲义气的,刘总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开车要当心,马上天要黑了,注意安全呀。刘忠明说,没事,你还怀疑我的车技吗?但是,我老兄一天不出来,我可是一天有心事呐!那么大的一个企业,不能没有我老兄呀!你讲讲看,准备采取什么办法,救我老兄出来呀?

  陈俊杰心里也犯难,他不知道刘大胆究竟犯了多大的事,但他心里有数,刘大胆的事肯定不会小。即便是幕后唆使,但已造成了严重后果,其罪难逃。这种情况下,要救刘大胆出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他不好明说。其实,他心里比刘忠明更急,他是为他自己急,他不知道,傅政那敏锐的眼睛是否已觉察出他制造党校宾馆爆炸案的蛛丝马迹;刘大胆会不会因绝望而出卖他;自己擅离工作岗位和刘忠明来大通湖玩乐一天,会不会招致傅政的怀疑。想到这些,他已心如乱麻,他明白,如果傅政对他产生怀疑,就一定会穷追不舍。他陈俊杰所干的事便会全面败露,那等待他陈俊杰的便只能是身败名裂的下场。

  刘忠明见陈俊杰不答话,又说,要不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总要想出个妥善的办法来,事不宜迟啊。陈俊杰仍然只能敷衍,好吧。到金银市还有一个多小时吧,你安心开车,我趁这段时间再想想。陈俊杰闭上眼睛,我要想个办法出来,这个办法必须既能救刘大胆又能保自身,不,救刘大胆很可能已不现实了,关键的是要救我自己。那么,如何才能救自己呢?只要傅政不放过刘大胆,刘大胆也就会狗急跳墙咬我,即使他刘大胆仗义,不咬我,傅政也不会放过爆炸案,他傅政真要是铁了心,决心侦破爆炸案,我陈俊杰就有暴露的危险。我毕竟在案发前去过局武器装备库,我当时怎么就那么考虑不周全,一时被刘大胆的一套房子冲昏了头,想出了偷炸药搞爆炸这么个馊主意来呢?又为什么非要安排两个炸点,把炸药遗留在现场,那时也用不着急乎乎地逃走,只要再跑几步过去,带走那包炸药,或者就是扔进河里也好呀……怎么办?世上没有后悔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尽快想出对策来!怎么办?这个傅政可是能耐不小的,要想办法对付傅政才是!对,这是主要矛盾,可傅政又是自己能对付的吗?不能对付怎么办呢?那只能杀了他!想到这里,陈俊杰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后背上冷汗直冒。杀了他?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掏出烟来,给刘忠明发了一支。陈俊杰使劲抽了口,杀人?那不是要冒更大风险吗?可是,自己已搞了爆炸案,还收受巨额贿赂,这两桩事如果被傅政侦查出来,一旦东窗事发,那后果——陈俊杰是清清楚楚的,现在已别无选择。只有干掉傅政,才能搞乱整个局面,那样,即使省厅另派人来,这么多案掺杂在一起,自然成为一团难以理清的乱麻,加之刘家兄弟从中添乱,我还可以有时间和机会再做做汤文革、田和平等人的工作。尤其对汤文革自己还是有充分的把握的。这么多年来,我在汤文革身上也作了不少感情投入,我又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我出了事,他汤文革也会投鼠忌器,至少他脸上也会无光,他定会尽力保我的,他汤局也会有后顾之忧么。而且,这样也会给我争得可贵的时间,有了时间,我就会有机会,机会只会给有所准备的人么!如果,刘小明会兑现诺言,让我顺利当上副局长,那我就会游刃有余了。那时我说不定就会以公安局副局长的身份来分管刑事案件,那金银市的刑事案件侦破便是由我说了算,你省厅哪怕是部里再派人来,总不会再像傅政这样撇开我了吧。想到这里,陈俊杰好像看到了希望,他连续猛吸了几口烟。方向明确了可是如何实施呢?杀傅政,又是谈何容易!这里有两大关键所在:首先,怎样干掉傅政?其次,如何不暴露自己?傅政是老刑警了,听说还是侦察连长出身,干掉他没那么容易吧?如果是一对一,我当然不敌他。但是,我是有心,他是无意;我在暗处,他在明里;还有,我是金银市人,我占有地利之优势,他傅政是外地人。这也是我的优势呢!但我必须精心策划,周密考虑,并要吸取那次爆炸案的教训……我要把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干干净净……

  怎么样?陈大,考虑得怎么样了?马上要到金银市了哦!刘忠明问。刘局,没事!我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陈俊杰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说,你他妈的老甲鱼别逼我,我暂时忍着,等我陈某人日后当了局长,进了市委领导班子,那时我会以牙还牙。那时,我会让你们刘家兄弟跪在我面前求我!那好,我请你吃晚饭!我把小明弟再叫来陪你。刘忠明很高兴,他觉得他这次大通湖之行没白跑,他的钱没白花。刘局,酒就先留着,过两天等我事办成后,我们再来个一醉方休吧。我要回去再筹划筹划,以确保万无一失!陈俊杰信心十足地说。好!到那时,我再请你二上大通湖,我会带上家中最好的洋酒,我会请俄罗斯小姐给你陈大敲背!……陈俊杰却答非所问地说,今晚要下大雨了吧,这么闷,这么热!天上又无星星。

  当天晚上,果真下起了雷阵雨。连续暴热了十多天,老天爷终于发怒了。雷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使人胆寒,雨点排山倒海,倾盆而下。晚上九点半后,陈俊杰突然打电话给傅政,他告诉傅政,刘忠明向他提供了顾一波被杀案以及党校爆炸案的重要线索,他要立即向傅政当面汇报。

  傅政马上警觉起来。傍晚时分,他听田和平报告说,陈俊杰一早就被刘忠明叫出去了,整天没露脸。田和平又悄悄到金银市工商局去调查,发现刘忠明没带司机是自己开了车和陈俊杰一起出去的。他佯装有事拨打了陈俊杰的手机,而陈俊杰手机始终关着机。傅政同意田和平的判断,认为陈俊杰制造党校爆炸案的嫌疑很大,因为陈俊杰心术不正,官瘾很强,私欲膨胀,平时又常与刘家兄弟厮混在一起,很有可能刘家兄弟收卖了他,他是那种为了个人的利益而不顾一切的人。由于傅政严密封锁消息,陈俊杰当然无从知悉顾一波被害案已经侦破,而他现在居然电告傅政,要傅政连夜赶往大明镇大明宾馆,说是刘忠明愿意提供重要线索。这自然引起傅政的怀疑和警觉了。

  傅政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装出很高兴的腔调,要陈俊杰等着,尽量稳住刘忠明,他很快就会赶来。傅政赶紧与田和平联系,对方手机却关着机,他打田和平家中电话,田和平爱人说老田不在家。曾维吉和汪纯刚正在夜审刘大胆,傅政向他俩简要通了气,并要他们直截了当地突审刘大胆与陈俊杰的关系,他先去大明镇大明宾馆,关照他俩不论刘大胆是否招供,半个小时后让他们也过去。此时,雷还在响,却已很小很远了,雨还在下,也是淅淅沥沥,不紧不慢的了。

  傅政独自开出警车向大明镇疾驶而去,他要去会会陈俊杰和刘忠明,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装了什么药。陈俊杰今晚可是破釜沉舟了。他从同在刑警大队当刑警的他的老表小尹嘴里听说,田和平可能在调查他,小尹去他宿舍找他,却看到田和平从他宿舍出来,而他陈俊杰当时并不在里面。陈俊杰让小尹去找局武器装备库的管理员。小尹套出了管理员的话,知道了田和平找他们调查最近去库里人员的情况。陈俊杰慌了,他一分析,还是那遗留现场的TNT烈性炸药出的问题,虽然,他不知道傅政的想法,但他断定傅政至少已开始怀疑内部有人作案了。他急了,如果让傅政这么调查下去,他肯定会露馅,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他要主动应战,他也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化被动为主动,方能有希望化险为夷。他的计划是:先从田和平处了解刘大胆的招供情况以及党校爆炸案的侦破进展,做到心中有数,再制订下一步行动方案。

  小尹与陈俊杰是表兄弟,他脑子活络,善见风使舵。他由乡镇合同制民警转正,调进城到刑警大队工作,全是陈俊杰一手帮忙的,他还正期望着陈俊杰帮他把农村户口的老婆安排进城工作呢。陈俊杰来找他办事,小尹自然不敢怠慢,便按照陈俊杰的吩咐,打通了田和平的电话,说有要事汇报,把田和平骗到了小尹在公安局附近的单身宿舍。田和平找了陈俊杰一天,没找着,而傅政指示他要对陈俊杰实行24小时监控,心里正着急,本想去找几个刑警问问情况。接到刑警大队小尹的电话,不知是计,便晚饭也没顾上吃,就急急赶到小尹宿舍。一进门,见到陈俊杰也在,田和平愣了。

  田和平今天上午去调查了在市电视台工作的维维,又掌握了陈俊杰的一些情况,他认为陈俊杰的嫌疑更大了。但傅政告诉他,由于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绝不能打草惊蛇。他要努力侦查,寻找证据,他要看看陈俊杰如何表演。陈俊杰关好门,对还愣着的田和平说:“田局,我找刘忠明谈了一天,做了他一天的思想工作,刘忠明终于答应配合我们专案组工作了,愿意揭发他老兄刘大胆的问题,为我们提供顾一波被杀案、党校爆炸案的重要线索呢。”听陈俊杰这么一说,田和平对陈俊杰有了戒心,因为,几天来连续发生的一系列案件,使他对刘家兄弟的胆大妄为和心狠手辣有了足够的了解。如果党校爆炸案确系陈俊杰所为,那他陈俊杰也就成了十足的亡命之徒,自己必须有防备之心。

  田和平说:“俊杰,那太好了。刘忠明现在在哪里?可以带他到市委党校或者带来局里,我们一起讯问。”陈俊杰说:“刘忠明可是个老甲鱼呢。他在大明镇大明宾馆,要我们过去呢,事情紧急,而我的手机昨天忘了充电,一点电都没有了,所以,我才让小尹把你请来了。”听说要连夜去大明镇,田和平戒心更重了,他想先向傅政汇报一下,便托辞道:“那好,我还没吃晚饭,我本来是答应老婆回去吃的,我关照一下家里。”陈俊杰见田和平从腋下拿出大哥大拎包,他知道里面有手机和手枪,便笑着不由分说夺过包来,“田局,我帮你拿包吧。来不及了,路上再打电话,要不,刘忠明这个老甲鱼等不及突然变卦可不好办呐!小尹,外面路灯太暗,地下又湿,你帮我扶着田局,我们赶紧走!”“俊杰!你这是什么意思呀!至少也要向傅处长请示一下么!”田和平恼怒了。“田局,实话相告吧,这可是汤局的意思。汤局现正在大明镇,汤局说了,他傅政从来就看不起我们金银市公安局,我们发现了重要线索,这是我们的功劳,就能证明我们也有能力破案!再说,我们掌握了线索再向傅政汇报也不迟呀。”说着,由不得田和平愿意不愿意,陈俊杰和小尹就连扶带拉地挟持着田和平出来。出了门,田和平才发现门口角落阴暗处停着陈俊杰的警用三轮摩托车。

  陈俊杰戴上头盔把摩托车开得飞快,田和平跟他要自己的包,他装着听不见。只十多分钟,他们就到了大明镇大明宾馆。一停下车,陈俊杰和小尹就把田和平带上了宾馆四楼,事先,陈俊杰就让刘忠明安排好了房间。进了房间,田和平见没有汤文革和刘忠明,就责问道:“陈俊杰,你搞什么名堂么!他们人呢?”陈俊杰就冷笑起来:“田局,我请你来是有事和你商量的。我心里有气呀!我陈俊杰好歹也是金银市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又是‘8·18案件’专案组的主要成员,可他傅政,还有你们为啥就不信任我,凭什么重大事情瞒着我?”

  田和平心想,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图呢?是我暗中调查他的事被他发现了?还是真的丧心病狂,要狗急跳墙呢?想到这,他反而冷静下来,他要设法稳住陈俊杰,摸清陈俊杰的底牌,再出击。他索兴坐在床上:“俊杰,你可不要这么想,据我所知,傅政他们一直都是很信任你的,你不是一直在参与侦查吗?”陈俊杰皮笑肉不笑:“田局,别以为我是傻瓜!你难道不知道?这一个多星期来,傅政让我去参加过案情侦破分析会了吗?你田局也不信任我呀,你们抓刘大胆,捕二锅头,什么事都没让我知道,纵火案、杀人案、爆炸案侦破进展得如何了?我可是一点内情都不知道啊!还有让我更气愤的,今天,我还听说了,你田和平在悄悄调查我呢!你把我也当罪犯了?”“没有的事!我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我是信任你陈俊杰的,你别听别有用心的人胡说八道!你会杀刘明?天大的笑话么!”田和平故意说。“你老田可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你从来就不信任我,你在局党委会上对我陈俊杰的提拔可是提了不少意见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呀。你这是既做婊子又立牌坊呀!”陈俊杰瞪着眼睛狠狠地说。“陈俊杰,我不和你说了!把包给我,我要走了!”田和平站起身来,命令道。“走?往哪儿走?你还想走吗?”陈俊杰掏出手枪来,小尹退到门口把住了门。“陈俊杰,你想怎么样?你敢怎么样?”田和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田和平,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你既然不自量力惹了我,你就要付出代价!除非你配合我,告诉我一切,否则,嘿嘿,我可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站着进来横着出去!”陈俊杰凶相毕露了。

  田和平高声叫道:“陈俊杰!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什么人?老子可是军人出身!你要我与你沆瀣一气,助纣为虐,那是痴心妄想!小尹,我命令你快让开!让我走!”说着,田和平猛地转过身,向门口冲去。见此情景,陈俊杰无计可施了,陈俊杰恼羞成怒,他冲上来,用手枪柄向田和平的后脑勺上砸了过去。没有丝毫防备的田和平只觉得天旋地转,头上的鲜血飞溅而出,未及喊一声,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陈俊杰上去试了试田和平的脉博,飞快地从房间壁柜里抽出被单,撕成布条,让惊恐的小尹过来,帮着把田和平的手脚捆严实了,又用多余的布条把田和平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陈俊杰双眼盯着还未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小尹:“小尹,你听着!今天的事是我们俩一起做的!我们是老表,在局里也只有我是真心关心你帮助你的!等我当了局长,你就是刑警大队大队长!你必须送佛送到西天,我得道,你升天;我倒霉,你也跟着玩完!”

  小尹点点头,他不敢说什么。陈俊杰抽了支烟,想了想,把田和平的大哥大包拉开了,找出了田和平的手机和手枪。他关掉了田和平的手机,把田和平的手枪丢给小尹,吩咐小尹守在这里等他回来,便急匆匆出去了,他是去大明集团开卡车。

  傅政开着警车顺着省道向大明镇而来。他估计刘大胆必定还是老奸巨滑,顽固不化,要想从他口中弄到有价值的线索来,是不可能的。这两天,傅政一直在考虑党校爆炸案,原来他曾怀疑过汤文革,但他很快否定了,因为无论从汤文革眼前的地位,还是他圆滑的处世方式以及从已调查掌握的情况来分析,汤文革是绝不会干出如此低级的勾当来的。而陈俊杰既具备作案的条件,也具有作案的可能。特别是他年少气盛、狂妄自大,会促使他为了得到刘大胆的好处,而不择手段去冒险的。田和平今天上午去了金银市电视台,从侧面了解到,过去尽管陈俊杰近乎疯狂地追求维维,但维维对他却始终不太热烈,因为,维维也是个追名逐利的人,仗着自己的工作和自然条件的优势,对追求她的人从来就是不屑一顾。她曾对自己的同事说过,她心中的目标几近完美,既要有地位有金钱,又要有相貌有气质。而陈俊杰虽然年轻有前途,长得也无可挑剔,美中不足的是,他收入少,家底薄,她跟了他会很不适应。而最近维维对陈俊杰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的转变,还说已答应了陈俊杰,明年元旦就要请同事们吃喜糖呢。傅政同意田和平的分析,田和平认为,促使维维对陈俊杰态度如此快转变的,很有可能是陈俊杰突然有了意外的巨额收入,才打动了高傲、势利的维维的芳心。于是他锁定了陈俊杰,他也要来看看陈俊杰究竟想干什么。

  傅政边开车边打电话给曾维吉,询问审讯刘大胆有无进展。果然不出所料,刘大胆仍旧装聋卖傻,只字不吐。傅政要曾维吉和汪纯刚安排好宾馆的保卫工作后,速去找到田和平,三人一起赶到大明宾馆来。出来后,傅政连续拨打田和平的手机,一直打不通。这不能不引起傅政的疑虑。手机全天候开机,既是要求,也是干公安领导工作的习惯。这个老田,今天是怎么了?喝酒喝多了吗?显然不会的,他虽说平时也喜欢喝酒,但在这关键时刻,他是不会的,他有这个素质。那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了吗?为什么要关手机呢?傅政正这么想着,忽然他看到前面有一辆卡车迎面开过来,傅政心里说,可能是农村的驾驶员呢,怎么看到对面有车,既不鸣喇叭也不亮灯,多危险呀。傅政早就打开了前灯,又按响了喇叭。可很快,傅政就发觉不对劲,前面的卡车居然抢道向他直逼过来!傅政下意识地一打方向盘,准备让车,可卡车竟还是跟着逼过来,傅政再让,对方再跟!这是要撞我,傅政明白了。撞起来,我小车绝对不是你卡车的对手。傅政按响警报,还是让,对方根本不予理会,继续在跟着、逼着。傅政看不清对方驾驶室的人,傅政飞快扫视公路两边,两边树木不大,东边是稻田,西边是水沟。傅政心里有了打算。他先把方向盘往西一打,卡车顺着过来了,二十米、十五米、十米……说时迟,那时快,傅政手脚并用,他猛踩油门,猛地把方向盘使劲向东边一打。傅政的车在与卡车相交不到五米的地方突然转向向东飞去!巨大的惯性使警车像匹脱缰的野马,一头飞出了公路,朝稻田中央栽了下去。水稻才只有齐膝高,刚才下了大雨,稻田里积水很满,泥土松软。车子深深地扎陷在稻田中,前面的挡风玻璃已呈蛛网式破裂,但碎玻璃并未飞迸出来,幸亏傅政平时早就有开车戴保险带的习惯,所以,他被牢牢绑在驾驶椅上,脑袋嗡嗡作响,双腿受碰撞而有些疼痛感。傅政迅速掏出手枪,打开保险。车门遭挤压己变形并陷在泥水中,他费了好大的劲还打不开车门,便索兴用脚踹开挡风玻璃,他从前面爬了出来。他弯着腰敏捷地从水田中上了田埂,向公路上观察。

  傅政离公路最多只有五十多米,他借着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闪电光,能依稀看清路面,他见到公路西边有一黑乎乎的东西翘着,他判断那应该是那辆卡车的车厢,很明显,卡车头已下了路边水沟。他想尽快向公路跑去。这时,他才感觉到右脚已不听使唤,阵阵剧痛向他袭来。他意识到,他的右脚一定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可能是骨折了。但他顾不了这些,还是忍着剧痛向前挪着,而才挪出两步,剧烈的疼痛又迫使他不得不蹲坐在了泥地里。

  开肇事卡车的自然是陈俊杰。他把田和平交给小尹后,就去他已很熟悉的大明公司开卡车。傍晚时分,刘忠明已按陈俊杰的要求事先让人把卡车准备在大明公司后门围墙边。但陈俊杰赶到卡车边时,突然改变了主意,我用大明公司的卡车去作案,不是明摆着要暴露自己吗。他看看表,才9点多,时间比较充裕,他便骑着摩托直接上了公路。他要截一辆车来用。不一会儿,他见有一辆卡车过来,便把摩托横在路中央,打开了车上的红色警灯,自己在车前挥手拦车。卡车是邻近省的个体东风牌五吨运输卡车,小个子驾驶员见有警察拦车,不能不停。车靠路边停下后,陈俊杰让驾驶员下车,驾驶员以为是例行检查,乖乖下车掏出了驾驶证和行驶证递过来。陈俊杰接过证件,说要检查车厢,小个子驾驶员解释说,车上装的都是皮革。陈俊杰不耐烦地挥挥手,小个子驾驶员只得带他过去。待他转过身去,陈俊杰用手枪柄狠狠地砸向他的后脑。这个没有任何防备之心的驾驶员便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陈俊杰得手后,便迅速打电话给傅政,骗傅政来。他想,如果你傅政和曾维吉、汪纯刚一起来才好呢,我把你们一起送上西天,再放火点燃卡车,造成车祸后发生火灾的假象,毁坏现场消灭证据。他暗自庆幸,今天搞田和平比较顺利,神不知鬼不觉;截卡车又顺手,且卡车上有满满一车皮革,到时火烧起来,可是能烧个干干净净的,即便有人叫来消防车,也难以救,我还可以让车头先烧起来。他就事先在紧靠驾驶室后的皮革上浇了些汽油。他把摩托车藏匿在路边,把那个倒霉的尚不知死活的小个子驾驶员弄上驾驶室,就熄灭了灯,恭候傅政的警车到来……陈俊杰万万没想到,傅政的驾驶技术如此高超,竟然从他面前躲过去了。由于陈俊杰早有准备,他在眼看就要与警车相撞的一刹那,就从驾驶室跳了下来。由于路边的水沟浅,水多,卡车负荷大,因此车并没有翻身。陈俊杰却在慌里慌张跳车时把脚蹩了一下。陈俊杰也顾不上脚痛了,他既想弄清楚警车上的人的死活,又想要赶紧把卡车点燃,销毁罪证。犹豫片刻,他便提枪向稻田走过去。他认为,车上的人非死即伤,他必须去消灭活口。因此,他慌不择路,直接从稻田中间趟过去。傅政虽然脚疼刺骨,不能挪动。但他已匍匐下来,想尽快爬着靠近公路。他隐约看见有人提着枪从稻田里踉跄过来,他仔细辨认,分辨出此人很像陈俊杰。傅政并不知道对手有几个人,他更无从知道曾维吉他们何时能赶到,便准备先隐蔽起来,以逸待劳。陈俊杰好不容易趟到警车旁,他举着枪,借着闪电光往车里看,却没看见一个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又环顾四周,四周都是黑茫茫的稻田。他掏出打火机来打着了,照看车里,仍然无人。他的心彻底凉了。他绝望地掉头就往回跑。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傅政他们没死,他们就一定会隐藏在附近,他们手中也有枪。打火机的亮光让傅政看清了陈俊杰的嘴脸。果然是陈俊杰!这个败类!“陈俊杰!哪里走!”傅政大吼一声,他朝天连开两枪。

  傅政的吼声和枪声吓坏了本已惊慌失措的陈俊杰。陈俊杰双腿一软,摔倒在水田里,他飞快爬起来,向公路边拚命地跑……枪声也传到了曾维吉、汪纯刚的耳朵里。他们没找到田和平,打电话给傅政又打不通,他们预感到问题严重,便驱车而来。此时,他们已赶到离傅政不足一公里处。曾维吉问汪纯刚,你听到没有?刚才两响好像是枪声。汪纯刚说,是枪声!谁会在这个时候放鞭炮呀!曾维吉催促,声音就在前面响的,快开!汪纯刚早已踩紧了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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