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破案进行时


  香溪镇派出所坐落在凤尾山脚下,紧靠香溪医院不远处。东边就是一望无垠的葫芦湖。娄卫敏副书记在派出所门口下了车,直奔派出所赵所长的办公室。

  娄副书记开门见山传达了刘怀民书记的意见,刘书记认为两根金条丢失案件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他涉及重点信访户赵继财,涉及政府的信誉,更涉及香溪镇地区的社会稳定。当前风景区建设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期,旅游项目一个接一个落户,这个时候的社会稳定比什么时候都重要。因此,这两根金条失窃案要尽快侦破。娄副书记传达完刘怀民书记意见后说道:“赵所长,下午刚听汇报。听到了刘书记的意见,我感到事关重大。于是又赶过来,我们大家再商量一下,从哪里下手。这件案子不一般。”

  “大家说说。”娄副书记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

  大家畅所欲言,分析案情,提出对策。听完大家的发言,娄副书记作为香溪镇的政法委书记,其实也是葫芦湖风景区的政法委书记,他提出几点要求:“一是通过媒体向社会公布案件基本情况,欢迎群众举报。二是依法传唤大湾村村委会主任,请他做出解释,但一定要重证据,一定要依法了解情况。三是继续现场调查,寻找蛛丝马迹。”提完三条要求,娄卫敏副书记站起身对赵所长强调说:“赵所长,这三条仅供参考。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送走娄副书记,赵所长回到小会议室,大家一商量,决定明天传唤赵文盛。赵文盛是两根金条失窃的关键人,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第二天早晨,警车的鸣叫声从赵金文家门口驶过时,着实让赵金文吃了一惊。当时赵金文一家正吃早饭,听到警车的鸣叫声,老婆周秋梅丢下筷子,吃惊地说:“你又去上访啦?”

  “没有呀!”赵金文丢下饭碗,也着实吃了一惊。

  “警车又来啦!”周秋梅疑惑地说,“会不会为上次采石场的事?”

  “不会!采石场大家不全签字了吗。”赵金文嘴上说没有,心里不踏实。上次堵门堵路过了十几天,硬是把他拘留了,现在很难说。共产党时兴秋后算账。想到这句话,他着实吃惊不已,浑身汗毛直竖。

  倒是周秋梅心细,点子多些。她让赵金文到屋里躲一下。说着,把赵金文刚吃的早饭碗里的粥倒进垃圾桶。

  赵金文听老婆的话,来了个光棍不吃眼前亏,匆匆地躲进了里屋。

  他刚进里屋,警车的鸣叫声越来越响。听声音似乎已经到了院门外的路上,但警车鸣叫声似乎一路向西,声音越来越低,不像是冲赵金文家方向来的。

  周秋梅胆子虽大,但自从上次赵金文被拘留后,她知道政府是依法说话的,变得特别谨慎。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院门口,警车声早已听不见了。院门外的路上只有赵金文的汽车停在靠院子的路边。

  赵文盛也在吃早饭。他满肚子的委屈,吃什么也不香,听到警车的鸣叫声越来越近,他的心倒不紧张。一夜翻来覆去的在床上贴烧饼,心里一肚子的话要说,对谁说,他正心烦着呢!现在警车来了,正好是个机会,把情况好好给民警说清楚,请他们评评理,请他们主持公道。派出所不来传唤,他也准备去风景区找领导。领导要是不听他诉说心中的委屈,他就去常北市,去省城,去京城。想到这些,他心里不止一次苦笑,管上访,劝上访的人,现在也落到不上访心里就不畅快的境地。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山不转水转。现在警车来传唤,是好事,有说话的地方了。

  警车的鸣叫声停了。院门外出现了两名民警。

  赵文盛迎出来。一名民警出示警官证,并展示传唤通知说:“你就是赵文盛?”

  “对呀!”赵文盛很从容。

  “跟我们走一趟。”那位民警请赵文盛在传唤通知书上签字后,带着赵文盛上了警车。

  警车呼呼地开出村,留下一串警笛声。一传十,十传百,全大湾村的人都知道,赵文盛被公安抓走了。

  赵金文和老婆周秋梅知道虚惊一场。派出所来抓赵文盛。原来村部值班室保险柜的金条丢了两根。赵金文心里很恼火,这金条可是我们赵家的。这赵文盛竟然见财起意,偷走两根。他立即掏出手机给老爸打电话,他想趁此机会给老爸点点火,让他不要听政府的。谁知赵继财接到电话,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不等他说完,电话就挂了。

  赵文盛到了香溪镇派出所的询问室,一点也不紧张。上午谈了半天话,赵文盛把心中的疑惑全说了出来,心里似乎坦荡了许多,但办案民警听了半天,也明白赵文盛说话的意思,听来听去,找不到新的疑点。

  赵所长想来想去,这两根金条不像是赵文盛偷的。他是公安战线的老兵,知道不能把侦破的视线老落在一个点上,这样会走进死胡同,但扩大侦破视线还得从赵文盛身上展开。下午他亲自找赵文盛询问。

  “赵主任,今天找你来是例行询问。”

  “我知道。”

  “大体情况都摆在这里。这个案子特别蹊跷。我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这么奇怪的案情还真是第一次。”

  “所长,我真的很冤枉,但无话可说。你说钥匙我一个人保管的,密码我设计的,保险柜又没有撬,让你们不怀疑我怀疑谁呢?”

  “对呀!怀疑谁呢?我们得从这儿多动点脑筋。”

  “我也想到这个问题,但谁这么缺德,谁这么狡猾呢?我真的想不出。”

  “想不出再多想想。我提示你今天谈完了,你先回去好好想。先从钥匙入手,谁会拿到你的钥匙,你值班时有没有失控过?再想想密码。你记在小笔记本的底页上。你想想,谁会坐在你旁边开会,会不会看到密码呢?”

  “好!我回去一定好好地想。”

  “当然,我还要再一次提醒你,你可不要怪我们公安。”

  “不会!”

  “如果你一时糊涂拿了,你一定要向组织说清楚,争取宽大处理。当然,没有拿就没有拿,相信这两根金条飞不走。”

  “我全说了,全是心里话。查到是我,我甘愿从重处罚。”

  “我们不会冤枉好人!”

  “我今天来派出所已经体会到了。我感到委屈,我觉得倒霉的帽子戴到我头上了。说心里话,我曾想去常北市、去省城、去京城上访,我要去喊冤,今天到了派出所,我这个念头打消了,我一定会配合调查。”

  “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

  “我回去好好想。特别按照你的提示,从钥匙入手,从密码入手。”

  “好!”

  当大湾村的龙脊街上赵文盛被抓的消息传疯了的时候,赵文盛回来了。这让大家很惊讶,尤其是大湾村的妇联委员赵香艳。

  晚上,她第一个来到赵文盛家。


  69.重游龙脊街


  赵香艳来到赵文盛家。见到赵文盛一脸的苦相,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口的味道。她连连安慰赵文盛,让他相信组织,相信公安。她安慰赵文盛的时候,脸上露出丝丝极不自然的神态。赵文盛见赵香艳脸色发灰,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让赵香艳早点回家休息。

  赵香艳很快离开赵文盛家,心里好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赵金文电话告知赵继财金条失窃的消息后,本想借机煽动老爸去上访。这样的上访理由再充足不过了,但老爸估计早已知道两根金条丢失的消息,但他就是不接赵金文的话头。赵金文想来想去,这可是越级上访出口气的好机会。想想那在看守所度过的十五天,他对政府鼓满了一肚子的气。晚上,他吃过晚饭,嘴一抹就奔赵继财家而来。

  赵继财见到赵金文,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看看你呀!”赵金文也不客气,拖了张椅子往上一坐说,“老爸,还是你有预见,当初坚决要求把金条存放到大湾村村部,放到你眼鼻子底下。就这样,也不保险,竟然莫名其妙地丢了两根金条。要是放到区里、市里,恐怕早就丢光了。”

  “别瞎说!桥归桥,路归路。政府不是全力侦破嘛!”赵继财说。

  “侦破个屁!你等着,猴年马月能查出来?到时两手一摊,金条被盗,我们政府也没有办法。老爸,我有办法?”赵金文说得头头是道。

  “你有办法?”赵继财讽刺地反问赵金文。

  “我陪你上访,大不了再上北京!”赵金文以为老爸想通了,来了个馊主意。

  谁知赵继财站起来,下了逐客令:“金文,这事你不用掺和,早点回家陪媳妇吧!”

  赵金文走到门口,听到赵继财的手机响了。他隐约听到电话是刘怀民书记打来的。他伫立在门口。只听到老爸的说话声。

  “喂!哪里?”

  “刘书记你好!”

  “什么事?”

  “凤尾酒楼吃饭?”

  “什么时候?”

  “端午节后呀,好!”

  “台湾来的客人是谁呀?”

  “你也不知道!好!我听通知。”

  从老爸接电话的话语中,赵金文断断续续听出了个大概的意思,台湾有客人来要见赵继财,还要请老爸吃饭。端午前后,也就是十来天后的事。赵金文想回头问个清楚,又怕讨个没趣,只好带着满脑狐疑悻悻地往家走去。

  十几天一晃过去了。赵所长带领所里的民警全力排查,但一点进展也没有。娄卫敏副书记难得隔一天不打电话催问侦查情况,这让赵平生所长压力山大。

  虽然金条被盗给刘怀民添了不少烦恼,但项目一个接一个地落户让他始终处于兴奋之中。自从上次出现心脏绞痛的症状后,医院让他尽快住院全面检查,约了三四次始终因为工作太忙没有去成。原准备端午节去江阳市人民医院住院检查,这不,台湾陆联集团高层访问团要来。除了上次接待过的年轻的台商赵北外,赵北的父亲赵向陆,也是陆联集团的董事长一起来。据说还有一位老太太,是陆联集团的名誉董事长,她也要来,而且是她提出要再次考察龙脊街。

  龙脊街修复改造工程项目是葫芦湖风景区的大项目,是龙头项目,刘怀民书记一直紧抓在手上。项目已经签订,但开工日期还未商定。这次陆联派出这么庞大的阵容,主要是商量开工事宜。当然,听赵北总经理电话里神秘地告诉刘怀民书记,这次到大湾村还有一个大新闻,肯定会在大湾村龙脊街引起震动,但刘书记问赵北总经理,赵北电话里卖关子,刘书记不便再追问。赵北只是告诉刘书记,陆联集团要在大湾村龙脊街最好的酒店请大湾村的村干部吃饭,至时请村里的赵继财夫妇参加宴请。至于为什么请赵继财夫妇,赵北没有说,刘怀民书记也不好问得那么详细。

  十几天前,刘怀民就让余雪龙支书包下了凤尾酒楼。他亲自电话通知赵继财,这让赵继财一直在脑海里盘旋:谁请自己吃饭?台商请我?我哪来那么大的面子?会不会是……他不敢想下去。他自言自语: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端午节过后第五天,刘怀民在管委会新大楼的接待室隆重接待了陆联集团高层访问团。赵北总经理、赵向陆董事长都熟悉,签订龙脊街修复改造项目时接触过,尤其是赵北总经理,两人已成至交。

  访问团中有一位八十高龄的老太太。访问团名单位上写的是名誉董事长姚霞芳,虽然头发已经花白,脸上也有无数的老人斑,但眼睛依然是那么有神,腰板显得特别硬朗。这位老太走起路来,能跟上常人的步速。刘怀民书记接见时,握着这位老太太的手,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这位精神饱满的老太太。赵北在旁边用手指指刘书记对老太太说:“奶奶!这位就是刘怀民书记!他对龙脊街改造项目可支持啦!”

  “这位是你奶奶?”刘怀民很惊奇,连声说“欢迎你。”说着,刘怀民亲自挽扶老太太在沙发上坐定,问赵北:“你奶奶身体这么好,高寿?”

  “八十二岁了!”赵北说着指了指老太太,“她是大湾村人!”

  “大湾村人?”在座的接待人员全部惊讶地喊出了声,特别是陪同接待的黄艳霞书记,梁志强副书记情不自禁地拉着老太太的手问:“你出生在大湾村?你家住哪条街呀?有亲戚吗?什么时候出去的呀!”

  老太太激动地笑笑:“说来话长。”说完,老太太陷入沉思,好久才站起身对赵北说:“还是先去大湾村龙脊街重游,把开工事项定下来,晚上有时间我详细地说给你们听。”

  “一言难尽。”赵北为奶奶打圆场。

  大家带着对老太太身世的各种猜测来到龙脊街的北头。高大的白果树已经看到茂密的树冠。刘怀民、黄艳霞、梁志强几位领导正要陪同老太太和访问团成员拾级往龙脊街上走,老太太突然停住了步子,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她想先去她家的旧宅看看。

  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一提,让陪同的大湾村余支书心里一震,连忙凑上去去问:“你祖上是……”

  余支书的话还未说完,老太太反问道:“村东南角有一个四合院,四合院里有一棵老槐树。那儿就是我的家呀!”

  “噢!想起来了。老人说的老槐树有几百年了,是不是那家姓赵的。过去杀猪,在龙脊街上有肉铺。”余雪龙想起来了,他说的那个院子肯定是赵继财家被拆除的那个院子。余雪龙挺纳闷,这老太太八十多岁了,跟这院子有啥联系呢?怪不得晚上的宴请还通知了赵继财夫妇。

  大家走上车,汽车开动了。不一会儿来到大湾村东南角边的公路边上停了下来。一下车,满眼都是一排一排整齐的回迁户住宅房。这里是葫芦湖风景区回迁房安置点。老太太站定后,连连摆手说:“不是这里!是一个四合院,院子里有棵大槐树。”

  刘书记指着那片回迁住宅房说:“董事长,你说的那四合院拆迁了,大槐树也已移到公园里,这里已经盖起了农民住宅。”

  余支书激动地说:“董事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是赵福林的爱人姚霞芳。当年抗战时期从上海来大湾村躲避战乱的四朵金花,你是其中一朵,而且是唯一一朵在大湾村落户的鲜花。”

  “你咋知道的?”老太太脸色微微泛红。

  “村里老人们一直传的。怪不得前些日子江阳市民政部门打电话问我。我说这院子拆迁了,院子的主人叫赵继财。”余支书若有所思,他心里虽然有些模糊,但也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眼前的这位老太太就是抗战胜利后带着身孕去上海后一直未回大湾村的赵家媳妇。由于当时特殊的政治环境,加之时光的流逝。当年的赵福林因病去世较早,就将院子给了胞弟赵福禄。赵福禄又将院子传给了儿子赵继财。现在赵继财都快奔六的人了。想到赵继财,就想到那神秘的铁盒,想到神秘的铁盒,就想到那十根大黄鱼,想到十根黄鱼又想到前不久丢失的两根金条。现在还在侦查,至今没有消息。万一……余支书没有想下去,他随着访问团看了回迁安置点后,来到龙脊街。

  赵北、赵向陆、刘怀民、黄艳霞、梁志强陪在老太太的前后由北往南观看。老太太特别兴奋,旧地重游勾起了青年时代甜甜的回忆。老太太不停地对一些景点指指点点。整个访问团老太太似乎是个导游,大家也都兴致勃勃地听老太太诉说当年的见闻。

  老太太说得越多,大家心里的问号越多。出于礼貌,大家不方便多问。这毕竟是老太太当年的闺蜜私事。

  初夏的太阳挂在蓝蓝的天空中,龙脊街上洒满了阳光。青石板在阳光照射下泛起淡淡的绿莹莹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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