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瞟,看见燕息跟华为卿卿我我的,妒意心生,即时想杀了燕息,动了一下身体,还是疼痛难忍。愈看愈生气,可是身体不好大动,只得忍了,心想伤好后,一定先杀了这对狗男女,再自刎而死。心烦意躁,几次岔气,心中极是失落,心想:“这臭小子狼心狗肺,竟然这样待我?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杀了这女的,也要杀了这臭小子,可是我真的要杀他吗,叫我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杀他,那就杀这臭丫头,可是杀了这臭丫头,这臭小子会怎样看我呢?我怎么了,心中感觉有一种影子,想挥去又挥之不去,哎。如果……如果我跟这臭丫头一起守护这臭小子……不行,我静室子何等豪杰,怎能容忍别的女人,太祖不是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可是……可是……怎么办,怎么办?”眼泪簌簌而流,纠结难解,意志一紧一松,最后叹口气,想到:“当年我深爱师兄,可是师兄不爱我,我恨不得杀了师兄的妻儿,可是怎么办呢,我不能杀她,否则师兄会恨我一辈子。我原谅师兄跟那女的好,可是师兄对我毫无感情,心想只要师兄喜欢我,我不在乎师兄娶几妻几妾,可是……我只得埋藏这段感情。可是身前这个小子为何惹了我的情思,让我欲罢不能呢?也许是年龄大了,也许自己累了,需要一个依靠,也许这是天意,也许是将要死的征兆。既然最终都会死,何必强求自己呢,只要能适意就好,以后的路,谁也说不清,谁也看不到头。”想到此处,心中略微解惑,不像以前那样乖戾,柔声道:“你过来。”

  华为未想到此人一日一夜之间语气变化如此之大,燕息看那女的眼神及情态,一会脸含微笑,一会面露杀机,想到得意处,会心而笑,腼腆红晕,偶尔轻轻摇头,微微叹息。女人心思是相通的,心想:“这女人定起了情思,不知喜欢上了谁。哎,这么大的女人,至今未得其所,情感必然浓富,可惜我不是男的,呵呵。不好,是不是为哥哥昨晚惹了她的情思,真好笑,娶了这样老女人,可有趣得很,呵呵,有好戏看喽。哎呀,不好,为哥哥娶这女人,那我怎么办?不会的,不会的,为哥哥心中只有我,我心中也只有为哥哥。倘若他缠着为哥哥,怎么办?我打不过她,难道就看着他们两人好?不行,要是这样,我宁愿去死,去找婆婆,找我爹爹。”想到此话,情感一动,呜呜哭了起来。

  华为急忙过来抱住燕息,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了?”燕息见华为甚是关切自己,看来自己想的多了,破涕为笑,故意乱扯道:“是啊,是啊,心痛得很,昨晚的怪人,差点掐死我了,你以后不许离开我,要是我死了,我做鬼也要天天缠着你。”只听那女的叹息一声,两眼无光,低下头,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半倚着树,又运了一会儿气,将破损的裙袍在身前打个结,遮了臂膀。从地上捡起根木棍,支撑而起,回头看一眼华为,勉强而去。

  长顺见那女人走了,心中方才泰然,可是心中一宽,胸口反而痛得难过,哎呦哎呦地乱叫。燕息以为长顺在笑话自己躲在华为怀里,急忙推开华为,哼了一声,娇羞无限,晨光一照,更是艳丽无比,华为心情一荡,真想吻一下,可是长顺在旁,也不好意思。走过去撕了另一只山鸡腿给长顺,长顺笑道:“给她吃吧,我们俩吃鸡翅鸡屁股。”华为递给燕息,燕息也饿得甚急,拿过来便吃。

  那野鸡甚肥,三人饱餐一顿,华为心想:“我的胸口一晚上已恢复如常,长顺估计难行,总要想个办法,送他回家静养才会。”从地上捡起那女的丢下的剑,开口道:“我到山脚砍两根竹子做个担架,抬你下山。”长顺道:“这倒不必了,你砍根树杖,我支撑也能下山的。”华为道:“你胸骨断了,错了位便不好医了。”长顺笑道:“死不了,我做和尚十几年,哪年不是跌打伤几回,骨头结实呢。”

  两人话未说完,只听山谷中一人道:“我们走错啦,师兄他们怎能到这里呢,定是去临安城看景去了。”另一人道:“这可不一定,大师兄二师兄头脑哪有你清晰,你说走东,他们便走西。”前一人道:“这话有理,我头脑比你清晰多了,大师兄二师兄还不如你呢,不过,你说的也不对,你让他们走东,他们说不定走南,走北呢。”后一人道:“你只是脸大,头脑又不大,我头脑大,比你清晰呢。”前一人道:“头脑大便清晰,那牛头大,驴头大,他们头脑就清晰吗?”后一人怒道:“你骂我吗?”前一人道:“我们是兄弟,骂你干嘛?”后一人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前一人道:“师父老人家说,师兄他们武功进步神速,现在跟师父差不多,以后武功会愈来愈高,甚至会超过师父,真的很奇怪,师兄他们头脑糊里糊涂的,怎么能练好武功呢?”后一人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祖师爷不是说过吗,清静无为,体蓄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思想单纯之人,愈接近自然,两眼不视外物,不分外物,不辨外物,只视其一,不分其二,虽不达道,亦离道不远矣。一以贯之,学一得一,学二得二,有何难哉?”华为听其言略有所悟,又不甚明其言,正想深思,那两人已至身前。那两人“咦”的一声,华为和长顺也是“咦”的一声,燕息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未想起,道:“为哥哥,他们……他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长顺道:“他们是地藏王的徒弟,圆脸的叫清古,长脸的叫清雅。”

  燕息噗嗤一笑,想两人相貌如此丑陋,竟叫这么高雅的名字,真是糟蹋古人造字之意。清古清雅也不以为意,大概听得多了,笑道:“你们是善通善远吗,师父说跟你们师父是同道中人,那我们也是同道中人了。”颇为惊喜,好似千里之外,遇到故人一般。清古便想过来跟华为亲近,看到华为身边的女子,惊讶道:“咦,怎么还有个女人,你是谁,是尼姑?”燕息听其言极是生气,怎么不分皂白就是尼姑乱说,心想:“这两个怪人比昨晚的怪人好点,尚能分清男女,否则,又让为哥哥乱摸了。”想到如此,脸上一阵潮红,气道:“你才是尼姑呢。”清古疑问道:“不是尼姑,那定是道姑了?”燕息骂道:“你才是道姑呢。”清古惊问道:“不是尼姑,又不是道姑,那你是甚么姑?”原来两人头脑也是痴痴呆呆,自小在道院长大,与外界接触甚少,学有小成之后,随师父出行,所走之路较少接触市井繁华之地,而所落脚之处不是道院便是寺院。行路日久,难免路上口渴腹饥,遇到尼姑庵或道姑庵便进前讨碗水喝,讨点饭吃。行之行,见之见,便是如此,心中存了念头,男的不是和尚便是道士,女的不是尼姑便是道姑。燕息笑道:“是你娘……”“娘”字尚未吐清,猛然觉得自己还是个少女,哪里有了孩子,再说,即使将来跟为哥哥有了孩子,定然漂亮聪明,怎么像如此丑八怪,眼睛深情地看华为一眼,想到昨晚那个青年喊那女的叫师姑,也随口道:“是你师姑。”

  清古挠挠头,甚是不解,奇怪道:“师姑?师姑?没听师父说过啊。”清雅道:“有尼姑,有道姑,当然也有师姑了。”清古道:“尼姑是尼姑,道姑是道姑,尼姑道姑是外人,师姑是师父的亲人,可没听师父说有甚么亲人出家啊?”清雅道:“难道师父会告诉你吗?”清古点点头,略有所思道:“那师姑也是我等长辈喽,应该像尊重师父一样尊重师姑喽。”看来两人头脑虽简单,还是懂得尊长之道的。突然两人齐齐跪下道:“师姑大人好。”只知道师姑为尊,不知此小丫头哪里如师父年纪那般大,这也是痴人的趣处。燕息等人吓了一跳,未想两人竟然如此。

  燕息又是害羞又是好笑,顽皮心起,咯咯笑道:“两个孩儿乖,回去告诉你师父,说你两人甚为懂礼。”两人愈加开心,咕咚咕咚,咕咚咕咚,连续磕了四个响头,然后直直跪着等待燕息发话。燕息一时不明,看两人跪着不起,想起父亲在天道教,下属跪着,不得教主允许是不能起身的,突然感觉自己也有了威严,心中暗笑,还是板着脸严肃道:“起来吧。”两人爬起来,站在燕息身后,可能平时跟随师父总是站在其后之故,燕息感到别扭,道:“不要站我身后。”两人匆匆退到一边,等待燕息发话。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