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政匆匆吃了一点早饭,他汪纯刚去协助田和平,看看那月华休闲娱乐

  中心的烧伤门卫,如已醒来就抓紧讯问。上午他在房间内梳理“8·18案件”侦破思路,他要绝对安静,他关掉手机,拔掉房间的电话插头,并要汪纯刚在二楼楼梯口安排武警站岗,不准任何人来敲门打扰他。

  一个人关着门思考案件,这是傅政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每到案子侦破进展到一定阶段和程度,傅政就会摒弃一切,关起门来静静地思考。通过缜密地分析思索,科学地逻辑推理和演绎,他总会得出一个结论来,而往往他的结论一得出,也就意味着结案了。每到此时此刻,他需要绝对的安静,他怕任何一点干扰和影响会让他丢掉一个小小的细节,忽略一个重要环节,从而使他的判断推理失去科学性、准确性。傅政就泡了一杯浓茶,点了一支烟,坐在窗前,静静地闭着眼,他的脑海中开始像放电影一样地清晰地回放“8·18案件”——

  8月18日早晨,刘来来缠着刘明二次求欢,刘明拗不过她,勉强同意了,这时,刘来来爬到刘明身上自娱自乐,刘明自然不会太冷漠,他迎合着刘来来,即使开始是应付,但事情进展到一定程度,素来就贪图肉欲的刘明也会尽责尽力的,否则,刘来来也不会轻易放了他。

  完事后,刘明开上车向金银市而来,路上他自然而然想起那个他着意一手扶持上来的,具备现代知识女性气质,几近完美于一身的年轻风骚的司马香兰来,他感到到大明镇还早,中间刚好有一段绝妙的空闲,他应该去会一会她,也可证明他刘明是重情意的人,时刻不会忘了她,同时,也借机证明一下她是不是对他真心实意。可谓是一箭三雕,绝好美事。他便打了电话给司马香兰,没出乎他的意料,司马香兰还是那么热情,那么周到,她按他的要求在市政府招待所开好房间,并提前去等候他。他想像着司马香兰穿着性感的内衣,痴迷着眼,横陈在空调开着的房间的床上,娇嗔地等候着他的情形,他不禁热血奔腾,迫不及待地加大油门。他兴致勃勃,三步并作两步地上电梯,按电铃。他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他饿狼似地猛地扑向司马香兰,他紧紧地拥抱她,热烈地吻她,快速地脱她的衣服,急不可耐地抚摸她。而此时,他也才后悔或者说是憎恨那个无休无止一夜要他行两次云雨的风骚的小姨子刘来来,是她的疯狂索取,让他现在在司马香兰面前出洋相了,当司马香兰的欲火被他挑起的关键时刻,他却明显地感觉到他力不从心了,他不行了,他只能自言自语,以工作忙,工作劳累,压力大来掩饰。他安慰她,因为他早有准备。他包里有高浓度的参茸茶、进口正宗美国货伟哥。因此,他很自信,他很潇洒,他从容地吞伟哥喝参茸茶,果不其然,很快他刘明就行了,又是壮男、猛男了。于是,他与她春情激荡,激情迸发,颠鸾倒凤,持久酣战,一泄方休。

  此时,心满意足的刘明才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奔大明镇而来。路上,他没忘了给那个真心爱他,曾给他大力、无私支持的丰腴肉感的许玉华打电话,他告诉她,他很想念她,尽管应酬太多,工作太忙,还是挤出时间来,想与她下午见面。许玉华告诉他,她已在月华休闲娱乐中心安排了地方。而刘明考虑那里人多眼杂,今天又是这么个日子,被人遇见,传出去可不好。便告诉她,到老地方,那个人迹罕至的刘家大塘塘湾,去幽会。农村长大的刘明知道,谁会在大热天的正午时分去烈士陵园呢。

  安排好后,刘明大大方方来大明镇参加大明集团的成立挂牌仪式。这个仪式,刘显明邀请了彩凤市、金银市的不少单位部门的头头脑脑,大明集团那天可谓群贤毕至,热闹非凡。此时此刻的刘明当然比任何人都高兴,他会为他老兄的喜事高兴,也会为他得心应手地、成功地周旋并满足于三个他心爱的女人周围而沾沾自喜,更会为他从一个农家子弟一步一步走出去、升上去,以至即将当市委书记进省委班子而笑出声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大明镇,在他的故乡,今天,他刘明是级别、地位最高的,他有鹤立鸡群之感。但多年的从政经验又会让他表现得很得体,他会始终笑脸相迎,会喝着参茸茶不厌其烦地与熟悉的或不熟识的握手、招呼、谈聊。之后,他会满面红光,神采飞扬地为大明集团的成立剪彩、揭牌,还会即兴讲上几句祝贺、希望之类的话。然后,再正襟危坐地出席宴会,满脸笑容地接受别人的频繁敬酒,自己再热情地、同样是不厌其烦地去给别人敬酒。

  就这样,直到许玉华来电,他看看别人正酒至半酣,自己也吃得差不多饱了时,他才很歉意地站起来,托辞下午市里有个会,只得与大家告辞,留给大家一个既通情达理又是个对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好领导干部的印象。

  于是,他独自开车上了国道,一掉头他便拐下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刘玉林烈士陵园,在他二十多年前亲手栽下的大雪松的树荫下把车停稳。不一会,许玉华的黄色波罗徐徐开来,他在车的后座上宽衣相迎。女供销员出身的,正值盛年,又是久旱无雨的许玉华必然是热情奔放,饥不择食的,两人自然不会太多言辞就直奔主题了。于是,这次刘明又一次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许玉华当然不会知晓过去十多个小时里,她心爱的期盼的刘明已为另外两个女人付出了太多太多,她只是以为刘明政务和社交太累太累了,因而没丝毫嗔怪刘明下面的不举。而久经情场的刘明仍然是以太忙了,工作太累了相掩饰。他又开始吞伟哥喝参茸茶,片刻他又行了。他心里对许玉华有愧疚之意,便极尽所能让许玉华进入高潮,而他也不知是性事太频还是精液超支,始终未泄。许玉华出于本能也出于感动,她自然会想方设法让刘明惬意和满足。于是她咬他,捏他,自己也忍着剧痛、心甘情愿地让刘明抓咬自己的双乳、臀部,让他获得刺激,从而好长时间、好不容易终使刘明获得满足。

  这时,刘明疲倦了,他真的是精疲力竭了,他提出要休息一下。那么,如果许玉华要杀刘明,此时的刘明早已气喘吁吁,说不定浑身大汗淋漓,确无半点抵抗力,而许玉华年轻力壮,只需拿出真丝手帕,抑或用真丝上衣,或就用纯棉三角内裤,轻轻捂住刘明的鼻子和嘴,用身子压住刘明的手脚,只需二三分钟,刘明就会气绝而亡。

  想到这,傅政又点了支烟。

  但此时刘明只是劳累力乏,他并不是昏迷着呀,他中午又没喝醉酒。如果他知道了许玉华的意图,难道会心甘情愿地让许玉华闷死他?他绝对会拼上老命反抗的,再说,此时的许玉华能用身子同时压住刘明的手脚和身体吗?只要刘明的手哪怕是一只手解脱出来,许玉华就绝对不是刘明的对手,何况,如果真有生死搏斗,那车里肯定会搞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要么,许玉华事先在刘明杯里下了迷幻药,要么许玉华……这又与事实显然不符。

  许玉华会杀刘明吗?

  许玉华究竟是如何杀了刘明呢?

  傅政卡壳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即便不是许玉华,就是换上刘来来、司马香兰也只能是一个结果呀。

  傅政仰躺在床上,他想了闷死人的多种可能用的方法,但无法自圆其说。

  傅政想得万分痛苦,他又坐起来想,仍想不通。他苦笑了,如果被闷死的不是刘明,不,只要被闷死的不是男的,是个女的,那还是极有可能的,但本案偏偏就是个男的,且是一个正当盛年,年富力强的男人呀!

  傅政再次点烟,那么这个问题先放一放,回头想想,刘明茶桶里的砒霜究竟是谁放的呢?四个茶桶里都有,但剂量不大不足以毒死人,是下毒的人不懂,还是本意只是想教训一下刘明,并不想置刘明于死地呢?还是要刘明慢慢地死去,像拿破仑那样呢?但他或她就不怕事情败露危及自身吗?这个人,必然是刘明亲近的人,至少是能接近刘明的人。这样一来目标就小了,刘招娣吗?她对刘明恨之入骨,但她下得了这个手吗?即便下得了手,她有这个机会吗?刘来来吗?她有这个动机和作案便利,但她为什么要用这么个办法呢?刘来来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吗?能亲近刘明的还有司马香兰、许玉华,甚至还有许玉辉、徐长顺、乃至刘明的现任驾驶员……

  必须请示省厅孙厅长,马上动用测谎仪,这样可以加快破案速度,也可以避免冤枉无辜的人。傅政终于下定了决心。

  “嘭、嘭、嘭”有人敲门。傅政的思绪被打断了,他的眉头习惯性地紧皱了起来,他还没完全想好,怎么有人敢来打扰,警卫跑哪去了。

  傅政回到现实中来了。他不开门,一肚子火。

  “嘭、嘭、嘭”还是敲门。傅政骂骂咧咧地快步来拉开门。门口站着热气腾腾的田和平和汪纯刚,一股浓烈的烟窜出门去,呛得田和平直咳嗽。

  汪纯刚和田和平站在门口。未及傅政再次开骂,两人就闯进房间来。

  汪纯刚先说了声,傅处,对不起,又说,又出了大事了。今天顾一波自杀了!就是那个落选的副市长,现在的金银市史志办主任。

  傅政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小,顾一波死了吗?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荒唐之极!我们已排除了他的嫌疑了么!你慢慢讲。

  顾一波溺死在大明镇刘家大塘里。今天一早就被人发现。岸上放着一挂自行车,车上一个小包,包里有一份电脑打印的遗书。遗书上说,他不该因个人恩怨而杀害了刘市长,他感到对不起刘市长的家人,良心备受遣责,只有到刘明的家乡来以死谢罪等等。田和平补充说。

  这是阴谋,阴谋!荒唐之极!可笑之极!一个想自杀的人会骑自行车从城里赶到刘家大塘去投河?还会用电脑打好遗书么?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亏你们还是刑警,你们就不会想想,动动脑筋?你们就信了吗?傅政激动了。

  是呀,顾一波的死一定是一起谋杀案。顾一波受过高等教育,知书达理,热爱生活,夫妻恩爱,平时与人为善,他绝不会自杀的。据我们了解,顾一波会游泳,且水性挺好,刘家大塘多年未清过塘,塘底淤泥很厚,水并不深。他生活极有规律,有骑自行车锻炼身体的习惯,夏天,他平时每天早晨5点就起床,骑自行车绕金银市一周,花近一个小时,昨天早晨他骑车出去后再没回家。我们已先让陈俊杰大队长去介入此案了。现在,顾一波的尸体在市刑警大队。汪纯刚耐心解释说。

  好,下午你也要去。要在现场看着尸检。我等着你们的汇报。傅政说。

  傅处,月华休闲娱乐中心失火也是一场人为纵火案!被烧伤的门卫只是被毒烟熏倒。我问他了,他说他本来睡在大门口的,因整个休闲娱乐中心停业整顿,员工都放回去了,他宿舍又无空调,就偷偷在半夜关好大门到三楼有空调的房间休息。凌晨时他听到声响,以为有贼,便没敢开灯,他轻轻开门出来,看见有一个高个子和一个胖子提着塑料桶在楼梯口的洗澡大厅门口,他没敢吱声,想反正澡堂里也没什么可偷的,再说,他们有两个人,自己怕吃眼前亏,便偷偷回房间锁上了门。谁知不一会儿就听到噼哩叭啦的火声。他肯定就是那两人放的火。昨晚还有几个行迹可疑的人去医院转悠呢。田和平说。

  两天中连续发生的两起杀人放火案是谁干的?其目的是什么呢?我认为这绝不是孤立的、偶然的,受害的都是与“8·18案件”有牵连的人,因此,我们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要认真对待。傅政说。

  汪纯刚和田和平点头称是。汪纯刚要傅政去吃饭。

  这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傅政又问,曾处回来了没有?

  曾维吉没有回来。

  傅政这才想起手机和电话都被他关了。他让汪纯刚去餐厅随便弄些吃的来,又打开手机,拨通了曾维吉的电话。

  曾维吉在电话中说,上午几次打电话给傅政的,而他的电话一直没开机。

  傅政问,你现在在哪儿呢?快来我房间碰头。

  曾维吉却回答,我在省城呢,打电话过来是要向你续假的。

  傅政浓眉紧锁,脸色铁青。他火气很大,嗓子很高,连说带骂道:续假?屁话!谁同意你续假了?你姓曾的在这节骨眼上将我的军吗?你曾维吉忘了厅里的纪律了?你怎敢擅离工作岗位?你曾维吉堂堂的男子汉被老婆的裤带拴住了吗?你他妈的还有没有出息?马上给我赶到金银市来!我要向厅党组建议给你纪律处分!说完,傅政不想听曾维吉解释什么,啪地关了手机。

  田和平不好说什么,心想,这个傅政还真有些脾气,发这么大的火,批评起人来这么厉害,简直是六亲不认么。他给傅政递烟过去。想安慰句曾处可能遇到什么难事了让傅政消消气之类的话,但见傅政脸色通红,两道浓眉像山峰似的紧聚着,根本就不接他的烟,他话到嘴边急忙打住了。

  此时,汪纯刚一手端饭,一手托了个大砂锅,满头是汗地进来了。见傅政正满脸怒气,田和平手上抓着烟进退不是,还以为是傅政在和田和平生气,连忙打哈哈说,餐厅师傅早溜了,我才不管,破窗而入,好在饭有,但菜只能将就了,我搞了个大拼盘,这里面可丰富多彩呢,有鱼片、鸡块、肉丝,还有冬瓜、豆腐、干丝,荤素搭配,营养齐全,只好请傅处将就着用了。

  傅政此时火气已下去一大截,他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是轻易不发火的。特别是对曾维吉。傅政从正营职干部转业到省公安厅时,曾维吉也从省公安专科学校毕业分配来工作。傅政一向很尊重曾维吉,这个山东大汉不仅有勇有谋,工作认真负责,而且为人爽直,很讲情义。曾维吉也很敬佩傅政的敬业精神和他的破案本领。两人共事十多年了,曾维吉一直跟着他,是他的得力助手,他当探长,曾维吉是副探长;他做科长,曾维吉是副科长。

  傅政知道曾维吉心里有苦楚。

  曾维吉的老婆童新莲是省城人,是独女,是曾维吉在省公安学校上学时相识的。谈恋爱时,童新莲和曾维吉非常恩爱,而童新莲那小市民气极重的父母却极力反对,他们看不起山东农村长大,父母均是农民的曾维吉。而当曾维吉以优异成绩被分配到省公安厅机关工作后,他们又同意了。后来,见曾维吉一直在刑侦一处工作,升迁很慢,工作很忙而收入不高,又经常出去办案,对他们照顾不多,特别是对在商场工作,辛苦而收入不高的女儿的工作调动无能为力时,两位老人又不高兴了。

  现在,童新莲已经下岗,她的父母一定会抱怨迁怒于曾维吉的。傅政心里清楚,凭曾维吉的才干和资历完全可以当处长,省厅有好几个处的处长的才干根本不能与曾维吉相提并论,尽管刑侦一处需要他,自己也舍不得放他走,但为了他的前途为了厅里的工作,傅政曾几次向厅领导建议提拔他。但省厅领导没有同意,理由是厅里没有处长空缺。因此,傅政心里一直为曾维吉抱着不平,不是总说“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么,而厅里大家公认的平庸处长就有四五个,为什么总让他们尸位素餐下去呢。曾维吉呀曾维吉,我傅政是理解你的,可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将我的军。你知道现在正是“8·18案件”侦破的关键时刻,用人之时啊,你怎么可以一反常态,先斩后奏就私自续假呢!

  傅政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坐下来吃饭,边吃边和汪纯刚、田和平分析新发生的两起案件。

  汪纯刚和田和平的观点和傅政相同。他们都认为,月华休闲娱乐中心纵火案和顾一波被杀案绝不是孤立的,偶然的,作案人是明显带有某种目的和企图才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地铤而走险的。

  傅政指出,烧月华休闲娱乐中心既不是图财也非害命,谋杀顾一波显然也不是为钱财了私怨,两个案子在短时间内一起爆发,这绝不是孤立的、偶然的,说明犯罪分子是有预谋的,是经过周密部署和精心策划的,是穷凶极恶的。他们虽然作案成功,但并不一定达到了他们预期的目的,相反却暴露出了他们的狐狸尾巴。不是吗?为什么两件案子两个受害人都与“8·18案件”有牵连,且都是嫌疑人?如果说烧月华休闲娱乐中心,还有可能是让人以为是实施苦肉计,想干挠我们视线,其策划和作案水平还较高的话,那么,谋杀顾一波,制造假案却完全是欲盖弥彰的拙劣表演!是想把水搞浑,企图左右我们办案。

  说到这里,傅政用筷指了指汪纯刚端来的大砂锅,接着说,你们看,像这样的一锅大拼盘,一锅大杂烩,食客可能会分不清荤素,辨不清味道,不知道价码,但我们可不能做糊涂的食客呀。所以,我们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绝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左右或影响我们的独立办案!

  汪纯刚和田和平信服地点头称是。

  汪纯刚说,对“8·18案件”我们仍按照我们既定的思路侦破下去,力求尽快结案。对月华休闲娱乐中心纵火案和顾一波被害案也要介入,这两起案件的侦破,对我们侦破“8·18案件”也有帮助。

  田和平说,我们可以分清主次,“8·18案件”专案组可以一分为二,集中主要力量重点侦破“8·18案件”,分少数同志配合侦破纵火案和顾一波案。

  傅政端起砂锅连汤喝了个干净,他抹了一下嘴,诡秘地一笑,说:“既然人家安排了大杂烩,也不能不高兴啊,要愉快地吃,什么菜都是有营养的,最好像我这样连汤一起喝光!”

  汪纯刚说,从来没见傅政这么好的胃口这么大的饭量啊!

  傅政给他们发烟,又说:“本来没胃口,但顾一波被害案发后,我有了胃口。我可不是兴灾乐祸缺德之人,说实话,我为顾一波这样的好领导干部不被重用反被杀害而痛心啊!”

  说到这里,傅政眼睛湿润了。他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继续说:“顾一波被害案发让我聪明起来了!先不说这个,我讲讲我的饭量吧,我从小就能吃能睡,我们兄妹4个,每次吃饭,我总是磨磨蹭蹭拖到最后一个吃完,你们知道为什么?为的是打扫战场呀,总是有剩饭剩菜,总是会有战利品么!在中越边境的猫耳洞里,因为每天不是压缩饼干就是罐头食品,很多战友吃厌了午餐肉,见到午餐肉就条件反射,就想吐。而我不管,一顿一罐,照吃不误,下午晚上没事时也是大快朵颐。所以,我的体力一直保持很好。那次受命去捕俘,那个越南排长,个子虽只有一米六几,但身体结实,足有一百二十多斤,那时我个子比他高,但体重也只有一百三十斤不到。我把他制服后,扛着他走了四十多里山路呢。”

  汪纯刚和田和平听得津津有味。

  汪纯刚说:“我没赶上那班车,要不然我也会去大口猛吃午餐肉,见识一下真枪实弹上前线的滋味。我出生在苏北,小时候家里穷,也不是我一家穷,全村都穷呢!每年到了开春就没有细粮了,整天不是地瓜就是玉米面糊糊,肚里没油水,每顿汤啊水的几大碗,又不抵饿,便把胃子撑大了。而当兵在上海,福气好运气好,又分在干休所,为军队离退休老干部服务,伙食可好着呢,每天都有鱼有肉,经常还能陪老干部喝上两口。转业来苏南工作,彩凤市经济发达,彩凤市人也舍得吃,简直是无荤不吃饭。久而久之胃口越吃越刁呢。俗话说,由贫穷变富贵易,由富贵转贫穷难呢。”

  傅政问田和平:“田局,听说你是副团职干部转业的,你是哪年的兵呀?”

  田和平笑笑:“我是金银市人,父亲是教师,母亲是农民。我们金银市自古就是风调雨顺的鱼米之乡,加上我父亲吃国家粮,有工资收入,所以,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当兵嘛,是开始苦后来甜。我是1976年的兵,我比你们大,再过两年就进入知天命之年了。我原在野战军,在东北,中苏边境。军粮是保障供给的,就是天寒地冻环境差及主食是面食吃不惯。那1979年春的对越自卫反击战,我们着实紧张了一阵子,准备着北边来的侵略呢。自卫反击战不是春天2月17日打响的么?我们从1月初就备战了,一直到5月底。那几个月,正好是东北最冷的季节,零下二十多度,天寒地冻,每天都在坑道里守候着,不能生火,啃着冻得像石头般硬的白面馒头,那滋味,那冷,只有四个字‘苦不堪言’!不说了,当兵么就是去承担义务,锻炼自己么。但我父母亲心疼了,后来,我父亲找了他的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当时在北京军区当副师职干部,就是这个领导居然神通广大,他通过关系把我一下子从沈阳军区调到了北京军区,我真是从冰窟窿一下子上了热火炕。我的进步也得益于我父亲的那个当官的学生,当时我只是副连职,他安排我进军校深造,又把我分到军部机关当参谋,之后我当了军部财务处的助理员、副处长。那时,真是滋润呢!几乎天天泡在酒缸里,总有没完没了的上级首长、兄弟部队首长、地方领导、同级下级战友来了要请呀,要陪呀,酒量越喝越大……转业到地方,说实在话,公安局也是好单位,总有人求你呀,就是办案时,也少不了有应酬呀,你们知道,前几天,我们喝了不少酒,昨天,刘显明、刘忠明还打电话要我去喝酒呢……”

  “哦?刘显明、刘忠明又请喝酒了?”傅政听田和平这样拉拉扯扯、漫无边际地讲已不耐烦了,但他同时也了解到正如汪纯刚所言,田和平还是正直之人,还是保持了部队的好作风,田和平最后的话引起了傅政的警觉。

  “是呀,你不是要我到金银市人民医院去守护月华休闲娱乐中心那个烧伤的门卫么,他们请我的。不过,你说过,要我们再不要接受刘家兄弟的任何吃请,所以我没去。”田和平如实回答。

  “汤局和陈俊杰去了吗?”傅政又问。

  “我不知道。但刘家兄弟打电话给我说,他们也去的。”田和平还是如实回答。

  “他们肯定会去呢。”汪纯刚说。

  傅政不再问了。他要汪纯刚和田和平继续去介入月华休闲娱乐中心纵火案和顾一波被害案,要全身心地扑上去,帮助把这两个案件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走后,傅政看看时间已是下午近4点了,他拿起电话给省厅孙厅长通话。他详细汇报了“8·18案件”的侦破进展情况,之后,他向孙厅长提了两个请求:一是请省厅同意并安排使用测谎仪,越快越好;二是请省厅领导过问和关心一下曾维吉家属下岗的问题。

  孙厅长当即给予明确答复:省厅会马上与有关部门联系,尽快安排测谎专家携测谎仪来金银市协助破案;曾维吉家属下岗就业的事,他会让省厅秘书处去过问,要傅政做好曾维吉的思想政治工作,让他安心工作。孙厅长还指示傅政,既要坚持独立办案的原则,又不能孤军奋战,要多汇报、多请示,积极争取彩凤市、金银市两市市委、市政府的支持,他已与彩凤市委黄成功书记、夏永恒副书记打过招呼。

  孙厅长的指示让傅政增添了信心。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找彩凤市委黄成功书记汇报。

  这时,他又想到了曾维吉,他给曾维吉打电话。曾维吉告诉他,他已搭乘省城通金银市的快客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估计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傅政刚想再思考一下案子,没想到的是,金银市委周书记领引着彩凤市委的黄成功书记、夏永恒副书记来了。

  傅政从没有见过黄成功。黄成功是个中等个子,慈眉善目、皮肤白净的微胖男人,从外表看不出是个曾当过多年兵的人,倒像是道地的地方干部出身的人。周书记刚介绍完,黄成功早已热情地伸出了手来。

  黄成功微笑着,用标准的普通话说:“辛苦啦,傅处长。这么热的天哟!早就想来看望你们,一直没抽出时间来,你是知道的哟,出了这么大的事,夏书记又在国外,我可是只能党政大权一把抓哟,这不,今天硬挤出些时间来到金银市,辛苦你们哪!我代表彩凤市四套班子对你们的辛勤工作表示慰问啦!”

  傅政表示谢意,与几位领导一一握手后,把“8·18案件”一周来的侦破进展情况以及新发生的大明镇月华休闲娱乐中心纵火案、金银市史志办主任顾一波被害案一并作了详细汇报,又汇报了自己的一些想法。

  黄成功在笔记本上认真记着,傅政汇报完,他略作思考后指示,“8·18案件”由于涉及原市长刘明同志,而刘明同志是省管干部,可以说是一件重特大案件,必须要高度重视,加快破案,这样才能对上对下有一个明确的交代。同时,也正因为是一件重特大案件,必须特事特办,专案组可以放开手脚,排除任何干挠和阻力独立办案,只要是在彩凤市委、市政府的管辖范围内,无论什么单位、什么人,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影响专案组,专案组可以根据案情需要调查任何单位、任何人。专案组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两市市委提出。黄成功对周书记说,这样吧,涉及到金银市的有你周书记负责,涉及到彩凤市的由我和夏书记负责,如果有来自上面的也有我负责。黄成功想了想又对夏永恒副书记说,老夏,我看是不是这样,过后,你找一下徐长顺秘书长,问问专案组还有什么生活上的困难,让市财政特批些办案专项经费来。

  夏永恒点点头,问:“傅处长,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专项经费么,你们研究一个数字。”

  傅政对两位领导的关心从内心感动。他回答,党校宾馆的条件很好,伙食也不错,专案组在生活上并没有什么困难,谢谢黄书记的关心。

  周书记说:“傅处长太知趣了。黄书记、夏书记,要不这样,我先让我市财政局送5万元钱过来,作为办案专项经费,不够再追加,等结案后再补办手续吧。”

  黄成功点点头。

  夏永恒说,完全可以,大家都这么辛苦。傅处长,你可以给兄弟们发点冷饮费,买些烟、茶什么的,这不违纪,你完全可以作主。

  黄成功站起身来说,晚上本来是要请大家吃个饭的,可今晚市里开常委会,我和夏书记要赶回去,改日吧。请你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大家。

  傅政把三位领导送下楼,临上车时,黄成功紧握住傅政的手,递上名片说:“我的手机号码、办公室的、家里的电话都在上面,重要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啊。”

  他们走后,曾维吉已赶到了。

  傅政本想狠狠批他一顿,但还未等他开口,曾维吉就粗声粗气地说了句:“傅处,我要与童新莲离婚!”

  傅政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了:“屁话!怎么了?刚将了我的军,又来离婚了?我这儿成了法院了?还嫌我不忙不乱吗?!”

  原来,童新莲所在的商场多年来一直亏损,原总经理在即将改制前,藏匿了账目,携巨额公款带二奶跑了。商场主管部门接管后才知道,商场原总经理把商场大楼抵押给银行贷款发工资,几年来已贷款二千五百多万,还欠缴全商场八百多个员工的一年的医疗、养老保险金,拖欠应付款一千四百多万,商场现己到了严重资不抵债的地步。感到绝望而无计可施的员工们自发组织到所属区委区政府门口整日静坐,阻塞了交通。他们打着标语,散发传单,向区里要饭吃。区里一时也不能给他们满意答复,只是安慰他们,要他们先办下岗手续,领取每月二百八十元最低生活保障金,等候区政府进一步的处理。员工们不听,他们认为商场的破产是由于区政府有关部门用人失察和长期渎职失管而造成的,因此强烈要求惩治腐败分子,并严肃追究有关部门领导的责任,强烈要求维护职工权益。

  两天后,区委区政府以通畅道路交通为由,调动警察强行清场,带走了几个领头分子,驱散了静坐示威人群。当时,童新莲也到区政府门口静坐了两天一夜。她父母把所有怨气都积在了曾维吉身上,说早就看出曾维吉没有本事,连自己的老婆工作都不能安排,怪新莲不听他们的话,那么多好好的人不嫁,硬要嫁给一个从山东农村出来的穷警察。童新莲经不住父母的唠叨,便几次三番打电话催曾维吉回去想办法。

  曾维吉回家后又不会好言好语相抚慰,两人话不投机,吵了半夜,惹得从小受父母娇惯的童新莲脾性大发,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这下慌了曾维吉,他怕走了后,她会闹出事来,便打电话给傅政续假,而恰恰遇上傅政关机闭门思案,直到下午才打通。

  看着面目憔悴,衣服都没换的曾维吉,傅政也不好再怪罪他了,他关切地问,童新莲现在怎么样了。

  曾维吉告诉他,下午气略消了些,他让儿子和她一起去她父母那儿了。

  傅政要曾维吉告诉他丈人家电话号码,他要打电话过去安慰,又让曾维吉去房间洗澡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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