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王仁周老师按学校规定的时间上辅导课,他讲起了读书艺术和方法的专题。他先讲了他自己在那几天正读的一本世界名著——英国大文豪狄更斯的长篇巨著:《大卫?考坡菲》,他介绍说,有人认为,这是一部大部分写狄更斯本人经历的书,是一部自传体小说,是一部作家用自己的心血挥洒而成的奇书。因此,一般公认这是一部在很大程度上带有作家自传性质的小说却又并不等于就是自传,其中有着不小的理想化、合理化想象的空间,正像许许多多的艺术作品一样,她“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绝不像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这也正像《红楼梦》不就是曹雪芹的家史,贾宝玉也不就是曹雪芹本人一样。他说,这本书写得太精彩,太深刻了,他读了好几天才仅仅读完了第一章,他觉得书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能引发自己许许多多的感慨和联想,自己一边读一边想,短短的一章竟然促发自己一连几天激动不已,还一鼓作气写下了洋洋万言的读书笔记。接着,他说:“读书是要讲究阅读艺术和科学方法的,要设法让自己的读书行为进入一种艺术境界,应调动起自己的全部心智和功能,创造性地运用科学的和正确的读书方法。高尔基有句名言:‘我扑在书上,就像一个饿汉扑在面包上。’读书就应当如饥似渴才行。我们之所以说,读书是一门艺术,是因为我们在读书的时候,一定要按照对事物的认知规律,充分调动自己的注意力、意志力、洞察力、想像力和创造力,努力做到让自己与书本产生默契和共鸣,这样才能创造性地发挥主观能动性,进一步领会和理解书本所阐述的思想、精神和意境。当你要阅读一本书籍时,你首先应当认定这是一本自己十分渴望的好书,你是要从这本书中尽可能多地汲取营养来强壮自己,要想得到更多更好的养分,就必须全神贯注地用心、用智地去敏锐洞察,精细思考,反复提炼才能消化并吸收。能做到这样,才算是懂得了真正的阅读艺术,才算是掌握了读书的正确方法。读书时,如果没有真正地读进去,而是走马观花或一扫而过地粗读而非精读,则很难有所收益。另外,切记读书要做到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不动笔墨不读书’,要勤动脑,勤动笔,勤查检,勤积累,才会日积月累而后则厚积薄发,有所建树。”王老师的宏论以及诲人不倦精神立即引起了全班同学的由衷赞叹和暴风雨般的掌声。华阳也和同学们一起,不断地鼓掌,不断地赞叹着……
接着,王老师又讲了他的“一字之师”的故事,他说:“当初我在文艺理论研究所工作时,念一份资料,其中有一个词中的一个字音,即‘倏忽’的‘倏’字,本应念作shu(念第一声) ,可我念作‘shua’则成了‘ shua忽’(念第三声)。有一位年轻的研究员当场就给予纠正。当时有人说那个年轻人不该那么不客气,可我立即对他表示了诚心的感谢,因为这个字音我念“shua忽”念了多年竟然没人给予纠正,因为大家都不好意思,也正因如此,念此字时一错再错,竟令我当了多年的‘白字先生’而不自知,只有这位年轻人帮我纠正了过来,不然,我还不知要再“shua忽”多少年呢!难道我不应感谢人家吗?应当说,这个年轻人是我的‘一字之师’。从此,我一再提醒自己,对于语言文字切不可想当然地去主观臆断,不能不求甚解,而要咬文嚼字才行。对于一时拿不准的,一定要虚心求教,主要还是要向比较规范的辞典求教。应当说,辞典作为工具书,是好学求真者的好老师、好向导和好朋友。我们都应当养成咬文嚼字和勤查辞典的良好习惯。”接着,他又不厌其烦地详细地讲解了辞典的种类和每种辞典的优劣得失以及较为规范实用的是哪几种及其使用方法等等。真是“不厌其烦,诲人不倦”,不仅令同学们受益匪浅,而且令人心悦诚服,同时大家也明白,王老师这是用自己的教训来警示同学们,希望大家都能养成求甚解,咬文嚼字,勤查辞典等工具书和资料的良好习性。
另外,王老师还给大家讲了要善于积累和怎样积累的问题,告诉大家平时要多多观察生活,多多积累素材,为提高写作水平和认知能力,为今后的创作做准备。在王老师的启发之下,华阳养成了记日记和平日里注意积累素材的好习惯。他身边经常带着一个小本子或是一沓卡片,一旦有了素材或是灵感,他都立即记录下来,过后再及时地整理到素材本里去。平时他走在路上或是坐在公园里及江畔公园时,也十分留心观察人们的言谈举止,揣摩人们的心理活动和生活状态等等。他的素材本在一年年地增多。
王老师在班会上还经常大讲做人,要求大家都做个好人。他说:“人是由一撇加一捺搭结而成的,要想做一个真正的人,就要既有一撇又要有一捺,这‘一撇’就是德行,指人的道德、意志和品格等内在的素质,而这‘一捺’就是能力,指人的才能、技能和学识等等可以向外展现并发挥的本领。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去书写这个大写的‘人’字,而不能去书写一个小写的‘人’字,更不应该去书写缺少一撇或是缺少一捺的残缺不全的‘半个人’或是根本就不是人的‘人’字。”接着,他又号召大家在每周一期的班级墙报上,多多投稿,讨论关于如何做人和做个怎样的人的问题。看来,王老师不仅自己十分注重做人,而且也十分注重教导自己的学生也要学会做人,虽然七八年前他曾经因为抒发关于“好人”与“坏人”之感慨而不幸成为被划定为“右派分子”的罪证之一,可他至今不悔,对于做人的原则,以及“好人”和“坏人”的感慨,还是随时随地,一有机会便在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真是初心不改啊!
说起墙报来,那可是王老师的又一件非凡之举,为了让每个人都有施展才华,历练技艺的机会,王老师与班委会研究,为了给同学们提供更多的写作和提高的机会,发动全班同学,办起了全校第一份班级墙报,每周一期。这一举措一经提出,立即获得了同学们的热烈响应,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要一显身手,善写者撰写文章,善画者绘画插图,字美者抄写稿件,文工者编辑修改文稿。在大家的群策群力和齐心协同之下,文史一班的墙报一直办得有声有色,无比精彩。
这份墙报的刊名叫《金字塔》,设置了十几个栏目,有文艺之窗、画廊、学习之友、杂谈、随感、国际时事、国内新闻、《团章》讲座等等,其中有诗,有文,有画,有歌,形式新颖多样,内容丰富多彩,成为全校师生别开生面的“阅报窗”。
在听了王老师在班会上的号召之后,同学们积极响应,其中动作最迅速的是团支部宣传委员兼学习委员汪放、班长靳山、课代表齐玉英、鲁英等人,第一期他们有的写了《我要做一个这样的人》,有的写了《应该做个怎样的人》,有的写了《标书之风不可长》,还有的人写了《拜师》《班会有感》《日记摘抄》《说变》《给做教师的妈妈》《正确处理同学间的关系》《勤能补拙》《让我们的班级永远是春天》等等,他们或文或诗或歌或画,总之是形式多样,丰富多彩。
华阳也参与了办墙报的工作,是编委会的编委之一。开完班会的第二天,编委会就开会,研究本学期第一期墙报出刊的具体事宜,大家进行了分工:在班里号称“小才子”的汪放做主编;班长靳山和华阳负责发动全班同学积极写稿、投稿;文史两科的两位课代表齐玉英、鲁英和另一个号称“小作家”的男生——文琦等人负责稿件的整理和腾写工作。顺便提一下,编委中的这个文琦之所以号称“小作家”,是因为他从初中时就开始写作,他不仅经常写一些随感、小故事以及小小说在一些报刊上发表,而且他的作文还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作文讲评时当堂朗读;到了高中以后,他的作品被报刊发表的越来越多;而号称“小画家”的郝钢和洪林森负责报头设计、版面设计及插图,因为平时他们就善于绘画,他们入学后不久,就自己动手用画像布置教室,汪放画了一幅鲁迅像,洪林森画了一幅高尔基像,郝钢画了科学家居里夫人和爱因斯坦,另外还画了一幅青年学生像。这几幅画像悬挂到教室的墙上,顿时令整个教室内的书卷气息陡增,蓬荜生辉。
出刊日期定在三天后的星期日,大家利用休息日来校出墙报。说干就干,大家立即行动起来,约稿的约稿,查资料的查资料,准备纸张、画具的也抓紧准备。墙报的出刊前期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三天后,是上周编委会规定的墙报出刊日,编委会成员们一大早就来到了班级。没想到,另有六位很热心的男女生也主动前来帮忙,他们宁肯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也要为办好本班的墙报出一份力。到校后,他们主动请樱,有的人满腔热情地说:“各位编委,看看有什么我们能插得上手的工作,交给我们来干干吧,千万别客气哟!”主编汪放说:“首先谢谢大家能牺牲个人休息时间来参与办墙报。既然来了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六位两两一组,分成三组,每一组分别插到文字编辑、美术编辑和版式设计三个组里面去。”说罢,大家忙碌起来。汪放、靳山、华阳分头把收集来的稿件审阅后,按内容编入各个栏目之中,然后交给齐玉英、鲁英和文琦等人进行整理、腾写,再由郝刚和洪林森配上插图或是花边,粘贴到墙报的适当位置。
当整个墙报全部完成之后,大家望着自己辛苦几天终于大功告成的杰作,不由得个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前来帮忙的裴大珠一边拍着手,一边打趣地说:“哎呀,真是美极了,想不到你们男生不仅会画人物肖像,还会画一些花呀、朵呀的,这些本应该由女孩子们干的事,可你们也会画,真是手太巧了,只是不知道你们是否也会绣花呢?!”另一位女生隋霞又说:“看来他们男生是够保守的,现在才露出来。以后咱们可不敢小瞧他们啦!”大家说着,笑着,欢声笑语充溢在教室内外。
在办报的过程中,华阳自始至终都是十分积极主动的参与者,满怀欣喜地参与各项工作——组稿、撰稿、编稿样样不落后,他觉得,这是自己向当初“定向优选”专攻文科,将来做一名作家起码做编辑和记者的目标迈进的第一步,也是亲身参与办报的初次尝试,事实上,这也确实为他后来在大学里办小报以及日后多年从事出版编辑工作打下了良好基础。此为后话。容后再表。
在文史一班的带动下,又有不少班级也相继办起了本班的墙报,但是,比较而言,其他班所办的墙报与文史一班相比还是略逊一筹。因此,当学校办校报时,在编辑部里,文史一班的人占据了绝对多数,而且在校报的投稿者中,文史一班也占据了绝对多数。这让大家很自豪。华阳顿时感悟到自己及时从六中转学到此班真是太正确也太幸运啦!
给文史一班上课的还有一位教古典文学的祝凡老师,他原本是省文史馆的副研究员,只因他平日里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人们说他是“只专不红,不问政治”,而于1958年开展的“拔白旗”运动中,被当作“只专不红”的典型拔了白旗,被清除出文史馆下放到一个普通中学任教。后来又是林主任设法把他调进了一中,也安排在文史一班讲古典文学。他讲课很有特点,从上课进教室一直到下课走出教室,自始至终他都迈着等步距、等步幅的方方正正的所谓“四方步”,即使是在讲台上,挪动或是离开讲桌去黑板前写板书时,他也一丝不苟地迈着同样的“四方步”走过去,写完板书之后,再迈着“四方步”走回来。待到他领读古文课本的原文之时,那就更具特色啦——只要是他一开读,他的上半身就像刚刚上足了发条的时钟钟摆,整个上半身都会随着他的头部一起,很有节奏地一刻不停地前后左右或摇晃或摆动,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高声朗读课文,而且声调抑扬顿挫,就像早年农村私塾里教书的老学究,在那儿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其韵律似读非读,似唱非唱,他也不管别人是否跟得上,自顾自地旁若无人般一路诵读下去,他仿佛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已经情不自禁地被古文的意境和韵味所陶醉啦!尽管同学们常常对他老人家有点儿“迷醉”的狀貌窃窃私语,但是,大家对他所教的内容却也因了这种个性化的教法而在头脑中打下了“刻骨”的烙印,大家还不得不对他能把最不好讲的文言文法和文言虚字等,都娴熟而准确地讲得十分清楚而且到位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华阳就非常佩服祝老师,他在古典文学的学习上受益匪浅,他的古典文学得很好,以致在后来的高考语文试卷中的所有有关古文的部分,他都答的十分准确,古文试题几乎拿了满分。至今,每逢谈起高考或是在用到一些文言虚字之时,华阳还常常想起祝老师,还对他心存感激。此为后话,容后再表。
另有两位老师也并非凡夫俗子,一位叫方有田,一位叫柳絮,他们一位是几家报刊的专栏作家,一位是业余小说家,他们的散文、随笔、诗词、小说,经常见诸于报刊。在他们的影响和熏陶之下,在文史一班里,有好几个同学也利用课外时间写点儿随笔、诗歌、散文、小说等习作,投稿于报刊,间或也有被报刊发表者。华阳也尝试着写了几首小诗和一些随感录,发表在几家报刊上。
此外,由于文史一班里有几人的画工精湛,因此,在每逢年节布置学校门脸之际,学校为了节省开支,往往会把这项布置和装潢等任务交给文史一班来完成。每逢有联欢晚会或是文艺汇演等等活动时,文史一班的节目肯定是最精彩也最叫座的,特别是女生小合唱以及《孔雀舞》常常被节目主持人安排为打头节目或是压轴儿节目。尤其是《孔雀舞》,不仅成为保留节目,而且在全市中等教育系统的文艺汇演中还多次获奖。
有一年国庆节前夕,一中校方接到市教育局下达的任务,让一中将那个曾经在文艺演出中频频获奖的《孔雀舞》扩大规模,将它编排成大型队列型舞蹈,准备参加国庆节的全市大游行。
据说,这种《孔雀舞》起源于我国的傣族,是傣族民间流传最广、最为古典的舞蹈,她优美而形象,令人赏心悦目。她于上世纪50年代初,在莫斯科举办的世界青年联欢节上荣获了银奖,它第一次走出国门就获得了大奖,它的魅力可见一斑。
国庆节前夕,一中的领导们亲自到文史一班选拔了二十几名女生,她们也基本上都是保留节目——《孔雀舞》的骨干,然后再到其他班级选拔美女,尽管她们大部分人原本并没跳过孔雀舞,但是,有了文史一班的女生们给她们做教练以及直接带动,她们的技艺很快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经过精心地选拔,组成了近二百人的孔雀大型方阵。国庆节前夕的近半个月里,每逢午休时间以及放学之后,她们便在一中的大操场上,在文史一班的这些骨干女生以及几位老师的带领之下,编排队形,排练动作。她们头戴孔雀帽,身着孔雀衣,手执花环,在统一号令下翩翩起舞,远看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近观个个美艳娇媚,婷婷玉立。她们吸引来校内校外成百上千的人驻足围观并惊羡赞叹,一时间,这一场景成为那一带最靓丽的风景,仿佛天宫天界的神女和仙姑齐降凡尘,又似普天之下的美女、佳丽尽皆云集于斯。
国庆节那天,这个不同凡响的大型舞蹈方阵被排在了全市国庆节游行队伍的最前列,成为最抢眼的亮点。应当说,能够取得如此轰动的效果,文史一班的女生们功不可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一中文史一班里,才俊如林,佳丽如云。在这样优越的学习和生活环境里,怎能不叫华阳心情舒畅并得尝所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