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关部李总本来好喝好玩招待肖老爹两天之后,就把他老人家打发走了。对于他老人家被盗一事并没有怎么认真对待,李总当时说要查查只不过是敷衍肖老爹,并在肖老爹走时赠送一些钱物给他,以为此事算是搞定。但是,过了一段日子,肖老爹又来电话追究此事。
“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我,”肖老爹说,“是你们老大的客人,我是到公司做客来的,你们的员工却把我扒窃了,你们老大考察回来没有,我跟他说话。”
“老人家,别生气,我们这个员工啊,是一个新员工,还不太懂事,最主要的是,他还不认识你老人家,如果他认识你老人家,怎敢动你的心眼,打死他也不敢,怪就怪他有眼无珠。公司已对他做出了严厉处罚,他这个月算白干啦。”
“你们应该把他开除。”
“是,是,我们研究一下,把他开除。”
“算了。”
“要不,让他当面给你道个歉?”
“算了,我说算了,那也是他的工作嘛。培养一个人蛮不容易。”
虽然肖老爹嘴上说得好,但李总觉得这事可能还没有完,说不定啥时候又缠上来。要是他真的找老大说话呢?
“我看老人家还在生气,”李总对肖非说,“这样吧,还是让那个员工给老人家道个歉。”
“别,我爹有时好打发得不得了,有时就是一个瘌痢头。”
“如何是好?”
肖非看看李总,他本想告诉这个人,不要理睬我爹。但他转念一想,不要帮外人杀自家人的威风,于是默不做声。
他心里肯定,爹在流言村又不顺心了。肖老爹曾想帮儿子在村里立住脚跟,他让肖非去教书,肖非不当老师后,他又托关系替肖非在场部企业找个位置,但肖非每样事都干不长久,多则混上一两年,少则一两个月就开溜。后来,肖非像许多人那样跑到城里,赚不到钱,常常要肖老爹寄钱给他花,弄得肖老爹很是生气。结果他又从城里撤回来,盘在家里,游手好闲。说老实话,流言村比起城里已不是太差,总场场部年年扩建,开始像一个小镇,现在越来越像一座小城,流言村渐渐成了小城的一角。以前肖非在城里见识的事物场部和流言村都有,这样,肖非不用再跑老远的路就可以享受到他认为人生必不可少的乐趣。起先,他就这样打定主意守在流言村,过它个三年五载。一条二十年前就已规划好的铁路从流言村村前通过,工程承包将会有一笔极其可观的收入。肖老爹腼着老脸,恳求年轻的村书记让肖非在工程组里充当一个跑腿的,但遭到村书记的断然拒绝。肖老爹好不来火,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依他往日的脾气,他肯定要唾沫四溅地把这个不知深浅的后生痛骂一顿。但他忍住了。他不仅腿脚不如眼前后生的灵便,胳膊也不再像以前那么粗壮,最主要的,他不是书记了,他又是以前那个人们叫惯了口的贼麻子。
“我操。”肖老爹说,有气无力。
村里还要收回他一直承包的拉丝厂。他向村里表明,他要买下拉丝厂,让肖非来经营。肖非听肖老爹这样说,未置可否,村里却放出话来,卖给谁都可以,就是不卖给贼麻子。肖老爹寻思,自己是就要落山的日头,蔫在村里不打紧,儿子还要寻出头之日。他想了半天,兜了好多圈子,最后还是想到了老大。老大现在确确实实出人头地了,成了一个人物,报纸上常常可以看到他陪同市领导出席一些活动的照片,他在城里搞的公司如日中天。老大当初一点也不经打,是他把老大掩护下来的。虽然老大很买他的账,但肖老爹好久不进城,一进城就遭到老大底下人的算计。
肖老爹威胁要找老大告状,肖非知道爹又在拿架子耍脾气。他通过电话劝他爹:“你想一下,我现在是公司的人,是公司的人就得和公司一条心,得为公司着想。我了解啦,那个小伙子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非常敬业,业绩在公司好得不得了。你告他,等于是和公司过不去,你和公司过不去,也是和你儿子我过不去。本来公司想提拔他做技术培训部的经理,我来了,就让我当了。你看看,要不是你不小心,人家也不会栽这么大的跟头,要不是我们来找老大,人家就当上经理了。看来是我们挡了人家的道。他扒了你,是不认识你,要是认识你还扒你,除非他吃了豹子胆。他经理的位置都让给我了,应该谢他啊,干嘛还跟他过不去?爹,就算误会吧。”
肖老爹说:“我没面子。”
肖非说:“横竖公司也没人认识你。你的面子都在流言村。我回去不说,流言村谁都不知道。要说没面子,是我没面子。”
肖老爹说:“你怎么和你老子说话的?”
肖非说:“我说错了么?”
肖老爹说:“你鸡巴现在长毛了是吧?小心,你们老大还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