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机关办公楼虽然与连队宿舍楼相对,但却因女姓天生方向感的缺失,她们进出这座办公楼多少回了也没弄清哪里和哪里要对应。至于这间孤单的库房为什么脱离了集体独处一地,想必追溯它的历史也并不很难。一定是通信楼产生前,总机房就设在这里,通信楼掘起后,机房搬家,库房留守。对于占房子的原则,无论为公抑或为私均不例外。那就是能占一间是一间,没人会自觉自愿地让出领土。待李倩倩的猜测日后被证实了以后,她很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满连队的宣传自己对库房论证的成果。
可是眼前的场景的确是不容乐观了:从这个窗口向对面望去,目光只需走行二十米,女兵们在室内的一切活动便尽收眼底。
这个位置正好与长二班宿舍相对。
新兵下连已经四个月了。正是仲夏时节。闷热的气浪灼人心脾,撩拨得树上的知了也不停地聒噪。整齐排列的白杨树正巧在楼右侧的转弯处断了档,女兵的宿舍便暴露无遗。此刻,宿舍的窗子正敞开着:女兵们放心大胆地脱去了外衣,只见七八个三点式在屋子里晃来晃去。满月脸白皮肤的高个子孙平正撅腚弯腰的做着健美操,扭动的腰肢可与舞蹈家杨丽萍的“树”相蓖美;黑瘦文静的高影正趴在桌子上翻书;“李大款”李蓉(因她父亲是大款而得此名)正摇着跳绳拼命抖落着她那身肥肉,连一颤一抖的腮帮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孙平和李蓉对减肥的那份虔诚足以证明了女兵们对英华易逝的珍惜。
楼的这边窗口内,李倩倩被眼前看到的场景惊呆了。她拼命地在回想,自己原先这种时候,都在宿舍有过哪些举动,不由得她倒吸凉气,除了象现在这样时常穿着三点式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还肆无忌惮地对着窗口脱光了换过衣服,甚至还来不及在室内换过卫生巾……李倩倩的血液向脸上一股股的涌来,她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流氓!臭流氓,非逮着你剁了你不可”她急忙锁好库房赶回连队去向领导汇报。
李倩倩急急匆匆地跑回了连队。眼前的红漆木门半敞着,里面不时传出连长、指导员的说笑声。李倩倩则犯起憷来,一身的勇气一下子跑到了九霄云外。进去还是不进?这两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激烈地争吵着,脚步踟蹰着进退两难,一是她本身就对连队首长有一种敬畏心里,见了面不知从哪说、怎么说,多少还是有点丢人现眼,既便连长指导员是女性也不好意思;第二条就有点不可理喻了,她猛然想起,来到部队以后听到的一次次纪律教育课,懂得了部队铁打的纪律有多严明。她杞人忧天地怜悯起“大个子”的父母来,万一这事捅出去,“大个子”要是背个处分就惨了,而且很有可能被开除处理回家,也许他的老爹老娘此刻正踡缩在某个贫困乡村盼儿耀祖光宗,也许他老娘正等着儿体面的回村相亲呢,或是他自己正怀揣一个辉煌的军旅梦想也未可知……哪个士兵不对前程充满希翼和梦想呢?然而此刻,只要李倩倩再向前跨出一步,“大个子”的所有梦想就很有可能化为一片云彩飘得无影无踪。
只见李倩倩抻了抻自己的衣角毅然掠过连部直奔宿舍而去。
长二班的女兵已经在做就寝准备了。刚才还喧嚣繁华的景象此刻全换成了安宁和沉静。只有李蓉还满脸大汗地坐在床边喘气。李倩倩二话不说,拉上她就走。
“干嘛呀,你?”李蓉一脸的迷惑。她囫囵着穿上军装圾垃着鞋往外走。
“是不是想绑架我呀?缺钱说话,我给我老爸打个电话就得了,何必呢都是亲姐妹”
“少臭贫吧你。你爸那俩臭钱还不够他养小秘呢”
“哼!你个破嘴,又说我爸,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赖我爸,是那女的臭不要脸的。你快说咱们这是去哪啊,打架去啊?看你这气势凶凶的”李蓉被弄得真是懵头懵脑了。
“差不多,有可能就是要打架了。有人欺侮咱们了”
李蓉立刻来了精神“谁?谁这么大胆子啊,我踢不死他个狗日的”
面对李蓉的支持,李倩倩顿感胆量增大。她不失时机地鼓厉着李蓉:“行,不愧为农民企业家的后代。”她们俩个相互支持着出了连队向办公楼走去。哨兵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女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