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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1月下旬,姜辉麟在阿姐、阿弟们的影响及阿妈的支持下,经多番说服丈夫黄勖哉之后,含泪丢下了当时最大九岁、最小仅两岁的四个孩子来到了上海,开始了在侯绍裘的领导下开展中国共产党机关掩护和交通工作的新使命。也就在这年10月,阿弟姜长麟由周恩来推荐,赴广东任黄城军官学校政治部第一科科长兼政治教官,致力于培养革命军事干部。长麟远行前的那天晚上,辉麟与侯绍裘、范志超、张应春一起在一家小酒馆里十分高兴地举杯为长麟送行。
1926年2月,中国共产党向全国人民明确提出了"出兵北伐、推翻军阀统治"的政治主张。5月,国民革命军第七军一部和第四军叶挺独立团等作为先头部队,先行出兵湖南。7月4日,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通过《中国国民党为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宣言》。国民革命军在宣言中表达了中国国民党"为国请命,为国除奸,成败利钝,在所不顾,任何牺牲,在所不惜"的决心,号召全国民众群起而助其革命一举成功,并坚信国民革命一定能取得胜利。7月6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在广州成立,蒋介石任总司令。7月9日,国民革命军在广州举行北伐誓师典礼,誓师大会在广州东校场隆重举行,党政军负责人和各界民众5万余人参加大会。蒋介石发表宣言,誓以武力打倒祸国殃民的封建军阀吴佩孚、孙传芳、张作霖,并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名义宣告北伐战争正式开始。随即,国民革命军的8个军约10万人,兵分三路,从广东正式出师北伐。
7月12日至18日,中共中央在上海召开的四届中央第三次执行委员会扩大会议,通过了《中共中央第五次对于时局的主张》,号召全国民众积极推动和响应北伐,迅速扩大民众运动,巩固革命的联合战线,推翻国内军阀与打倒帝国主义。由于北伐军的英勇善战,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的先锋模范作用,以及广大人民群众的有力支援,北伐战斗一路势如破竹,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大革命便从珠江流域推进到长江、黄河流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伟大胜利。
此时,姜辉麟多跟随侯绍裘在上海工作,每日里不是在刻印革命传单,就是到大街上散发革命传单,或是为准备进行工人武装起义的组织和队伍递送革命情报,有时则奔赴松江、青浦一带铁路沿线,给那些趁黑夜撬毁铁轨、割断沿途电话线的地方党组织和铁路工人队伍送情报,有两次还遇到军阀的巡逻车,那雨点般的机枪子弹射过来,枪林弹雨中一派险象环生之象。
姜辉麟连日不知疲倦地奔波忙碌,也不知什么原因,感染了伤寒。一开始,她只感到发热,全身不适,伴有寒颤,还有腹泻,硬是顶了两天没作声。随后,她出现持续高热、玫瑰皮疹、不停寒颤甚至起不了床的情况,同室好友范志超立刻将她送进医院治疗。治疗一周之后,病情好转一些,因战乱病床紧张,医院劝她出院回家调养一段时间。范志超向侯绍裘请示后,便将她送回松江老家调养。可是,姜辉麟到家之后没两天,又出现了高热,并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勖哉连夜将妻子送到城里一家私人诊所救治,那老先生一番望闻问切之后悄悄对黄勖哉说:"你的家人有些凶多吉少、九死一生的样儿,我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但愿能绝处逢生了。"也算是上天有眼,一周之后,辉麟在这位老先生的针灸和中草药双管其下之后,还真的起死回生了。
大病初愈,丈夫勖哉及辉麟的阿公、阿婆与阿妈都劝她在家里多多养息,但辉麟坚定地说:"我有工作任务在身,待在家里,也是心神不安,这是养不好身体的。"于是,辉麟在能起床行走的第三日便回到了上海,继续投身到她那忙碌的革命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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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配合策应北伐军进军上海,推翻北洋军阀的反动统治,1926年10月和1927年2月期间,中共中央曾先后领导上海工人举行两次武装起义,但都因准备不足,以及客观条件不成熟而失败。3月中旬,中共中央在总结前两次武装起义失败经验教训的同时,在北伐军向苏州、松江等地进军已对上海形成包围圈时,再一次筹划准备了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这一次武装起义,由中共中央军委书记兼上海区军委书记周恩来任总指挥。
为确保武装起义胜利,上海区委组织了5000人的纠察队,秘密进行政治、军事训练。同时,派出一部分工人打人敌人的"保卫团",掌握一部分武器,借敌人的训练和装备,扩大工人纠察队的武装和军事素质,并根据敌人所在地区力量的强弱,划分了七个作战区域。起义前十天,铁路工人中断了铁路运输,使北洋军阀在上海的警备司令部3000人和当地警察2000人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3月21日中午十二时,上海全市80万工人开始罢工,学生开始罢课,商人开始罢市。总罢工实现后当即便转为武装起义,租界里的中国工人也集合到华界参加起义。随即,工人纠察队分别从南市、虹口、浦东、吴淞、沪西、沪东、闸北等七个区向反动军警据点发动进攻,许多市民群众主动帮助纠察队筑街垒、运弹药、送食品。
在筹集并运送食品的松江分队中,姜辉麟担当着组长的角色。这些队友中,有的是她所在景贤女中学校的同仁,有的是松江城里的革命积极分子和老乡。这时,她的阿公、阿婆、夫君、四个孩子及阿妈已在前不久从乡下搬回松江城的家里。辉麟在家时,已适时地向家人讲解着当前的革命形势,讲述着北伐军和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装起义的重大意义,以及革命斗争中的一些精彩片段。这些民主革命的斗争,大多数都得到了夫君、阿公、阿婆和阿妈的认可与支持,老人家们还忙着做了几锅大饼和一些咸菜,让辉麟带去支持工人们斗争。
姜辉麟和队友们将征集来的熟食及大米、面粉,用独轮木车、渡船和汽车等一趟趟地送至指定的地点。早春时节,夜风还凉,一袋袋食品和粮食被搬运上车、上船、下车、下船,大家忙得个个浑身是汗、疲惫不堪。然而,因着大家心中都装着"打倒军阀"的信念,再苦再累也都心甘情愿地拼着命去干。实在饿了、累了,大家就啃几口馒头,打一会儿盹。
在车上、在船上,姜辉麟还时常不失时机地给队友讲一些她所知道的有关五四运动、五卅运动的背景和见闻,也讲述一些她所懂得的民主革命和北伐军及上海工人武装起义的意义和目的。
当晚,各路纠察队先后占领除闸北以外的六个区。闸北是直鲁联军重点防守区,军事据点达二十多处,配有机枪、重炮和铁甲车。中共中央及中共上海区委领导上海工人武装,在北伐东路军白崇禧的军队已抵达上海龙华却有意拖延迟迟不继续进攻,而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的情况下,经过采取各个击破的办法和三十个小时艰苦卓绝的浴血奋战,终于在22日六时许攻克了敌人的全部据点。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的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取得了重大胜利,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和军阀的反动统治,也充分显示了中国共产党强大的组织力量和中国工人阶级顽强的战斗精神。
在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中,侯绍裘在中共上海区委的领导下除了积极参与武装起义重要的组织工作,还在武装起义胜利的前夕带领着姜辉麟等参与了市民代表会议和民主选举市政府的筹备工作。其间,侯绍裘通过统战关系,在民选市政府人选问题上,竭力坚持原则,与多方工作协调,有力挫败了国民党右派企图控制市政府的野心。经过几番激烈的斗争,在起义胜利的当天上午,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成立,选举产生的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19名委员中,中共党员和工人代表占一半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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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的胜利果实可谓转瞬即逝,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很快露出了反革命新军阀的狰狞面目。一时间,中国大地上的政治乌云铺天盖地,一场有计划有目标的残忍杀害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的罪恶阴谋出笼,这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腥风血雨盖天地"。
正当上海人民庆祝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胜利和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成立的时候,蒋介石磨刀霍霍地来到了上海,与帝国主义、买办资产阶级和青洪帮流氓头子迅速勾结,洪水猛兽般向革命势力凶猛扑来。
1927年4月2日,侯绍裘在参加完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就职典礼后的第三天,便奉命急匆匆将国民党江苏省党部迁到南京。之所以如此急促地做出这一决定和行动,是因为南京即将成为蒋介石的重要阵营,周恩来和罗亦农紧急提出:必须全力加强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对江苏和南京工作的领导。
侯绍裘一到南京,一面主持安排将国民党省党部设立在中正街安徽公学内的国民党南京市党部对面,一面立即通过北伐军第六军政治部主任林伯渠,迅速封掉了反动分子网罗流氓打手组成的伪南京市党部和伪劳工总会。随侯绍裘一同前来南京参加国民党省党部筹建工作的人员有姜辉麟和范志超等,她们白天连着晚上地忙碌于各种材料的刻印、装订等。
4月6日,江苏省政府筹备委员会成立,侯绍裘、李富春、李隆建、张曙时四人被推为筹备委员。江苏省政府成立大会已定于4月11日正式举行,就在这关键时刻,蒋介石"以釜底抽薪之计,借口继续行北伐之重任,将受中国共产党影响较深且又十分同情支持人民的北伐第二、第六军,从南京市区调往江北,并随后开赴徐州"。
具有较强政治敏锐性的侯绍裘已看出形势处于十分严峻和极端危险的状态。4月8日晚间,他临时召集国民党省党部常务委员和监察委员召开紧急会议,指出蒋介石已公开反革命了,要大家做好应对国民党反动派突然袭击的准备,并通知所属各部立即将重要文件、档案、密电迅速整理,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与此同时,侯绍裘把工作人员和女同志安排到旅馆住宿,并通知第二日起在国民党省党部工作的女同志,没接通知不要来省党部上班,有事情另行单独通知。
正如侯绍裘所料,蒋介石第二天一到南京,就唆使流氓打手捣毁了国民党左派主持的国民党江苏省和南京市党部,以及夫子庙里的南京市总工会,并当场绑架了省、市党部30多名工作人员。
南京很快成为一座黑云压境的恐怖之城。此时的侯绍裘虽然心急如焚,但他还是沉着冷静地冒着随时被捕的危险,一边东奔西走设法营救被捕的同志,一边紧急筹划组织召开市民大会。
4月10日上午九时,有近10万人参加的"南京市民肃清反革命派大会"在半边街的公共体育场举行。大会由中共南京地委委员、国民党南京市党部常务委员刘少猷主持。会议中,侯绍裘义正词严地愤怒揭露和谴责了蒋介石唆使流氓打手公然捣毁省、市党部并绑架无辜工作人员的暴行。国民党江苏省党部执行委员、工人部长兼秘书长刘重民宣读了赴"总司令部"请愿的"七项条件",强烈要求严惩肇事者,保护群众集会自由,保护工人运动,恢复省、市党部。
向着蒋介石"总司令部"行进的大型示威游行开始后,姜辉麟等一路上还不停地向路边的市民们散发传单。到了"总司令部",刘重民等六位团体代表被推荐去面见蒋介石,请愿要求蒋介石答应七项条件。然而几番严正的交涉不仅没有任何结果,六位代表也差点被扣押着不放,请愿的群众高喊口号:"我们要见代表,必须答应七项要求!"
蒋介石只出来向代表们说了一句傲慢无比的狠话后再不露面,并且唆使反动武装分子用棍棒和刀枪对游行队伍大肆进行武力驱散和镇压,当场打死数十人,打伤者不计其数。
当晚十一时,在中共地下交通处南京大纱帽巷10号,侯绍裘秘密召开了国民党江苏省、南京市党部和各革命团体中共产党员的主要负责人会议,他们要紧急研究应变措施。不幸的是,秘密会议已被国民党反动派的公安局侦缉队发觉。11日凌晨两点,隐蔽在院外负责放哨的人惊慌地冲进会场说:"快走,敌人来了!"
侯绍裘第一时间吹掉了油灯,但此时数十个荷枪实弹的武装暴徒已将会场包围了。与会人员措手不及,除刘少猷一人在侯绍裘帮助下从后院越墙脱险,侯绍裘、谢文锦(中共南京地委书记）、刘重民、许金元、邰一谷、梁永等10名同志均当场被逮捕。
侯绍裘等同志们被抓这天,姜辉麟和一位熟悉南京的国民党省党部工作人员一直在南京城里秘密寄信和送信,因此幸运逃脱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这次抓捕。
之后得知,前些日子被侯绍裘派到苏州黎里工作的张应春,因国民党省党部从上海搬迁到南京,加之江苏省政府成立大会即将召开,有好多事要她来做,当她从苏州赶到南京并找到设在安徽公学里的国民党省党部时,发现省党部已被反动派捣毁并占领,她便悄悄离开并找到好友陈君起一起前往大纱帽巷10号,却不幸地被暗藏在那里的反动派特务当场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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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清党"反共,当然是早有预谋的。1926年,蒋介石夺取了国民党的党、政、军大权之后,实行独裁的野心日益高涨。随着北伐的胜利进军,蒋介石日趋反动。11月9日,他在南昌成立了总司令部,下定决心实行"清党"反共,并迅速开始了准备。蒋介石在南京一手制造的四一O反革命事件,也是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前奏。
1927年4月12日凌晨,停泊在上海高昌庙的军舰上空升起了信号,早已准备好的全副武装的青洪帮、特务数百人,身着蓝色短裤,臂缠白布黑"工"字袖标,从法租界乘多辆汽车分散四出。从一时到五时,这些"黑工"先后在闸北、南市、沪西、吴淞、虹口等区袭击工人纠察队,工人纠察队仓促抵抗,双方发生激烈的战斗。这时,蒋介石收编的由孙传芳旧部组建的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六军开来,以"调解工人内讧"为名,强行收缴了工人纠察队枪械。从凌晨到上午,上海有2700多名武装工人纠察队被解除武装,120多名工人纠察队队员牺牲,180多人受伤。当日上午,上海总工会会所和各区工人纠察队驻所均被"黑工"占领。在租界和华界内,外国军警搜捕共产党员和工人1000余人,全部交给了蒋介石的军警。
刘少猷幸运地逃脱了敌人的抓捕后,自然第一时间就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中共南京地委的主要领导。同时,他立即派人将侯绍裘等同志被敌人抓走的消息告诉了在旅馆居住的同志,并让大家千万不要再去国民党省党部及交通站,赶快到别的地方暂时隐蔽起来,最好是尽快各自先回家等待消息。
侯绍裘、谢文锦、刘重民等中共重要干部和骨干人员被捕,并且一时下落不明。中共中央和中共上海区委的领导十分焦急,当即派出一些同志到南京济难会开展工作,要求尽一切办法打听到侯绍裘、谢文锦、刘重民等同志们的下落,要千方百计地求得营救。
这时,还有一个不幸消息传来。也就在11日深夜,中共上海区委常委、区委职工运动委员会书记,上海总工会代理委员长,"五卅"反帝爱国斗争主要领导人之一的汪寿华,遭到青帮流氓头子杜月笙抓捕,第二天就被反动派的打手活埋于上海城西枫林桥,他是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中第一位牺牲的中共高级干部。
国共合作的风云突变,革命斗争势在必行。4月13日上午,在中共上海区委的领导下,上海烟厂、电车厂、丝厂和市政、邮务、海员等各业工人举行罢工,参加罢工的工人达20万人。与此同时,上海总工会在闸北青云路广场召开了有10万人参加的群众大会,愤怒声讨蒋介石反动集团凶残的反革命行径。大会通过决议,要求:一是恢复工人的武装;二是严办破坏工会的反动派;三是抚恤死难烈士的家属;四是向租界帝国主义者提起严重的抗议……会后,群众冒雨游行,赴宝山路第二十六军第二师司令部请愿。然而反动派已经疯狂,高高举起的屠刀岂能轻易放下。当长达一公里的游行队伍行至宝山路三德里附近时,埋伏在里弄内的国民党反动武装突然窜出,毫无顾忌地向群众开枪扫射,当场打死100多人,伤者不计其数。宝山路上,一时间血流成河。
当天下午,蒋介石指挥的反动派军队,很快占领了上海总工会和工人纠察队总指挥处。接着,查封或解散革命组织和进步团体,进行疯狂的搜捕和屠杀。在事变后三天中,上海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被杀者300多人,被捕者500多人,失踪者5000多人。
令人毛骨悚然的白色恐怖在继续蔓延。4月15日,广州的国民党反动派也发动了反革命政变。当日抓捕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2000多人,查封工会和革命团体200多个,优秀共产党员萧楚女、熊雄、李启汉等先后被害。同时,浙江、安徽、福建、广西等地国民党反动派也纷纷以"清党"名义,对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进行血腥屠杀,奉系军阀也在北京大肆捕杀共产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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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绍裘是姜辉麟最尊重的校领导和好老师,更是她崇敬的革命向导和革命领导。侯绍裘被抓捕了,好友张应春和范志超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处境,那天晚上,她俩都不在开会的现场,她们难道也遭到了抓捕?忽然间,姜辉麟感到惊恐万分,茫然无助。
失去了与领导和同志们的联系,姜辉麟没有立即返回上海,她想在南京打听侯绍裘等同志们的消息。偌大的南京城,白色恐怖的阴云已铺天盖地,姜辉麟虽然打听到了南京多家监狱的所在地,但每一所监狱大门前都有荷枪实弹的卫兵把守着。监狱门前还不时地响起一串串警笛声,一些带着镣铐的人被武装军警从警车或军车上押下来,便被推操着进了监狱大门。看到这般情景,姜辉麟知道凭自己一人是无法打听到侯绍裘的下落的,必须赶快找到省党部其他领导或同志们来一起商量对策。可是,上哪儿找他们呢?她初来南京,茫茫人海,无从寻觅……
三天后,姜辉麟独自一人乘车回到了松江,回到了自己的家。
姜辉麟一进家门,正在院内玩耍的四个孩子立刻拥了上来,一起大声高喊:"阿妈回来了!""阿妈回来了!"
辉麟听了孩子们的呼喊,心头立即涌上一股热流。她蹲下摸着孩子们的脸,热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阿妈,你怎么哭了,你回家,我们太高兴了。阿妈,你别哭,你别哭。"大女儿宗英说着说着,自己也"哇"的一下大声哭起来了,跟着,另三个孩子也大声地哭了起来。
辉麟和四个孩子已哭成一团。这时,辉麟的丈夫黄勖哉和阿公、阿婆已来到了院子里。勖哉过来拉起孩子们和辉麟说:"孩子们,别哭了,阿妈回家不好吗,你们都别哭了,都笑一笑。"孩子们被阿爸这样一逗,也都"哈哈""哈哈"地笑了。辉麟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定
神地望了望勖哉和阿公阿婆,这才真切地说着:"勖哉、阿公、阿婆,你们辛苦了……"
晚上,勖哉对辉麟说:"景贤女中已经停课了,学校的老师都离开学校了,说是因学校股东侯绍裘是国民党左派,还是共产党,他在南京筹办省党部开会时被蒋总司令派军警抓捕了,学校这几天连续有人带枪来搜查他的材料。你应该是和侯绍裘一起去南京的吧,你遇到危险了吗?不过,你平安回来就好。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去冒这个险了,革命是那些大人物来干的,不应该是你这样一个有着四个孩子的母亲去干的……"黄勖哉再一次恳求妻子姜辉麟。
这一晚,姜辉麟和黄勖哉关于是否继续参加革命进行了好一阵子的争论,但夫妻俩最后还是"握手言和"了,因为"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反动军阀,让民众有平安的日子过"也是黄勖哉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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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侯绍裘、张应春等同志牺牲的消息,直到1927年4月下旬才被打听到。侯绍裘等人被抓捕后,被秘密关在南京珠宝廊市公安局看守所。在狱中,敌人软硬兼施,使尽各种手段,但始终没有动摇侯绍裘等同志的革命意志。蒋介石曾企图以江苏省政府主席的高位引诱侯绍裘,却被他断然拒绝。敌人一无所得,最后下了毁尸灭迹的毒手。三四天之后的一个夜里,刽子手把侯绍裘等捆绑着装进麻布袋中,乱刀将其杀害,然后将他们偷偷地抛入南京通济门外九龙桥下秦淮河里毁尸灭迹,同时被害的有谢文锦、刘重民、张应春等10余位同志。
噩耗传来,姜辉麟失声痛哭,同时感到眼前乌云翻滚,茫茫无路。
年仅三十一岁的侯绍裘遭残酷杀害,还在国外的侯绍裘好友、著名爱国诗人、国民党左派柳亚子闻讯后,悲痛地写下悼哀诗篇:
指天誓日语分明,功罪千秋有定评。
此后信陵门下士,更从何处觅侯生?
一时间,许多景贤女中的老师和学生都悄悄地来找姜辉麟,大家一起流着泪朗读着柳亚子的诗,一起缅怀革命英烈、战友、老师一一侯绍裘和张应春等。
一个个噩耗还在不断传来。4月28日,中国共产主义运动先驱、中国共产党主要创始人之一的李大钊在北京英勇就义,时年三十八岁。6月26日,中共早期领导人之一、中共上海区委书记、中共第五届中央委员和政治局候补委员、中共江苏省委第一任书记陈延年(陈独秀长子）,在上海被捕人狱,并于7月4日英勇就义,时年二十八岁。7月2日晚,中共五届中央委员、中共江苏省委代理书记、上海总工会委员长赵世炎,由于被叛徒出卖,在自己的住所被捕。7月19日,赵世炎在上海龙华警备司令部的枫林桥畔被杀害,时年二十六岁。
蒋介石利用手中的权力悍然发动了"清党"反共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全国成千上万的中共党员和国民党左派成员被或秘密或公开地杀害,又或者被关人监狱。武汉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一致决定,宣布开除蒋介石的国民党党籍,免去其本兼各职:"着全体将士及革命民众团体",将蒋介石"拿解中央,按反革命罪条例惩治",并将国民革命军第一集团军所统率的第一、第二、第三、第四方面军及总预备队划归中央军事委员会直辖指挥。这些决定得到武汉各界的一致拥护,但是,蒋介石另立"中央",于4月18日在南京建立了另一个国民政府,和武汉国民政府"宁汉分裂"。
7月,武汉汪精卫集团也公然开始"分共"反共。他们一方面解聘共产国际中国代表鲍罗廷的顾问职务,另一方面通知各政府部门和军队驱逐共产党人。至此,蒋介石集团和汪精卫集团与帝国主义及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勾结,残酷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使三年前开始的国共合作反帝反封建的大革命遭到了全面的失败。同时,这也宣告国共两党第一次合作失败。
“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国民党的基层组织基本瘫痪,但共产党在人民大众中的影响力迅速扩大。中国共产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血的洗礼之后,该怎样在黑暗与迷茫中寻找到一条光明之路?"国破山河在,春城草木深。"1927年8月1日,由中国共产党联合国民党左派发起和领导的八一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响亮地揭开了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和创建革命军队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