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远听燕息如此,又好气又好笑道:“习武习剑,切忌意气用事,自乱阵脚,不攻自败,你师父没有教你吗?”燕息道:“我没有师父,也不用你教,杀死你这头臭猪,杀死你,杀死你。”嘴上强硬,剑法也慢慢理顺,不像适才乱砍乱打。剑法婉转,曲合有度,极具章法。不过善远此时有《青囊经》一些根基,见剑法破绽极多,该守时却攻,该攻时却守,其剑下刺,道:“此招需上挑。”燕息急忙上挑,觉得有理,剑招更是凌厉。又见其剑直刺过来,道:“人见你剑来,会变的,岂可直刺,应该逼其向一边,剑随人走,逼其露出破绽,再击其破绽。”

  燕息天天习剑,一听便懂,心想:“这个小贼,倒懂剑法,我天天如此怎么想不到呢。”心中所想,见对方未必有恶意,恨意也消了许多。恨意一消,略有所思,想这人是谁,听其言行语态,动作身形,心想:“难道是他?”一年多变化哪里有这么大,打扮怪异,摇摇头,继续听善远指导剑法。突然心中笑道:“要让此人露出真面目,故意捣鬼一番,又有何难,真笨。”心中一乐,剑法一会横削竖砍,一会剑走轻灵,变化多样,几次差点刺到善远,搞得善远捉襟见肘,叫道:“喂喂喂,你这小娘子,不是这样使剑的。喂喂喂,剑法又错了。”

  燕息笑道:“杀臭猪、杀臭羊、杀臭猴,还要甚么剑法,只要能砍死了就是好剑法,你那臭猪头快快伸过来,让本姑娘砍一剑试试,砍不死我就尊奉你为大臭猪。”善远道:“要是砍死了呢?”“砍死了,当野猪拿去卖,腌着冬天做腊肉。”“你不怕得了猪瘟?”“没关系,给狗吃也行?”善远也察觉燕息识破自己,故意胡扯,笑道:“不行,我还没娶媳妇呢,再说,你砍死我,谁娶你啊。”燕息听其又耍无赖,晓得是华为,咯咯笑道:“先砍死你这头猪,把你的猪嘴割下来喂狗。”

  两人边斗嘴,边比剑,只是燕息用剑,善远用木棒,你来我往,吵闹不停。燕息剑法及武功对于善远如初学一般,善远见燕息耍无赖般乱打,更加调戏,气得燕息又恨又骂。两人正打得热闹,一人飞脚踢开篱笆,举剑直刺善远,剑法比燕息凌厉百倍,又快又狠。善远一个侧身躲过其剑,回头一看,见是成玉,气他不分青红皂白,如此狠辣,以棍代剑,直点其眉梢,成玉反剑削棍。两个一交手,声势大不相同,燕息见如此,急忙跳到一边。转瞬间,二人交手三四十招,成玉剑招直击要害,天山剑法也是西北一绝,成玉习学已久,小有成就,此时剑招使出来也是飒飒有风。善远使棍,不敢撄其锋,躲闪百变,极是巧妙,出棍收棍,往往点到为止,也想看看天山剑法招式如何,故意寻其破绽。善远自学了《青囊经》两卷功谱,功夫境界大升,只是拳脚劲力未至上乘,不过境界远超过成玉。

  那成玉一套剑法使完,只碰到几次善远手中的棍,气得牙骨咯咯。剑法又从头使来,只听一人道:“见招出招,招随势变,看的是对方,不要想自己的招式,寻对方可击之处,不要看其一点,人是活的,招式也要活。”善远循声望去,仔细一看,见是颜济山夫妇站在篱笆边,身后还有三四个弟子,房屋门边站在一人,是王婆婆。心中暗思:“天山派怎么来了,来找成玉了?天山派与天道教正邪之分甚明,这天山派屈尊而来,不会有甚么阴谋吧?”成玉得师父指点,剑招一变,比适才灵巧多了。善远神妙变化更是迭起灵巧,那《青囊经》本是模物而悟,物变招式随之而变,遇强更强。善远经此一变,心中更有体悟,进境更是一层。突然心中一痛:“不会是来提亲的吧?”心中有所焦滞,招式随之而慢,几次遇险,急得燕息连呼小心,有时看剑招要刺到善远,禁不住“啊”的叫一声。善远反复告诫自己:“不可能的,他们是正邪两派,怎能提亲,难道这成玉是他们的掌上明珠?”又忖道:“不是提亲,那他们过来干嘛,要是找成玉,找到就应该走啊,怎么还在这里?”接了几招,又想:“难道是今日刚来找成玉?”只听燕息道:“你再不还手,小心砍死你这头猪。”

  燕息未想到华为去做两年和尚,武功竟然远远超过成玉,以前常被成玉打,此时竟把成玉调得团团转,也是心喜。善远再一看,王婆婆进了屋,颜济山等人还在那儿,燕息神情焦急。善远心想:“我且不管他们是否提亲,先给这个臭小子吃点苦头。”善远顺其剑走,突然一个反跃,滑至其背后,举棍本想敲其头,觉得太失礼,那成玉剑已反刺过来,护住其头,善远灵猴下跃,急敲其双脚踝。成玉脚踝剧痛,晓得善远用棍,伤不了他,合身扑过来厮打。善远见其无赖,丢了棍,双手运劲猛推,嘭的双掌,将成玉推出一丈多远。

  冷仙草见成玉被打在地,气这小子掌力之狠,手拗断一木头,向善远弹去,颜济山急阻不迭,善远未想到身后有人偷袭,闻声已然不及,“啪”地打在后背上,摔了个筋斗。回叟先是打在前胸,此时被打在后背,其痛远过回叟的掌力,两下夹杂,比武又损耗体力,竟痛得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善远带着燕息去打猎,平原、森林、旷野、山谷,两人极其开心,任意而行。刚入森林,一只梅花鹿从身前奔过,善远举箭欲射,突然脚底一绊,一根绳子扣在两脚上,那绳子直直吊起,将善远悬空倒挂。善远正奇怪怎么回事,只见拓跋勒和回叟师徒二人从树后转出来,善远呵斥道:“喂,你们两人干嘛,快放我下来。”那回叟笑吟吟地骂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喊甚么,再喊,老子让你吃狗粪。”说着,用棍棒捅了一个黑臭的东西,放在善远嘴边。善远见此人说得出做得出,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改笑容道:“兄弟,快放我下来,有话好好说。”回叟笑道:“你小子够机灵,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把《青囊经》秘本交出来,我便放你下来。”

  善远笑道:“《青囊经》是我先祖创的,这么多年,你抢我夺的,我都不知在何处?你想想,这么个盖世秘籍,我一个少年,他们能放心让我保管吗?”回叟想想也是,又不甘心,问道:“那你说秘本在哪里?”善远笑道:“我也不晓得。”拓跋勒在一旁,气道:“这臭小子还嘴硬,先搜他身。”那回叟过来,在善远怀里摸来摸去,只有零散的东西,没有秘本,道:“师父,他身上没有?”拓跋勒气道:“先把他衣服扒光了再说,看衣服夹缝里有没有?”燕息见回叟扒善远衣服,“啊”地叫了一声,扭过头去。拓跋勒淫淫地奸笑道:“徒儿,你扒那小子衣服,我来扒这小娘子的衣服,师父尝个鲜,再让给你。”善远喊道:“息儿,快跑。”息儿跑了几步便被拓跋勒抓了回来,善远听燕息怪叫哭泣的声音,骂道:“喂,你那个老毛猴、老怪物,不许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天理不容,不然你全家死光光。你老子、你老娘、你儿孙、你师父、你徒弟,都会遭到天谴。”

  蒙古人向来崇拜神灵,那回叟听到说自己也遭到天谴,战战兢兢道:“师父,你老人家,不要……不要非礼那姑娘,这小子说我们要遭天谴的。”拓跋勒骂道:“放你娘个屁,甚么天谴,他在胡说。”善远道:“会遭天谴的,达广木二十年前,干了坏事,那么高的武功还不是遭了天谴。”达广木二十年前惨败,他自负高傲,被人削了左手,只说天妒英才,弟子们也有相信是天意如此,此时善远无意中说了类似的话,回叟信以为真,更是战战兢兢。善远见回叟如此,更胡扯道:“我说你这个小白脸,你师父说你娘放屁,他怎么知道的,一定是背着你干了苟且之事,天天在一起,才听得到。”

  那回叟突然脸红赤脖,怒道:“师父,这小子说的是不是?你真的和我娘……”拓跋勒见此弟子,看上去灵活,脑子却是死脑筋,骂道:“放屁、放屁,他胡扯,你也相信?”善远更加严肃道:“小白脸,你师父承认你娘放屁了。你不要叫这人师父了,只有禽兽才做这种事,你看他浑身是毛,跟禽兽何异?以后叫他老怪物、老毛猴。”那拓跋勒自小浑身是毛,一听人说怪物,极是生气,常和人打架,到最后,同游牧之族,都排斥他们。此时听善远不住叫他毛人怪物的,又在挑拨师徒关系,哪里还忍得住?放了燕息,过来在善远身上上下踢打。

  善远痛得“啊”了一声,惊醒过来,原来是个梦。那燕息见善远醒来,脸突的爆红,跳起来往门外走。善远感觉胸口的痛似被人捶的,道:“这是在哪里,刚才是不是你打我的?”燕息道:“打死你个无赖,打死你个毛猴。”说后径直走了出去。过了一会,王婆婆进来,端了一碗肉汤进来,道:“为儿,你醒啦,先把这碗汤喝了吧。”又向门外道:“息儿,把篮子里的面馍端过来。”善远不知睡了多久,闻说吃东西,肚子也随之咕咕地叫。善远见到王婆婆,心中反而有种依赖感,如亲人一般。

  那王婆婆老年人心态,一直以奶妈身份服侍燕息,见到孩子也是喜欢,有时多个孩子在身边,更是高兴。善远端过汤,喝了一口,烫得想吐又不好意思,不吐热汤在嘴里打转,勉强咽下去,两眼泪花汪汪。王婆婆道:“慢点喝,慢点喝,不要急,锅里还有兔子汤,先喝汤,等一下再吃肉,哎,和尚庙哪里有甚么东西吃,好好的孩子,瘦成这样。”燕息端面饼进来,看善远如此,笑道:“你这和尚怎么吃起肉来了,我看也是个花和尚,梦里都在破戒。”自觉失言,脸又羞红,急忙改口道:“你打架不是也破了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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