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赵文盛喊冤


  按照勘查程序,赵所长带着小刘和小李两名警员对现场发现失窃的余支书、赵主任、邰营长和赵继财一一进行询问,并让四人分别在询问记录上签字摁上手印。赵文盛主任在询问时浑身似乎很不自在,手在摁手印时有点微微地颤抖。这些微小的动作让赵所长和两名警员很警觉,更增强了他们的初步判断,赵文盛主任作案的嫌疑最大。

  赵所长带着两名警员临走时给余支书单独交代,在破案之前,赵文盛暂时别出村,我们回镇上后马上向娄副书记汇报。

  余支书、赵文盛主任、邰营长和赵继财心事重重地送走赵所长后,返回村部的路上,赵文盛几乎疯了似的用手捶打自己的胸脯,一边捶一边埋怨:“我说不要保管这保险柜的钥匙,你偏让我保管。这下祸闯大了!余支书,这下怎么说得清呢!余支书,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相信政府!你别急!”余支书一边劝赵文盛主任一边把赵所长的话给赵文盛主任交代了一下。他婉转地说:“赵主任,这些日子你就在村里,听候派出所来调查,相信政府会公道的。政府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心中无愧天地宽,不怕深夜鬼敲门。在村里等着,一出村反而说不清了。”

  “我知道,我哪儿都不去。”赵文盛连连点头,表示十分理解。

  赵文盛对走在身边一直闷着头的赵继财连连打招呼道歉:“对不起呀!没看好你的金条!”

  “不是我的金条,是我伯伯家的金条。”赵继财十分大度。他看到赵文盛一副冤屈的样子,心里也感到有些过意不去。看到余支书、赵文盛还有邰营长满脸怨容,心里有点自责,但想想保险柜中丢了两根金条,保险柜又没有被撬,钥匙和密码只有赵文盛一个人知道和掌握。让赵继财不得不在心里怀疑赵文盛,但赵文盛一脸的委屈和脸上说不出的滋味,又让赵继财心里感到有一丝丝的负疚感。毕竟这事的根子都在我赵继财身上。要不是自家院子里的树台下挖出那神秘的铁盒,要不是那神秘铁盒里藏着十根金光灿灿的金条,要不是我去找刘怀民书记看看这保险柜里的金条,赵文盛不会落到这般灰头灰脸的境地,但同情归同情,这两根金条究竟谁偷走的,谁也说不清,只有等公安破案了。从目前情况看,赵文盛主任嫌疑最大。

  赵继财一边走一边劝赵文盛主任:“主任,你先别着急,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你拿的,谁冤枉你也不成。”

  赵文盛心事重重地点点头。回家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窝囊委屈。两根金条丢了,用不了几个小时,全大湾村的村民都会知道。再说,这金条丢了,不但大湾村、香溪镇、风景区马上就会疯传开来,公安破案可不是说破就能破的事。这个案子特别蹊跷,保险柜没有被撬,钥匙和密码都是我一个人掌握,大家只要用脑子一思考,我赵文盛就是怀疑对象,连我赵文盛都说服不了我自己。想到这里,赵文盛浑身有些发冷。只要一日不破案,我赵文盛就会一直背着偷金条的黑锅。我虽不能算上什么官,但村里除了余支书,就是我说了算。现在我让人家背后戳脊梁骨,这让我赵文盛一刻也抬不起头。

  到了家门口,他掏出钥匙抖抖索索地打开锁,进了屋里,门也未关,往沙发上一躺,满脑子的金条排队似的在他的眼前闪动。他想来想去想不出其他的怀疑对象。余支书,不可能呀!钥匙一直挂在我的裤腰带上。再说,他从来没有与我一起值班过。赵香艳委员倒是有一次跟我在值班室,我喝大了,她有可能拿走我裤腰带上的钥匙,但光有钥匙没有密码呀!我本子的底页上写的密码谁会想到呢?就是开会看到了这组数字,谁会想到这是保险柜上的密码。最让赵文盛想不通的是这偷金条的人也怪了,既然保险柜都打开了,为啥不把十根金条全偷走呢?只偷了两根,让大家觉得更像是监守自盗。唉!我赵文盛怎么这么倒霉呀!

  赵文盛心里着急,但他心里更明白,这两根金条自己真的没有偷,但自己说没有偷,谁会相信呢!他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正午的太阳把小院子照得很明亮,院子角落处的一棵柿子树上发绿的厚叶片在午阳的照射下生机勃勃。赵文盛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出堂屋门,来到院子里。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但他肚子没有一点饥饿感。他在小院子里焦急地踱步,几只麻雀在柿子树上跳来蹦去,留下一片吱吱喳喳的叫声。赵文盛听起来心里更烦。

  院门没有关。院门外传来妇女委员赵香艳清脆的喊声:“赵主任,不吃饭在院子转啥圈子?”

  赵文盛应了一声,连忙停住脚步,满肚子的委屈像开了的茶壶,扑扑扑往外冒气。见是赵香艳,他忍住了,走到院门口,招呼赵香艳主任进来。

  赵香艳用疑问的目光打量着迎面走来的赵文盛。赵文盛脸上有些发灰,过去的满面红光一点也找不到踪迹。赵香艳估计赵文盛主任生病了,关心地问:“赵主任,受凉啦!是不是感冒啦?有病可不能扛着。”

  赵香艳边说边跨进院门。

  赵文盛把赵香艳让进堂屋内,哭丧着脸说:“赵主任,出大事啦!”

  “出什么大事啦?”

  “值班室被盗!”

  “电视偷走啦?”

  “不是!”

  “值班室有什么好偷的?”

  “保险柜里的金条被盗走两根!”

  “真的?!”赵香艳愣在那里,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赵香艳与赵文盛处得不错,相互之间比较谈得来,也玩得来,何况还有几次不算出格但也有些动心的接触。见到赵香艳,赵文盛心中的冤屈霎时有了倾诉的地方。一个大男人,竟然在女人面前带着哭腔地诉说起来:“赵主任,你是了解我的呀!你说我这次是一脚踩到阴沟洞里去了,要多倒霉有多倒霉!值班室保险柜没有被撬,但两根金条神秘地丢失了。钥匙在我的裤腰带上挂着,密码在我小笔记本上记着,谁也不知道。赖谁也赖不着,怀疑谁也怀疑不上,这大黑锅只能我背着。你说我以后这村主任还怎么在龙脊街上走?”

  赵香艳听着听着脸色由红转白,心里一愣一愣的。她也有些紧张地望着赵文盛说:“赵主任,这两根金条丢得真奇怪。不撬保险柜怎么偷到那两根金条?这是不可能的事。”赵香艳嘴上这么说,心里打鼓似的发怵。

  赵香艳连咳嗽了几声,才压住心里的无名紧张。她这一紧张,让赵文盛看到了,赵文盛误会了。赵文盛以为赵香艳同情他背黑锅的遭遇,正心疼自己呢。于是,他拉住赵香艳的胳膊,求救似的说:“赵主任,你在村委会可要替我说公道话,我是冤枉的呀!”

  赵香艳镇静下来,语气充满了柔情。她劝道:“文盛主任,你别急!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没拿那两根金条,你怕什么呀!我劝你冷静一点,不要怕冤枉。真的还是真的,假的肯定真不了。相信政府是公道的。虽然钥匙在你身上,虽然密码在你的小笔记本上,但什么情况都会发生。相信公安的同志破案是讲证据。”说到这里,赵香艳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重要事情,转身朝院门外走,边走边扭头对赵文盛安慰道:“别急,相信政府!相信公安!”

  说完,赵香艳快步往家里走去。

  赵文盛回到堂屋,没有吃中午饭,一头倒在沙发上,想到丢掉的那两根金条,想到自己裤腰带上的钥匙和小笔记本上的密码,眼前闪现出无数根金条。他多么希望眼前晃动的这些金条掉到地砖上。要不这冤屈的大黑锅在自己头上扣定了。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带着满腹的委屈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67.刘书记关注


  夕阳西下。

  江水与山坡交接处在空阔地带的天空被夕阳映红了云彩,火红火红的。江风不太大,但江面波翻浪涌。

  余支书中午吃完饭,给娄卫敏副书记电话做了汇报。娄卫敏电话里反而安慰余支书,让他不要着急,尤其是赵文盛主任不要喊冤。相信公安会重证据,不会轻易诬陷一个好人。如果真是赵文盛拿的,让他早点向组织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他确实没有拿,让他积极配合组织调查,相信政府会公正。娄卫敏副书记还告诉余支书,下午他听取派出所赵平生所长的汇报,一切由赵所长负责去调查破案,相信真相一定会大白。

  余支书听了娄卫敏的话,心里也在想,这谁拿的也不能凭印象来决断,关键在证据。娄卫敏手机里讲的一番话,虽然简短,但句句体现了他对我们基层干部的关心和爱护。赵文盛主任和自己毕竟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了,我得尽快去赵文盛家,把娄卫敏副书记的话传达到。

  来到赵文盛家院门口,院门敞着。余支书一脚跨进院门,一边喊着赵主任,一边径直往堂屋跑。

  赵文盛半睡半醒地躺在沙发上,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噌”地从沙发上跃起身,目光往院子里一瞟。

  “赵主任。”随着喊声,余支书已经跨进堂屋。赵文盛有些激动地应了一声,赶紧穿上鞋,把余支书迎进屋里。

  余支书在沙发上坐定,还未开口,赵文盛竟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余支书!你说我冤不冤呀!这两根金条竟神秘地丢了,我说什么也脱不了干系,但我向你保证,我真的没有拿那两根金条,你要给我做主呀!”

  余支书从沙发上站起来,从茶几上的抽纸盒里抽出几张纸递到赵文盛手里说:“你把泪擦擦,相信组织。刚才娄卫敏副书记电话里说了,谁拿了,相信政府会有办法查出来;没有拿相信政府不会冤枉好人。别老是冤枉冤枉的,把身体气坏了!”

  赵文盛接过抽纸,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余支书,我心里堵得慌呀!这倒霉的事咋就让我碰上呢!钥匙,密码只有我一个人有关系,连我自己都要怀疑我自己。”

  余支书劝慰了赵文盛一阵后说:“下午派出所会向娄卫敏副书记汇报,估计娄书记会向刘怀民书记汇报。这个案件涉及老上访户赵继财,相信信访各部门都会高度重视,这个案子一定会破。干坏事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赵文盛把余支书送到院门口,脸上仍然是布满了委屈的愁容。赵文盛被这突如其来的金条失窃事件一下子打晕了,他站在院门口不停地重复着四个字:“我冤枉呀!我冤枉呀!”

  娄卫敏副书记听了赵所长的案情汇报。感到这件事有点蹊跷,更感到这件事有点特殊。这两根金条要是查不出来,赵继财能善罢甘休?再说,他那个大儿子赵金文如果知道两根金条从大湾村村部值班室丢失了,肯定会去上访闹事。那个赵金文没事都会闹得昏天黑地,现在有理还不闹翻了天。这两根金条非同寻常,听完派出所所长的汇报,娄卫敏赶紧来到刘怀民书记办公室门口。他在门上敲了三下。

  “刘书记在吗?”娄卫敏副书记边敲门边喊。

  刘书记正在埋头批文件。这些日子项目势头好。葫芦湖风景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基本完成,各项验收工作也十分顺利。由于去年同时抓了旅游项目的招商引资,现在已有一大批项目落户葫芦湖风景区。包氏大花园、江滩采苇、凤尾山索道、万年塔、巨蟒湾、宝藏湾、探险湾、半山寺、摩天轮、水上飞机、奇想花园、湖边农家乐、湖上人家、探险岛、江湖垂钓、滨江古村落。这些项目经常在刘怀民的脑海里过电影,特别是龙脊老街的修复,这将是葫芦湖风景区最具特色、最能吸引人的一个特大项目。陆联集团的赵北总经理考察结束回到台湾不久,很快又派出谈判团到风景区洽谈,并签订了开发修复的合同。特别是听说陆联集团的老董事长与大湾村还有着断不开的联系,虽然刘怀民还不知道这种特殊的联系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这陆联集团的老董事长与大湾村的情结决定了这个项目迅速签订,也决定这个项目陆联集团是投定了。这刻,刘怀民正在审阅陆联集团高层访问团的接待计划单,近八十高龄的老董事长在访问团的名单之列。

  听到敲门声,刘怀民抬起头让来人推门进来。

  娄卫敏副书记推开门,径直来到刘怀民办公桌前。

  刘怀民书记站起身朝椅子一指,示意娄卫敏副书记坐下谈。见娄卫敏没有坐下,一副很着急的样子,问道:“娄书记,什么事这么急?”

  娄卫敏语气有些急促地说:“刘书记,赵继财的十根金条丢了两根。”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

  “谁发现的?”

  “大湾村余支书接到你的通知,说赵继财想看看保险柜里的金条。于是,上午余支书安排赵文盛、邰林安还有赵继财同时在场,打开了保险柜,结果数来数去少了两根金条。”娄卫敏说着,语气挺神秘。

  “保险柜被撬吗?”

  “没有!”

  “门窗破坏了吗?”

  “没有!”

  “钥匙在谁身上?”

  “村主任赵文盛一个人保管。”

  “始终一个人保管?”

  “一直挂在裤腰带上。”

  “设置密码没有?”

  “有密码!”

  “谁设置的密码?”

  “也是赵文盛。”

  “派出所去勘查了吗?”

  “去了!”

  “他们什么意见?”刘怀民书记在江阳市干过政法委书记。破案一套程序他很熟悉。他一口气问了娄卫敏书记不少问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对这个案子心中有数了。

  “他们认为主要嫌疑人是大湾村的村委会主任赵文盛。”娄卫敏副书记说着,心里也在盘算: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钥匙密码只有赵文盛掌握,保险柜又没有被撬,值班室的门窗又没有被破坏,谁有这个作案条件呢?只有赵文盛。

  这时刘怀民想起前几天赵继财来上访的事。这赵继财总有些故事,总是新闻不断,但这两根金条失窃怎么这么巧呢?这赵继财要看看金条,他似乎不放心,但他不可能有先知先觉。他一看金条,竟然真的少了两根。难道他知道金条已经少了两根,不太可能。依赵继财的犟脾气,他要是知道金条失窃的事,还不闹翻了天。他不可能来我办公室上访提要求。可能是个巧合。刘怀民转念一想,两根金条失窃,这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这关系到社会稳定和政府的声誉。现在丢了两根,而且是在政府严密的保护之下丢了两根,这怎么向赵继财交代呢?赵继财不上访,他那大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葫芦湖风景区的稳定局面刚刚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后,终于平静下来,现在又冒出了两根金条失窃的事。这可不是一般的事,这涉及稳定的大局,涉及大批旅游项目的快速落户,更涉及将来葫芦湖风景区的正式营业。刘怀民想到这里,给娄卫敏副书记明确提出了依法尽快破案的要求。

  娄卫敏点点头。

  刘怀民书记说的正是他心里想的。他走出刘怀民书记办公室,乘车赶到香溪镇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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