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廖先生站在墙边,足足站了一个钟头,本想开门看看又怕惹恼了这个警察再把自己铐起来,没奈何只好又站了一阵儿,无奈这腿不争气,渐渐就支撑不住了,咬着牙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一点动静也没有。廖先生这才大着胆子把门开了一条缝儿,楼道里空空如也哪还有半个人影儿?

  他急忙给楚先生的房间打电话,楚先生已经心满意足地睡了,被电话铃声吵醒显得不耐烦,拿起电话嘴里嘟囔着:“这家酒店服务很差,怎么半夜打电话给客人?”

  “喂,你在吗?”廖先生说。

  “在呀,怎么了?”楚先生不耐烦地问。

  “我房间里刚才来了个警官,把那个圆圆带走了,他没去你那吗?”

  “啊?”陈水扁一下子睡意全无地坐起身来。

  “什么时候的事?”楚先生问。

  “一个小时以前。”廖先生在那头回答,声音里仍然心有余悸地说。

  “他现在在哪?”

  “他说要去先审问圆圆,然后再回来。”廖先生说。

  楚先生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说:“他不会回来了,这样的事他们最多就是带走女人。”

  “真的?”廖先生还有些不相信。

  “你睡觉吧 ,明天赶紧换一家酒店。”楚先生说完挂掉电话,转过头来看着睡得正香的周倩。

  周倩睡得很实,抱着被子背朝着楚先生,看着周倩的样子楚先生虽然还有些恋恋不舍,想到廖先生的话,觉得不如打发走了周倩安全,想到这轻轻地摇醒了周倩。

  “还干嘛?有完没完?”周倩闭着眼睛说。

  “茜茜,快醒醒,廖先生的房间里来了警察,把圆圆带走了。”

  听了楚先生的话周倩睁开眼睛,酒也醒了一半儿坐起身来说:“什么时候?”

  “大约一个小时以前,我刚刚接到他的电话。”楚先生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电话。

  周倩听了从床边拿起内衣穿上,又下地找衣服,楚先生说:“你先走也好,明天我们再联系,我准备换一家酒店,这家酒店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这样子?”

  周倩穿好了衣服站在楚先生的床边,楚先生以为她有不舍之意说:“明天我一定联系你。”说着要去抱周倩。

  “我没问你这个,钱呢?”周倩推开楚先生说。

  楚先生听了连忙下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钞票递给周倩,周倩接过来数了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楚先生原本想,这一惊吓周倩会慌不择路地一走了事,那样还省了银子,没想到周倩却什么也没忘,听到关门的响声楚先生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也忘不了钱!”

  周倩走出房间,没有坐电梯而是从楼梯走下来。酒店的楼梯是回廊式的,这样就能看清楚每一层的情况,虽然这样麻烦点儿,可是能防止万一,一旦有情况她来得及躲避。周倩走过每一层,走廊里都是静悄悄的,直到走到底层,只有茶座里还有几个外国人坐在那聊天。周倩放了心,走出大厅的转门到了出租车旁边,司机正靠在椅子上睡觉,她敲了敲玻璃,司机看了看她发动了车。

  周倩拉开门坐进去,这个时候头脑清醒了很多,袁芳被警察抓走,这样的事周倩是碰到过很多次的,自己也被抓过很多次,想起包还在袁芳手里周倩头都大了。她是知道警察是怎么处理她们这些人的。警察会叫她们用手机联系里面的电话号码,把联系人勾到派出所来,周倩虽然没有被抓,可是袁芳被抓自己的手机就在警察手里,这就意味着和她有联系的客人都会遭殃,建立这样的关系是不容易的,更何况,包里有现金,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把包交给袁芳,本意是防备生人,反落到了警察手里,这个结果比包让生人拿走还糟糕。如果这些东西都被没收,她就损失惨重了。

  想到这她看了看外边,发现车没有动。

  “你怎么不走?”周倩问司机。

  “你没说上哪呀?”司机说。

  “给我找个桑拿!”这是周倩每次做完这样的事必须要去的地方。

  “是好点儿的呢还是一般的呢?”司机问。

  “我要找桑拿,不是澡堂子!”周倩不耐烦地说。

  司机放下头顶上的计价器开动了车朝三环路驶去。

  袁芳被曹哥拉着走出饭店进了他的警车,看见警车她开始担心起来,难道曹哥真的要把她送到派出所?

  “你胆子越来越大,怎么?自己挑摊儿单干了?”曹哥开动车看着前边的路说。

  对曹哥的话袁芳没什么可说的,只好不说话。

  “我给连贵打了电话,知道你不在那干了,一定有人带着你,要不你不会知道还有这个营生。”曹哥说。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袁芳觉得反正也是这样了,自己能走到今天,从歌厅里跑出来冒险,还不是因为这个曹哥。

  “现在跟我有关系了,这是我的职责,知道到了派出所会怎么样嘛?”曹哥说。

  看到袁芳没说话曹哥继续说:“没收你的非法所得,你身上的钱哪些是非法所得不是你说了算,是我说了算,也就是说你一分钱也别想剩下。然后拘留你,让你尝尝拘留所里小窝头的滋味儿,最后遣送你回原籍!”

  曹哥说得慢条斯理,一板一眼,袁芳听了真的害怕了。

  曹哥说的一切虽然都很可怕,有一样叫袁芳即害怕又听不懂,就好像一个大夫对你说一些手术治疗的术语,叫人怕得糊涂。

  “什么叫遣送原籍?”袁芳忍不住问。

  “就是你从哪来的叫你回到哪去。”曹哥说。

  袁芳听了以后觉得这个不可怕,说句老实话,她不只一次地想到过回家,要不是这个曹哥恐怕她早就已经回去了,看来不让在这个城市待着也算是惩罚,那就回家吧!想到这袁芳松了口气。

  曹哥大概看出了袁芳的想法说:“可没你想得那么轻松,给你买张车票回家去?那样我也乐意。”

  “那还能怎么样?”袁芳问。

  “找个地方让你劳动,把车票钱挣出来,然后警察押着你回家,交到当地的派出所,就是这样你还得等着,没人为你一个人跑一趟,要凑成一拨,什么时候凑齐了什么时候算,凑不齐你就在拘留所里待着吧。”曹哥说完偷着看了袁芳一眼,他看到袁芳的脸色在渐渐地发白。

  曹哥说的这一切叫袁芳听了浑身都哆嗦,自己原来不回家发愁的事还没想好怎么办,即使没办法回到家里,大不了是不嫁人,这要是再让警察送回去,那还有活头儿吗?袁芳不敢往下想了,突然她用力地拉开车门,曹哥吓了一跳,到底是反应快一把拉住了袁芳,抓方向盘的手也被带了一下,车朝路边冲去,曹哥一脚踩住了刹车,车斜着停在了路边。

  袁芳奋力挣扎着朝车下跳,曹哥一把抓住她一边说:“你干嘛?”

  “你放开我!”袁芳满脸通红地说。

  “你听我跟你说,我那是跟你说着玩儿,我要是真那样我能跟你说嘛?”

  听到这袁芳不再挣扎了,曹哥伸过手去拉上了袁芳那边的车门重新开动了车,一边开曹哥一边说:“你知道你干的这事有多悬?这也就是亏了碰见了我,要是真的碰见查房的,你现在早就按照我说的那几样,一样不能少的都得成了现实。”

  “都赖你,要不是你我早就回家了——!”袁芳说着用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袁芳为什么从歌厅里跑出来不干,曹哥是听连贵说过的,连贵说这些的意思也不是让他同情袁芳,不过是叫曹哥知道,他是在曹哥的身上下了本儿的。曹哥听了也觉得心里有点内疚,所以他才有了那次吃饭的时候说的话。也正是如此,才有了今天晚上这些事,曹哥心里想,也正是这个原因,袁芳才这样独自一人在这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混到今天。

  袁芳还在哭,曹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塞给她说:“别哭了,你告诉我你在哪住,我送你回去。”

  曹哥把袁芳送到了她的住处楼下,两个人下了车,曹哥抬头看了看这座破旧的楼房说:“就是这呀?”

  袁芳点了点头,曹哥又问:“你们几个人住这?”

  曹哥必定是警察,袁芳看了曹哥一眼没说话。曹哥笑了笑说:“你别多心,我是问问,这个地方太背静,要是你一个人住,我劝你趁早搬家。”

  袁芳听完曹哥的话转身要走,曹哥拉住她说:“你等等,别在干你今天干的事了,这也就是碰上了我,要是在别的地方被抓住,不是我的辖区,我可没本事把你捞出来。”

  曹哥说完掏出一个卡片递给袁芳说:“这是你的暂住证,没有这个,赶上夜查随时把你弄进去。”

  袁芳接过暂住证,曹哥上车走了。

  看着远去的汽车的背影,此时的袁芳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滋味,老天爷就是能捉弄人,这个原本让她痛不欲生的人,现在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帮她的人。

  袁芳上楼开了门打开了灯,屋里没有人,莉莉还没有回来。她在镜子前仔细地看了看自己,刚才一哭,描的眼线都叫眼泪冲得乱七八糟,眼睑上全是黑的。

  她放下包到厕所里洗了洗脸,莉莉开门走了进来。

  莉莉把包扔在沙发上坐在那没好气儿地说:“看来真得回家了。”

  袁芳听了问:“怎么呢?”

  “越来越没法干了,客人难伺候不说,也没什么人来,你表姐还有了新规定,每个包间除了房费,必须保证伍佰元的消费,要不就扣钱。现在的客人谁是傻子?你忽悠他买东西他跟你翻脸。”莉莉说。

  “我也想回家了。”袁芳说。

  “那就一起回去,对了小红,你干得怎么样?”莉莉说。

  袁芳听了摇了摇头,把今天的事跟莉莉说了一遍,莉莉听了说:“看来你这个买卖也不省心,这么说那个姓曹的还有点良心。”

  “我也说不准。”袁芳说。

  “不管真的假的,你好歹还混了个有人管,我们这算什么呢?对了,阿兰她们家没消息吗?”莉莉问。

  “从上次就没消息了。”袁芳说。

  “我想不能,一个大活人把小命扔在这,她们家就这样算了?”莉莉说。

  “你说到这我想起来了,她们家里要是来了人,找咱们怎么办?”袁芳说。

  “我也发愁呢,你表姐她们是肯定不出头的,要是一开始咱们也不接她们家的电话,这事就是纯粹的交通事故,可是阿兰是托付了咱们的,不管不行,可是这一管可就管出麻烦来了。”莉莉听了也发愁了。

  “也不知道那个撞了人就跑了的人找到没有。”袁芳说。

  “找到没找到,谁敢问去?”莉莉说。

  “我要让你那个姓曹的给问问呢?”袁芳说。

  “哎,这是个办法。”莉莉说。

  袁芳听了莉莉的话想到,莉莉说得对,虽然那天电话里再没有了消息,阿兰家里也不能就看着她把命丢在这就不管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如果她家里来了人,势必要寻个究竟,那样就可能把所有的人都牵扯出来,更重要的是连阿兰在这干的营生都知道了,先把自己放在一边,阿兰死了再给家里留这么个名声,她死得都冤枉!

  左思右想还是找找那个姓曹的,也许求求他能够想个办法,起码能打听消息,这样一来,阿兰家里来了人也好交代。

  第二天袁芳给曹哥打了个电话,曹哥在电话里的声音听着好像挺奇怪,他大概想不到袁芳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曹哥问。

  “我有点儿事想求求你。”袁芳说。

  “干嘛说的那么邪乎?我在开会,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曹哥说。

  袁芳等着曹哥的电话,也担心在曹哥没来电话之前阿兰家里再来电话,正在担心手机响了,袁芳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拿起电话一看是个座机的号码,自己并不认识,接听以后是周倩:“圆圆,你在哪?”

  “我在家,对了,你的包在我这。”袁芳想到了周倩的包说。

  对方好长时间没说话,袁芳感到奇怪说:“你怎么不说话?”

  “你确实在家?”周倩问。

  “这我说什么瞎话?”袁芳不明白周倩为什么这么疑惑。

  “我相信你在家,我是在一个公用电话给你打的,昨天那个台湾人说你叫警察给抓走了,我怕他们叫你勾我,可是我的东西在你那,我着急,你真的不在派出所?”周倩问。

  “真的,我没被抓走。”袁芳说。

  “那他们怎么那么说,害得我连家都没敢回,在桑拿忍了一宿。”周倩说。

  袁芳这才明白周倩为什么这么胆小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认识一个姓曹的警察,昨天就是他把我领回家来的。”

  “哦!你跟那警察到什么程度了,他昨天晚上在你家?”周倩说。

  “没有,他送我回来就走了。”袁芳说。

  “这个人不是钓鱼的吧?”周倩说。

  “我骗你干嘛?你不信,我今天给你送包去。”袁芳说。

  “好,你等我电话。”周倩说完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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