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孤身去武汉
初中毕业了，我是十六岁，在那时家乡女孩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同班的同学大部分都要结婚。父亲对我说，你已初中毕业了，在我的五个女孩子中，就是你聪敏好学，尤其是你妈很重视对你的教育，循循善诱，还以她自身的经历启发你，希望你将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有本事，有能力，依靠自己独立生活，因之你能有今天。现在你初中毕业，已经不小了，你与表哥也订婚多年，应该结婚了。我马上回答，我不结婚，我要上高中。父亲想了想说，你有这样的志气很好，爸赞成支持你。可是他与年轻的后母商量，却不同意，因为沙市没有高中，上高中要到武汉去，一个女孩子自己去那么远，他们不放心。以后，我单独跟父亲一再要求上高中，父亲说，你想去上高中，我很高兴，但是很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家，到人地生疏的大城市，我实在是不能放心，而且你从来也没有单独出过远门。
可是，在我初中毕业的女同学中，也找不到一个想到武汉上高中的，最终我暗下决心，路要自己闯，一定要到武汉去读书。看我决心已定，我父亲给了我二百块大洋，这个数目在那时是不少的，我很高兴，特别感激父亲。就这样我一个人提着简单的行李上路了。
从沙市码头乘船到武汉，我买的比较便宜的统舱票，人多，非常拥挤，空气也不畅通，我觉得头痛发晕，想呕吐，真难受。一个好心的中年妇女，走到我的面前说：小姑娘，有点晕船吧。她给我一片药一杯水教我吞下，一会儿，我觉得舒服多了。她又问：你一个人出门，家里放心吗？经过两天半的时间，终于到了汉口码头。
汉口真热闹，人来人往，满眼都是陌生人。码头上有一群黄包车夫，争先恐后抢着我的行李。把我拉上车后，车夫问，小姑娘上哪儿去，我一时答不出，我也不知道旅店名称，我于是说，你就拉我到附近的旅店。车夫拉我转了一圈，大约十来分钟，他说到了，我问多少钱？他说十元，我说仅仅坐十来分钟车，车票钱要得太贵了吧。车夫大声喊：坐车不给钱行吗？正在我和车夫争吵时，旅店老板出来了，小姑娘，你就给他十元吧。我没有办法，只得照付，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大城市的人这样厉害，十分钟路要十元钱，今后这两百元怎么够花，心里一阵着急。老板看我痴呆的样子，他说：小姑娘你是第一次来武汉吧？我点点头，说：是的。老板说武汉码头车夫是有名的厉害，抢着你的行李拉着就跑，不讲车票钱，到目的地要多少钱就得给多少，你不给不行，你惹不起他们，他们是一群帮伙，所有外地人到武汉都吃过这种亏。所以有句话，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就是这帮人搞坏的名声，外地人来武汉都怕码头车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