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冷月上山已有五个月头。五个月来，他在本职工作上尽职尽责，巡逻执勤一次也没有耽误，几次发现边境对面有可疑人员活动，都及时给予警示，对方看到警戒严密，没有空子可钻，探头探脑的晃了晃就溜走了。在手扒岩这样没有网络的环境里生活了五个月，远离网络游戏的不良嗜好，有规律的作息，每天巡逻徒步走近两个小时，他的身体越来越壮实，身心越来越健康。最让他感到欣慰是，认真复习了高中课程，虽然不一定再次参加高考，或者再次参加高考不一定录取，但它的意义在于把过去那一段对人生很关键，而自己却昏昏噩噩地鬼混的经历回头从走了一遍，不仅弥补了今后发展必备的文化基础，更使将来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再为当年的无知荒唐而愧悔。还有怒水金丝猴的观察、盆景的制作，生活充实而又愉快。
边防哨所的日子表面上是极其平凡的，每天走走看看。哨所自设立40多年来，除了哨所有一名士兵叛逃出境，从未发现偷越偷入国境的不法人员。个别上个手巴岩的老兵发牢骚：那个地方拉屎都不生蛆，飞鸟都不歇脚，只有鬼才去哪里，设个哨所完全是多此一举。但是边境的风平浪静下面常常潜藏着许多风险，就像深海的暗流，在一碧万顷的海面是难以察觉得到的。几十年未出事，不等于就没有人暗地里打过哪里的主意，不等于出了事都被发现了，不等于今后的某一天不出事。就在冷月离轮换下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手巴岩附近的边境口岸破获了一起特大跨境贩毒案件，案件牵扯出手巴岩哨所幕后英雄的事迹。
案犯是臭名昭著的东南亚跨国贩毒集团骨干分子，在距手扒岩50多公里的勐滚口岸入境时被抓，查获毒品20千克。问他为何从口岸冒险闯关。他说，原本选在手扒岩入境，那里虽然地势险要，但利用攀爬工具，带上几十千克毒品，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顺利过境。不过，走手扒岩只能在天气晴朗的白天，而且只有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其余时间，雾气笼罩，五、六米之外一片模糊，陡峭的崖壁被雾水濡湿如泼了桐油一般，滑溜溜的根本无法抓拿、下脚。但他在手扒岩的崖壁下白白等了六天，带的干粮、水全部吃尽喝光也没有找着入境的机会，有三天是天气不好，不是下雨就是浓雾。另外三天虽然天气晴好，但下午雾气散尽之后，在附近巡逻的解放军始终没有离开，开始用望远镜搜寻查看边境线上的情况，后来干脆停下来折腾崖壁上哪些稀奇古怪的树木，直到天快黑雾气上来才离去，根本没留一点机会。毒贩还详细的描述了他从望远镜里看到的哪个解放军战士的外貌特征：瘦高个、白净脸。眼看约定的交货日期已经迫近，第七天下午手巴岩仍是浓雾，下午四点过，毒贩让同伙冒险攀爬，同伙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了十来米，离崖顶还有八、九十米，突然一阵军犬的狂吠从崖顶传来，毒贩的同伙吓得从湿滑的崖壁上跌落下来，摔了个半死。毒贩对从手巴岩入境彻底失望，无耐撤回，安顿好同伙，改道勐滚口岸，冒险闯关落网。公安机关将案情通报边防部队，认为手扒岩哨所严防死守逼迫毒贩狗急跳墙，是毒贩落网至关重要的因素。建议部队对毒贩滞留手扒岩边境期间的巡逻执勤人员给予重大奖励。军分区、边防团对地方公安机关通报的情况十分重视，责成手扒岩边防连按照地方公安机关提供的日期，尽快查清巡逻执勤人员，整理事迹材料上报，分区、团将给予奖励。
手巴岩连队指导员拿着地方公安机关转来的附有军分区、团首长批示的案情通报，本应该高兴，这是给连队、更是给连队主官长脸的事儿，不说千载难逢，起码是几年不遇，弄好了，就可能找到蕴藏着连队思想政治工作、军事训练、边防巡逻执勤、军警联防、行政管理等先进经验的富矿，这里面还潜藏着连队干部尤其是主官升迁的机会。但是，指导员觉得手里的通报不是金元宝，倒像是个烫手的山芋。因为毒贩描述的手巴岩上那个堵了他们财路的战士形象，明明就是那个才来连队几天，印象都几乎没有就上山的新兵蛋子冷月。手巴岩上的另外一个兵杜津，矮小黑瘦，入伍比冷月早一年，是团里打个招呼、连队重点培养的骨干。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指导员左右为难，处理不好，摆不平背后的关系，顺风车搭不上，弄不好仕途从此就到了头。
手扒岩边防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手扒岩的两名战士一般是新、老组合。对新兵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但老兵一般应是重点培养的骨干，或者是党员发展对象，加入组织之前放到手扒岩这个熔炉里面淬淬火，确保质量；或者是预备党员，把预备期的考察放在山上确实是最好的把关；再就是军官、士官苗子的优秀士兵。同冷月一起上山的老兵杜津，叔叔是手巴岩边防连所在团的军需股长，杜津的父亲是滇西的玉石商人，杜津入伍一年后，其父以春节拥军、慰问的名义给团首长的小灶送了10箱茅台酒，给手巴岩边防连送了5吨优质大米、3吨优质面粉、10头肥猪，价值十余万元。这个团的班子在Y省边防部队豪饮的名声在外，团首长中半数以上是公斤级别。春节军地联谊大会上，10箱茅台在主席台上码了好大一堆，上面系了一大朵红绸花，两边悬挂对联：致富不忘共产党；感谢亲人解放军。主席台上的团首长喜笑颜开，一个个捉住杜老板的手，誓言一定要为老百姓发家致富保驾护航。慰问的米、面、肥猪送到手巴岩连队，全连官兵更是欣喜若狂。连队因为驻地自然条件差，养猪种菜抓不上去，军需给养入不敷出，在团军需股的粮秣账本上，其它连队都有结余，多的米、面一、两万多千克，少的米、面也有一两千千克。唯独手巴岩边防连是寅吃卯粮，欠大米5000千克，面粉2000千克，菜籽油200千克。其它连队的猪圈少则十五、六头，多则二、三十头，而且一半以上是肥猪、架子猪。手巴岩连队的猪圈惨不忍睹，空闹闹的猪舍关了6头猪，肥猪一头没有，母猪一头，架子猪2头，小猪3头。团里组织后勤生产生活评比时，后勤处长问手巴岩连队的副连长，你是养猪还是养耗子？我看你们的猪要是参加模特大赛肯定拿奖，都是骨感型的。陪同检查的军需助理员一边火上浇油，他们连队忌口，城里人不吃肥肉，他们连瘦肉也不吃，只喝骨头汤，你看这架子猪，就是骨头架子上搭了一张皮。后勤处长又说副连长，你们连都是净坛使者？七、八吨米面，几百斤油，这么大的窟窿你们怎么填？你们就放开肚子撑吧！总有一天团里会被你们这帮混蛋吃空吃垮！副连长嬉皮笑脸，你老人家神通广大，一个报告就搞定。后勤处长正色，少给老子戴高帽子，你们总得想点法子吧？副连长还是老一套，指指连队周围荒凉的乱石坡，这地方屙屎不生蛆，种粮食、蔬菜，长出的苗像癞痢头上的头发，连种子、肥料钱都收不回。没有额外的补贴，猪养不出来，粮、油、伙食费就吃上面给的那点标准，油水少，训练执勤消耗体力大，人越吃越慌。连队也制定了严禁铺张浪费、鼓励勤俭节约的措施，可你总不能吃进肚子里的都要限制吧，总不能还搞“闲时吃稀，忙时吃干，平时半稀半干”那一套吧。杜津父亲的劳军粮、拥军猪一下就填补了手巴岩边防连多年的亏空窟窿，让空闹闹、冷清清的猪圈即刻兴旺起来，这一切如同一夜之间变戏法一样，全连上下岂有不高兴的道理。特别是连队干部，从此大会小会再也不被领导当龟孙一样挨骂受训，从此再不看兄弟连队的冷脸白眼。杜津一下成了连队的功臣，吃水不忘挖井人，朴实的手巴岩边防连官兵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年终总结全连上下一致将杜津评为为连队建设作出突出贡献的优秀士兵，上报到团，树为全团“戍边优秀士兵”，团首长嘱咐连队干部，务必精心呵护，作为预提士官、预提军官苗子加强培养锻炼。于是杜津就上了手扒岩。
杜津父亲春节慰问部队是杜津的父亲与叔叔商量后决定的。杜父因做生意常年在外，玉石生意发了之后沾花惹草，杜津刚上初中父母就离异，杜津随父。杜父没时间管教儿子，就把他托付给弟弟，每年给弟弟家里丢上几万块钱。弟弟家里除了管杜津一日三餐、睡觉，其他方面基本上是放养。所以，上初中以后杜津在学校的表现也就可想而知，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习一塌糊涂，拿着父亲给的大笔零花钱，隔三岔五呼朋唤友泡酒吧、进歌厅、洗桑拿、喝洋酒、抽雪茄，完全是纨袴子弟的做派。勉强混了个职高文凭，到他父亲下面的公司上班。上班后工作基本不干，花钱、玩乐倒是越发疯狂。杜父对儿子糟蹋钱到不心疼，就担心年纪轻轻就成个废人，与弟弟商量把杜津送到了部队，让部队铁的纪律、严格的管理替他拴住这匹脱缰的野马。到了部队，条令条例、一日生活制度、请销假制度……一个个笼头像紧箍咒套得牢牢的，加之环境改变，有钱也没地方花，杜津的野性、不良习惯有所收敛。但在训练、巡逻执勤、学习上却参差不齐、起起伏伏。比如训练，射击、战术、游泳、野外生存科目，他性趣浓厚、踊跃参加，考核成绩全连名列前茅。但队列、五公里越野、障碍，常常泡病假。连队对他最头疼的是“背床板”、睡懒觉、内务差、纪律涣散、作风希拉。班长训他：“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刁兵，老兵才有的问题，退伍阶段才有的现象，全搁你身上了。入伍才几个月，现在才上半年，年底要退伍的老兵都还在规规矩矩的。你倒好，老百姓的屎还没拉完，军装还没洗过两水，居然敢背床板、睡懒觉。你看你那被子，那也叫内务？你那是狗窝！再看你那副熊样，风纪扣不系，帽子歪戴着，背扛着，手还插在裤兜里，横看竖看，你那里有一点点解放军战士的样子、气质，说你是陈佩斯演的那个假警察、淮海战役里的那个俘虏兵丁小二算是高抬你了，完完全全是个二流子，地地道道是山寨的土匪。这身军装多好啊，都让你给糟蹋了，你是啥鸟兵，不想当就算毬，脱下来，戴个瓜皮帽，换件褂子，拎个鸟笼去当你的公子哥算啦。”
年底，杜股长给兄长通报了杜津的情况，告诉他杜津的表现很差劲，连队干部对他的印象很一般，照此发展下去，肯定要受到部队纪律的处理。杜老板很失望，看来大熔炉的磨练也没有完全把这个孽障扭过来。杜老板问弟弟，能不能想个办法，让那小杂种入个党、混个士官什么的，退伍回来在公家谋个差事。我不图他挣那几个钱，我养活他也不成问题。但他那德行，如果没个单位约束早晚要成废人，如果在我的公司，他为所欲为，早晚连公司也要被他毁掉。杜股长说，我这个股长只管柴米油盐，士兵、军官的提拔调动都管不着。杜老板说，要不给连队干部表示表示，他们也很辛苦，小杂种交给他们，其实是我这个当爹的把包袱甩给部队，我从内心感激连队的父母官。杜股长说，你以为你有几个钱就什么都可以搞定，这是部队，不是你们生意场。不过，你的这份心意如果不是送给个人，而是送给部队，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要那样你就得多破费点。两兄弟最后着眼于让杜津为连队建设做点贡献，为今后的进步攒一点资本，敲定了春节大张旗鼓慰问部队的方案。慰问连队的同时慰问团里，杜股长告诉大哥，这样考虑是因为，连队是基层、基础，是民意，而且手扒岩边防连生活确实很困难，慰问他们是雪中送炭，急连队所需，杜津一定会通过慰问，使全连官兵转变对他的看法，树立良好的形象。但光有连队这一头还不行，提拔士官、基层军官，最终的决定权在团里。要不搞就算了，要搞，上下都要考虑。给团里慰问还有一层意思杜股长没有说出来，他也想沾一沾大哥慰问的光，他任股长马上就满三个年头，工作谈不上有什么突出的业绩，但也没出什么大的纰漏——机关工作嘛，就是按部就班，机关干部不是一方诸侯，纵有三头六臂也难施展拳脚，不出问题就是幸运，他的提拔已具备了基本条件，就差最后一把火。按照部队惯例，过完春节宣布转业干部名单，随后就研究补缺提拔。因此，大哥的慰问其实是一石二鸟，为杜津也为自己在团首长那里提前挂个号。
慰问的由头和时间两人也作了认真研究。由头就是感恩。杜老板改革开放前还只是县百货公司的货车驾驶员，改革开放后先是下海与人合伙搞长途贩运，在商品短缺、市场还未完全开放的时候靠找点差价赚点小钱，有了资本原始积累之后，生意越做越大，二十来年的光阴自己就从一个小司机变成了拥有上亿资产的大老板。他由衷感谢党的改革开放政策，感谢解放军保驾护航创造的和平安宁环境。平时一瓶就喝掉几千元，一杆就挥去上万元，一夜就泡去几万元，一桌吃去七、八万是常有的事。即使没有杜津这件事，九牛拔一毛，拿出十来万表示一点心意他也会心甘情愿的，不为别的，图个心安。时间定在十二月中旬，虽是春节慰问，但那年的春节是公历下一年的一月二十几号，如果临近春节前后再慰问，黄花菜都凉了，赶在部队年终总结之前是最好的时机。
慰问果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杜津年终受奖，内定为士官、军官苗子。杜津上手巴岩是他叔叔的点子。杜股长这样给杜老板分析：现在转士官，特别是提干都规范了，要么凭本事考军校，毕业顺理成章当士官、军官，这是大多数人走的路。要么埋头苦干，出了成绩当了优秀，组织再保送上军校，然后与前者殊途同归。这是极少数人走的路，也是部队为了激励广大士兵、给实干精神强但文化素质差的士兵在部队发展开的一个窗口。杜津虽然当兵一年就受到奖励，但上上下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连里、团里都有意要培养他，但如果他自己没有让人信服的表现，连里、团里也不能霸王硬上弓，把比他优秀的战士晾在一边让他上，那样做，一封信上去就把好事搅黄了。不过杜津是什么德行你比我清楚，让他马上就洗心革面，改掉那些臭毛病，成为名副其实的优秀士兵，那也是不切实际的。我的想法是避其所短扬其所长，他们连的手巴岩不是全团闻名的艰苦地方吗？哪里不是好苗子锻炼的熔炉吗？杜津就适合去哪里。他的毛病就是个懒字，背床板、睡懒觉、不出操、内务差、军容风纪差、作风散漫。手巴岩不出操，没人检查内务和军容风纪，每天巡逻过后想睡觉就睡觉，愿睡多久就睡多久。手巴岩睡懒觉合法，躺着也是作贡献。杜津父子完全同意杜股长的分析和建议，特别是杜津，一听上手巴岩，简直有点欣喜若狂。杜股长看他纯粹是为了逃避严格的军营生活而上手巴岩，一点都不考虑今后的前途，上山前给他作了认真交待和必要的安排。
杜津和冷月上山后表面上倒是一团和气。按照连队给哨所制定的规定，巡逻、做饭、取水、打扫卫生等工作杂务，两人轮流值班。如果谁巡逻，另一人就负责其它生活杂务。杜津是老兵，冷月就让着他，虽然安排有值班表，轮到冷月一点不含糊，轮到杜津，他不想起床就打个招呼：“兄弟，替我跑一趟。”冷月二话不说就替他去巡逻。冷月喜欢户外活动，特别是迷上金丝猴和折腾悬崖峭壁上那些奇树异木之后，杜津不请他代班，他也主动替他巡逻——反正值不值班他都要出去，何不顺带把正事办了，老兵喜欢在家就让他在家。做饭、挑水、搞卫生，生活方面的事情，不管轮不轮到自己冷月也是主动去做。高中课程复习完后，冷月每次外出都是吃完早点就出发，中午在外就餐，吃随身带出去的保温饭盒装的馒头、饭菜，傍晚才回到哨所，几乎一整天都在外面。杜津一个人在家，一般都是中午起床，午餐吃冷月给他留好的饭菜，然后利用个把小时的时间完成他叔叔布置的作业。
上山前杜股长交待杜津，一定要使自己从其他上手扒岩的人当中突出出来。杜津说手扒岩设哨所以来，从未发生过抓获偷越国境不法分子等重大事件，我怎么表现突出？杜股长说，你不懂，你见过雷锋同敌人拼刺刀了吗？见过雷锋勇斗歹徒了吗？见过雷锋到第一线参加抗洪、抗震、扑救山火等抢险救灾了吗？都没有，他只给洪水灾区捐过钱、运送过救灾物资。雷锋成为时代楷模，其精神有着丰富的内涵，诸如：憎爱分明的阶级立场、言行一致的革命精神、公而忘私的共产主义风格、奋不顾身的无产阶级斗志。但老百姓认可他的就是助人为乐，是公共汽车让座、雨中送老大娘回家、节假日建设工地运砖、抽闲找空给少先队当辅导员、义务为战友洗衣被、捐助灾区、帮助困难战友等一件件不起眼所谓善小的累积。组织、领导认可雷锋，除了助人为乐的高尚品质，还有就是他的忠诚。我们军队不变的军魂是党指挥枪，军人崇拜的是党的主义、信仰。熄灯号响过后连队俱乐部挑灯夜读毛选、出差闲暇驾驶室手捧毛选等情景，都是党最看重的雷锋的思想忠诚。毛泽东最欣赏雷锋用斜字体写成的一篇篇向组织袒露心声、体现他闪光思想的日记和思想汇报，对这个普通士兵由衷的赞叹：“此人懂一点哲学。”现在部队、地方各个单位、各级组织，学雷锋形式多种多样，但读领袖著作、学党的基本理论、写心得体会是永不过时的有效形式。所以，如果助人为乐你做不到——你太懒，能做到不需要别人助你，或者你自己能自理就不错了——那么我希望你好好学学雷锋的忠诚，当然，实实在在的忠诚你也学不来，但形式上的你总会吧。
杜津不耐烦地说，叔叔，你就不要啰里啰嗦、绕山绕水的，我到底咋个做？杜股长说，给连队写思想汇报，每个月写，写好让送给养的带回来。杜津说，我不会，只会上网聊天。杜股长说，就写学了近期军报、军区报纸上的重要文章的心得体会。还有，山上的条件艰苦，这是明摆着大家都知道的，你就不会写写在山上如何斗严寒、战酷暑、顶烈日、冒狂风暴雨，忍受寂寞孤独无聊和物质、文化生活的奇缺匮乏，戍边守土，尽忠报国吗？我还是不会，杜津一副死皮赖脸、不可救药的样子。你简直就是粪坑里的搅屎棒——闻（文）也闻（文）不得舞（武）又舞（武）不得，杜股长骂道。算了，我欠你爹的，我还他——春节慰问之后，团党委一致通过杜股长任团后勤处处长的提拔使用，报告已上报军分区。杜股长给杜津交代，每个月他提前草拟好学习心得体会，选好刊载重要文章的报纸，并对需要学习的文章的重要段落、重要论述做好标记，然后将报纸、学习心得体会装袋封好，交连队送给养的带上山。杜津收到后抽时间把自己的想法加进去，能加多少就加多少，把不符合山上情况的内容改改，抄写一遍，连同勾划过的报纸让下次送给养的带回来交给连队指导员。杜股长强调，古今中外没有哪个军队像我们解放军这样重视思想工作、重视思想教育、重视干部战士的思想表现，尤其是在和平时期，部队叫得响的先进、典型，哪一个不是既有突出的事迹，又有闪光的思想。缺乏先进思想的模范、典型，充其量就是流星一闪、昙花一现。思想是什么？是行动的先导，是行为背后指使它、支配它、说明它的那个东西。同是战场上冲锋陷阵流血伤亡，你可以说他是勇敢，也可以说那是二杆子、亡命徒；可以说他是为国捐躯、为革命献身，也可以说他为报家仇、为雪私恨。为什么不一样？思想的缘故。他说，凭我一个老兵的经验，你们指导员看到手扒岩带下来的你写的那些东西、留有阅读痕迹的勾划过的报纸，肯定嘴都笑歪了，当先进、转士官、提干是早晚的事。
杜津在手扒岩做作业就是完成叔叔给他布置的那些东西。几个月过去，冷、杜和谐相处，冷月巡逻执勤之余，沉迷于山野的猴子和奇树异木，杜津的作业如叔叔的英明预见，送给养上山的人说，指导员把杜津的学习心得体会和留有阅读痕迹的报纸当着连队思想政治工作的丰硕成果，在连队俱乐部布置专栏予以展示，并提炼出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奉献、特别忠诚的手扒岩“五特”精神，号召全连学习。 团、军分区、省军区、大军区宣传部门尤其是搞新闻的敏锐的嗅到其中的新闻价值，准备云集手扒岩边防连，对杜津事迹进行深度挖掘、集中报道。正在这个时候，破获贩毒案的通报批件到了指导员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