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江城市城郊结合部的一座别墅门前停了下来,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民警早已经封锁了现场。

    眼前的这座别墅,五百多平方米的院落布置得风雅别致。有瘦、透之美的假山,清澈见底的池塘,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回廊曲折,匠心独具,巧夺天工,一看就是一件不凡之作。

   这是江城市建委副主任,城建开发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刘忠诚的住宅。屋外风景宜人,屋内一片狼藉。

    桌子、椅子被掀翻了,柜子里的东西被翻了一遍,席梦思居然也被翻了个底朝天。

    书柜、桌子、椅子翻倒在地,茶杯、茶壶、装饰物砸了个粉碎,满地纸张。

衣帽间里放置的保险箱被搬了出来,原来那平整笔直的门,被撬得凹凸不平、歪歪扭扭。三台电视机,两台电脑全部泡在有脉冲的大浴缸里,水还在不停地流淌着。

客厅的墙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大字:“恶有恶报”,红色的墨迹显得格外醒目,墨迹还未干,一道道地顺着墙流下来,像是深红色的血从身体中流淌出来,触目惊心。就冲着这四个大字,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盗窃案,而是典型的破坏性盗窃,是谁对刘家怀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门口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臃肿肥胖的女人,腰身如同黄果树瀑布般宽大,喷发着一种长期的丰衣足食濡养出来的光亮肥美。面孔肥胖白皙,五官紧凑在一起,深深地凹在发酵过度的面团上,仿佛包子上的褶儿。也许,是由于家里遇到意想不到的打击,这女人慌得惊魂未定,六神无主,呼吸急促,手在不自觉地颤抖着,眼里盛满了恐慌。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胖女人嘴里喃喃自语道。

    “这是刘忠诚的妻子蔡洁云,她父亲是我们市的老组织部长。”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大队长李强对我耳语了一句。

   “蔡阿姨,我们来迟了一步,让您受惊了。”李强上前拉着蔡洁云的手。

   “是小李啊,你来就好。”蔡洁云紧紧拉着李强的手,哭丧着脸,眼鼻嘴三点凑成了一点。

   “蔡阿姨,这是市检察院公诉处的苏处长,来一同协助破案。”

   “是副处长。”我补充了一句。

    蔡洁云伸出了肥厚的手与我礼节性地握了握。

   “蔡阿姨,您坐下慢慢说。”李强顺手翻过了一张四脚朝天的沙发。

   “好,好。”蔡洁云把自己抛在了沙发上,弹性般地抖动了几下。她很快从恐惧转为了愤怒,李强成了她发泄的目标。

   “小李,你们公安是干什么吃的?你们不是治安形势一片大好吗?大白天就敢来偷,来砸?江城有几户像我们这样的人家?防范工作是怎么做的?你看看,你看看?我要是在家不将我杀了才怪!”胖掌不停地拍打着的沙发扶手,身上的肥肉因愤怒而颤晃着,目光霎时变得犀利,话语咄咄逼人。

    “都是我们不好,防范不严密,让您受惊了。”李强低声下气地道歉。

    “李大,一切准备就绪,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干警刘永一个立正请示道。

   “准备好就开始,这有什么好请示的?”李强正好有气没地方出,刘永算是撞在枪眼上了。

    “开始勘察现场,搜集证据,大家细心点。”李强对刑警们招招手。

    咔嚓、咔嚓……闪光灯下,犯罪现场被一一记录,脚印提取、指纹提取、现场测量,犯罪过程在一一复原。现场保险柜的门锁被铁器撬破,刘永蹲下来开始提取防盗门上遗留下来的指纹。

    物品翻动迹象明显,现场足迹混乱没有规律,地板上有乱七八糟的脚印,至少有五种不同,也就是说至少有五人参与作案。

    我和李强来到阳台上,在阳光下仔细地观察着阳台的四周,看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攀爬的痕迹。

    “苏处长,没有发现什么吗?门没有任何损坏,窗台上也没有任何攀爬的痕迹,说明什么?”李强得意地说。

    我笑笑没作声,其实,我一进门就发现了,进入房间的前后四道门全都完好无损,完全没有撬盗的痕迹。墙上或地板上没有洞,天花板和阳台上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这很有可能是一起内外勾结的盗窃案,内有什么人?外又是什么人?

很快勘察现场结束了,下一步开始对失主进行调查。

    李强拉着蔡洁云的手问道:“蔡阿姨,什么时间发现被盗的?”

   “早上去买菜,后来到劳动力市场去了一下,大约两个多小时。”

   “蔡阿姨,你家不是有保姆吗?怎么要您买菜?”李强一口一个“蔡阿姨”,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蔡洁云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说:“小保姆,昨天与她争吵,就走了。”

   “什么时间?”

   “昨天下午六点钟左右。”

   “昨天下午离开今天一早就发生盗窃?”李强眼前一亮,与我眼光交流了一下,会心地微微一笑。

    蔡洁云微微点了点头:“是的。”

   “小保姆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了?”这是一个重要情况,李强详细地向她了解小保姆的情况。

  “小保姆叫秀儿,今年大约二十岁。”

  “是谁介绍来的?”

   “是在劳动力市场门口找来的,那天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一个表姐,叫什么记不清了。”

   “叫秀儿的小保姆来了多久了?”

   “快两年了。”

   “小保姆人品怎么样?”

   “人品还是不错的,做事也利落,手脚也干净。”

   “昨天晚上突然离开,为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上街买菜遇到老乡玩迟了,菜忘记买了,饭没烧,我说了她几句,气跑了。”蔡洁云满脸的忧郁,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在您这里两年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没有,从来没有,这次是我火气大了一点。”从蔡洁云的口气中听出她好像有点懊悔。

   “蔡阿姨,请您仔细检查一下,家里发现少了哪些东面,越具体越好。”李强暂时结束了对小保姆秀儿的调查转入对盗窃物品的调查。

   “检查过了,手表、手机、照相机还有金银手饰贵重物品全没有了。”

   “钱呢?”

   “现金不多,就五千多,还有存款,有……”蔡洁云看了我一眼有点犹豫。

   “蔡阿姨,一时说不清,暂时就不说了,再回忆一下。”

   “苏处长,还有什么要了解的?”李强征询我的意见。

   “没有!”我愣了一下,眼睛望了一眼软瘫在沙发上的蔡洁云,下巴的肥肉一直垂到了胸口,肥硕的屁股几乎覆盖一整张沙发。我想问问究竟失窃了多少钱,想到了夏检察长在我临来之前的交待,嘴唇嚅动了几下,又把话咽了下去。

    李强好像领会到了,马上坐到蔡洁云的身边:“蔡阿姨,究竟少了多少钱?”

    “二万元现金,二十万元的存折,就这些。”蔡洁云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蔡阿姨,具体失窃的钱物,我们要做一个详细的笔录,这是办案的规定程序,还差什么,还可以再想一下。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快破案的。”李强的话语亲切又坚定。

   “恶有恶报。”我抬头看着那四个带有血腥味的字样,忍不住问道:“平日里有谁与你们家结过怨?”

   “没有,肯定没有,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张胖脸突然变得煞白,随即肥肉一抖,直起身来:“我们与大家都和平相处的,我家老刘是个老好人,从不得罪人,又经常出差。我一个在家,很少与外人打交道,经常与几个朋友打打牌,搓搓麻将,从没与别人红过脸。”

   “你猜想这一切可能是谁做的?”我语中带有一种试探。

   “实在是猜不出来。”她的语气尽管肯定,但脸上仍显着矛盾的表情。

   “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李强问道。

   “暂时就这些吧。”

    快要离开刘家了,也没见到刘忠诚的影子。

   “他家主人怎么不在家?”我悄悄地问道。

   “刘总在家不当家,也不知道家里的底细,说是去单位有点事马上就回来。”李强解释道。

    话音刚落,刘忠诚进门了。

    刘忠诚,五十出头岁数,个头不高,大腹便便。头上已成了“中间溜冰场,四周铁丝网”的“智慧头”,“家中被盗,你们看被搞得一塌糊涂,实在不像样。”刘忠诚只是苦着脸摇了摇头,无精打采,万分失落。

   “给你们添麻烦了。”刘忠诚口唇微颤,非常勉强地与大家打了个招呼。

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便多问,我们也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