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达广木右手撑住方丈和地藏王的内力,骑虎难下,道:“把那门边的小娃抓走。”回叟跳过去抓善远,清古清雅急忙搭救,拓跋勒截住两人斗了起来。长顺也过来助善远,善远武功不及回叟,但腾挪灵巧,回叟也抓不住。回叟见长顺碍手碍脚,突然着力去打长顺。善远见长顺被困,又来搭救。回叟见善远过来,更是急攻,引得长顺吆吆喝喝。又见长顺一掌打来,顺势一带,长顺跌跌撞撞往石屋墙冲去,善远担心长顺撞头,急过去拉,回叟等的就是此机会,嘭的一掌打在善远胸口。善远远远摔在地上,一时动惮不得。长顺更是白脸养汉地乱骂,回叟听得生气,极快捷地左右互攻,打了长顺两个嘴巴子,长顺气极,也不顾甚么武功招式,无赖般乱打,那回叟笑道:“倒。”点到长顺腿上穴道,长顺直直地摔在地上,嘴上大骂。回叟又过去点了善远穴道。那边清雅嘴巴也不闲着,也是哇哇乱叫。方丈和地藏王汗汩直流,那达广木嘴角一开一合,也是难过,毕竟以一对二,又是单手,极是勉强。

  方丈等几人正处胶着状态,只见一老者,破衣烂衫,疯疯癫癫,跌跌撞撞爬上山来。身上背个药筐,药筐里凌乱堆着车前草、紫花地丁、蒲公英、杜衡、白英、龙葵、鱼腥草、紫金牛、海金沙、紫背天葵、石菖蒲、半夏、黄精、毛茛、垂盆草、绞股蓝、白蔹等众多药草,手里拄根竹杖,寻草所用。那老者似乎对这几人视而不见,行到面前,两眼直视达广木脚边的一片垂盆草,口里呼道:“这药草嫩得很,踩不得。”猫着腰钻上前来。

  方丈担心达广木一脚踢死这药农,那达广木看方丈眼色,晓得方丈之意,故意分散其心。方丈心焦刚欲说话,达广木内功紧压一下,逼得方丈无暇侧顾。那药农见达广木无动于衷,轻拍其腿,示意他退一步。那达广木有意想让这痴癫药农摔个筋斗,左腿用劲,内功充盈裤管,等待药农触碰。那药农也不知好歹,左手轻轻拍去,达广木竟不相让,药农生气,猛一着力。那达广木如触电一般,浑身一颤,感觉这老药农的内力如山如河,又有点怀疑,怎么如此一个糟老头有如此至大功力,是不是有何邪术?再试试看,以八成功力顶住方丈两人,以两成功力震击那老者。

  那老者浑然不觉这大汉鼓荡内力,以为自己力轻了,对方无感觉,怒上心来,猛地用力一推,那达广木急忙转内力来抵抗,内力略有不接,这边方丈与地藏王哪里容让达广木喘息,三股内力一冲。达广木身如飘舟一般失去控制,嘭地撞在石屋墙上,石墙“轰”的一声塌了半边,方丈与地藏王也被连带摔向一边。达广木此时方知遇到绝顶高手,中原藏龙卧虎,内心惧颤,不知这药农下一步会如何,见善远在身边,猎物在迩,不假思索,提起善远脖颈,跳下山崖,拓跋勒及回叟见势不对,也急跳下山崖而去。

  那老者也不关心,自去采草药。方丈和地藏王急起追赶,那达广木已不知去向。方丈扶起长顺,化解其被封穴道,走到药农身前,看药农苍老的面颜,不知其年纪,恭敬道:“多谢前辈相助。”地藏王也急施礼道:“多谢相助。”那药农看这两人施礼,憨憨而笑,也不回答,挖了药草,转下山去。方丈等人好生敬仰,也不敢阻拦,晓得许多世外高人装痴装傻,实是遁世求静,多求反而不好,由那老者缓缓而去。

  地藏王望着那老者远去身影,问道:“不知此前辈是何来历?似有武功,又不似有武功,真让人难以置信。天下之大,天才辈出,不见真不知有如此高人。哎,我辈常自不量力,真让人汗颜。”对着清古清雅道:“你们以后多收敛些。”清古清雅同时道:“谨遵师命。”不过其两人性情根生,也未必如口答应那样。方丈道:“阿弥陀佛,武功高低,看各人造化,若能守正遵义,乃生民之福,若趋私苛人,乃生民之害。这前辈与达广木一正一邪,终有因缘相遇之日。”地藏王道:“大师真是天地胸怀。”方丈道:“哎,只是善远这孩子被达广木抓去,是福是祸要看他的造化了。”又道:“走吧。”方丈深通佛理,物欲方外,得失之道,因缘变迁,或许别有一番体悟,所以见达广木抓走善远,心态极是平和,倒是地藏王焦虑不安。

  达广木被那药农猛推一掌,又夹受方丈等两人之内力,哪里还承受得住?血涌翻滚,内伤极重。他有前车之鉴,二十年前身负重伤侥幸逃脱,心想这次若是被俘,定然受人羞辱,情何以堪?况且自己天纵英才,不是那种忍辱负重之人,宁死而不屈,纵入山崖,也是孤注一掷。抓住善远,若不死,也算有收获。下坠跌跌撞撞,身心如捣鼓似碎,神智迷糊。那善远虽被回叟打了一掌,幸习了六和功及《青囊经》部分功夫,抵挡得住,较为清醒,心想:“这人似乎在找我祖上秘籍,傲慢自大,色厉心坏,若是被他抓住,还不知吃多少苦头呢,还是想办法脱逃为妙。”快到谷底,见一棵古槐,浓茂枝丫,身子一扭,钻入一根斜出枝丫。那达广木左手二十前年被砍去,仅右手扣住善远僧服,下坠之势极猛。善远扭入枝杈那一边,达广木在这一边,右臂悬空撞在树杈上,此时内力不足,被树杈刮了一下,疼痛难忍,忍不住“啊”的一声,松了善远。

  善远被此一阻,下摔之势大缓,跌在一片草地上,转几个筋斗。山上石多,头上撞出几个疙瘩。刚欲爬起来,见两个人影从身前半奔半滚的往山谷冲去,稍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拓跋勒及回叟二人,心想:“那掌门不知摔死了没,不死也是重伤,这两人如今去救他,过一会必来寻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善远趴在草丛里连滚带爬奔入后山,奔爬了两个多时辰,汗流丝丝,回头一看,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此处是何处,又跑到高处四望,隐隐见浓林深处有个小庄园,想了一下,突然心中惊喜,拍了一下脑袋笑道:“哎呀,常常思念之处,竟然无意中跑到这里,这不是息儿和王婆婆安身之处么?”

  善远走过树林,远远看见息儿在练剑,心想:“奇怪,息儿怎么也学剑了?不知是跟王婆婆学的,还是跟成玉学的,我且试试看,探探她剑术如何?”六和剑法经愚木改造,保留少林的古朴硬招,少林剑法招式简单,但每招每式极具威力,愚木剑术非所擅长,创六和剑法中夹杂自己一些灵巧花式,因愚木内力高深,剑与力相得益彰,若内力不够,总难达到一流技法。善远所学剑法更是寥落,但习了百步神行功和缥缈婆娑功,巧挪变化,杂糅参杂,内功及剑法,又远远超过善慈等人。

  善远轻轻走到篱笆边,欲进门,突然有所思道:“这样不好,若是认出来,还试甚么剑法,需改装一下,让他认不出我来。”又退回来,走到谷底水溪处,脱了僧服,用泥水抹在脸上。他是俗家和尚,头发未剪,此时又弄得乱乱的,捡了一根木棍拄在手里,活像个小乞丐,摇摇晃晃推开篱笆,走向燕息。那燕息见有生人而来,心中一惊,停下剑呵斥道:“甚么人,怎么乱入人家?”看是个乞丐,怒道:“你这个小乞丐,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还有甚么人吗?”善远发现息儿长大了许多,愈发漂亮清秀,故意直勾勾看着燕息,两眼迷离,嘴巴啧啧,嘻嘻地笑而不言。

  那燕息见这个乞丐神情猥琐,更是发怒道:“你这个贼眉鼠眼的小贼,再不滚开,本姑娘要不客气了。”善远故意调戏道:“你这小姑娘真好看,我不滚,滚开了,就看不到你了;看不到你,就想你,你让我天天想么?既然让我想,何不让我天天看,我天天看,那滚开还怎么看,那就不滚开,这样看你更好看,倘若你愿意,就跟我回家,让我爹娘一起看,看中了,就留在我家,你看行么?”善远自说自的乱扯一通,那燕息自恃娇贵,哪有人如此乱言,也未闻如此龌龊言语,如清白之身,突然暴于大庭广众之下,哪里还忍得住?气得哆嗦,骂道:“我杀了你这个卑鄙无耻小无赖……”也不讲甚么剑法了,竖砍横削的乱打,善远见如此,心想:“我本来是想试她剑法的,若这样,还试甚么?看来女人一气,理都不讲了,还讲甚么剑法?”笑道:“我的小娘子,你这样使剑,砍树呢,还是杀猪?”燕息恨恨地骂道:“杀猪,杀野猪,杀你这个野猪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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