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袁芳站在路边,一时不知所措,她决定等着,早晚是要摊牌的,她要跟曹哥说清楚,即使自己不能圆了刘闯的梦,也不能做的像个活鬼!
手机又响起来,袁芳无力的看了一眼是周倩:“圆圆,我跟那个南蛮子要去香港转一圈,他说带我去泰国玩一趟呢,明天下午的飞机,我想请你和我们一起吃顿饭,顺便见见他。”
周倩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袁芳想到,一边是脱离苦海的快乐,一边是望洋兴叹的悲哀,这真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
“你说话呀?你在哪?”周倩没听见袁芳的回答着急的说。
“我在后海。”袁芳说。
袁芳的话让周倩的声音降低了一个调门儿,大概她是想起了过去。
“生意怎么样?”周倩问。
“我刚到。”袁芳说。
“明天能来吗?最好来 ,我想让你看看他,再说,我们朋友一场,我得跟你有个交代。”周倩说。
“好,我去!”袁芳说。
“这就对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别着急,总会有机会,那明天我们在和平门烤鸭店等着你,九点钟别忘了!”周倩说。
袁芳放下电话,眼睛望着马路的尽头,她希望曹哥马上就到,也怕他的到来。
曹哥到了,把车停在路边,虽然这路边是不许停车的,可是曹哥的车没有问题,因为他开的是派出所的警车。
曹哥阴着脸走在前边,好像根本就没看见袁芳,袁芳跟着后头。进了牌楼走了一会,曹哥找了个傍着湖边的酒吧。
要了啤酒和零食,曹哥打开瓶盖说:“小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曹哥说实话,我也是站着撒尿的,我听了有理我就听你的。”
袁芳看了看曹哥,她心里还是害怕,这不是她胆子小,实在是她就如风中的一颗草,被路人踩倒了都没感觉。
“说话呀,你放心大胆的说,我不是糊涂人。”曹哥说完举起酒瓶喝了半瓶啤酒。
袁芳看到曹哥的表现,知道他是动了气,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给自己一个考虑的时间说:“你别喝酒,你开着车呢。”
“直到今天,我还没看见检查公安车酒驾的人呢!”曹哥说。
“曹哥,你对我好我知道,可我不想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我想干点儿别的,我也不想老是跟你这样混下去。”袁芳鼓起勇气的说。
“你就干脆说你看上谁了吧,绕那么多圈子干嘛?我也不是喝凉水长大的,你天天跟男人混,你也不是铁打的!”曹哥说。‘
“我谁也没看上,那就是生意。”袁芳说。
“胡说!我是干嘛的?我见的比你想的都多!”曹哥大声说。
袁芳听了真的难过万分,她决定豁出去了:“曹哥,我跟客户是卖脸,我跟你是卖肉,你没有兄弟姐妹?你拿我当什么?我连情人都不如!”
袁芳的话震动了曹哥,他愣了一会儿说:“看来是有高人指点你了,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给北海派出所,从今以后就砸了你的饭碗!”
“多谢曹哥,我本来也没想吃这碗饭,是曹哥你逼的我继续走下去,我不能回家就是因为你!我也告诉你,我就是豁出去千刀万剐也能去告你,我经常听到院子里二大爷说的一句话,北京是有王法的地方!”袁芳说完自己打开一瓶酒,她不是害怕,她是心里着了火。
曹哥听了袁芳的话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啤酒说:“小红,真有你的,是谁把你逼成了这样?你告我?你告我什么?证据呢?”
袁芳一下子晕了,什么证据呢?别说和曹哥在一起的别人不知道,就是曹哥本人她又举的出什么证据?
“行了,我也不逼你了,你就是想躲开我这很简单,说实在的,我也并不是真的拿你当回事。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了,咱们扯平了!”曹哥说到这站起身来掏出两张百元的钞票放在桌子上。
看着曹哥的背影,袁芳想不到事情会这么简单,她叫了服务员走了过来。
“结账吗 ?”服务员问。
“对,把帐结了。”袁芳说。
“用不了这么多钱。”服务员说。
袁芳一愣,看了看服务员,服务员转过头去盯着吧台,袁芳也顺着服务员的眼光看过去,吧台的老板朝她招了招手。
袁芳明白了,虽然这个酒吧她没来过,可是老板是看的出她是干什么的,他在拉生意。袁芳心里懊恼,看来自己到死都不会在别人的眼睛里改变。
“那你就接着给我上啤酒。”袁芳说。
“上多少呢?”服务员说。
“剩下多少钱就上多少啤酒!”袁芳真的不耐烦了。
服务员上了啤酒,袁芳继续喝,她好几次都想给刘闯打电话,她克制了自己,不是她不想和刘闯说话,她真的不能说自己心里的苦楚,她想起了周倩说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他”。
自己做了什么孽?连心里话都不能跟自己想说的人说,这也是上天的惩罚?
袁芳喝光了桌子上所有的酒,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后海,回到院子里二大爷照样是闻声而动的走出来给她开门。
“大爷,谢谢您了。”袁芳看了二大爷一眼说。
“姑娘,早点儿回来,外头乱!”二大爷说。
这是袁芳迄今为止听到院子里的人跟她说的唯一的一句话,袁芳感到是那么温暖,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院子里人的眼神,袁芳几乎能掉下眼泪来。
袁芳走进自己的屋子,清冷清冷的,她关上门脱干净衣服躺在床上,那天夜里她梦见了阿兰……。
袁芳第二天准时的来到和平门烤鸭店,按照周倩在电话里的指引上了楼,进了包间见到了打扮鲜靓的周倩和一个穿着米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高高的个子,虽然没有像周倩说的那样的帅,倒也浓眉大眼,只是门牙有点突出,还有着闽粤人特有的光亮的脑门。
“这是我男朋友洪刚,这是我妹妹圆圆。”周倩介绍说。
打了招呼大家坐下,开始上菜,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洪刚话不多,袁芳本身又怯生人,整个就个周倩的独家讲演会。
“哎,圆圆,这小子让我嫁给她,你说呢?你要说不行我就跟她吹了!”周倩说的有几分得意。
袁芳觉得当着洪刚的面这样说不但不合适,也会使自己陷入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要紧的,他根本还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呢,他不知道什么叫吹了。”周倩说。
果然,洪刚正瞪着眼睛看看周倩又看看袁芳。
“不错。”袁芳说。
“哪都好,就是这俩牙看着闹心,我想让他拔了。”周倩看着洪刚说。
洪刚听懂了这句话,摇了摇头笑了。
又说了一些闲话,席间洪刚几乎没说什么。
“圆圆,你也应该找个男朋友,一个人混怎么也是难。女人天生就有依靠的需要。怎么样,要不要让洪刚帮帮你?”周倩说。
“圆圆小姐长的很漂亮,会有男生喜欢的。”洪刚说。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长的不如她?”周倩说。
“不是啦,我哪有?”洪刚连忙解释道。
吃了饭三个人下了楼,周倩和洪刚要上机场,洪刚叫了出租,周倩临上车的时候掏出一千块钱递给袁芳说:“拿着,我没给你买什么,我可能要走很长的时间,你一个人保重,说实话,我跟你在一起觉得你是个好人,我有点不放心和舍不得你,别太实心眼儿了,这世界太可怕了。”周倩说完眼圈儿有点儿红。
袁芳要推辞周倩把钱塞到她手里上了车,看着他们的背影,袁芳想,这也许就是周倩另一条路的开始。想到了昨天和曹哥的决裂,想到了刘闯,尽管前途未卜,袁芳觉得轻松了很多。
恋爱常使一个人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会变了样,袁芳第一次倾心于一个男人,第一次觉得一种依靠,这让时间都觉得过的快了。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天已经热了。曹哥竟然真的渺无消息,这让袁芳既欢喜又担忧。欢喜的是她能够轻松的过日子,再也不会为听到他的电话发愁。再也不用过那种日子了。担忧的是,曹哥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弃她?是不是他有什么打算?
尽管她还得去干她不得已的活,一想到离开这样的日子不会远了就信心百倍,她几乎天天和刘闯见面,只要有时间就在一起。
“圆圆,你搬到我这来吧,这样省的你也租着房子不划算。”一次刘闯说。
对于刘闯的要求,袁芳没法决绝,可是一想到那样的情景,袁芳就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一时犹豫起来。
“这样好吗?”袁芳说。
“有什么不好,咱们俩一起攒钱,等攒够了钱你就跟我回老家,咱们在那结婚。我不能给我父母带回多少钱,可是我要是给他们带回一个儿媳妇,这也是个重大礼物。”刘闯说。
“你拿我送礼?”袁芳开玩笑的问。
“还有比这更好的礼物吗?我父母早就为我的婚事发愁了。结婚以后,你乐意在家就不用来这,如果在那能找到事做,咱们就谁也不来了,我可没看上这个地方。我们老家虽然没有这个经济条件好,可是到底在家里活的轻松,我没来的时候没这个感觉,现在这个感觉越来越强烈。这的高楼大厦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刘闯说。
“可是我的房子是别人给租的,我不能退了,好歹还有两个月,等期满了怎么样?”袁芳说。
袁芳拖延是有原因的,第一,她的工作会在和刘闯在一起的时候引起他的疑问,因为到现在,刘闯并没有给她找到活。她怎么能每天晚上都出去呢?再有一条,袁芳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男人,但是那种感觉却是第一次,她想着心跳,还有就是她最担心的,难免发生的身体的接触,曹哥的阴影会一直困扰她,这点她是料到的。她要好好想想究竟能有什么办法解决,起码工作是第一要解决的。
袁芳开始仔细的想这个问题,她在北京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她其实谁也不认识,曹哥是连想都不用想了,袁芳想,能不能在她客户较比熟悉的人里找个帮忙的呢?
这天傍晚,袁芳来到了后海,她准备今天要找个客户打听打听,即使帮不上忙也知道点消息。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这里的人很多,袁芳坐在酒吧里,让人奇怪的是,今天她竟然一个熟人也没看到,正在她打算换一家酒吧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有些秃顶。穿着红色 的T恤。
“等人呢?”中年男人说。
这是找袁芳这类服务的人的开场白,袁芳想到了生意自然就点了点头。
“如果你没有安排咱们坐一会儿?”男人笑着说。
“好啊。”袁芳说。
“这怎么消费?我看这的东西好像挺贵的。”中年人点上烟说。
“那要看你想要什么档次的。”袁芳心不在焉的说。
“我听说在这买东西都有提成是吗?”中年男人说。
他的话引起了袁芳的警惕,一般的人是不会问这个的,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内幕。
“我没听说。”袁芳说。
“我听说过,你在这当托儿,帮着老板赚钱然后提成,如果有客人再提出别的要求你又赚一笔对吧?”中年人说。
“你什么意思?”袁芳问。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北海派出所的,跟我走一趟吧,别看了,乖乖的跟我走别找麻烦。”男人说完亮出了证件。
袁芳的脑袋像个木头,眼睛也好像失明了,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只有那件红色的T恤衫在眼前晃动,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以至于后来她都回忆不起来是怎么叫这个人带到了派出所。
这是个院子,看起来像个住家的平房,只是房子很坚固,在一个大树下有一排房子,房子很古老,门上有个牌子,牌子上有三个字:《审讯室》。
袁芳被没收了所有的随身物品,连鞋都脱掉,光着脚站在房檐下,和她站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姑娘。这是袁芳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地方,她除了哭再无办法。
“别哭,抗住了,他们只能拘留你二十四小时。”旁边的姑娘轻声的说。
“哎!你,说你呢过来!”一个警察冲着跟袁芳说话的姑娘喊道。
姑娘走过去,警察掏出手铐一头铐在她的手上,然后牵着她打开一间屋子,把另一头铐在了暖气管子上。
“我让你嘴欠,蹲下!”警察气哼哼的说。
这一切让袁芳看着浑身发抖,警察又一次喊道:“谁叫小红?”
袁芳听了一愣,自己在这用的名字叫圆圆,小红是她过去用的名字,这个警察怎么会知道?
“我。”袁芳答道。
“你进来!”警察说。
袁芳走进了审讯室,这里没有电视里看到的铁栅栏,只是一张桌子,桌子的前边孤零零的放着一把铁椅子。
桌子后面坐着那个穿红色T恤的人,只不过已经换上了警服。
有人拿过一个黑色的印盒,拉着袁芳的手按了五个手指头的手印,然后让她站在墙边,警察拿起了照相机,拍了一个正面两个侧面的照片,闪光灯一闪一闪地,快门的响声叫袁芳心惊胆战。
一切忙和完毕,T恤说:“坐下!”
袁芳坐下以后T恤说:“知道为什么把你叫进来吗?”
袁芳没说话,低着头只顾流眼泪。
“你涉嫌诈骗顾客和卖淫!”T恤说。
“我没有——。”袁芳听了吓了一跳,她原以为这只是个不光彩的职业,陪着男人喝酒,提成也是正当的,这应该不违法,怎么教诈骗呢?再有,这个卖淫的罪过她是知道的,因为在歌厅里听表姐说过。他们这个行业就有这个嫌疑。
“你和酒吧老板合伙抬高酒水的物价,这不是诈骗是什么?”T恤说。
关于这个问题,袁芳没的答复,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做法属于诈骗。
“我没有卖淫!”袁芳说着这句话浑身在颤抖,这句话实在是太难出口了。
“你老老实实把你诈骗的次数,金额,还有跟谁上过床,嫖客的地址姓名说清楚!”T恤说。
袁芳泣不成声只是不说话。
“我告诉你,别侥幸,虽然我们这只能拘留你二十四小时,可是你的行为足可以把你送到分局,到了那就不是拘留的问题了,你想明白了!”T恤说。
袁芳觉得身下的铁椅子像一个冰块,后背都冰凉。
T恤开始一件一件的问,姓名,籍贯,年龄等等。旁边有个警察不断的记录着。
袁芳只回答她陪客人喝酒的事实,这也的确是真的。
“你跟哪个男人上过床,在什么地方,他们都叫什么,给了你多少钱?你最好把你和他们上床的过程说详细!”T恤说。
看来,T恤对这个问题非常的感兴趣。
“我没有!”袁芳咬定牙关的说。
“你嘴硬可对你没好处!你也想蹲在暖气管子旁边吗?”T恤说。
提到了上床二字,袁芳想起了曹哥,忽然又想起了这个警察叫她小红这个名字的奇怪现象。
“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给北海派出所,你从今以后就砸了饭碗!”曹哥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来。
这会不会是他的报复手段呢?难怪他这么长时间风平浪静,袁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及早的防备曹哥和离开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