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整平土地
潍北看上去是一望无际的盐碱滩,这种土质根本不长树木和庄稼。在这里种水稻,首先需要灌水压碱。先把盐碱地整平成方,四周围上土堰,再把峡山水库里的淡水通过主干渠引到这里来,浇灌到地里,淡水下渗把盐碱压到下层去,就可以种水稻了。
我们整平土地所用的工具就是锨、镢和抬筐。首先,把水渠两侧的盐碱地一块一块地垒堰成方;其次,一方一方地在堰内进行整平。先用镢把凸出的地面刨开,再用锨把刨开的土装上抬筐,由两人拽着筐绳,把土抬到低洼处垫高,就是这样来找平。
你看吧!工地上同学们干得热火朝天。抡镢的同学把镢头高高地抡起来狠狠地刨下去,高声地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抬筐的两位同学,一看筐里已经装满了黄土,立马双手拽着筐绳就跑,边跑边喊:“下定决心……”在一方方准稻田里,同学们跑来跑去,毛主席的语录声此起彼伏,大家干得热火朝天,劳动场面极其壮观。
我身为班长,又身强力壮,当然要选最重的活干,我抬着土筐跑来跑去,边跑边喊,如同穿梭。跑着喊着,感到力气越来越不够用了,不觉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可是,为了改造‘旧思想’,还是咬紧牙关,歇斯底里地喊着,叫着,坚持着。劳动改变了世界,一大片盐碱滩,在我们的手中变成了棋盘状的一方方平整的准稻田。
每天完工之后回到营地已经累得浑身瘫软,腰酸背痛,巴不得一下子倒在铺上休息一会儿。然而,部队里有严格的纪律,不是睡眠时间,一律不准躺在床铺上,这是纪律。就这样,我们一天天地坚持着。
有一次,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突然一位同学喊叫了起来:“我挖出春天来了!”大家好奇地看了过去,原来他刨出了一颗刚刚萌芽的小草!是的,这小草告诉大家,春天就要到来了。春天,多么美好的季节!它预示着大地万物复苏,它给人们以美好的启示和向往。春天来到了潍北大地,来到了我们的身旁。大家一个个欢欣鼓舞,眉开眼笑,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声喊着:“春天来了!”“春天来了!”“春天来了!”
五、潍北大地披绿装
春天来了,整平土地的任务也已经完成,开始放水压减了。同学们看着水渠里清澈的河水潺潺地流到一方方的稻田里,好像流到大家的心田里一样,滋润、清爽、舒服,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洋溢着劳动带来的喜悦。
插秧的季节到了。少部分同学把采好的秧苗运送到田间地头。大部分同学下到水田里去插秧。手工插秧是非常辛苦的农活,两只脚陷进泥里,弯腰驼背,左手握秧,右手插秧,好像鸡啄米一样,插了一行又一行,边插边向后退,一直倒退到堰边才直起腰来活动活动,腿酸腰痛胳膊酸胀。
记得,在大学里有一次去北园公社参加劳动就是插秧。稻田的水里有蝌蚪、蚂蝗、小鱼和黄鳝等生物。我刚把两脚插进泥里,就发现有蚂蝗像风中的飘带一样向着我的两腿游来,顿时渗得我全身发毛,吓得我浑身发抖。我一面插秧,一面还要注视着两腿是否爬上了蚂蝗,精神十分紧张。小时候,听老人说过,蚂蝗爬到腿上吸血,只能用手掌扇它,或者用尿浇它,用手是拽不下来的。我小时候下河摸鱼让蚂蝗叮过,我精神异常紧张地用力狠狠地把它扇了下来。还有人说,它若钻到身体里去可就麻烦了,长期寄生着吸人血,会把人吸得面黄肌瘦。因此,我见到蚂蝗心里就特别紧张。
潍北是新开垦的处女地,流进稻田里的水是从我的家乡峡山水库里流过来的,水质很好,清澈见底,偶尔会发现在水里有小鱼游动,没有发现蚂蝗什么的。谢天谢地,我可以放心地在田里插秧了。可能我的腰部受过风寒,在插秧的过程中,感觉腰部特别痛疼难忍。
快到中午时,我插秧插到堰边,腰痛得怎么也直不起腰来了。只好在堰边跪在地上用拳头反复捶打腰部,过了一会儿才能强忍着疼痛慢慢地直起腰来。收工时,看到黄土地里我们亲手插上的点点绿色,身体的劳累似乎消失了一多半,喜悦感油然而生,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
辛勤的劳动结出了丰硕的成果。过了些日子,在潍北茫茫的盐碱滩上,呈现出了一片绿洲,绿油油的稻田随风起着波浪。站在田间地头,就像站在大海之滨,清风拂面,心旷神怡,我的心像春燕一样在绿浪上飞翔。绿色的田野,清新的空气,美丽的景色,让人如痴如醉。劳动改变了环境,劳动改变了人的精神面貌。同学们为自己所见到的初步劳动成果而感到无比兴奋。
六、生机勃勃的潍北大地
随着夏天的到来,潍北出现了大量的黑蚊子,大白天黑蚊子隔着衣服就咬人。傍晚时分,黑蚊子云集在一起,像一团团黑色烟雾,在房前屋后飘来荡去,倘若有人路过,这群黑蚊子就会扑倒身上,碰到脸上,还会吸到鼻孔里去。它们简直太猖狂了!
潍北一片大碱滩,哪来的这么多蚊子?可能是水沟和稻田里滋生的吧!一点不错,这时稻田里也出现了严重的虫灾。
连队里买来了喷雾器和农药敌敌畏,召开了关于消灭虫灾的紧急会议。接着全连召开动员大会,号召大家紧急动员起来,昼夜加班加点喷洒农药,把虫灾消灭在萌芽状态。
夜晚稻田里漆黑一片,蚊子团在我们的头顶上空肆无忌惮地飘来飘去,不间断地接二连三地袭击我们的面部和背部。我们刚用毛巾把它们轰走,接着又飘回来了,实在没有办法对付它们。急得我们向头顶上空喷洒农药,可是仍然无济于事,不一会儿农药随风飘走了,蚊子团又飘回来了。怎么办?想来想去干脆直接向自己的身上喷洒农药。当时也顾不上农药对皮肤和身体的伤害了!看来这一着儿还真管事,蚊子不再碰头扑面了。
夏天的潍北,夜晚海风习习,空气清爽宜人。喷洒农药这活也不累,我担心的就是会有虫子爬到身上来。可是,现在浑身上下都喷上农药了,虫子也不会再向身上爬了。
月黑天,稻田里一片生机盎然,青蛙的鼓噪声此起彼伏,成群的萤火虫在空中飞旋,受惊的蚂蚱跳来蹦去,蜻蜓闻风而逃,远走高飞,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之中。稻棵上各种各样的爬虫欢快地爬来爬去,有些正忙着啃噬稻叶。我还发现在夜里有会发蓝光的虫子,它们个个通体透明,好像蓝水晶做成的,十分好看。谁能想到,在这一片旷野中的稻田里会有一个五彩缤纷的动物大世界。荒凉的潍北大碱滩,竟然如此生机勃勃!
随着我们喷洒农药,这些昆虫死的死,逃的逃,有些还在垂死挣扎。我们一直忙碌到深夜。在返回营地的路上,阵阵清爽的晚风带走了我们的疲劳,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有说有笑地谈论着。
虫灾终于被我们战胜了,稻子在大家的精心管理下茁壮成长。
七、收获的喜悦
绿色的稻田变成金黄色的了,收获的季节到了。
我们手持镰刀列队来到田间,看到田野里一片金灿灿沉甸甸的稻穗,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成果,这是用我们的汗水浇灌出来的劳动成果!
经过近一年的劳动锻炼,同学们不但增强了与劳动人民的感情,而且身体也强壮了许多。记得刚来时,我班的一位女生面黄肌瘦,还时不时地闹胃痛。现在好了,皮肤变得有点黑了,身体变得丰满了,能吃能喝,胃也不痛了,心情舒畅,身体健壮。可见,参加体力劳动能治百病。
一年来大家干活都养成了争先恐后的习惯。来到田间不由分说挥舞镰刀就割起水稻来。左手一绺一绺地抓住稻秆,右手不停地挥舞镰刀。稻田里一片沙沙声,一会儿稻子就躺下了一大片。
收割水稻要比插秧累一些,不仅要弯腰,而且胳膊还需要用力气。时间久了,就会累得腰痛胳膊酸,手上还会磨出血泡。在烈日下,一个个挥洒着汗水,挥舞着镰刀,不断地向前推进。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只有亲自种过庄稼的人,才会真正体会到这首诗的深刻含义。这可能就是劳动锻炼的真正意义吧!
收割任务完成之后,下一步就是脱粒了。我们用的是滚筒式脱粒机,脚踏板连着开关。两手握紧一捆稻子,将稻穗搭在滚筒上,脚踏踏板开动机器,借助滚筒的高速旋转,将稻粒脱下来。这活不算累,就是有些脏。滚筒高速旋转煽起阵阵旋风,刮起了地上的尘土,连同打碎的稻叶细末漫天飞舞。尘土和草屑飘落在头上脸上和身上,浑身上下都落满了尘土和草屑,一个个都变成了泥塑人似的。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洗浴条件,劳动之后只是用湿毛巾擦擦身上,用河沟里的水刷牙洗脸洗衣服。你想,在炎热的夏天,在近三十人的集体宿舍里,汗臭脚臭混在一起,那是一种什么味道?劳动锻炼,锻炼吃苦能力是一个方面,还要锻炼对环境的忍受能力。
稻谷晒干之后,最后一步工序就是入仓了。入仓是重体力劳动,需要选拔身强力壮的男同学来干。一麻袋稻谷是二百斤,一人帮着抗在肩上,踏着上面横着钉了木条(防滑)的木板,像登梯子一样登上谷堆。谷堆虽然不高,但是肩上压着二百斤重物,再登三四十度的斜坡,可就比较困难了。
我在同学当中就算身强力壮的了,我背着麻袋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的向上爬,汗珠落在我的脚下。也不知是因为“战海潮”在海水里泡的时间过长,还是插秧时弯腰时间太久,从此我的腰痛毛病更严重了,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弯腰时间稍长,就会腰痛得直不起腰来。我咬紧牙关坚持着,坚持着,把一袋袋稻米抗上去,汗水湿透了我的衣裳。我想,这就是劳动改造旧思想,这就是劳动改造“资产阶级世界观”,身上虽然劳累和流汗,心里却是舒服和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