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跋:岁月细梳 余韵久长

  陈礼荣(荆州日报社原主任编辑)

  金辉同志:

  令堂大人的回忆录,写得太好了!令人惊叹称绝,以致手难释卷,几不能寐。

  我读《绿梳子》,感慨良深……这么多年来,我读的书若以部(册)而论,每年均为上百,但像这样投入地逐字逐句细细品赏,还是很少见的。

  《绿梳子》写得最扣动人心的,还是令堂大人对那个大家庭内部关系的叙述——此即当下议论最多的所谓“原生态家庭”。我个人体会,她后来一生的自强不息,跟这种人生际遇关系极大。

  您的母亲如此高龄能够亲笔写回忆录,对敝地而言,无疑是乡邦文化建设的一件大好事;至少,作为亲历亲见者,她对民国时期的乡邦风物,能够保留下一份珍贵的遗存。

  从尊父母身上,我也真切地感受到“惟楚有才,于斯为盛”的神奇魅力。您父母双亲的老家虽为弹丸之地,直至解放初期城区面积亦仅只2.7平方公里,但自古以来,确实名家辈出。早先,并不知道您的父母,真是失敬;原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长、我国当代“学贯中西”的著名学者王元化先生因缘与之于1998年结缘,十年中我四度赴沪,即写过了王、桂(其母家系)两家四代人的文章。

  可惜令尊大人无回忆录传世。依我看,金家在敝地也是老门老户,且忠厚传家。再说,《绿梳子》中出现的令尊大人,绝对是民国年间优等“高富帅”的典范,他既稳重、聪颖,又通达、善良……至今看来,似亦无人能比。美中不足的是,书中关于金家所描述的笔墨就显得太少了。

  至于令堂大人的父亲宝常公,我觉得他就是个纯粹的中国文化人,也可以说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在近现代时期的杰出代表和优秀践行者;他的人生悲剧,是那一代人不可避免的宿命。今天,我们来重拾这个话题,就是试图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递、承接与发扬光大这个特定角度来予以切入与展开,以期能让世代相传的华夏文明,在新时期焕发出愈加绚丽的光彩。

  我总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承载。我们父兄那一代人承受的苦难过于深重,故如果有可能,应尽量地使这些亲身经历者的回忆性文字、或者口述实录等流传后世。我之所以如此看重令堂大人的《绿梳子》,也可以说是完全出于这一点。老人家百岁高龄,史称“人瑞”;她能有亲笔回忆录问世,堪称人间罕见,也是一大幸事。您协助母亲做好这件事,功莫大焉、善莫大焉!所以我衷心希望把这本书出好——这不仅是一家一姓之事,而是这一代国人的大事。

  总之,我深深地为故乡游子、也就是如您父母这样一些为着祖国的建设及事业的发展而离乡远去外地的诸多沙市人深感骄傲!我有责任、有义务让这些乡邦前贤的故事传下去,让子孙后代在这些故事的激励下,把家乡建设得更加美好!

  我研究李宝常先生三十余年,对他的生平仍所知相当有限。他去世后,收入断了来源,家人的生活一时间便陷入绝境,其最困难时,即是将家里的所有字画书籍摆在竹床上论斤卖,而将那些留下来本当视若珙璧的书札信函全部用来生了炉火……2012年我去成都,曾花了大半天时间特意到遇仙桥古玩市场转了又转,重点考察书法作品及民国出版物,均一无所获;而网师园老照片在苏州出现,毋宁是上苍对这位“荆楚名士”的特殊眷顾。从这个意义上讲,老太太活到一百岁,又有《绿梳子》的问世……那么,这一切均为天意、是老天要让宝常公的一切均藉这位存世孤女之手,再现于眼下这十丈红尘之中!这,正好与他遽捐馆舍的时间,相去整整七十年!

  我唯一想插嘴的是装帧——书的扉页处,应该放那张令堂和尊外公与张大千昆仲合影的老照片,接下来又是老太太百岁时再见幼时影像的画面……庶几如此,《绿梳子》便有了个内在的逻辑。我的理解是这样的:老太太天纵聪颖,未读小学而直接念初中,复以初中毕业而直接考入中正医学院,这都是民国才会发生的奇迹;她以一位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1959年便以自己创造出的工作业绩而参加了建国十周年大庆的 “群英会”,这是新中国给她的最高馈赠与奖赏。一转眼,这又过去了一轮甲子。那么,这都是如何形成的呢?私下跟您说:我个人以为还是基因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是宝常公和她母亲共同创造出了这个神奇的生命!

  (2019年夏)

  

   金辉附记:

  此文根据陈礼荣先生在微信中历次笔谈所形成文字内容辑录整理、复经其本人校订补缀而成。谨说明,并致谢!

  《绿梳子——我的青少年时代》能够在家母李长慧百岁寿诞之际出版,衷心感谢刘炜先生和周红女士的真诚支持和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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