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音乐改成了哼哼唧唧的爵士乐风格,人们站起身来朝中央的舞池走去,慢悠悠地跳着,袁芳看见了老魏的身影,正搂着穿着红裙子的那个短发女人。

  “跳舞吗?”曹哥说。

  “我不会。”袁芳说。

  “用不着会,你跟着我晃悠就行。”曹哥说着拉着袁芳走进人群。

  曹哥没有像老魏那样紧紧地搂着袁芳,袁芳在陪客人的时候跳过舞,就跟曹哥说的一样,她并不研究舞步,只是跟着晃悠。那些客人也没有人认真地享受跳舞,而是享受她。

  跳舞的时候袁芳又看见了老魏在不远处,忍不住问曹哥:“那女人是老魏的老婆?”

  “缺心眼儿呀你?上这来没有带着老婆的,老婆只能带到超市和商场里。”曹哥说。

  “那跟着他们来的那些女人都是哪的?”袁芳问。

  “不知道,没人问这个,也没必要问。”曹哥说。

  “我看你活的也不错,你也不用羡慕那个光着屁股的女人,有人请吃请喝还请玩儿。”袁芳讽刺地说。

  “他们请的是派出所长不是我,我明天不是了后天就没人理我。”曹哥说。

  “他们干吗请你?”袁芳说。

  “那个老魏是个房地产的开发商,这次拆的那片地方正好是我管辖的,拆迁是要派出所配合的。”曹哥说。

  也许是喝了太多的酒,也许是跳舞转悠的,袁芳觉得头晕而且想吐。

  “我要去洗手间。”袁芳说。

  曹哥看出袁芳的脸色难看说:“是不是喝多了?”

  曹哥说着拉着袁芳都到洗手间门口,袁芳走了进去呕吐起来。吐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个戴着眼罩的女人让袁芳心里冰凉冰凉的。

  从洗手间里出来,袁芳看到曹哥站在门口等她,两个人走回座位里,曹哥看着袁芳说:“这一打啤酒你喝了一半儿,最后都给厕所送去了。”

  “心里头发热,就是想喝点凉的东西。”袁芳说。

  “现在呢?吐了好一点儿吗?”曹哥说。

  “好多了,来,接着喝吧!”袁芳说到这想起了周倩拼命喝酒的情景来。

  “哈!有点拗劲儿,不过我可告诉你,不是我灌的你,你喝多了可别赖我。”曹哥笑着说。

  “一样!”袁芳说着拿起了酒杯。

  两个人喝着啤酒谁也没说话,音乐已经改成了迪斯科,震耳欲聋,一帮人在镭射灯底下蹦跶着。

  老魏走了过来:“小曹,怎么不去跳舞?”

  “她有点不舒服。”曹哥指着袁芳说。

  “那就回房间里去,这是你的房卡,靠路左边第一排就是。

  老魏说着递过房卡走了,曹哥问袁芳:“回去吗?”

  袁芳点了一下头,两个人站起身来走出了大门,曹哥开着车绕过城堡,袁芳看到,后面也很大,一条路笔直地通向远方,路两边都是一幢幢的别墅式房屋,上下两层,房子前还有一块绿地,围着白色的栏杆。  曹哥把车停了下来两个人下了车,掏出房卡打开了门进了屋,找到开关打开了灯,屋里铺着地毯,左边有楼梯直通楼上,墙露着一块一块的石块,挂着风景画,皮沙发玻璃茶几,一个大的落地窗前还放着一把摇椅,坐在那能看到院子外边的绿地。

  右边是一个壁炉,只是没有火光。曹哥脱了外套说:“去上楼冲个热水澡,我给你沏点儿茶解解酒。”

  曹哥说得平静,好像他们是多年的熟人,这让袁芳本来不自在的心情放松了一点儿。

  袁芳沿着楼梯上了楼打开灯,楼上是木制的地板擦得能照见人影,一张大床铺着银色的床罩,床头则是黑褐色的硬木,上面还雕刻着好看的花纹,床的对面是个和床头同样材料和颜色的衣柜。

  一盏落地灯放在窗前,窗前还有一张玻璃的圆桌,一瓶花放在中间。

  袁芳走进浴室,洗漱的东西非常整齐地码放在洗手池子的大理石台面上,吊杆上挂着淡蓝色的浴巾,除了喷头以外,旁边还有一个大理石的浴缸。

  “洗完澡衣柜里有睡衣拿出来穿上!”楼下曹哥嘱咐着袁芳。

  看来这家伙来了不是一回了,袁芳想到,突然她想起,他原来来这是不是也跟着一个女人?想到这自己摇了摇头,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曹哥吃饭要喝酒,睡觉要有女人,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就是这么回事,袁芳猛然醒悟到,有些事是非常简单的,不管它的意义如何,再多想一点儿都没用,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处境的人。

  袁芳脱掉衣服扔在床上,走回浴室打开喷头,一股热水喷涌而出,她站在喷头下闭上眼睛,她嘱咐自己,今晚就像一场梦,做完了就完,总得有醒来的时候。

  热水让袁芳越来越清醒,她心里害怕起来,接下来会是什么样?自己有估计但没细节。所以这怕就叫她莫名其妙的心里直跳。上次也是和这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可是她却完全不记得那段经历,因为她喝得不省人事,这次是清醒的,她想起了自己那次内裤上殷红的血迹。

  袁芳就这样胡思乱想地洗着,擦身子的时候她走到洗手池跟前,用手抹了一把镜子上的雾气看到了自己,这让她想起了那个在她眼前晃悠的裸体女人,她比她只缺个眼罩,我要是有个眼罩就好了,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罩,袁芳心里想。

  “洗完了没有?洗完了赶紧下楼来,一会茶就凉了!”曹哥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袁芳感觉到他是站在楼梯口说的。

  “我不喝茶,我想喝酒!”袁芳说。

  “什么?还没喝够?你现在让我到哪给你找去?”曹哥听了袁芳的话有些纳闷。

  “去那个舞厅里找!”袁芳说。

  “好吧,我看看那关门儿没有。”曹哥说完传来关门的响声,院子里曹哥发动了车。

  袁芳走出浴室打开衣柜,果然就有两件白色的睡衣挂在那,袁芳拿出睡衣穿在身上又脱了下来,因为里面什么也没穿,自己又没带换洗的衣服,洗了澡总不能再穿上刚才的脏衣服吧?

  我想那么多干嘛?活得藏着头捂着脸,却最没有隐私可言,这就是命!袁芳想到。

  她下了楼,茶几上果然就放着沏好的茶,她端着茶杯坐在窗前的摇椅上,打开盖喝了一口。曹哥已经拉上了窗帘,袁芳轻轻地打开一条缝,外边的月色很好,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远处城堡像影子一样黑乎乎地贴在夜空中。

  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灯光由远至近,曹哥的车出现在路的一头。袁芳看着曹哥手里提着塑料食品袋子走下了车,自己转过身来。

  “你可真能折腾人,差点儿就关了门,我是好说歹说才找到小卖部的人。”曹哥提着东西打开门进来说。  

  曹哥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在茶几上,两瓶红酒,一个果盘,还有一盒切成薄片的白色的东西。

  “这是奶酪,听说外国人喝葡萄酒时就这个东西吃,我是没这样吃过,今天尝尝。”曹哥一边放下东西一边说。

  曹哥打开了酒瓶子的软木塞,把酒倒到杯子里说:“你先慢慢喝,我也去洗个澡。”

  袁芳用眼睛盯着上楼的曹哥,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红酒,就好像这酒能救命似地。

  曹哥洗完澡下了楼,眼前的情景让他吃了一惊,两瓶红酒已经成了空瓶子,袁芳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杯子里还有一半没喝的红酒,桌子上的东西却一点儿也没动。眼前所看到的让他想起了紫薇饭店那天的晚上,袁芳就是这样不省人事的样子,这是不是她故意这样的安排的?是不是她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只有这样的情况下他才能接近她?如果是这样,眼前的这个女人无异于一个死人,一个没有生命和情感的物件。

  “小红!到床上睡去。”曹哥走到袁芳跟前摇了摇她的肩膀说。

  袁芳只是动了一下并没什么反应,曹哥又一次晃动了她一下说:“快醒醒,喝那么多酒干嘛?”

  无论曹哥怎么叫,袁芳就是没有反应,此时他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他抱起袁芳朝楼上走去。曹哥抱着袁芳走上楼梯的时候,袁芳迷迷糊糊地问:“你要干嘛?”

  “我他妈的什么也不干!”曹哥说。

  袁芳在一阵鸟叫的声音中醒来,她转过头看了看,床上没有人,窗帘已经拉开,阳光从窗户里斜射到了对面的石头墙上。她觉得头疼得厉害,胃里就像着了火,口干舌燥。她躺在那回想着一切,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对面那个衣柜,对了,她在那换过睡衣。

  袁芳起身下了地,走进浴室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眼睛有些发肿,这是喝酒以后的样子,这个样子她已经不是一次,每当喝多了酒她的眼睛就会微微的有些浮肿。

  她又仔细地听了听楼下,没有任何动静,曹哥去了哪?

  袁芳洗漱以后下了楼,桌子上摆放着牛奶和几片面包,屋里并没有人。昨天喝空的酒瓶子就放在桌子底下,还有那些水果一类的东西。

  窗外是绿地,抬头可以看到清晨阳光下的城堡,门口的附近是曹哥的车。

  袁芳正在猜测曹哥的去向,门打开了,曹哥走了进来,看到袁芳曹哥说:“快把牛奶喝了,一会儿咱们去钓鱼。”

  “你去了哪?”袁芳问。

  “去跑跑步,肚子越来越大了。”曹哥说。

  曹哥的话音未落,老魏站在窗子外边敲着玻璃说:“嘿!起来了吗?”

  袁芳转过头看去,窗外的绿地旁边停着两辆丰田大吉普。曹哥看着老魏说:“马上就走!”

  “快点儿,都等着你们呢?咱们不是光上这睡觉来的!”老魏说着走回车跟前。

  “上哪?”袁芳问曹哥。

  “去钓鱼!”曹哥说。

  两个人穿好衣服收拾一下走出了门上了车,三辆车朝路上开去,转过别墅区不远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湖,湖边有一排颜色鲜艳的房子,有酒吧,烧烤店,外边遮阳伞下是一圈儿一圈儿白色的桌椅。  车停在房子跟前,大家下了车,大家从后备箱里拿出渔具来到湖边。昨天饭桌前的男女今天全伙到此,男人们在湖边准备渔具,女人们则打开遮阳伞坐在桌子旁边。

  “昨天你好像没睡好?”穿红色裙子短发的女人问袁芳,今天她已经换了装束,一身白色带着墨镜。

  袁芳没说话,短发接着说:“来过这吗?”

  “没有。”袁芳摇摇头说。

  “这儿不错,我们常来,以前曹哥也老来,他是个钓鱼迷。一会儿咱们等等,他们要是钓不上来鱼,咱们到那边去坐快艇,刺激极了。”女人说。

  女人说完站起身来说:“我去拿点喝的,你要什么?”

  “凉的就行,冰镇柠檬水。”袁芳觉得心里还是火烧火燎。

  短发拿来了饮料,大家喝着看着湖边的男人们,曹哥忽然转过头来说:“小红,不想钓鱼吗?过来学学好玩儿极了!”

  袁芳觉得坐在这和这个女人真没什么说的,加上怕她问得更多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听到曹哥的喊声站起身来朝他走过去。

  湖面很大,所以他们用的是一种叫“海杆儿”的鱼竿,曹哥架好了鱼竿把凳子递给袁芳,袁芳看着鱼竿说:“我不会钓鱼。”

  “不会就学学,这玩意儿最能让人安静。”曹哥说。

  “怎么就知道鱼上钩了?”袁芳问。

  “看这那竿子的尖儿了吗?它一动就证明有鱼了,赶紧抬起竿子来转这个轮子拉线,等会有了鱼你我做给你看。”曹哥说。

  “就这样一直盯着?”袁芳问。

  “对。”曹哥一边说一边盯着鱼竿。

  “她问你什么?”曹哥转过头来问袁芳。

  “你是说老魏的那个女人?”袁芳问。

  “嗯!”

  “她问我来过这没有,还说你常来,是个钓鱼迷。”袁芳说。

  “我叫你过来就是为了不让她瞎打听,你也不知道怎么说。”曹哥说。

  “那鱼竿的头好像是动了。”袁芳看见说。

  曹哥猛地站起来一把抄起鱼竿递给袁芳说:“真叫你说对了,有鱼,快收线。”

  袁芳拿着鱼竿不知所错,用手摇动线轮说:“摇不动。”

  曹哥从身后握着她的手抬起鱼竿,一只手摇着线轮说:“就是这个感觉才上瘾,这条鱼不小。”

  两个人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的老魏,拿着抄网跑过来:“尖子都直了,是条大鱼!别着急收线,遛遛它别让它跑了”

  袁芳和曹哥四只手攥着鱼竿,曹哥一点儿一点儿地收着鱼线,水面上泛起水花,鱼的脑袋露了出来,那嘴一张一张的竟然有拳头大小,鱼嘴里还不时发出“吱吱”的叫声。

  鱼终于遛到了水边,曹哥抬起鱼竿来,一条花鲢在鱼钩上挣扎,老魏把抄网从下面抄上去拉上了岸边。几个人围着看,鱼在网兜里面挣扎着。

  “足有三斤多!”老魏乐着说。

  曹哥抠住鱼鳃摘下鱼钩提起鱼来对袁芳说:“看来你运气不错,头一回就钓上这么大的鱼来。”

  老魏看着袁芳说:“脸都红了,是吓得还是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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