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小保姆秀儿,蔡洁云对她既满意又妒忌,满意是她的家务活干得干净利落,妒忌是她的年轻她的美,美肌如玉,凝眸似水,与她相比,自己差得太多了。

      蔡洁云对着镜子仔细端详,镜子里的那张脸上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无奈光阴的皱纹,出生“贵族”的她,家境优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她银行里的存款多了,脸上皱纹也不可阻挡地密了深了,自己身体上那一圈一圈的肥肉开始挡不住地增生,呼拉圈从上到下一圈又一圈。

      夏季的悸动踏着跳跃的步伐匆匆离开,一眨眼就到了秋季。

      在这个期间,秀儿去了一趟京城的培训班学习。京城培训班就是成效显著,你看她的举手投脚,言行举止,去掉了以往的乡下人的土气,增加了城里女子的大气、精明,再加上天生丽质,聪明,善解人意,刘家对秀儿赞不绝口,但在京城还做了些什么,秀儿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刘忠诚一年中有大半年在外出差,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差要出。

      蔡洁云无奈地忍受着无数寂寞和孤独的日子。

      刘忠诚一出差,蔡洁云就叫上几个相好朋友来家搓麻将,白天黑夜搅和在一起,好在家中有小保姆秀儿侍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饿了就吃,累了倒头就睡,倒也省心。

      麻将桌是他们谈天说地的极好场所,谁和谁又吵架了,谁和谁又离婚了,谁又升职了,谁又被解雇了,为什么谁会喜欢谁?为什么谁和谁要形同陌路?听说谁和女秘书关系暧昧!听说谁和谁已经同居了!听说上面有意要提拔谁了!

       是是非非经过三姑六婆里外这么一搬弄,何能不生事端呢?

      “洁云啊,你要多长一个脑袋瓜子,你家这个秀儿好像有点变了,你就这么放心?”老耿提醒道。

       “老耿的提醒,我没有放在心上,我对老刘的人品还是清楚的,后来发生的事,让我震惊,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老刘所为,嗨!家丑不可外扬啊!”蔡洁云浑身胖肉一震,双眼张开,露出茫然的神色。

      我察觉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态,微笑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保密,绝不外传!”

      蔡洁云继续回忆,诉说她的神秘的不可外扬的家丑。

      这天下午才刚吃过午饭,家中的牌局又麻利开场了。

      砖墙刀戟十面埋伏,东西南北各坐一方。

      四个人正襟危坐,在一块厚实的桌布上摆开阵势。只见桌面上八张手掌横行直撞,飞将摸符,喝“万”骂“条”,再看他们脸上一个个神色凝聚,十分投入。

      秀儿出去了大半天,菜也没买,饭也没烧,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秀儿怎么才回来,快做饭吧,肚子有点饿了。”

      “好的,遇到了老乡多谈了几句,我现在就做饭。”秀儿慌忙穿上围裙,准备做饭,再一看,菜一样都没买。

      “蔡阿姨,我菜忘记买了。”秀儿又慌里慌张出门。

      “秀儿,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蔡阿姨……”秀儿心中有鬼,六神无主,一付魂不守舍的样子。

      “洁云啊,不是我多嘴,小心红颜祸水,男人对诱惑是挡不住的,坐怀不乱是做不到的。不怕你家老刘偷嘴啊?”看秀儿出了门,对面的老耿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才不怕老东西作怪呢,我量他有贼心没有贼胆。”在蔡洁云看来,自从刘忠诚与她结婚后,百般顺从,俯首帖耳,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自我感觉太好了。再说了,刘忠诚常年出差在外,难得回来,她是形影不离,跟踪监督。没有一点单独相处的机会。

      “洁云啊,说实在的你家这个秀儿这次从京城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老耿再次提醒道。

      不过话说回来了,老耿说的也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特别是这次秀儿从京城回来后,蔡洁云感觉到她变了。当她说话的时候,微笑的时候,皱眉的时候,每一刻都有不一样的光彩从脸上泛出,从骨子里往外透着一股韵味,是一种豁出去的性感,是清纯无邪的女孩子所没有的妖媚。

      “胆大包天的人有的是,为了尝一口鲜,命都不要的大有人在啊!”老耿又开始发表言论了。

      “是啊,你看她身段也变了,哪有女孩子这么胖的?”

      “该不是有喜啦?”大家哈哈一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蔡洁云,秀儿身段确实比过去胖了,这倒不是主要的,关键是这几个月没有见秀儿月经来潮,不要真的是怀上了?男人是谁?真的是老刘背着我在偷嘴?蔡洁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搓麻将也无心了。

      “好了,对不住,今天就到这儿了,也没有饭吃了。”

      “拿出当家的气势来,好好审审那小骚货。”老耿走到门口又关照了一句。

       麻友们刚走,秀儿买菜回来了,事情也巧,正当这个结骨眼上,刘忠诚回来了。

      “秀儿,怎么才买菜啊?我来帮你拿。”刘忠诚连忙替她拿下手中的菜,进了屋。

      蔡洁云看了刘忠诚对秀儿的热情劲,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夺过菜往地下一扔。

      “不错嘛,出双入对的,这么巧啊?”蔡洁云说话带着酸味。

      “是啊,就这么巧,我走到路口刚好看到秀儿。”刘忠诚没有嗅到那股酸味,笑容满面和秀儿一起进了门。

      “才看到?不会吧?秀儿今天一上午都不在家,你们究竟干什么去的?”

      “我们?我真的才到江城就回家了,不信可以问驾驶员小汪。”说着小汪拎着行李走了进来。

      “大嫂好,我们刚到,路上塞了一会儿车。不然早就到了,这次刘总替你买了韩国进口高档化妆品。”驾驶员小汪讨好道,放下行李就走了。

      “那好,秀儿,你过来,你老实说你上午去干什么了?”蔡洁云一下将她拉到面前,眼睛盯着她。

      面对着一双冷冷的死鱼般的眼,没有焦距,没有光彩,秀儿顿时觉得一阵冷,连忙转过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我说过了,没什么,就是见到了老乡多说了一会儿话。”她强装平静地开口了。

      “你看着我,你究竟做了哪些见不得人的事?你给我老实交待。”蔡洁云视线如芒,随着一声吆喝,一身胖肉随之一抖,秀儿心里一哆嗦,愣了愣,没吭声。

      “不就迟回来点,也是难得,何必这么计较呢?”刘忠诚在一边打着圆场。

      “没有问你,多什么嘴?怎么?心疼了?”蔡洁云没好气地说。

      “秀儿,我问你,你这几个月,月经来没来?”看样子蔡洁云今天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秀儿把头一低,没有作声,她想表姐梅香的交待,暂时不能说,因为今天从梅香姐那里和医院的医生口中才知道,女孩子月经不来是与怀孕有关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没有来?”

      “来的。”

      “我怎么没见到过?”蔡洁云死死地盯着她。

      “那是你没注意到。”秀儿坚持道,从没说过谎,心中有点虚。

      “你肚子也越来越大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洁云,不要扯得太远了,我刚回来,让我清静一会好不好?”刘忠诚忍耐不住了。

      “怎么?是你们让我不清静,心中有鬼。不想让我问?我偏要问。”蔡洁云自己心里也不清楚,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只是一心想将事情弄清楚。

      “是不是怀孕了?”蔡洁云直奔主题,盛气凌人。

      “怀孕?这……”秀儿语塞了,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使尽全部力气对着她的肠胃死命地蹬了一脚,疼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是的。”面对蔡洁云冷冷的语调,冷冷的目光,她无力地避开,再说迟早是要说出来的。

“      你真的怀孕了?”蔡洁云用力将秀儿的头扭转过来,浑身的肥肉在颤动,那双隐忍在肥肉中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冰冷的光。

      “我真的是怀了孩子了。”秀儿眼角闪着泪光,一字一字道。

      无意的一问,得出了一个意外的结果,无疑是晴天霹雳,顿时,三个人都惊呆了。

      完了,完了,刘忠诚一下子软瘫在沙发上,随手打碎了一个玻璃杯。心想,怎么就一次就怀上了呢?家中的这母老虎还不知道会怎么发疯。

      蔡洁云受到的惊吓最大,最没有思想准备,这个结果是她最意想不到的,一屁股坐了下去,这浑身的肥肉随之抖抖地摊开了。

      只有秀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因为她心中已有准备,但下一步该怎么办,她也没多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迟疑了半晌,谁也没出声,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刘忠诚游离的眼神、慌张的表情引起了蔡洁云的注意,她暴跳如雷,一下子窜起来扑向刘忠诚,一张胖脸涨得发紫,浑身肥肉乱抖,大叫一声:“是不是你背着我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没有我,哪有你刘忠诚的今天?”随后便大哭大闹起来。

      蔡洁云闹腾累了,身子不由得同时一抖,浑身的肥肉跟着一阵乱颤,好像刚扔到案板上的一大块儿猪皮冻。刘忠诚不紧不慢地说:“我怎么会与秀儿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呢?”

       旁边的秀儿听了睁大着眼睛,震惊不已,刘忠诚一付正人君子的样子。

      “洁云,我这么多年对你忠心耿耿,你心里还不明白?亲娘要一分钱都要向你请示的,秀儿和谁怀的孩子,可能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刘忠诚眼睛一直紧张地注视着秀儿,目光几乎就像要从她的心里挖出点什么东西来一样,这话无疑是说给秀儿听的,口气充满关爱。

      “你这个小淫妇,快说是和哪个男人瞎搞的?”蔡洁云开始发威了。浑身的肥肉在颤抖,仿佛脂肪在燃烧。

       秀儿没吱声。

      “你说还是不说?你替我跪下。”蔡洁云一下子窜了起来,一把将秀儿的头发揪住往地下按,对着秀儿腿部就是一脚。“啊哟!”秀儿惨叫一声,一下子跪在地下,腹中的婴儿受到惊吓,骚动起来。

      黑暗的房间里充溢着秀儿不停抽泣的声音,就连空气也仿佛为之颤抖,在她的悲伤里,刘忠诚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刘忠诚点起了一支烟,燃起的火光照亮他的脸,麻木、疲惫、冷若冰霜。

      “是他吗?”蔡洁云指着刘忠诚问道。

      “不是。”秀儿肯定地回答。

      蔡洁云心想不是老刘的就好,说不准,在京城就怀上了,还不知是谁的孽种。

       为了表现自己清白,刘忠诚火上浇油。

      “你这个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丢人的事,叫我们以后怎么干工作?你替我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刘忠诚叫喊着,态度是那么坚定不移,一副想就势把秀儿扫地出门,一了百了的架势。

      刘忠诚的叫喊让秀儿吃惊不已,好像腹中的孩子,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没想到刘忠诚把事做得这么绝,太让秀儿伤心了。

      他卖她,奸她,害她,赶她。狗急了还要跳墙呢!

      “我说真话,那个男人是他。”秀儿一跃起来,指着刘忠诚的鼻子。

      “你们,你们……”蔡洁云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

      “你敢瞎咬,我叫你瞎咬。”刘忠诚上去就给了秀儿一个嘴巴。

      秀儿被刘忠诚的举动惊呆了,迟疑了一下,蔡洁云发现了秀儿那令人胆寒的眼神。

      “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东西,会遭报应的,你们等着。”她在发出最后那句歇斯底里的呼喊之后,离开了刘家,冲入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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