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转了几天也未寻到达广木等人讯息,心想不如到六和寺看看,传递一下讯息,也免受意外之难。至六和寺拜见愚木大师,表明来意,方知达广木已来过六和寺,欲为不轨,落败而走,不知踪影,不过晓得他们意在探听临安虚实,或别有所为,定然走不远,还在临安一带,双方约好信鸽互传讯息。颜济山接到王婆婆信鸽讯息,急忙转通愚木,所以颜济山等人刚至山谷,愚木等人随后而至。
华为哈哈大笑道:“你们蒙古人自小吃草吃肉长大的,跟我们养的猪狗,吃草吃肉,喂大的一样,何谈过人伦道义?所以你们可以见哪个好,投哪个人胯下。我们宋人,就大不同啦,遵规守礼,人伦道义胜似律令。古人云:‘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你们蒙古人哪里懂这些道理,都是睡一窝棚里面的,何谈仁义伦理?我劝你们还是归顺我大宋,学学礼仪,也强似与牛马为伍,终身下贱。若让我们归顺蒙古,与畜生为伍,想都别想,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夺。”颜济山听闻华为之言,大叫道:“好,说的好,男儿气概,你那蒙古蛮子,能听懂少年之言吗?”
达广木听他们之意,把自己比做畜生,气得火冒三丈,手掌伸开,袖袍鼓鼓,意欲发力,突然自责道:“武功之道,切不可急躁乱了方寸,若我未伤,他们十人,哼哼,再来十人,我也不惧,只是如今尚未痊愈,不可意气用事。况且此次深入中原,还有刺探军情大事要做,寻剑谱毕竟是芥末小事,岂可因小失大,到时如何向大王交差?若能以计比武,我方三局两胜,还是可以的,到时看他们如何说?”哈哈笑道:“口舌之争如莽夫之勇,村妇屠夫之能耐,岂是大丈夫所为?我看今日之事非口舌可以了局,你们中原号称礼仪之邦,这么多人围攻我师徒三人,传扬出去,也谈不上英武。”方丈等人本以为达广木要发怒,乱打一场,未想到此人涵养极高,怒气勃发,瞬间清静如常,看来此人将来必是中原武林大患,不过对方提出要求,也不好不理睬,问道:“你想如何?”达广木道:“文人以笔会友,习武之人当然要切磋武艺了。再说,古有先例,两国相争,以马决赛,三局两胜。今日之事,公平对决,大和尚,你们代表中原武林,我肯特山代表蒙古勇士,一比一对决,输者凭对方处罚,你看如何?”
达广木故意说出规则,掌握主动,防止华为再想出稀奇古怪的主意,到时说不过他们,再打不过,岂不难堪?颜济山急着答道:“好,比武对决,看你蒙古有何能耐?”方丈闻达广木之言,深有踌躇,晓得达广木武功之高,无人能及。这天山派颜济山口不择语,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既已开口,怎好食言?道:“不知阁下怎么个比法?”达广木正等方丈此言,心想:“这老和尚果然是榆木疙瘩,若是他提出比武条件,选三个强手,今日必然输了,既然让我提条件,那不是正中下怀?”心中暗喜,表面沉稳。他不想方丈忠厚,反而乱猜度,微笑道:“你我双方都是师徒几代之人,比武也分个长幼次序,尊卑之分,不给人以口舌说以大欺小,同辈份之人互相切磋,胜败均可参度技艺,不如大师有何高见?”方丈听其言,也觉得有理,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达广木道:“我肯特山派,今日师徒三人,你们挑选三人吧。”达广木有意为之,前日一战,已探知方丈功力不如己。伤势虽未痊愈,也可周旋个平局。回叟属于徒孙辈,彼方孙辈的有华为,方丈后面的两个丑道童,还有天山派个后生,即使胜不过,也可打个平手。拓跋勒与他们第二代比武应该稳当胜算,刚才与天山派的甚么掌门比武,大体已胜了一半。
方丈回视看一圈,甚是为难。论名气,六和寺还不如天山派响亮,哪好意思要求他们参战,战胜还好,若是败了,岂不难堪?甚者结了仇恨,极是纠结,不知如何选人应战?地藏王察觉其意,道:“我来跟达广木阁下切磋一下。”方丈道:“不可,还是我来应战比较好,虽不能取胜,重伤他一下,也可挫其锐气。”地藏王想己武功未必高于方丈,也不好逞强。华为见方丈如此,急忙应道:“我来战那个小白脸,剐一层皮下来,红艳艳的,也比白肉团的脸耐看。”回叟听华为骂他小白脸,骂道:“小马仔,想死的话,快过来,让老子打一掌。”华为笑道:“你不如把头伸过来,让我砍一刀喽,要是把刀砍坏了,也不找你的。”回叟不敢多回嘴,自己口才虽好,担心华为这小子胡言乱语,惹师父师祖生气,与自己不利,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怒目而视华为。颜济山道:“我来战那个毛人,刚才没刺死他,便宜了他。”传功首座道:“颜掌门事情繁多,还是老衲出战为妥。”颜济山道:“不可,方丈已应战了,此事乃武林同道之事,岂可由六和寺独立承担?待在下战不过,再请大师出战,一定要把这些蛮子赶出中原。”说得义气慷慨,传功首座也不好多言。
颜济山与拓跋勒互相仇视,走到山谷一片略微平整的沙石地上,两人对垒,其他人站在四周观看。颜济山不忘名家风范,先打个问询道:“请。”那拓跋勒心想此事关系师父大局,不可小觑,见颜济山如此,也拱手为礼道:“有讃。”声音沉浑,底气十足,适才已与颜济山交过手,对方剑法精妙,但内力远不如己,心想需先游斗,损耗对方内力,再抓住机会,致命一搏方能取胜,心中存了此念,便有胆有略去打,慢慢跨开虎步,双手环抱,集聚内力,呼地一掌向颜济山打去。
天山派长于剑术,内功非其所长,但积蓄数百年,也小有可观。颜济山久闻肯特山拳脚功夫及内力深厚,心想传闻未必可信,适才其所展内力与己伯仲之间而已,我且拷教一下他拳脚功夫。见拓跋勒一掌打来,身一斜,那拓跋勒掌力并未全发,突然手一勾,随颜济山斜身而去,劲力沉厚,颜济山急忙飞身而起,避其掌力,可拓跋勒掌势一顺,如大漠风云,呼呼呼,五六掌拍出,颜济山左支右躲,嘴中不忘叫道:“好掌法,好掌法,叫甚么名字,若再快点,我可要献丑了。”那拓跋勒突然掌风一变,道:“好,刚才的掌法叫大漠风云掌,让你再领教一下大漠风云拳。”这些掌法拳法,都与肯特山派长期生活场景有关,演化而出,颇有特色。掌法急猛如雨,颜济山依旧躲闪狼狈,笑道:“这大漠风云,你两掌乱舞,好似马儿奔跑呀。”言下之意,这样打法可是畜生的做法。
那拓跋勒恨道:“你天山派,甚么狗屁帮派,籍籍无名,到这边来充甚么好汉?小心我一掌打死你,没有人给你收尸。”突然又道:“你带这个大女人,是不是给你收尸的。”语言奚落,手脚不停。两人又打了五六十招,颜济山显落于下风,被拓跋勒掌力逼得透不过气,心想:“这肯特山派掌力果然非同小可,一时托大,未免太小瞧他们了。”叫道:“我要出剑了。”声音未落,剑法闪闪,一招间化作五六个剑法,分刺拓跋勒前额、面部、胸部和左右肩,拓跋勒急忙一个后跳,道:“好剑法,天山剑法扬名已久,果然名不虚传,看老子今日如何破了你的剑法。”
华为见他们两人打斗,突然想起《百步神行功》和《缥缈婆娑功》,功夫虽异,也有触类旁通之处,俗话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功夫皆是人为,人发力接力都差不多,重在寻隙破之。华为学过这两种功夫后,招式方位总是把握不准,此时一参酌,又理解了一层,眼光也敏锐了许多,偶尔也能看出这两大高手出招应招的破绽之处,只是高手武功高,前招虽有破绽,尚未被对方攻击,后招已接上,破绽已解,所以真正的一流宗匠,总能在未发招前,已窥破或臆度到对方将出破绽,抢其先机而制敌于未动,如兵法所云:“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即是同理。华为见拓跋勒大漠风云掌虽慢,但古朴极有力道,一招一式稳扎稳打,破绽极少,有攻有守,攻敌于不得不救,守护寸步不让。后来所用大漠风云拳,招式极快,破绽也多,攻多守少。又看天山剑法,晶晶闪闪,招式太多,反而不如拓跋勒的古朴掌法拳法。华为所见正道出颜济山所缺之处,上代掌门即成玉爷爷,有意将掌门之位传于其子,但其子瘫痪,心意颓丧,只好传给颜济山,美中不足,也不尽其心,所以颜济山只学到七八成,终未学到天山剑法精髓,此时高手对决,略显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