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周倩端过两杯橙红色的水说：“这是鲜柠檬的榨汁，蜂蜜和冰糖熬好，喝的时候就冲上水，夏天喝凉的冬天喝热的，你尝尝！”
袁芳喝了一口果然甜的不腻，酸的不躁。
周倩自己坐在电脑前打开电脑，QQ里不断的就有信息一闪一闪，周倩用涂满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一阵转回身来端着杯子半躺在床上说：“你跟阿兰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袁芳说：“我一来北京就认识她了。”
“阿兰死心眼儿，可是要她按照我这样活着也不行。她在电话里老说你，托付我说一定给你找个赚钱的地方，这也算是够朋友了。”周倩说。
“阿兰姐就是脾气不好，人好着呢。”袁芳说。
“唉！阿兰是个好人不用你说，可惜了她这个人物，我从小就跟她在一起，我是知道她的。”周倩说着好像陷入沉思。
“我知道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可是我也没办法。”袁芳觉得不说这句话不好。
“麻烦？哈哈，一天二十四小时，睁开眼睛就是麻烦，你不添我还是有，不过，阿兰是不了解我的现在，要是你真想跟我干你这样可不行。”周倩说。
袁芳一时听不明白周倩的话，想着反正是麻烦人不能不说句好话，于是就说：“周姐，要是给你添麻烦我是没办法，你别为难。“
周倩笑了起来说：“小红，我要是怕麻烦我不能把你带到家里来，我是说你要想按照我这样活着还得准备准备。”
“我听你的。”袁芳没别的话说了。
“那好，先把你收拾收拾！”周倩说着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周倩所说的“收拾收拾”远不是洗洗澡换换衣服那么简单，她领着袁芳去了美发厅，把她的头发改了式样，这一改就花了几百块钱，周倩看着还是不满意。后来她又带着她去了商场，转了若干个地方试穿了无数件的衣服，袁芳也是从这开始认识北京的商场的，她觉得那简直就是个让人看着头晕的色彩世界。
天黑的时候，袁芳花掉了身上几乎所有的钱算是让周倩给收拾完了，周倩说：“你对着镜子看了自己了吗？你简直就是两个人了。”
袁芳对周倩的话一点也没兴奋，她想不到花这么多的钱，这个月给家里寄什么呢？
周倩请客在一家饭馆里吃了馅饼，这种馅饼袁芳也没吃过，是一种什么都在表面上的馅饼，吃馅饼的时候，袁芳似乎感觉到了这个“收拾”后的效果，因为不断的有人看她。
“回家的时候让阿兰那个土包子看看，什么叫漂亮和时尚！”周倩得意的说。
“周姐，非得这样吗？”袁芳还是觉得花了这么多钱有点儿冤枉。
“这样还没到位呢，你以后会知道这钱是不白花的。”周倩说。
临走的时候周倩说：“明天下午来找我。”
“下午？”袁芳的想法怎么也是在天黑以后。
“下午五点钟来。”周倩说着拦住了出租车钻了进去。
晚上袁芳回来的时候，阿兰和莉莉正在吃饭，一进门阿兰的眼睛就盯着袁芳，莉莉回过头来看着她，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嚼。
“你找谁？”阿兰故意的说。
“别闹了，我都累死了。”袁芳说着放下挎包说。
“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儿了？”莉莉说。
“还有谁，还不是周倩那个妖精。”阿兰说。
“你吃饭了吗？”莉莉问。
“吃了，一种好像还没熟的馅饼，馅都在外边，黏糊糊的。”袁芳说。
“傻瓜，那是‘ 披萨’”阿兰说。
袁芳把找周倩的事跟阿兰说了一遍，阿兰听了说：“要是那样比我们好多了，就是难混，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了小红，你表姐还真打听你来着，你还去不去？”莉莉说。
“不去了。”袁芳说。
“别封了口，你跟周倩先试试，不行再回来。”阿兰说。
“阿兰姐，我总觉得周倩跟咱们不一样。”袁芳想起了周倩有点儿不放心的说。
阿兰点了颗烟坐在沙发上说：“那怎么了？她要是难为你我会找她的。”
“她到底干什么？”莉莉问。
“我也不知道。”袁芳说。
“好啦，干什么干上就知道了，你睡吧，我们走了。”阿兰站起身来穿上衣服说。
两个人出了门，袁芳站在屋里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袁芳按时来找周倩，周倩又换了“行头”，头上系着一条白色的发带，一件深蓝色宽松式假开襟“开司米”薄毛衣，胸前挂着一大串非洲风格的贝壳项链，一条褪色发白的牛仔裤，脚下是一双黑色软筒鹿皮短靴，手里还拿着一只玫瑰色“香奈儿”手包。
袁芳不禁想到，昨天是周倩可着屁股裁尿布，在袁芳买得起的衣服里给她挑了两套，今天穿的是其中一套，按照周倩这样的换法，再有一天袁芳就没的换了。
“我今天约了人，你一起跟我去看看，先熟悉熟悉。”两个人坐在出租车上周倩说。
车穿过了繁华的街道，半个多小时以后到了一条街上。两个人下了车，两边都是咖啡厅，街头上人头攒动，其中还有很多是外国人。除了在电视上，袁芳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见活的老外。
“这是哪？”袁芳问。
“这就是全世界都有名的‘三里屯酒吧街’。”周倩说。
三里屯酒吧街之所以名声在外，除了这里经营着众多酒吧以外，主要是靠近使馆区，是外国人把这个地方介绍给了全世界，这里的买卖没有国营，全是个体。
两个人到这的时候时间还早，咖啡馆里还没有那么多人。周倩领着袁芳走进一家酒吧。
吧台后面的服务员在仔细的擦拭着酒杯，袁芳第一次看到酒杯是在头顶上挂着的。
“来了茜茜？”一个矮胖的穿着黑色西服背心的男人走过来。
袁芳不知道“茜茜”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在叫周倩，也就是说，跟歌厅里的小姐一样，周倩也是用的假名。
“ 老板，上回那两个傻帽韩国人喝的啤酒你还没给我结账呢。”周倩说。
“这怎么忘的了。”老板说着从吧台的收银台里拿出一叠钞票放在周倩的桌子上。
“你们俩喝点什么？”老板问。
“我今天在这约了个人，你先给我们来两杯卡布基诺，一杯不加糖的。”周倩说。
老板答应一声，不一会端上来两杯顶着类似啤酒沫一样的东西放在两个人的跟前。
“他是这的老板。”周倩说。
“怎么人家喝酒给你结账？”袁芳不明白的问。
“你给客人点了酒水，老板会给你提成。这是前两天在这两个韩国人喝了‘四打’‘嘉士伯’啤酒，老板给我的提成。”周倩说。
“四打是多少？”
“一打是十二瓶，别的地方一瓶给提十块钱，这个老板抠门儿，才给我四百块钱。好在我常来，不跟他计较。”周倩不满意的说。
袁芳想起了自己在歌厅挣过的唯一那次四百块钱，那个打莉莉的牛眼让她受的那个罪，周倩身不动膀不摇的喝酒挣了四百块，看来她挣钱的确比自己容易。
袁芳喝了一口杯中的东西，甜甜的还有点糊味儿问：“这是什么？”
“就是牛奶咖啡。“周倩说。
“那怎么叫卡什么？”袁芳问。
“外国名子，别老在这问这问那，让人家一看你就是个外行。”周倩小声的提醒道。
两人说着话看着窗外，夜色已经落了下来，街上的灯都亮了，时常传来音乐声，由于是不同风格的音乐从不同的咖啡馆里传出来，听着乱哄哄的。其间还夹杂着过往车辆在人群里不耐烦的喇叭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咖啡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其中也有很多打扮抢眼的女孩儿或者年轻的女人，按照袁芳在这个行业里的经历和今天跟周倩在一起的感受，她能看出哪些属于同行，看来这行的竞争者也不少。
什么东西到了中国都会有自己的特色，比如绅士风度很强的台球 ，在中国就会摆在大街上，人们会光着膀子打。休闲高雅的咖啡馆，在“三里屯咖啡一条街”上会有人站在门口揽生意 。
“进来看看吧，有一流歌手的演唱。”
“先生，来我家吧，这里有舞蹈表演。”
“姐，别往前走了，咱家的咖啡是自己磨的”
“大哥，找个女儿孩陪陪你吗？”
“斯儿，康明普里斯！”
这样的经营方式大概在全世界都少见。
窗外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一个带着眼镜西服革履五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掏出一个大钱夹子给了车钱，让人觉得煞有介事。
“来了。”周倩看着窗外说。
“谁，谁来了？”袁芳问。
“我约的那个人。”周倩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镜子看了看自己又装了回去。
男人走进了咖啡馆，不住的用眼睛寻觅着，周倩朝他挥了挥手，男人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
“堵车，北京的车再这样堵下去，马路上就成了停车场了。”男人说。
周倩朝旁边挪了挪身子，男人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不开车来？”周倩问。
“大街上堵成这样怎么开，不如打车方便，再说开车也喝不了酒呀？”男人说。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圆圆，这是于先生。”周倩说。
圆圆，袁芳听了觉得这个名字比“小红”好多了，小红这个名字在歌厅里没人计较，相反起的名字太洋气倒叫客人笑话，因为客人会觉得这些人不配，何况那里的客人并不计较你叫什么，她们要的是你的肉体，就像买猪肉没人会问品种一样。
于先生听了朝袁芳笑了笑说：“你好！”伸出手来跟袁芳握手，这个司空见惯的礼节对袁芳是陌生的，她本能的反应着也伸过手去，男人只是轻轻的捏着她的指尖握了一下。
“点了什么了？”男人问周倩，一边用眼睛看着袁芳。
“等着你呢。”周倩说着拿起了酒水单。
“点吧。”男人说着掏出烟卷来。
许先生拿出一颗烟递给周倩，周倩两只手拿着酒水单并不去用手接，而是抬起头来，许先生把烟放在她的嘴上点着了打火机。
许先生又递给袁芳一颗，袁芳摇了摇头。
“圆圆小姐不是本地人吧？”许先生自己点着了烟说。
“不是，她是到北京找我来玩儿几天的。”周倩说。
“你没带着她去转转？”许先生说。
“还没来得及呢。”周倩点完了酒水把单子放在桌子上说。
“哪天我带你们去转转。”许先生说。
“好啊！”周倩说完往许先生跟前靠了靠。
许先生几瓶啤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还不时的动手动脚的，全不顾忌眼前坐着的袁芳。这让袁芳想起了歌厅里的经历，看来无论是在什么场合，用什么方式，什么样身份的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袁芳想起了这些，眼前的许先生叫她觉得特别的厌恶。
谈话中袁芳听到，这个许先生好像还是个大学里的领导，因为他谈到了自主招生，那些为了争取资格的学校又是怎么踢破了门槛儿。什么叫自主招生袁芳不知道，他说的那些她也听不懂。周倩到是蛮有兴趣的听着，不过她始终就没忘了让许先生喝酒，点东西。
许先生还不住的跟袁芳敬酒，袁芳的酒量虽然还是没法和别人相比，到底也是经历过的，当然她是不乐意喝，每到这个时候，周倩就朝她眨眼，袁芳当然是明白这个，所以，现在是两个人跟许先生喝酒了。
“倩倩，什么时候让我到你家里坐一会呢？我也拜访拜访你那个小巢。”许先生把脸贴在周倩的脸上说。
“缺德吧你——，我家里的庙小，可盛不下你这个大神仙。”周倩推开他举起酒杯说。
许先生这这句话是一语双关，其中就有淫秽的意思，周倩说的缺德就指的是这个，袁芳并没听懂。
听到周倩的话，许先生哈哈大笑起来，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酒。
一直闹腾到了很晚，袁芳几乎麻木的坐在那，两只眼睛只是盯着窗外，她在想，这里比歌厅里并不容易，歌厅好歹还有的点儿，这要耗到什么时候呢？
“圆圆，你有了男朋友了没有？”许先生问。
袁芳摇了摇头。
“可惜了，不是你说瞎话就是你眼光太高，想不想我给你介绍一个？”许先生说。
“当然好了，你给圆圆介绍一个，告诉你，好歹的你可别找，我妹妹可眼高着呢。特别是别像你这样脸皮厚的。”周倩说。
“包在我身上哈哈哈！”许先生说。
正在闹腾袁芳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是莉莉：“小红，你在哪呢？”
“在一个喝咖啡的地方。”袁芳说着站起身来走出门外，因为里面实在是太吵了。
“ 你快回来吧，阿兰姐让车给撞了。”莉莉说。
“什么——？”袁芳听了后背一阵发凉。
“现在医院里抢救呢，你快来一下吧。”莉莉说。
袁芳打听了医院的地方走回屋里说：“我得走了，朋友出了点儿事。”
周倩从许先生怀里挣脱出说：“谁出事了？”
“阿兰，让车给撞了。”袁芳说。
周倩看了看许先生，此时这个人已经喝的舌头都短了，拉着周倩不放手，周倩说：“你先去，回来给我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