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个月就要到春节了,春节前,美子提议在春节期间搞一个联欢会,想邀请在哈尔滨与自己平时交往比较密切的一些朋友来家里做客,这些朋友中有许多人都是富有才艺的人——有的人善于声乐;有的人善于器乐;有的人善于舞蹈;有的人善于朗诵……有了这些人的参与,相信这场联欢会一定能搞得热热闹闹,丰富多彩并欢欢乐乐的。听了美子的提议,华阳立即表示赞同,并且他还出主意说,到时有了这许多朋友来参与,肯定会非常喜庆也非常开心的,为了让这场联欢会搞得更加异彩纷呈一些,让大家得以尽情尽欢,不妨早些做好准备,先搞个方案,设定联欢会的形式要多样化,可以套开音乐会、舞会、茶话会、朗诵会、酒会等等形式。美子一听立即拍手叫好。其实,他俩之所以对这个联欢会如此重视,要搞得如此隆重,是因为他俩心中都心照不宣地明了这样一个事实——这也许是他们临别前,能够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他们都想把这个春节过得更好一些,要让这个春节过得与众不同,让它给所有的人都能留下美好而永不磨灭的印迹,留下一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春节前一周,华阳亲手制作了二十多张请柬,按照他俩拟定的名单填写好后分发给了相关的人。联欢会的时间定在大年初二。
大年初二那天的清晨,华阳和美子刚刚吃过早饭,就见应邀的朋友们都陆陆续续地来了,华阳和美子见大家对此举热烈响应,接到请柬的人一个也不少地全都来了,当然是满心欢喜。这些前来的人中仅日侨就有十几人,另外还有汉族人、俄罗斯人以及中日、日俄“混血儿”,总共有二十五六人,其中既有纯正血统的汉族人、日本人、俄罗斯人,还有混合血统的人种,可以说是具备了三四个民族、五六种血统的人,大家聚在一起宛如一个多民族、多国籍的国际大家庭!
迎进这许多贵客,大家互相拜年之后,就围坐到早已摆好茶果的桌前,和着钢琴那悠扬的乐声,畅快地交谈起来。这钢琴曲是由一位在歌舞团工作的俄侨姑娘李英弹奏的,琴是伊藤家两年前就放在华阳家的那台钢琴,原本是伊藤的大女儿回国前曾经在这里练过一段时间的琴,后来伊藤的二女儿及三女儿也都在此练过小提琴及大提琴。
在大家交谈一段时间后,联欢会便正式开始,大家开始和着琴声及歌声跳交谊舞,华阳在大学时因为当时大学里提倡跳交谊舞,团支部干部都要带头扫“舞盲”,那时他就学会了跳交谊舞,因此,联欢一开始,就有人提议让华阳带着美子跳第一支交谊舞,他选择了带着美子跳一支“华尔兹”,他们跳得十分默契,他带着美子伴着舞曲满场飞旋,博得了满堂彩,有人调侃称他们是交谊舞皇帝和皇后,美子十分兴奋,因为这种联欢会在当时可是十分罕见的,在一般场合是难见到的啊!
那天前来参加联欢会的还有前面曾经提到的日侨坂本幸子一家四口——坂本幸子守寡将一子二女这兄妹三人扶养成人,儿子江涛为人仗义,豪爽好客;大女萍子性格内向,端庄勤谨;二女秋子性格外向,热情乐观。据说,坂本一家的归国申请已经获得了批复,很可能过了春节就要举家回归日本去了。
当联欢会在一个高潮又一个高潮过后,众人坐下来休憩,大家一边喝着香茶或是吃着水果,一边天南海北畅快地神聊着……这时,只听萍子忽然长叹了一声说:“唉……今天大家这么兴高采烈又歌舞升平的,可是,过了这个春节,就会有好几个人要离开大家,离开这座城市,回归日本定居去了,今后要再想如今天这样一个也不少地相聚,要再想像今天这样歌舞联欢,恐怕不大可能了,今天可能就是咱们大家齐集一堂的最后一个春节联欢啦……”话音刚落,秋子就快人快语地插了一句:“是啊,你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今天这个联欢会好像是咱们这些人一个也不少地在一起搞春节联欢的最后一次了,不光是春节之后会走一些人,而且紧接着陆陆续续地还会有一些人离开这里,回归日本去了,不久,我们全家就要走了,甚至于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走的,只除了姐夫一人走不了。可能到那时,大家一拨接一拨地都走了,听说美子姐她娘儿俩也快要走了,今后只剩下姐夫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想想我就觉得一阵阵心酸,唉……”她们姊妹俩的话立即引来了众人的一阵阵叹息和唏嘘之声……
过了好一会儿,为了打破沉闷,美子站了起来,说:“哎,哎,大家这都是怎么了,大过年的,今天咱们是在一起开联欢会的,是为了庆祝春节,也是喜迎新春的,快都别那么愁眉苦脸并唉声叹气的啦!现在,我给大家唱一支日语歌。”说罢,她就唱了起来。虽然那首歌并不是一首伤感、苍凉、悲情的日本民歌,可是,她唱着唱着却渐渐地变了情调,不仅仅是华阳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从中听出了丝丝缕缕的哀伤和隐隐约约的忧愁……华阳听着这歌声不由得想起了刚才萍子及秋子姐妹俩的话,不禁爱怜之意顿生,悲伤之情骤起……他拿起一把小提琴,挥弓拉起了那首一向以“中国经典悲怆爱情名曲”而著称的小提琴独奏曲《梁祝》,在他那凄楚而悲切的琴音响起之后,美子再也唱不下去了,她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竟和着琴音大放悲声……此时,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痛哭失声……想不到,这个联欢会竟然开成了一个被离情别绪层层包裹并笼罩的悲情会,大家哭作一团,悲声一片……联欢会再也无法继续下去了,只好在这种哀哀戚戚的气氛中草草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地默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