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个快乐的地方现在已经生活了三年了,但是一些令人不悦的变故还是在我们之中发生了。我们经常听说我们的女主人又病了。大夫经常到家里来,主人看上去很严肃、很焦急的样子。过后我们听说,她必须马上离开她的家乡,到一个温暖一些的乡村去两到三年的时间。这个消息就像一阵丧钟在整个家庭里敲响了一般。每个人都很伤心;可是主人立即着手料理一些事务的终结工作,准备离开英格兰。我们曾经听到人们在马厩里谈论这些事情;的确,除此之外人们根本就不谈论别的事情了。
约翰还在继续着他的工作,沉默而悲伤,卓也很少再吹口哨了。许多人都在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着;金格尔和我都在满负荷地工作着。
第一个出发的团队是杰茜小姐和弗罗拉小姐、以及她们两个的家庭教师。她们走来跟我们道别。她们拥抱着可怜的快腿儿,就像拥抱一个老朋友一样,而他的确是这样一个老朋友。之后我们听说了大家是怎样被安置的。主人已经把金格尔和我卖给了他的老朋友,伯爵W——,因为他认为我们在那里会有一个很好的地方呆着。他把快腿儿送给了教区牧师,他正在为布朗美菲尔德夫人寻找一匹小马,可这么做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决不可再把他转卖出去,而且当他过了工作的年纪以后,就要把他射杀并加以安葬。
卓被托付了照顾他的工作,另外还要在家里帮一些忙,因此我觉得快腿儿被安置得还是不错的。约翰被提供了几个好地方供他选择,可是他说他还要等等看再说。
在他们离去的前一天晚上,主人走到马厩里来,做一些安排指点等,最后抚摸一下他的这些马匹。他显得情绪极其低落的样子;我从他的声音里边听出来的。我相信我们马匹们,可以比任何男人们都能从别人的声音之中分辨出来这样的一些事情。
“你决定要做什么了吗,约翰?”他问道。“我发现你至今还没有应允接受其中一个给你提过的那几个地方。”
“不,先生。我已经决定下来了,要是我能够得到一个地方,跟一些第一流的马驹驯养员以及马匹训练手在一起的话,那就是我得其所以最好的地方了。许多年幼的动物们都因为不当的对待而被惊吓并毁弃了,这样的事情太不应该了;要是有一个方法正确的人来管理它们的话,就不会这样了。我对待马匹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要是我能够协助它们有一个不错的开始的话,我就会觉得自己做到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对此你是怎么想的呢,先生?”
“我在别的地方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男人了,”主人说,“像你这样适合于这件事情。你懂得马匹,而且它们在某些方面也懂得你,将来你可能会有自己的事业;我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要是我可能帮助你什么的话,就写信给我好了;我可以跟我伦敦的经纪人说,把你的品行鉴定介绍给他。”
之后主人把姓名和地址留给了约翰,然后感谢他这么长时间以来忠诚的服务;可是这么做约翰有些承受不起了。“请你不要这样,先生,我受不了了;你以及我亲爱的女主人已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我永远都不可能加以回报了;但是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先生,上帝会高兴的,要是我们能够看到女主人还像以往那样平平安安地回来;我们必须坚持这样的希望,先生。”主人把手递给了约翰,然而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们两个一起离开了马厩。
最终那令人悲伤的一天来临了;男仆带着沉重的行李已经在前一天出发了,这时只剩下了主人和女主人以及她的女仆。金格尔和我一起最后一次把大车拉到了大厅的门前。仆人们把垫子、毯子、以及别的一些东西都拿了出来,当一切都准备就绪的时候,主人手臂中抱着女主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我就站在紧靠房子的一边,所以能够看到现场的一切);他仔细地把她放在马车之中,而那些留守照看屋子的仆人们都围在一边看着哭泣。
“再见了,再说一次,”他说道,“我们不会忘记你们任何一个的,”然后他也进入了马车里边——“赶车走吧,约翰。”
卓也跳上了马背,我们缓步小跑着经过了公园,路过了村庄,在这儿人们都站在了各自的门前,以便可以最后看一眼我们,最后说一句,“上帝保佑他们吧。”
当我们抵达火车站的时候,我觉得是女主人自己从大车里面走进候车室里边去的。我听到是她自己用那甜美的声音说道,“再见,约翰,上帝保佑你。”我能感觉到马缰在他的手中颤抖,可是约翰没有做出回答,可能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当卓刚刚把大车里面的物件都拿出来的时候,约翰喊着让他站到马匹的一边去,这时他已经走上了月台。可怜的卓!他紧靠着我们的脑袋站在那里,掩饰着脸上滚落的泪珠儿。没一会儿火车就噗噗地喷着热气驶进了火车站;之后过了两三分钟,车厢的门就砰砰地关上了;列车长一声口哨,列车缓缓地滑行,身后只留下一串白色的烟雾,还有那几颗牵挂的心了。
当一且都看不见了的时候,约翰回来了。
“我们再也不会看到她了,”他说——“永远不会了。”
他提起了缰绳,爬到了驭者座位上,跟卓一起缓缓地驾车回家;可是现在那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第一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