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不停地向前疯奔。
“肖海悦，那次春游，你们一夜未归，引起轩然大波。好多人都说你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周婕又问肖海悦。
那是1984年寒假结束，开学不久后一个春日的周末，全班乘轮渡过江，到江北面的龙王山春游。刚过江，天上就开始飘着蒙蒙细雨。同学们有点扫兴。不知谁带了个录音机，放起了苏晓明的歌曲《幸福不是毛毛雨》。
“幸福不是毛毛雨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
开始上山了，杨剑扛着一大包集体买的吃的东西，走在队伍的后面。肖海悦放慢了脚步，“我们两个人拎吧。”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提着那只旅行袋，在山林中穿越，在嶙峋的怪石中穿行。
“累死了，歇歇吧。”肖海悦说。于是他俩就在一个小山洞里坐了下来。肖海悦从自己的包里拿了几颗高粱饴糖果给杨剑。杨剑心里感到很甜，很美。
“你看！”顺着杨剑手指的方向，肖海悦回头，看到不远处的树林里何淼和黄向明在接吻。原来，还有人在后面。
“怎么怪事都被你看见了？见鬼。”肖海悦笑着撇了撇嘴，淘气地问，“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怎么会知道！”杨剑不加思索地回答着。
这时，细雨停了。气势雄伟的石雕巨佛，端坐翠绿之中，在松涛声中念着万世经纶。远山深处点缀着几座红墙寺庙，若隐若现。回首俯瞰，长江如带，那个明净的湖面隐约可见，高楼林立的江城尽收眼底，这景象仿佛是幅蒙蒙胧胧的画，似缥缥缈缈的梦。
“潇潇暮雨洒江天”，曲径通幽的龙王寺在雨后更觉空灵、洁净。望着在那空濛山色衬托下，冒着雨雾、带着静气的佛殿建筑，杨剑想起杜牧的诗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此时，撑起一把雨伞，走在佛崖下，阵阵佛曲随风飘来，伴着雨后的韵律，仿佛走在一个童话世界里。
“大自然真是巧夺天工，它赋予龙王山的雨中柔情和神韵，赐于我们无限诗思。”肖海悦远望长江，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怎么，想写诗了？”杨剑看着肖海悦。
“我哪会写诗，杨剑才会写诗呢！”肖海悦又笑道。“不过，此刻我想起了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妈妈带我去了趟济南的千佛山，跟这儿非常象。千佛山有副对联‘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我一直忘不掉。”
“我们这个年龄还难以理解这副对联的深邃意境。”杨剑说。
“下山了！”晋小红大声喊着。
今天，杨剑和肖海悦没有顾忌，他俩始终在一起。
天彻底晴了。下山的路上，肖海悦对杨剑说，“杨剑，我看了你的散文，实话说更象散文诗。真巧，上个月我在日记里也写了篇同样题目的散文。”
“是吗？什么时候给我看看。”杨剑说。
他们站在山脚下遥望长江，此时，春日的晚霞已经映红了江面。宽阔的长江上流淌着阳光，阳光涂抹着来来往往的船只，不时传来的阵阵汽笛声在山谷回荡着……
肖海悦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她写的文章。杨剑接过，仔细看了起来。
湖畔的小路在我的梦中，时常会出现湖畔的那条小路。路的两旁是婆娑的树叶，几乎将小路笼罩在绿荫中。小路很悠长，绕着湖水蜿蜒前行。当我第一次在这条小路上留下那一串串脚步后，小路，从此便不能从我的记忆中抹去，它将永远在我的心中延伸，带着我无限的思绪，永远延伸，延伸。
那是个初夏的夜晚，天上飘着月光。小路就象少女的裙裾，在微风中向前漂移……
看完《湖畔的小路》，杨剑抬起头，看见同学们的队伍已经远远走在他们的前面，肖海悦在路边的树上靠着等他。
当他们赶到江边的时候，最后一班轮渡已经离开了码头。
肖海悦在江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像泄了气的气球。
杨剑说，“找个地方住下吧，无辙了。”
他们向小镇走去。走在江边的防护林带，柳树成荫，一轮落日正从遥远的地平线缓缓而下，晚霞烧红了整个树林，烧红了整个春天。
肖海悦在前面走着。杨剑在后面跟着，唱起了王结实、谢丽斯的歌《踏着夕阳归去》。
“远远的见你在夕阳那端，打着一朵细花阳伞，晚风将你的长发飘洒，半淹去驼红的面庞。
我仿佛是一叶疲惫的归帆，摇摇晃晃划向你高张的臂弯，苍穹有急切的呼唤在回响，亲亲别后是否仍无恙……飘过清清小溪，那儿有一座小小蜗居，等待着我们踏着夕阳归去…… "
杨剑唱完以后，肖海悦停住了脚步，深情地看着他。杨剑一步一步走近了，终于，他们紧紧相拥，彼此寻找着对方的嘴唇。
整个柳树林天崩地裂，许久许久，渡口小镇的炊烟已不再袅袅。江上点点灯火若隐若现。对面江城的华灯初放，远远望去，似海市蜃楼。
他们在小镇上一家私人旅店住了下来。店主老太婆用好奇的眼神朝他俩扫来扫去。“要双人间还是单人间？”
“不不不，我们一人一间。”肖海悦立即答话。
“我们都是学生。春游，没有赶上轮渡。”杨剑跟着解释道。
老太婆笑了，“知道了，知道了。”
安排好房间，杨剑把肖海悦房门上的锁试了试，“这鬼地方，不知道可安全？”
“有先生在，还能不安全？”肖海悦双手背在后面，调皮地晃到杨剑面前。
杨剑顺手把门关上，抱起肖海悦贪婪地吻着。肖海悦微闭着眼，踮起脚，双手缠绕在杨剑的脖子上。杨剑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不停地吻着，吻她的眼、颈、耳、头发。肖海悦服从着，回应着，身体不断起伏。杨剑解开了肖海悦上衣的一玫扣子，伸出颤抖的手从胸罩里摸到了肖海悦如同馒头一样柔软柔软的乳房。
“嗯——！”肖海悦轻轻的呻吟着，“不，不要这样。”她把杨剑的手慢慢移开。“不早了，你回房间休息吧。”
杨剑起身，感觉自己的内裤透湿冰凉。他站了一会儿，看着肖海悦在整理衣服。“肖海悦，我非常幸福，非常富有。”
“我也是。”肖海悦走到杨剑身边，帮他理了理头发。杨剑一把拉过肖海悦，两人又狂吻了起来。
许久，两人感觉有点累了。肖海悦说，“都辛苦一天了，早点回房间睡吧。”
“那我回房间了。”杨剑说，“做个好梦。”
“就不梦见你，因为你是——坏蛋。”肖海悦主动在杨剑的脸上亲了一口，一副小姑娘撒娇的样子。
“My darling， good night！”杨剑拍拍她的肩，带上房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旅客同志们，列车就要跨过江城长江大桥了。江城大桥于2000年建成，是目前长江上最大的公路铁路两用桥……”
广播员的声音又响起。
"暖暖的午后闪过一片片粉红的衣裳，谁也载不走那扇古老的窗。玲珑少年在岸上守侯一生的时光，为何没能做个你盼望的新娘…… "
广播里播放着江珊演唱的《梦里水乡》。长江到了，列车车轮在大桥上的摩擦声更大了。肖海悦看着窗外她如此熟悉的江边，仿佛觉得还在读大学，这些年什么也没有发生。
“旅客同志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江城就要到了……”
广播里响起了悠扬的萨克斯音乐《回家》。
想到江城要到了，肖海悦的心开始急速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