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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莉莉自从回到歌厅，表姐对阿兰就没好气，正如阿兰所料，表姐认为，虽然袁芳对这件事很气愤，到底她在北京无依无靠，当时想不开，如果还是在她这住，表姐会把她劝好，特别是袁芳举目无亲，想在这站住脚怎么能离开她？袁芳不会马上回家，因为她觉得没脸见人。所以，袁芳还是会在表姐的掌握之中。
有了袁芳就有了姓曹的，这次查抄虽然没跑掉，连贵心里明白这是走形式，想着干下去，姓曹的这步棋没有走错。现在，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阿兰把袁芳接走了，袁芳走了，姓曹的是要找她的，这也等于是在姓曹的身上白下了功夫。
阿兰在小姐们里面无论资格长相和为人，大家都服气她。这点表姐一直就认为是心头一块病，并且还有一块肉坏了一锅汤的危险。袁芳的到来本来让表姐以为是阿兰的一个劲敌，现在袁芳走了，一切都等于零，她怎么能不恨？特别是连贵恨的牙痒痒，况且他们之间还有旧恨，那就是连贵没有把阿兰得到手。
但是问题是，阿兰在小姐们就听话，阿兰在就有回头的客人，阿兰能给歌厅挣银子，轰走了她又不行，阿兰就像一块刚出锅的白薯，扔了可惜拿着烫手。
今天来的客人少，表姐到小姐房带着人去点台，阿兰坐在那没动窝，这是阿兰的老习惯，表姐一般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敢先叫阿兰的。
阿兰这样做也是有自己的原因，一个是要保持在表姐跟前的震慑力，再有，阿兰去了一定就会坐台，客人不是每天都这么多的，其他的小姐就少了坐台挣钱的机会，人少的时候阿兰一般是不会出去的，为的是给别人留一个挣钱的机会，除非是客人专门点她。
莉莉和其他几个人跟着表姐走出去，阿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一会儿莉莉走了回来。
“怎么了？没点上？”阿兰看着莉莉问。
“来了几个生猛海鲜，一个个喝的跟醉猫似地，我怕还跟上回似地就回来了。”莉莉说。
莉莉屁股还没坐稳，表姐跟了进来说：“莉莉，你怎么跑了？这里有规矩，你干了又不是一天了，只有客人不点你，哪有你挑客人的道理？”
“那几个人喝成那样，我可不敢了，我右脸刚挨完嘴巴，我的左脸又不痒痒。”莉莉说。
莉莉的态度也叫表姐生气，这分明是有阿兰撑腰，想到这用眼睛看着阿兰。
阿兰立刻意识到表姐的意思，虽然表姐不敢公开的难为她，阿兰自己知道自己的地位，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乐意闹僵，终归是为了吃饭。
“我去吧！”阿兰说。
阿兰和表姐走到包房，里面坐着四个人，果然喝的红头涨脸，有两个竟然脱光了膀子，三个人已经点了小姐，唯独剩下一个脖子上带着一条粗粗的金链子的人没有人陪，看见表姐满脸的不高兴的说：“怎么来了四个跑了一个？“
表姐满脸赔笑的说：“对不起大哥，刚才她家里来了电话，她去接电话了，我怕耽误您就给您找了一个，看看这个怎么样？人漂亮自然不用说，还玩儿的开呢！”
表姐这句话说的很不是地方，“玩儿得开”是一句行话，意思是这个小姐很开放，怎么都行。这无疑是给了没德行的客人一个他们可以为所欲为信号，表姐用了这样一句话其实就是在报复阿兰。
阿兰听了这句话心里一惊，但表面上没露出来，因为没办法，再说，阿兰相信自己有见机行事的能力。
“早知道你有这样的货，那个白给我我也不要啊！”金链子大喜过望的说。
阿兰坐在金链子身边，金链子就像猫看见鱼那样两只眼睛粘在了阿兰的身上。
“能喝点么老妹儿？”金链子一嘴的东北口音。
阿兰一笑点了点头，给客人倒上了酒。
几杯酒下了肚，金链子对其他几个人说：“哎！妈咪说了，这小姐玩儿的开，咱们整个啥节目呢？”
“你俩先喝一个交杯酒咋样？”另一个说。
一阵哄笑，金链子端起酒杯说：“不但要喝交杯酒，我还要整一个一马双挂！”
原来，这“一马双挂”是个喝酒的办法，就是一杯白酒加一杯啤酒一起喝。
阿兰知道这个喝法最要命，两种酒掺和在一起人就醉的快。
“大哥，我喝不了混合酒。”阿兰说。
“喝不了没关系，先把这杯交杯酒喝了！”金链子说。
阿兰勉强和金链子胳膊扣着胳膊喝了一杯酒，就在这一瞬间，金链子用腾出的一只手捏了阿兰胸部一把。
阿兰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但是她知道，今天是碰见牲口了，越是这样越是不能激怒了他。
金链子得逞后觉得表姐说的话有谱，得寸进尺的说：“不能喝混合酒，哥有个办法弥补一下。”
阿兰看着金链子没说话。
“找一段儿迪斯科给我们跳一段艳舞怎么样？你这身材一准好看！”
金链子的话得到了普遍的响应，其他的小姐看着阿兰一脸的愁容。
“我不会跳舞,大哥点个歌我唱一个吧。”阿兰说。
“对，阿兰姐唱歌特别的好听。”旁边的一个小姐给阿兰解围说。
“不会跳舞没关系，谁也没想看你跳的咋样，脱了让我们看看也行。”金链子说。
“大哥，咱们这没有这个规矩，我们也不伺候这个。”阿兰有点沉不住气了。
“啥？那叫啥鸡巴玩儿的开？我花了钱你说不伺候？让你怎么伺候你就得怎么伺候。”金链子话还没说完手已经到了，一把撕下了阿兰的上衣，阿兰抬手就给了金链子一个嘴巴。
“操你妈的，你敢打我？”金链子叫阿兰打了一愣捂着脸说。
其他几个人拥了上来，旁边的小姐拼死拉住他们，有人飞跑到了小姐房告诉莉莉。
莉莉听了飞快的跑了进来，阿兰和那几个人扭作一团。莉莉叫进了几个服务生劝住金链子几个人，莉莉趁势拉出上身只剩下一件乳罩的阿兰。
莉莉扶着阿兰走进小姐房，阿兰气得浑身哆嗦，莉莉给阿兰换了衣服阿兰想起表姐的表现说：“不能在这干了，那个婊子分明是要整死我。”
正说话间一个小姐跑进来神色慌张的说：“阿兰姐，那几个人又叫来几个人满楼上楼下的找你呢，你们还不快跑？”
莉莉听了慌张起来拉起阿兰跑了出去，这个时候就看见七八个人朝小姐房的方向走来。
莉莉和阿兰飞快的跑出歌厅，莉莉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正在这个时候，一辆汽车飞快的开了过来，莉莉闪身躲过，阿兰却没有躲开，被车撞出了老远，那车见撞了人停都没停飞快的跑的无影无踪。
袁芳跑到医院的抢救室，莉莉正站在门口哭，看见袁芳哭的更厉害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袁芳焦急的问。
莉莉连哭带说的把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袁芳问她：“是啥样的车撞的？”
“我肠子都悔青了，就是没看清楚是啥样的，连颜色都没看清楚，警察问了我半天也说不出来——。”莉莉哭着说。
门开了，大夫走了出来说：“谁是家属？”
“我是。”袁芳说。
“病人快不行了，内脏大量出血，血压已经很低了。”大夫说。
“能看看她吗？”袁芳吓了一跳说。
“进去看看吧。”大夫说。
阿兰脸色苍白的躺在手术台上，脸肿的很大，眼睛肿成了一条缝，鼻子和嘴角还有血迹。
“阿兰姐——！”袁芳叫了一声眼泪流了下来。
阿兰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到袁芳说：“小红——我求你个事。”
“阿兰姐，你说吧——。”
“我的包儿——。”阿兰艰难地说。
莉莉赶紧拿过阿兰的包，阿兰看了一眼说：“我的卡里——有一万多块钱——，想着替我给我妈寄去。我的身份证上有地址，卡号就是我的生日数字——。”
“阿兰姐，你别说了——你能好的。”袁芳泣不成声了。
莉莉也跟着哭，阿兰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说：“别关我的手机——，如果我妈要是给我来电话——你告诉她我过年就不回去了——万一瞒不住——千万别告诉我儿子——。”
阿兰说完开始大声的咳嗽起来，血顺着她的嘴角往外淌。
大夫跑过来，袁芳急的说：“阿兰姐，你别说话了——。”
“小红——莉莉——。”阿兰说到这停住了，她的眼睛盯住了天花板，慢慢的失去了光泽。
阿兰死了，如果不是袁芳或者莉莉这样和她亲近的人，这个城市里还有谁会在乎？就连造成这个事故原因的金链子他们也不会有人追究，因为无论是歌厅还是小姐们，没人敢报案。
市民们最多就是在吃饱了饭看《北京电视台》“红绿灯”节目的时候，知道又出了一场车祸。肇事者逃逸了，因为目击者没有提供车的特征，型号还有车牌号。公安局正在进一步调查，记者们会详细的做跟踪报道，不是为了找回元凶，大概只是为了收视率。
袁芳安排了阿兰的后事，她把阿兰的骨灰存在了骨灰堂里。莉莉一连几天都没精打采，周倩来电话询问情况，袁芳告诉了她，周倩叹了口气说：“你找我来，我给她拿点儿钱。”
袁芳一直就没关阿兰的手机，这让她很为难，不关手机是阿兰嘱咐的话，可是一旦她的母亲打来电话，袁芳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关了就更不行，因为家里有一老一小的两个亲人在望眼欲穿。袁芳出门把阿兰的手机放在包里，回来放在枕边上，手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她总是怕它响。
“阿兰一共就有一万五千块钱。”这天袁芳取了阿兰的钱说。
“小红，咱们给她凑个整数吧，我掏两千五，你掏两千五，给她凑成两万，孩子怪可怜的，这是她妈妈挣的最后一笔钱了——。”莉莉说着又哭了起来。
袁芳忽然为难起来，因为这些日子把钱都花在了置办衣服和化妆上了，跟着周倩还没来得及挣钱阿兰就出了事，后来忙着料理后事花完了自己身上最后一点钱，现在她拿不出来了。
莉莉不知道袁芳的苦楚，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问：“我说的不对？”
“对，可是——。”袁芳说不下去了
“可是什么？”莉莉看着袁芳不解的问。
袁芳无奈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说：“莉莉，你先给我垫上那一半儿，我挣了钱就还给你，再说，周倩也答应给点儿钱呢。”
莉莉听了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出。”
“不行，我也有这个意思呢，算我借你的，我可以给你打欠条，我一定还给你。”袁芳着急的说。
“还不还的能怎么样？看见阿兰姐了？是钱要了她的命。”莉莉说。
正说着门响了一下，莉莉站起身来开了门，表姐走了进来。
看见表姐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你俩都在呢？”表姐无滋无味的说。
看见两个人不说话，表姐说：“想不到的事，这两天我心里可难过了。”表姐说着擦了擦眼睛。
“你到底要说什么？”袁芳抬起眼睛看着表姐说。
“小红，我知道你们会埋怨我，可是这不能怨我，咱们是藏着活着的人，既不敢报警也不能打官司，你说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表姐说。
“那人就白死了？你们就没有一点良心？”莉莉说。
“莉莉，别这样跟我说话，我来是为什么？”表姐说。
表姐说着拿出两千块钱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跟你大哥一点儿意思。我跟你大哥也商量了，以后，客人要是不规矩，我也不能叫你们强迫的出台。”
袁芳站起身来拿起钱扔在表姐的身上说：“你给我滚出去，越快越好！”
表姐走了，可是并没有拿走散落了一地的钱，袁芳正要追出去莉莉说：“小红，轰走你表姐是对的，把钱一块儿轰出去就错了，我还觉得她出的少呢！”
莉莉捡起地上的钱，袁芳还在生气说：“我真没想到，我的家乡能出了这样的人。”
“哪都有好人和坏人，你们家乡怎么了？”莉莉说。
“莉莉，你打算怎么办？”袁芳考虑到得罪了表姐莉莉怎么办说。
“活着要比死了还难混，我还怕它个屁！我还回那个歌厅，我得挣钱！”莉莉说。
看着莉莉把钱堆在桌子上袁芳说：“你回去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红，我可不想再谁打电话了，我一向就觉得谁也救不了谁。”
袁芳听了一愣说：“你不想跟我联系了？”
“报个平安可以，小红，别怪我嘴冷，咱们是租不起这个房子了，到了年底咱们俩死活是要分开了，你得找地方住。”莉莉说。
莉莉总是这么现实，看起来是冷酷，可是她说的话真是非得考虑不可。
“那你呢？”袁芳说。
“找房我是第一次，以前就是阿兰姐住哪我就跟着，现在不行了”莉莉说到这有点难过 。
“莉莉，你别发愁，我去问问周倩，她住的地方可好呢。”
“小红，我是住哪都行，你就别麻烦她了，就冲着她是阿兰的老乡就这个表现？你还不明白什么吗？”莉莉说。
莉莉的话提醒了袁芳，是呀，怎么就只给拿点钱就是老乡的情分了呢袁芳想。
“那你说怎么办？”袁芳想听听莉莉的。
“你不是认识那个姓曹的吗？你找他解决你的问题，我你就不用管了。”莉莉说。
“你什么意思？”袁芳听了警惕起来，因为她一直觉得莉莉就古怪。
“我可不是讽刺你，我要是有了这样的人，我也会找他，他欠着你的明白了？”莉莉说完回到自己的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