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播发的效果一时不够显著。上午总共来了五个听众,稀稀拉拉,其余空闲时间我则干坐。干坐不要紧,只是这样特别容易困,也爱饿。我调动了全身心的坚强细胞去抵抗滚滚而来的困意与饿意,中间一度瘫软在椅子上,被收发室两位大爷叫醒。也许明天人会多些,人来得多些,我一忙起来,困意就弱了,饿意就消了。我相信“明天会更好”,像歌里唱的那样。

  我强任我强,清风拂山岗。

  收发室里两位大爷聊着世界级的大事,中国足球,朝鲜水灾,叙利亚局势,南海事端,最后聊到医患纠纷。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我听得胡乱一片。困饿交替中,我一次次想起花小青。在我被抓苦力期间,这丫头肯定在自己的床上蒙头大睡呢,睡相不一定好看,至于她是否穿着花衬裤睡觉,我需要用心猜猜。

  十一点半,花小青电话进来,这是我平时起床的时间。

  “在哪里呀大叔?我敲半天门。没在宿舍吧?”

  “哦!丫头!一睁开眼睛就找男人,不怕别人笑话。”我压低声音,怕收发室值班大爷听见。世间万事千回百转,该是谁的人,注定会走到谁身边。我走了一大圈,终于走到花小青身边,回到我亲生师傅身边,而我已不是当初的我,花师傅也完全脱落成一代绝世好姑娘,声线虽然依旧低低,但全是温柔和关切,再没冷冰冰硬邦邦,完全看人下菜碟。

  “我不找你你多寂寞啊!在哪?你上午没补觉?”

  “收发室劳动呢,被吕向东抓劳工了。”

  “干吗?”

  “接收征文,发票。”

  “什么时候的事?”

  “干一上午了。”

  “靠!”

  “别动粗。大婶!拜托你赶紧弄些吃的来。我快饿抽了。”

  “就去。”

  转眼,花小青拎着一桶辉山特浓酸奶和一袋奥利奥下来,我狼吞般往肚子里填。花小青脸色不好看,仿佛有深仇大恨在胸膛,当着值班保安和收发大爷的面,她忍着,一声不吭。这是花小青的一个长处,知道深浅,尤其在陌生人面前,不多说话。她不是个逮什么说什么逮哪儿说哪的丫头,像我。东西全吃光了,十二点也到了,导播赵以萱下来接班。我把上午情况交代一番,跟花小青一起离开。

  收发大爷看着我俩笑,说赶紧去食堂吧,今天菜还行,土豆炖小鸡,还有海鲜呢。

  收发大爷的意思是中午有海带汤。

  海鲜对于我们大家来说,只意味着一样东西:海带!果然,食堂今天供应萝卜丝海带汤,不算太凉。我跟花小青一人盛满一碗,又盛了其他几样残羹,拣了角落坐下。管理食堂的人应该知道深海鱼类富含ω-3脂肪酸,有助于遏制老年痴呆症,但就是不给我们吃,仅供应海带。他们对当下傻人傻事层出不穷完全听之任之不肯挽救。


  开始一分钟我俩都不说话。

  一会儿,又是花小青率先憋不住。

  “她是想把你榨干,再让你滚蛋。”

  “没事,就当去欧洲旅游回来倒时差。”

  “干吗不说‘不’,都要走的人了?”

  “说也没用,她说大家都忙,都在前线,就我一个闲人。”

  “干脆明天走人。管她!”

  “如今我加的班,是还大学时期逃课的债。”

  “哈哈!”

  “行了,笑了就好。我没事。”

  “她咬准你明天不会走。”

  “也许。她了解我多于我了解她。”

  “明天我一下班就来替你。”

  “别!千万别。你就给我带点东西来吃就行。你说怪不,平时我下了节目就困,一觉睡到中午才饿,今天我往收发室一坐就饿了。一上午都在饿。又困又饿。”

  “想吃什么?”

  “三明治就成。”

  “姜船知道不?”

  “不详。我没看见他。拜托你别找他。他忙着策划排练整个颁奖演出,够烦的。”

  “他是咱哥们!这样安排你明明不合理。”

  “得!我可不想给他添乱。行不?”

  “行!”花小青大声说。

  食堂里没几个人了。师傅们没等我俩吃完,已经在门口站立,等待收拾餐具。餐具和残局都是要收拾的,人生天天如此,收拾完餐具就收拾残局,永远不闲着,这是时代特征,也是本质生活的日常景观,所以让我不睡觉连轴转我没意见,能坚持。当天晚间王亮设局,要找老俄,我,还有贺玲玲一干人等喝酒,我因严重缺觉而缺席。为了不耽误值守大夜,我按照吕向东的指点重新规划了作息时间,不到六点就回十九楼睡觉了。按照吕向东的旨意,我把手机和闹表同时调到午夜十一点半,双保险,确保自己不会睡过站。“这样你就不会缺觉了。记住,千万不能缺觉。缺觉的话容易影响大夜值班。”吕向东的部署完美无缺


  午夜十一点半,许多神鬼小说里常说的闹鬼时刻,手机和时钟同时响起。

  手机里葛优的声音很渗人:“混蛋!欠命还钱!”

  时钟里的声音比较人道:“孙子!起来!”

  房间里阴黑一片,难辨虚实。不能再睡了,死猪一样,被谯了都不知道。我缓缓爬起,软软坐会儿,两张眼皮儿上各有一个小鬼按着,睁不开。呵呵!我阴阴干笑两声,鬼一样。总算清醒些。是的,我醒故我在。

  大夜顺利。

  第二天的收发室值班也顺利,征文明显增多。五十岁以上的老年人都在征文里找到了安放青春的地方,一个个来到电台收发室外,排队递交征文,领取台庆当天有礼物背景的入场券。

  不到九点,花小青就把热乎乎的肯德基早餐送来了,培根芝士堡,还有咖啡。若不是考虑到其他人皆不宜,我会热烈拥抱我的好姑娘花花,她不仅美丽、贴心,还贴胃,她的支持让我有决心有毅力站好最后所有的岗,以办好广播的实际行动对得起我曾学习过的播音主持专业,虽然这个专业对于我这个从不安心广播事业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学将来无论干什么都得从头学起。

  只是世事难料,第三天,我被调离了重要的与听众面对面接收征文的重要岗位,踏进了庆典演出筹委会节目组80后分组。姜船找我谈话时一本正经,丝毫看不出照顾我的样子,虽然之前他开车进院看见我在收发室值班时十分诧异,听到我的汇报后又十分愤怒。

  姜船找我谈话的中心内容是叫我不用接收征文了。

  “小一!明天起,征文接收工作由其他人轮流值班,你被选进80后节目分组,任务重大。你要参加80后节目分组两档节目的演出,一档是男生小合唱,一档是歌伴舞。咱们频率女生多男生少,还就你们80后男生多些,所以,就靠你们表达我们娱乐之声蓬勃的阳刚之气了。”

  事后我知道,为了把我从收发室解救出来,姜船特意调整了节目单,把原来混搭的节目变成三个单元,60后,70后,80后,顺延表演,意在展示广播人继往开来后继有人一代更比一代强的盛况。这一调整布局得到宋台充分肯定,吕向东也直说好。但如此一来,广电系统的通病就浮现出来,既女生如蝗,男生如皇。60后仅有一男,70后三男,80后才有五男,结果五男皆成舞男,胖瘦无挑。“就靠你们体现娱乐之声蓬勃的阳刚之气了。”姜船说。承蒙姜船继续体恤,所有排练都在下午和晚上,我得以睡到自然醒。看没,生活何等艰难,连睡个正常觉都得朝里有人。


  不得不承认,我睡眠超级好,几乎从不失眠,每天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虽然睡眠时间只有六小时,但质量不错。

  如果有来生,我要当条被子,不是躺在床上,就是晒太阳。

  这天,我又睡了个好觉,醒来后刚刚睁开眼睛,家里电话就进来了。我以为是我妈,,但说话人分明是老俄!

  “醒了吧?”老俄粗重的声音时刻昭示雄性荷尔蒙的旺盛。懂事的老俄,知道我几点醒来,从不妄加打扰。

  “干吗去了?”

  “我给咱妈送袜子来了。咱妈说你这周没回家。怎么这么不孝顺呢?”

  我乐了。自从老俄娶了朱秀美,我妈再没买过袜子,老俄时不时拿来十双二十双的,我妈我爸我,统统有份,就连我三姨四舅他们也都穿上了老俄的袜子。我妈逢人就说我交友有道。老俄也真行,自打第一次到我家后,说话就咱妈咱爸的,结婚后衣兜渐鼓,不再单耍嘴,每每上门,必带礼物,非常有教养。我对此一直给予鼓励。

  “你今天这么闲?”

  “顺路。对了,贺玲玲跟王亮差不多了。”

  “啊!真的?”

  “真的。王亮找我研究婚礼事宜,乐坏了。你知道,他一直喜欢贺玲玲,说贺玲玲女人味足。”

  “那是。”

  “什么那是,就差你了。我看咱爸咱妈没事闲得慌,看见我跟过年似的。你赶紧把花小青领回来让他俩乐乐。”

  “行。”

  “还有。我单位一哥们,我结婚时你见过的,一米九那个家伙,结婚好几年没怀孕,我把你告诉我的经验转告他,嘿!神了,上周也育林成功。他说有时间找你喝酒。”

  “成!让他在江湖上广为宣传我的丰功伟绩。”

  “中!我们大家捐款帮你建个不孕不育医院吧,你有当妇产科医生的潜质。我看好你。”

  “没错!我是妇女之友,天生我才必有孕!”

  “行了。不跟你多说了。咱妈让你赶紧回家,红烧肉已经烧上,咱俩喝个透。”

  “你来我单位行不?单位筹备十五年大庆呢,下午随时彩排。我不能回去,得随叫随到。”

  “中!我去会你。哪里见?”

  “黄金豆呗。”


  放下电话不到一分钟,花小青就来了,说一直在等我睡醒。今天她穿了件纯白色亚麻长褂,下面是条蔚蓝色牛仔裤,清爽极了。这样可爱的女孩你没法不带她一起出去吃饭。

  “老俄一会来,正在路上。一起喝酒吧。”

  “一会我要跟谷文对台词。晚会的主持给我俩了。”

  “没事,喝酒不耽误对台词。我早知道会是你的。算他们慧眼。”

  “只是她们太烦人。吕向东分活时替宋台提醒我好好表现,说当天会有市领导来参加。”

  “小鲁他爹老鲁?”

  “我也怀疑。”

  “那还主持不?”

  “主持啊!干么躲他们?”

  “就是。好姑娘!走!跟哥喝酒去,来得及,叫你时再回来。”

  我跟花小青近水楼台,先一步到了黄金豆,在最里面一间只摆放了一张小桌的三角屋坐定。老俄转眼即到。天!后面跟着咖色唐装一脸肃穆的贺玲玲。奇怪!他俩啥时会合的?自从六角恋情曝光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坐到一起吃饭。贺玲玲也不常来十楼玩了,之前是嫌我不正经,蔑视我;之后是不好意思见我;再后来是见不得花小青,为此,她早早搬出了十九楼宿舍,把大好空间完全让给了我与花小青,实在太懂事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我居然能跟花小青。但木已成舟,同事还得做,这一点显示出她的练达,不愧是职业唐装女,心思超熟。

  天知道他俩是怎么碰到一处的,十有八九是老俄有意约之,怕我们整天一个楼里呆着不说话别扭,行撮合之善举。有了电脑、QQ、微博、微信,友谊已经不值几个钱了,随时更换,常换常新,永远不缺朋友,永远没有不可替代的朋友,但老鹅是个例外。我相信,他已绝版。英国人类学家罗宾·邓巴根据猿猴的智力和人类大脑皮层特性推断出150定律,指出人类智力将允许人类拥有稳定社交网络的人数是148人,四舍五入大约是150人。我跟普通人类不一样,算上亲戚、邻居,我的社交网络人数不足三十。我的意思是,老俄,一个顶三十个。


  见到花小青,老俄没有太多正经,上下打量,笑嘻嘻的,故意在我面前表现对花小青的一往情深,我表示抗议,说老俄你检点些。老俄说你急什么啊,小青的美我不能忽视,反正又不危险。

  我知道他还记得我之前赞美花小青的话,他在暗示我夸得太不谦虚。

  见到我,贺玲玲脸不红不白,佯装泰然,但身子骨很僵硬。花小青一条胳膊搭我肩上,看着大家,自然而然,不多说话。安静、灵透与机警在她身上以神秘的比例交织在一起,常常是正端坐无邪,转眼间就疾驰如风了,难以捕捉的冷热亲疏可能正是她的魅力所在。忽而玲珑小清新,忽而凌厉大小姐,没人琢磨透,于是越发让众人着魔。贺玲玲则不然,始终亲切如妈,关心与夸奖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违心说也要说。健康之声有个全台公认的丑女,贺玲玲看见人家,依然亲热地美女长美女短,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连对方都不好意思了。

  老俄还不知道我已被最后通牒,说有个计划,可以报答我帮他封山育林成功。他当上月色2000地产公司售楼处经理之后,对公司全年售楼宣传有了资金使用权,所以要向娱乐之声投放广告款五十万元,戴帽投到我名下。

  “小一同学!我听玲玲说,你们单位早年有个规定,年度缴纳五十万元广告款,连续三年达成,即可签约转为部聘。”

  “没听说。”

  “以前有过规定”,贺玲玲补充,“我去人事处查过。”。

  “还好使吗?”老俄焦急地问,他是真想我有个着落,这样他能省不少喝酒买单钱。“

  “没作废就意味着依然好使。“

  “那我就投了。顺利的话我连投三年,你不就进来了吗?”

  “干吗?我又没说要进来。干么花那么多钱?”

  “我听玲玲说了,你们单位前些日子签约转正七个人,能力、模样、气质照你都差很远。估计都做工作了吧?”

  “谁知道。”

  “所以,咱们也不能无动于衷束手就擒甘居人后啊!”

  “不妥!有钱咱买袜子穿,不给他们。”

  “就是,”花小青站我一边,“凭什么啊!小一一个月才拿九百多,然后一年交五十万元广告,还得连续交三年。脑袋进水了?”

  贺玲玲白了花小青一眼,说:“五十万不是白送,能拿六万多提成。不吃亏。”

  我着急,担心俩女生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再一言不合吵起来,忙说:“别!都别操心。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犯不着花钱买身份。再说了,吕向东已经提请我离职,我已经接受,台庆后就走人。”

  “啊?”贺玲玲睁大眼睛,深感意外。

  老俄也明显受惊:“真的?”

  “真的。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工作时限。”

  贺玲玲问:“不能更改了吗?”

  我两手一摊,说:“不能了,劳动法规定的。”

  “以后去哪里?”

  “没想好。”

  老俄说:“别又是去康谷!”

  “嗯!十分可能。”

  贺玲玲嗔怨与关心二合一,说:“小青!你也不管管小一,老大不小了,别折腾了,找台长总监们说说,今年没签上,争取明年签。咱们单位多好,上哪里去找这样好的单位。”

  花小青没心没肺地说:“小一的事情我不管。随他。”

  贺玲玲不拿好眼睛剜她,说:“将来小一没工作,我看你怎么办。”

  花小青眼睛一翻,说:“将来还很远。再说了,我相信小一饿不着我。再说了,不是有我吗。我打工挣钱养小一。”

  贺玲玲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行!你厉害。”又长出一口气说:“小一!你稍稍有些计划就好了,人总要有些理想抱负。上天给了你翅膀,你不用来飞翔,而是炖了汤。”

  “那是一碗营养多么丰富的汤啊。”花小青补充,像是故意气贺玲玲。

  “是这样,”我喝了口酒,“活着,取舍很重要,不能过着八戒的生活,却想要猴哥的身材。”

  “你们都别再展示段子储量了!”老俄翻着白眼,“君子如水,随方就圆,人生何处不自在!那,我把广告款放花小青头上,帮你们赚点提成总可以吧?怎么化随你们。”

  花小青不懂好歹地说:“别呀!别放我头上,我还没想好要干多长时间呢。”

  贺玲玲说:“小青!你别吓唬我。”

  花小青说:“真的。我一阵阵烦。小一如果不在这里干,我说不好自己将来能干多久。”

  我说:“别!求你们别在这个话题上绕了。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爱上这行才干这行的。我是没什么可干才干这行。谁跟我一起掉沟里谁傻。”

  花小青说:“我愿意。”

  “慎重。”

  “以后我饿死了不赖你成不成?”

  “成。”

  “真行你俩!一对疯子。”贺玲玲说完,把脸转向一边。

  老俄说:“也好!我那五十万就不投你们电台了。我放电视台。”

  贺玲玲大喊:“别呀!放我们浑河之声吧。提成留我们大家喝酒。”

  花小青大叫:“我同意。浑河之声比娱乐之声影响大。”

  看样子花小青跟贺玲玲重归于好,以后又能一起上街了。我很高兴,我希望在我离开电台的日子里,陪伴在花姑娘身边的人一定要多些,别让她太寂寞。贺玲玲陪她逛街,孟坚、德飞也要继续陪她打羽毛球,一切比照往常。一时间我想起,贺玲玲也不是一点优点没有,至今她保持着全台打字最快纪录。她都神了,可以边打字边跟身边任何一个人就任何话题聊上十块钱的,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她用五笔字形一分钟盲打190个字。

  跟她比,我就是条残废。


  德飞最近忙得花枝乱颤,没时间在办公区逗秀。高调点说,德飞最近以台为家,高度奉献。他被吕向东委以重任,统领80后节目分组,是我顶头上司,管着十几个人,这让他着实荣誉了一把,为此特地印了名片,在原来“资深主持人”名号的基础上,加印了“娱乐之声节目统筹”字样。通讯地址由原来简单的某街某号,改成某街某号A座,其实广播大厦仅此一座,标上ABCD也仅此一座,不存在误找误投的问题。林西跟花小青逮着机会挤兑他,建议他印上某巨星之首席粉丝或某省级领导之嫡系堂亲字样,说这样更有彩头。这厮心理素质真好,或者说对花小青真能忍,怎么说他都乐,都有说辞。

  “新闻人,就要出风头。风头越劲,认识的人越多,机会越多,人脉越厚,资源越多,工作效率越高。”他正义在胸,无视讥讽。他办公桌上摆放着装帅照及与相关高层、名流的合照,介绍那些照片是他的主营业务。

  林西挑事说:“德飞你看人家小一多厉害,不声不语跟花小青私定终身了。那才叫风头。你不后悔自己错失良机?”

  这厮居然说:“他们又没结婚,现在下结论尚早。”

  气死我了。他敢。

  但我超佩服这厮在结交社会贤达与贤不达方面的执着与悟性。一次,他在超市购货后排长队交款,突然看见一位来过电台做节目的市里某局局长,局长夫妇在另外一路刚刚结完帐,推车向外走。德飞丢下自己的货车不管,抽身出柜,跟跑到超市外面,大力拦住局长,使出浑身解数帮助回忆如烟往事,死活讨来人家的电话,回到单位后得意洋洋,站在地中间介绍成功经验。

  “就这样,在我的要人名录里,又多了一位。”

  林西浑合,嘻嘻哈哈地说:

  “好呀!以后咱们大家可都靠你了。”

  “没问题。各行各业都没问题,有事您说话。”

  德飞不在意大家明里暗里对他的冷嘲热讽,始终坚持自己的坚持。他说过,友谊是一种机会,每一次相识都是未来成功的机会。认识够深刻,我等远不及。那么,依此推理,对于他来说,这辈子可能不会跟我发生什么友谊,因为我基本不可能给他带来什么成功的机会。一直以来,我都把友谊理解为一件甜蜜的事情,就像我跟老俄,可以一起傻呆一整天,想说话时什么都能说,不想说时只喝酒,什么话都不用说。是的,德飞与我都无法通过彼此的交友审查认证。但此时,我被分在80后节目分组,归他领导。我很卖力地排练,争取他满意。我没跳过舞,一想到我妈可能会来看演出,看我在台上耍,我就觉得很神圣。何况姜船把我安插在此,救我于无眠,我不想给他丢脸。花小青作为整场庆典的主持,也在一边候着,我不想让她觉得她的男人特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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