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息又是一愣,看着两人眼神,不明所以然。而清古清雅认为燕息是师姑,长辈必有话说。长幼之道在道教也极其严格,所以清古清雅虽是痴傻,长期规矩所束,竟然不失长幼之礼。燕息想到父亲在教内所为,略有所悟,道:“你适才说甚么,找甚么大师兄二师兄?”清古清雅抢着答道:“大师兄二师兄,昨日中午出来游山看景,晚间未回去,师父担心二人惹事,让我俩出来寻找。”燕息道:“他们惹甚么事?”清古道:“大师兄二师兄头脑不清晰。”清雅道:“不清晰便胡乱做事,你让他做,他便不做,你让他不做,他反而做。”燕息道:“那你师父不管束管束吗?”清古道:“师父说的话,他们定然遵守,其他人说话,便如同放屁。”燕息听他说话粗俗,感觉不雅,不满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说放……”清雅道:“你说放屁吗?”嘭地踢清古一脚,出脚极快,将清古踢一筋斗。清古身未落地,手一撑,回跃过来,呼地一掌向清雅拍去,清雅身子一闪,清古第二掌便欲拍来。
燕息见二人毫无征兆便打起来,深感头痛难缠,不知打到甚么时候,想此两人颇为敬畏自己,不妨试试,阻止二人争斗,也是童心之念,会心一笑,然后大声咳嗽一下。声音一出,真的如阵雨过后出阳光,那清古凝力不发,退到一边,垂手静立,清雅也是如此,两人来去已打了二三十招。
燕息见自己一声颇为有效,更是窃喜,看着华为,心中大乐,心想:“你以后要是欺负我,有你苦头吃呢。”华为看燕息眼神,虽不明其意,看其鬼灵灵的眼神也略有所知,会心一笑。燕息问道:“你们找的大师兄二师兄叫甚么名字?”清古急忙答道:“大师兄叫菩提手清云。”清雅担心清古全说出了,自己没了份,推开清古急忙抢答道:“二师兄叫镇塔脚清山。”燕息道:“那你两人有甚么雅号?”清古道:“我们还没有,师兄说我们武功太低,徒惹人家笑话。”燕息哦了一声,听其所言绰号古里古怪的,心想:“不会是昨晚那两个怪人吧。”迟疑道:“是不是一个手很大,如蒲扇一般,一个脚很大,如锣鼓一般,一个小眼,一个像猿猴?”
清古清雅惊讶地张大嘴巴,好一会才合口道:“师姑真乃神人也,这个都能算到,仿佛见了真人一般,还请师姑指点一下,他们在哪里,师侄二人好去寻找。”燕息想想那两个怪人便有点胆怵,刚想说不晓得。哪知清雅蹭地跳上一棵大树,站在树杈间,一声远啸,声震林野,那清古跟着也是一声长啸,两道声音远远在林野震荡。燕息气道:“你二人鬼叫甚么?”清古笑道:“这是师兄告诉我们传递信号之法,说不定师兄二人便在左近。”果然远处传来两声长啸,声音比清古清雅的力道大了许多,转瞬之间两个人影飞奔而来,脚法极快。燕息一看正是昨晚那两个怪人,真的是言曹操曹操到,又惹出了曹丕曹植,心想:“这两个小怪人已是够头痛了,两个大怪人又来,不知又要倒甚么霉呢。”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怪人疾驰而至,临空发力向燕息和华为打来,口中叫道:“师弟放心,由兄弟打发这两小怪人。”清云掌未至,掌风已至。华为自昨晚使出轻功,信心大增,此时想到神猴功中口诀“功由心生,随形附行”,左臂揽住燕息腰间,右手抓住身旁一棵大柳树一纵,跃上一丈多高,踏在一根树杈上。燕息害怕那怪人跳上来,声音发颤道:“为哥哥,再跳高点。”也不知华为能不能跳,能跳多高。华为适才一跳也是虎口求生般竭尽全力,此时想跳倒是力不从心。树下清山摇头道:“你那小怪人,跳是跳的高了,只是力道用的不对,若这般跳法,非岔气不可,我告诉你,轻功之道,无怪乎气贯周身,凝力双腿,气往下存,身往上浮,全身百骸,散于无形。你心中若有甚么口诀,暗诵一遍试试。”
华为一直未理解《百步神行功》中相关口诀,一经点拨,其意自现,猴式的各种身法、动法、跃法、转法历历如目,呼气吐气之法也略有所通,一个提气,如鲠在喉,猛的吼出,长啸轻鸣。身一纵,顿感轻便灵活,脚在树干上踏几下,呼地落在另一根树杈上,向下一看,已有五六丈之高,心中甚喜,一勾旁边槐树树枝,身体如灵猴般跳了过去,燕息趴在华为背上,嘻嘻而笑道:“小猴子继续跳,背着媳……”顺口说出民谚“背着媳妇上花轿”,突感不雅,脸红如赤,幸好华为看不见,不然难堪死了。华为哪里不懂?以前街头闲耍,哪种俗言流语未听过说过?哈哈笑道:“背着媳妇上花轿。”燕息羞的乱打华为,华为毕竟功力不深厚,也不熟练,一个错手,抓了根枯枝,树枝咔的一声断了,两人身体直往下摔去。清古清雅啊啊乱叫道:“师姑小心。”急上前托住。清云听清古清雅如此叫,质问道:“甚么师姑?”身体比头脑灵活多了,身体一闪,滑到清古清雅身前,托住华为与燕息。
华为和燕息从蒲扇手中下来,华为看着燕息花容失色,松口气道:“好险。”清山过来问清古清雅道:“你说谁是师姑?”清古道:“这位是师姑。”手指燕息。清云清山大是诧异,左瞧瞧,右瞅瞅,在其身前身后看了几遍,上下打量,摇摇头,又点点头。
燕息吓得不敢多言,担心露馅,又有点自豪,经不住虚荣作祟,心想:“已经骗了这两小怪人,干脆再骗骗这两个大怪人。若能再驱使这二人,那才有趣味呢。骗不了,再想其他办法,说不定柳暗花明呢。”清云疑问道:“这个怪人真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师父没有说过有甚么姐妹啊,怎么出来个这样的小怪师姑呢?”捉摸不透,似乎忘记了昨晚之事。别人见他们相貌丑陋,鬼脸一般,性格又是痴痴呆呆,说话糊里糊涂,又喜欢吵闹不停,常称其为怪人,他们听得多了,口中除了师祖师父师弟等人,把其他人也都称为怪人。
清山比较呆直,道:“师弟说是师姑,那一定是师姑了。”清云道:“为甚师弟说师姑,便是师姑,我说师姑,难道不是师姑吗?”清山道:“你说师姑,她是师姑;你说不是师姑,还是师姑。”清云翻眼,眼珠尽白,吼道:“我还说是师太姑师祖姑呢?”清山道:“我看她年纪比师弟还小,哪里有那么大?”清云道:“那就是假的了,师父年纪那么大,她那么小,诳我们的?”手一抖便要向燕息拍去,清山急阻拦道:“听说师祖鹤发童颜,看起来比师父还精神呢。”
清云停手,走到燕息身后,点点头:“嗯,有道理,只是这怪人精神没有师祖好。”清山道:“这个怪人长相也奇怪,脸比师祖的白,也嫩。哦,我想起来了。”清云哼了一声:“你还能想出甚么?”清山笑道:“倘若这怪人是师祖晚年收的关门弟子,虽是年轻,也是跟师父同辈,难道不是师姑吗?”清云又点点头,围着燕息转了一圈,突然哎呀叫了一声,跳了一边,双腿半躬,双掌待发,怒目道:“这个怪人也练了肉功,你看她前面。”
燕息想起昨晚所为,吓的头脑轰鸣,华为也是一惊,急忙道:“师姑是女人,当然跟你不一样了。”清云站直身,拍拍头:“女人是甚么东西,这怪人真怪。”清古见大师兄蒲扇般大手一直拍头,担心头被拍扁了,开口道:“师兄,那尼姑、道姑便是女人,师姑也是女人。”清云停下手,略有所思,展开眉颜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又在燕息身前身后转了一圈,清山也跟着转。突然,清山跪下道:“师姑怪人好,师侄多有得罪。”清云砰的在清山屁股上踢一脚,那脚力甚重,清山晃了晃,双手撑地,才不至于摔个筋斗,回头怒道:“兄弟,你为甚踢我?”清云道:“师姑怎么是怪人呢?”说着也跪在燕息面前。
清古清雅见师兄们跪下,也跟着跪下,咕咚咕咚磕四个头,清云清山见师弟磕头,急忙也咕咚咕咚磕头,连磕八个,清古清雅见师兄磕的多,又咕咚咕咚磕四个,清云清山见如此,又咕咚咕咚磕八个,清古清雅也是如此,好似比试一般。燕息先是担惊受怕,此时感觉极是好笑,望望华为,华为望望燕息,都不晓得为何有此际遇,旁边长顺躺在地上,看着好玩,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清云腾地跳起,看着长顺躺在地上,怒目而视道:“这个小怪人,笑甚么,你不怕我捏死你吗?”燕息担心这个菩提手为难长顺,咳嗽一声,壮壮胆子道:“你们都起来吧。”其他三人站起来,清古清雅垂手侍立一侧,清云清山倒随意许多,不如清古清雅恭敬,想来此二人对规矩不甚关心。燕息指着长顺道:“我这个朋友被人打断了胸骨,你们做个担架,抬到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