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杆子从镇子上回来,一脸的喜色。

  杆子没想到会这么顺手。

  挎着三只小狼崽,他有些忐忑地绕过村边,还好,除了村校的闵先生,他没碰到其他人,只是他觉出闵先生看他的眼光怪怪的,尤其眼光落在他肩挂的柳条筐子上,有一些疑惑和探究的。还好,他们只是擦肩而过,而闵先生也不是多事之人,杆子的心,算是平复了,算是过了村边这一关。

  镇上的人不算很多,今儿不是逢集日,这就好,要是逢集了,人多了,不免会碰到古塬村的人,人多眼杂,让人看到他杆子背了柳筐进了山货行,指不定会说些什么,指不定会传到王社火的耳朵里,他实在不想让人知道,他杆子悄悄地卖掉猎获来的狼崽儿。

  山货行里的人也不算多。杆子认识的那个收购员老胡正在收集四乡村民采集来的土药材。老胡胖胖的一张脸上,有几粒汗珠儿悬挂。他嘴角叨一支烟,一只耳朵根上也白白地夹一根。

  杆子忽然想起什么,踱到大门口的摊儿前,在衣袋里摸了又摸掏出一毛五分钱来,买了一包“黄金叶”。

  他耐心地等老胡打发完卖药材者,才走过去,递给老胡一支白花花纸烟,同时,将他的柳条筐子也展示在老胡面前。

  老胡立时被三个毛绒绒的小狼崽吸引了,口里喷着烟圈儿说道:杆子,还是你狗日的日能,马吃野草咧,马吃野草咧!

  老胡答应一只小崽给他十块钱。

  杆子坚持一只要十二块。

  讨价中杆子将在衣袋里捏出手汗的那包黄金叶塞进老胡的衣袋里。

  老胡居然答应了,骂一句狗日的杆子真日能!给杆子开了一张领取三十六元的条子。

  杆子在会计处领上了三十六块钱。

  从清早到现在杆子滴水未进点米未沾,这会儿肚子忽然饿了,他就是想喝一大碗羊杂碎,以前来镇子上经过杂碎摊,那香味让杆子能瘫倒,他还是一次次咽着口水走开了,他舍不得花那一毛五分钱。今儿个杆子要奢侈一下,他要了一大碗羊杂碎,还要了两个火烧,泡着,加了两次汤,美美地吃了个肚子圆。

  杆子咂吧着嘴,此时他很理解地想,怪不得,怪不得狗日的野狼一次次地叼着青皮的羊哩,连狗日的羊下水都这么好吃,那成块成片的羊肉就更可口咧!怪不得,怪不得狗日的野狼!

  杆子走进商店,他转悠了三圈儿,决定给儿子梁梁买一把玩具手枪,那手枪黑亮亮的,一打一个响儿。儿子可能受他的影响,闲下来就玩打野狼的游戏,梁梁还嚷着让杆子给他做一把木头手枪,玩起来带劲儿,杆子一直没兑现,今儿,一把铁手枪就买回去了,让小家伙乐吧!

  杆了给儿子起名叫大梁,是有典故的。杆子讨厌老爹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叫什么杆子杆子,不就是杏儿熟了敲杏儿枣儿红了掴枣儿的杆子么,柳木杆子杨木杆子槐木杆子兼榆木杆子,能出息到哪里去?杆子所以过着这样的窘迫日子,都是老爹在世时起的这个不雅的名儿,这个倒霉的名儿。轮到杆子给自己的儿子起名儿了,杆子就慎重起来,杆子想,杆子是不成材器的料儿,说到底也是一根棍棒而已。他忽然想起了大梁同样是木的,大梁是家里房屋的大梁,也可以是国家的大梁,栋梁之材吧么!带着对故去老爹的一丝报复,他给自己的孩娃起名大梁。

  杆子喜滋滋地一进村,就迎面碰见了从家里拿了猎枪出来的古塬生,见古塬生如此慌张的模样,杆子还打趣说,塬生你慌里慌张又去追狼呀!

  古塬生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杆子哩,你偷人去啦,你当贼去啦,你到现在了还能顾得上打哈哈哩,大梁前一会儿让野狼给叼走啦,我这就是去追狼呀——

  啊——

  杆子脸色陡变,煞白煞白了。

  古塬生给杆子说了个大概。

  我的梁梁呀,我的儿圪瘩……

  杆子失声哭唤,古塬生赶忙扶了他,二人一起朝东山追去。

  杆子哥——

  二人跑着,听见后面有人唤,是青皮背了步枪也喘喘地赶上来,青皮刚听说了梁梁被狼叼的事情,他安慰杆子几句,三人飞似地朝坡上跑去……

  他们毕竟年富力强,又经受了打狼岁月的锤练,翻山越沟的速度肯定超越常人。尽管被二人劝说过,杆子还是沉不住气,他不住地叫着梁梁——梁梁——,形如一只高大的瘦驼,还是跑到了二人的前面。

  绕过一道山梁,杆子三人看见早于他们上得山来的闵先生,王社火还有杆子女人一伙人,跑到这么远这么高的山梁上,他们都喘着跑不动了,有两三个较年轻的媳妇,照护着哭得没了气力的杆子婆姨,干脆在山梁边的一棵大树下坐下来。

  王社火对赶上来的杆子青皮古塬生说,你们快快往前跑吧,今儿这只野狼跑不快,我们一直能看到它叼着梁梁的影子,它至今还没有换口,追得快了,一定会救下孩娃的,你们追紧些,拐过这道山弯,就又会看到那家伙了,你们快追,我和闵先生随后就到——

  三人听罢,没有言声,点点头直追前去了。

  正如王社火所说,刚拐过那道弯弯的山梁,果然看见了那只叼着孩娃的野狼,那家伙跑一截儿还要转回脑袋看一看,看看后面追来的人群,人群追得快了,它就快快地跑一程,人群慢下来,它的步子也缓慢下来。

  杆子清清地看见,野狼衔着梁梁的脖颈,而梁梁的身子,一会儿被野狼搭在腰背上,跑了一程之后,梁梁的双臂居然搂着野狼的脖颈,双腿却叉着,蹬在野狼的后胯上,整个小小的身子贴在悬在野狼的肚腹下。

  是的,梁梁还活着,梁梁还活着,杆子指着前面的野狼,对青皮和古塬生说。

  青皮和古塬生自然也看到了那个令他们惊讶不已的情状。

  梁梁依然活着,发现了这一点,激发了三个人誓死救孩娃的决心,都咬咬后牙关子,鼓着心劲儿赶前去了。

  野狼见新追上来的这一组跑得好快,身上又带着枪支,撒开四蹄紧跑了一阵。

  打狼啊——打狼啊——

  快放开娃娃——快放开娃娃——

  三人跑着,呼喊着,企图用喊叫声,惊吓野狼,从而放下梁梁。

  野狼依然如旧地跑,或快或慢。

  杆子哥,咱敢放枪么?朝天放几枪,看能吓唬住那家伙么?

  青皮请示杆子;

  杆子这会儿还有什么好办法呢,他点点头。

  乓——乓——

  轰——轰——

  ……

  一时间,清脆的步枪声和沉闷的猎枪声响成一片,震撼着东山山峁。

  照常例,野狼在这样追而不舍下,在这样的枪声挟迫下,会仍下孩娃,顾自逃命去的。可是,今天怪了,这只野狼固执地叼着孩娃,就是不松口,当然,也不换口,它就那么一直跑着,跑着,并和追赶者一直保持着一段几乎相同的距离。

  这可真真日怪了;

  三人这么想。

  野狼一直跑到了野驴脖儿,跑到了那个一面是高崖,一边是深涧的野驴脖儿。它朝四下看了看,选择了一个它以为不错的位置,然后,停下了,同时,放下了口中的梁梁。

  好半天,梁梁才哭出了声。

  能哭出声的梁梁却动弹不得,因为,野狼放开他的时候,把一只前蹄紧紧地踏在他的背上,使他不可逃脱。

  哇——哇——

  惊怕与憋闷了好久的梁梁此时才能大声哭唤;

  杆子几人赶来了,看到眼前的情形,惊骇而困惑。

  野狼凶狠地面对着他们,示威性地长嗥一声,它吐着舌头,扬着脑袋,那意思是非常明白的。不让他们再朝前跨越一步,就原地站着。

  只好原地站着——;

  野狼的身边,是万丈悬崖,如果他们再往前逼近,被逼急的野狼会把梁梁一口甩到悬崖下面的,他们不得不停下来。

  啊——

  青皮惊叹一下,他低声对杆子和古塬生说道,我认出来了,是我在东山山峁上一铲砸伤前腿的那只母狼,好狗日的,真是冤家路窄哩,怎么就没把它弄死呢?

  杆子眼拙,没能认出就是昨天夜里他从墓窑里遭遇到的那只野狼,就是他掏走人家小崽的那只母狼。再说,在那样落雨的黑夜,打着火把的他,根本不可能记住野狼的特征。

  是么?杆子听罢细看,只见那只母狼身躯高大细长,它瘦削,从骨骼四肢上,却能看出它挥发着的威仪和展示着的力度。

  啊!是那家伙,它缺着一只耳朵,是上次打公狼时,捎带着打了它的耳朵,怎么会是那只狼呢?真是凑巧啦!杆子惊叹着。

  它就是东山母狼。

  人与狼,就隔那么十几步远,一时间对峙开来。

  其实,人和狼都跑得非常累,借了这对峙的机会,都在大口地喘着气。

  这时候,后面的闵先生、王社火和杆子女人及其他汉子婆姨家,已陆陆续续赶上来。

  人们黑压压一片,集聚在野驴脖儿的这一边;

  东山母狼和它爪下的梁梁在野驴脖儿的中段儿,也是最狭窄最险要的一段儿。

  杆子,这,这不就是那只狼么,那只叼走你家猪娃子的野狼啊……只是,只是它比半年前少了一只耳朵。

  是王社火惊讶地说了一句,因为他惊讶地看出了这只似曾相识的野狼,他终于回想起半年前他和杆子曾在东山坡上追赶过它的。

  杆子听罢,更是悲愤难当了,他狠狠地骂道:叼走我的猪娃儿还不算,还要叼走我的孩娃儿,狗日的咋就和我过不去哩!今儿个它敢把我的梁娃儿伤了,我非要它的死活不行,狗日的呢,狗日的呢!

  这时候杆子只顾了愤愤地骂,经他这一骂,他的婆姨又抽抽嗒嗒哭开了——

  梁娃儿呀,我的梁娃儿呀,我咋就这么苦的命呀,这遭天杀的野狼咋就叼了我的肉疙瘩呀……啊,啊,啊……

  婆姨家围了上去,对杆子女人又是一阵阵慰劝和宽心。

  闵先生默了半响,这时刻他很沉静地说,我觉得,这只野狼今儿个好生奇怪,一路上,它跑得很慢,我们追快了,它才快,我们跑慢了,它又慢下来,并且跑跑停停,和咱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好像要引我们到个什么地方,还有,它一直没有对梁儿下口,这会儿,又十分奇怪地停在这个野地方,把梁梁踏在蹄子下面,它好像,好像要告诉我们什么,要让我们明白什么,要让我们明白什么呢?这可真是一团儿谜了,你们让我好生想想,让我好生想想,这肯定是有原因的,真的,有时候,野狼是有灵性的,只是,我们还没有明白这一点,还没有理解这一点的。

  王社火铁青着脸,他没去理会闵先生的话,而是转过头来,眼睛寻着了青皮的眼,他说,青皮,枪里装着子弹么?

  青皮答,装着呢,早就装好咧。

  王社火说,就这么远的距离,你能保证一枪打死这只野狼么?

  青皮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下,说,要是在平常,是很有把握的,可是,梁儿如今就在野狼脑袋下边,偏一点点,或低一点点,就怕伤到孩娃,这,这就不敢保证了……

  青皮很有些惭愧地说。

  王社火的脸黑了一层,他把眼睛,盯到古塬生的脸上。

  塬生,你有无把握?

  我?

  古塬生有些慌乱,他忙说, 我这可是猎枪,打出去是一大片, 这怎么可以……

  王社火不耐烦地纠正道,谁要你打猎枪,我是说步枪,打步枪的。

  头儿你知道,我一直是打猎枪哩,步枪很少抓握过,哪敢有把握呢。

  古塬生眼光躲闪着,不敢去看王社火。

  无奈,王社火把眼光落在杆子脸上。

  沉住气,就只有你打了,你的枪法好,你别把野狼脑袋下的梁梁当作你的孩娃儿,你把他当作随便一只小猪小羊的东西。这样,手就不会抖了,王社火鼓励地看着杆子。

  杆子试着拿起步枪,端平,放直,可是,杆子的手抖动了,双臂也抖起来。

  没办法,这是个心理问题。

  王社火把杆子推到一边去,他把自己的那杆步枪端了起来。

  王社火在瞄准。

  东山母狼这时候看出了蹊跷,它原来用蹄爪按着梁梁的脊背,这时候它蹲坐起来,且用爪子把梁梁也扶起来,梁梁就站在它的胸前了。

  爸爸——爸爸——我怕——我怕,哇呀呀——哇呀呀——

  是梁梁凄厉的哭叫声,但梁梁不能走动,东山母狼的一只爪子就死死控制着他。

  人们这次更清楚地看到,这是一只苍灰色的大母狼,它腹下的乳头,胀得紫红紫红。

  东山母狼既不向人群发起拼死的进攻,也绝不畏缩后退,而是朝着人群,朝着苍天,朝着苍苍茫茫的东山,发出一声又一声嗥叫。

  那是凄惨的嗥叫;

  那是乞怜的嗥叫;

  叫声让人听了抓心挠肺。

  闵先生轻轻压下了王社火端枪的双臂。

  人们的眼窝就全朝了闵先生看去;

  闵生灵先生缓缓地说道,这只母狼实在没有伤害梁梁的意思,要想伤害,这么远的山路它早就下口了,还能等到现在?依我看来,这只母狼定发生了什么特别伤心的事情,而这事情恰好和我们有关系,你看,它一直把梁梁作为一种人质,它在等待着或乞求着与我们进行一种什么交换。它是一只母狼啊,最让它伤心的,莫过于它的小狼崽的丢失了,换句话说,我们中间,有人掏过狼窝捉了它的小狼崽了……杆子,是不是你掏了狼窝捉去了它的狼崽儿,今儿早上我见你背着的柳条筐子里,咕儿咕儿有哼叫声,是么,这会儿,可不敢再迟疑了……

  可不是么,可不是么!杆子一拍大腿,眼光怯怯地看了王社火一下,说,我昨晚在这座山腰的北崖土洞里捉了三只狼崽,今儿一清早就卖给镇子上的山货行里了,难道是这只母狼的狼崽?怪了,它咋能,咋能……

  大伙儿至此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惊、骇、疑、叹,不一而足,纷纷催促杆子,赶快到镇上去,把胡老板收去的小狼崽快快抱回来,怕时间拖长了夜长梦多。

  王社火就吩咐青皮和杆子一块去镇上,越快越好,古塬生和他留下来,继续和东山母狼对峙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时间在苍茫的东山上噌噌地过去了,在野驴脖儿人群与野狼的漫长对峙中,悠悠地过去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人群里只有小学校长闵先生有一只怀表,他不时地掏出来,焦急地看一看,两个半小时后,东山母狼声嘶力竭地又一阵长嗥,同时用两只前爪把地上的梁梁按得哇哇直哭,大伙心里明白,这是东山母狼的最后通碟,如果现在还不见它的狼崽,它对小梁梁就不会再客气了。

  杆子和青皮匆匆赶来,连同柳条筐里的三个小狼崽。

  东山母狼一下不叫了,它已经嗅到了小狼崽的气息,此时它竖起那只惟一的耳朵,两眼却焦急地注视着人群。

  青皮欲挎柳筐往前走去,杆子一把拽住他,同时也夺过筐子,他对青皮说:是我系住的疙瘩,还由我解开吧。

  杆子提着柳条筐子,一步步朝野驴脖儿的中段儿走去——;

  东山母狼此时发出了殷切的嗷——儿,嗷——儿的啼唤,它唤着,一只爪子还没忘记紧紧按着地下的梁梁。

  柳条筐里的小狼崽听到了母狼的啼唤,一时间吱吱哇哇哼成了一团儿。

  东山母狼瞪大一对狼眼,紧张地注视着筐子,注视着提筐的杆子。

  在距母狼还有六七步的地方,杆子停下了脚步,同时,把柳条筐放在脚边。

  杆子小心翼翼地掏出第一只小狼崽,那毛绒绒的小东西适应了一下光线,抖了抖毛发,受了委屈似地哼叫着,径直朝它的母狼蠕动而去;

  东山母狼亦哼叫着,用一只前爪把它拢进了怀里。母狼仍死死盯着柳条筐。

  杆子又掏出第二只小狼崽,放它过去了,第二只小狼崽也拱进母狼的怀里;

  杆子没有立刻去掏第三只,他多了个心眼儿,他得防着野狼。

  东山母狼急切而仇恨地盯着他,又发出了示威性的叫声;

  杆子一手按着筐口,另一只手指着母狼一只爪子仍死死按着的儿子大梁。

  杆子用手指作语言,指指梁梁,又收回手来指指筐里的最后一只小狼崽。

  杆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东山母狼犹豫一下,最后还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只按着梁梁后背的爪子;

  梁梁挣扎着爬了起来,孩娃已非常疲惫了,又受了如此惊吓,他趔趔趄趄朝杆子走来。

  与此同时,杆子掏出了最后一只狼崽。

  杆子抱起儿子的时候,东山母狼也已经把第三只小狼崽拢进怀里,只作了短短暂暂的停留,东山母狼便引着三个小狼崽,走过了野驴脖儿,瞬间便消失在东山的苍茫里了。

  ……

  梁梁还好,脖颈处和下巴上各有一排牙伤,那是被母狼叼衔时咬下的,好在仅仅伤了皮肉,未伤筋骨,杆子和婆姨以及所有赶来的人们,庆幸着梁梁的命大,同时也被这一场旷古罕见的崽孩交换震惊着,久久的,久久的。

  人们默默地下山。这会儿闵先生抱着已睡着了的小梁梁,走在人们前面,杆子、青皮、古塬生和王社火们跟在闵先生后面,他们的脚步有些沉重,同脚步一样沉重的,还有一颗颗古塬人的心。

  日头就要落山了,又一个不甚平静的夜晚就要到来。此时魏峨的东山和坦荡的古塬便罩在傍晚的苍茫里。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