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这次大罢工把整个摩天楼的人们卷入了交战中的两个阵营,都被推入了白与黑的两个对立的团体之中,这场罢工是在九月份以电话局接线员的女孩们以及巡线员们的出外游行开始的,他们此举的目的是为了坚决反对削减工资而起的。接着新组成的奶制品行业联盟的工人们也走了出去,一方面是出于对罢工的同情、一方面也是为了争取每周四十四小时工作制度。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货运汽车司机联盟。这样整个工业界就已经处于全面联合的态势了,整个这座城市都因为传说电车司机们也要罢工而惶惶不安起来,再加上印刷工人们的罢工,整个构成了一次全面的大罢工。那些愤怒已极的市民们,本来还想经过破坏罢工的女孩子们接到电话,此时也是跳梁无门一筹莫展了。每一辆从工厂之中开往货运中转站的卡车上都由一名警察押送,这些警察们力图在这些没有参加罢工的司机们面前表现出一付不辞辛劳的态度来。一支由五十辆大卡车组成的、来自摩天楼钢铁机械公司的车队受到了罢工工人的袭击——这些工人们冲出了步行道之中,把卡车司机们从驾驶座位上拉下来,击碎了化油器以及转向器,而那些女接线员们则在一旁的步行道上一阵欢呼雀跃,小男孩子们也举起砖头投掷了过来。

  国民警卫队奉命而来。上校尼克松,他在实际生活中的名字是凯尔布.尼克松,普尔默拖拉机公司的秘书长,此时身上套上了一件卡其布的长外套,昂首阔步从人群中穿过,手里端持着一把a.44自动步枪。甚至连巴比特的朋友,克莱伦斯.德鲁姆,这位鞋铺老板——这位身材圆滚滚的快乐男子,他经常在体育俱乐部里讲故事,神态很像一条维多利亚哈巴狗的人——人们看到他也作为一位上尉摇摇摆摆像鸭子一般面露凶相走了出来,他那圆鼓鼓的小肚子上紧紧地系着一条武装带,他那圆乎乎的小嘴巴口出不逊、对着躲在街角嘀咕的人群一阵厉声训斥。“离开这里到那边去!我可不是有工夫在这儿闲逛的!”

  这座城市之中所有的报纸,除了其中的一家以外,都是异口同声反对罢工者们的。当成群暴动的人们蜂拥前去袭扰报摊之时,却发现那里每一处都有一位国民警卫队队员,一位年轻的、神态复杂的民兵,脸上带着防护眼镜,实际生活当中或是一位图书管理员、或是一位杂货铺店员,在那儿竭力想要面露威吓之相,而那些小男孩子们则一阵鼓噪,“打倒这些小锡兵!”只见一位罢工的卡车司机走过去温和地询问道,“我说,乔,当我还在法国打仗的时候,那时候你是在联邦训练营里面还是在基督教青年会参加瑞典式练习的呢?你可要仔细你枪上的那把刺刀,现在,否则你是会把你自己给戳伤了的!”

  这段时间之中摩天楼这里的人们除了罢工的事情以外再也没有人谈论别的任何事了,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不加入到两边阵营之中的。你或许是一位英勇无畏的劳工朋友们的支持者,或者你是一位无所畏惧的财产权的拥护者;而且无论你是处于哪一方你都是完全以敌对的态度,决意要跟任何不加痛恨你的敌人的那些朋友断绝关系。

  有一座炼乳厂被放了一把火——每一方都把纵火的责任推卸给另一方——整座城市都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之中。

  巴比特就是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时机要公开表现自己的自由主义态度了。

  他是属于最牢不可破、最健全的、最有正确头脑的那一方,而且最初他也同意那些肆意煽动者们应该被枪毙的看法。由此他感到非常抱歉,当他的朋友,塞尼迦.多俄尼,坚决反对逮捕罢工者们的时候,并且他想到了要去拜访多俄尼,向他解释这些煽动者们的邪恶意图,可是当他读到了一篇比较客观的文章,里面的内容断言这些接线员女孩们即便是在先前的工资水平之下依然还要饿肚子,这时他感到了极大的烦恼与苦楚。“所有的都是谎言以及捏造的数字,”他说道,可是声音里面还是嘶哑而且犹疑不决的态度。

  之后的这个周日之中,查塔姆路长老会教堂有一场布道讲演,由约翰.詹尼森.德鲁博士讲述“只有救世主才能结束罢工”的道理。巴比特最近一些日子里对于前去教堂已经有一些荒疏了,但是他前去参加了这次布道活动,心中希望这位德鲁博士真的可以有这方面的信息,那就是神圣的力量所在究竟对大罢工抱有什么样的看法。坐在巴比特身边的,是坐在宽大、拱曲、光可鉴人、装饰着天鹅绒的教堂长靠背椅之中的查姆.福林克。

  福林克悄悄地对他说道,“但愿这位博士先生让这些罢工者们都下地狱!一般来说,我并不希望一位牧师插手到有关政治的事情之中来——就让他恪守自己宗教上的职分以挽救人们的灵魂好了,不要多事来煽动一些不必要的议论——但是在像这样的一个时刻,我的确认为他应该站出来大声呼吁那些暴力分子们还是自己修点德为好!”

  “是的——很好——”巴比特说道。

  这位牧师,德鲁博士,以他那诗情洋溢的态度而且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满腹激情,在那儿一字一顿深情地大声说道:

  “在这一系列由于来自工业方面的扰乱而造成的这些不幸事件之中,而且——让我们勇敢起来直面这样的现实——这些行为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已经窒息了我们这座美丽的城市之中正常的商务生活,而且已经有很多人都在谈论有关运用科学的方法避免这一切的问题——科学的方法!现在,让我告诉你们这个世界上最不科学的事情就是科学本身!对我们由来已久的基督教信条的基础采取野蛮攻击的态度,就是这个在一个世纪以前被那些‘科学家’们所普遍信仰崇拜的宗教信条。哦,是的,他们是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呸!他们算一些什么批评家!他们是想就此把教会毁掉;他们是想要证明这个世界之所以被创造出来、之所以能够到达现在这个非同寻常的道德水平以及文明程度都完全是出于巧合的机遇。然而现在的教会依然还像当初那样巍然屹立着,而且作为一个基督教的牧师唯一所需的回答,对于那些缺乏信念的长头发的反对者们,仅仅就是一丝轻蔑怜悯的微笑而已!

  “而且现在就是同样的这些所谓‘科学家’们,就是他们想要以一套疯狂的体系来代替自然而然的自由竞争环境,这套体系无论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名号来加以高调鼓吹,都仅仅是一种家长式的专横无理的管理体系。自然的,我不是在这里无端评判劳工阶层自己成立的组织,针对一切人类的命令威吓的口气都是极端不正当的行为,或者是插手雇工以及老板共同形成的一些联盟。但是我的确是在这里批判那样一些体系,在那里自由而顺畅的独立劳动获酬结构被代之以虚假造作的工资等级制度,以及所谓最低工资水平、政府规定佣金的权限、还有所谓劳工联盟等那一类的无耻谰言。

  “众所周知整个这次来自工业方面的麻烦并不是始自经济方面的问题。这是一次出发点主要在于爱心体现的事件,是对基督教信仰的实际切求而引发的事件!想象一下在一个工厂里面——作为一个工人委员会的成员们不是离间疏远他们的老板,而且这位老板也是经常面露笑容出现在他们的中间,他们也回敬以会心的笑容,就像长兄跟小弟们那样。那么兄弟们,这就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事情,兄弟们之间互相友爱,那样的话这场罢工的发生就是难以想象的了,就像在一个和睦的家庭之中可以发生仇恨那样鲜见!”

  就是在这个时刻巴比特嘴里咕哝道,“哦,全是瞎扯!”

  “嗯?”查姆.福林克说道。

  “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的是什么。他满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根本就没有说清楚任何事情。”

  “或许,可是——”

  福林克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在整个这场布道中间他都在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直到把巴比特看得浑身发毛为止。

 

  Ⅱ

 

  罢工者们宣布星期二早晨要组织一次大游行,但是尼克松上校对此进行了制止,这个情况是各家报纸上这么声称的。当那一天早晨十点钟巴比特驱车从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西行之时,他看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们正在朝着“法院广场”那边的一个脏乱不堪的街区移动着。他痛恨他们这些人,因为他们是贫穷的,因为是他们让自己觉得没有安全感。“这些可恶的流浪汉们!即便是他们有精力也不肯做一个普通的工人。”他忿忿不平地抱怨道。他搞不清楚是否会有一场骚乱发生。他驱车朝着这支游行队伍的出发点而去,一块野草萋离、植被枯黄的三角地带,这里叫做“摩尔大街公园”,他在这里把车子停了下来。

  这个公园里面以及大街上到处都是一些嗡嘤不止的罢工者们,一些身穿粗斜纹棉布衫的年轻人,和一些头戴小帽的老年人们。就在他们中间,让他们像一锅热水那么沸腾不止的,是那些穿梭往来的民兵们。巴比特可以听到那些一本正经的士兵们的命令声:“快往前走——快往前走,快——让你们的脚部暖和一些!”巴比特非常欣赏他们这种麻木无情的冷漠态度。只听人群里在大声嚷嚷道,“小锡兵们,”他们喊道,“你们这些臭哄哄的走狗——资本家们的乏走狗!”但是这些民兵们只是面露狞笑之意回答道,“是的,你们说得太对了。赶快往前走,看棍子!”

  巴比特由于看到这些民兵们而激动兴奋不已,他痛恨那些妨碍正常繁荣富裕之路的暴徒恶棍们,欣赏尼克松上校那种坚决而蔑视这些骚乱人群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态度;而当克莱伦斯.德鲁姆上尉,这位气喘吁吁的鞋铺老板怒冲冲地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巴比特顿生敬意大声喊道,“你真的太伟大了,上尉!一定要阻止他们继续游行!”他眼看着罢工者们列队走出了公园之中。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手里都举着这样的标语,“他们决不可阻止我们和平的游行。”民兵们把这些标语从他们的手中扯下来,但是罢工者们在他们的领袖们身后排成一排散漫凌乱地一路前行而去,好像一股不惹人瞩目的细流行进在两列士兵形成的寒光闪闪的两面铜墙铁壁中间一样。巴比特非常失望地看到这里不会有什么暴力行为发生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产生。这时他顿时感到有一阵胸闷气短的感觉。

  在这列行进的队伍当中,就在一位身躯庞大的年轻工人身旁,走着塞尼迦.多俄尼,只见他满脸笑意,心满意足的样子。走在他的前方的是布洛克班克教授,他是州大学历史系的主任,一位老年的男子、满脸胡须斑白,据称是出身于马萨诸塞州一个声名显著的家族。

  “啊呀,我的天,”只听巴比特惊讶道,“像他这么一位志得意满之人竟然和罢工者们站在一起?竟然又是一位老塞尼.多俄尼!他们和这群乌合之众搅和在一起不是在犯傻怎的。他们是一些客厅社会主义者啊!他们这真是发神经了。这里关他们什么事,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我觉得所有这些罢工者们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些毅然决然的人。在我看来他们像别的一些人一般无二!”

  这时民兵们已经把游行队伍引导进入了一条侧街之中。

  “他们就像任何别的人一样拥有同样游行的权力!他们对这些街道拥有游行权,就像克莱伦斯.德鲁姆以及美国退伍军人协会所拥有的一样!”巴比特抱怨道。“当然了,他们是一些——他们是一些不良的因素,可是——哦,全是胡扯!”

  在体育俱乐部里面,巴比特在整个午饭的时间里一直保持着沉默,而别的那些人们都在焦虑烦躁地说道,“我可不知道这个世界将要变成一个什么样子,”或者以肆意取笑来获得他们自己灵魂上的慰藉。

  克莱伦斯.德鲁姆上尉大摇大摆地从旁边经过,身穿卡其布服装状态良好的样子。

  “事情进展如何,上尉?”只听沃吉尔.岗崎询问道。

  “哦,我们已经把他们给阻止住了。我们尽力让他们走上了旁边的侧街,并且把游行队伍给一分为二,这样他们就失去了信心和勇气,已经各自回到家中去了。”

  “做得很不错。没有发生暴力冲突。”

  “什么做得很不错啊!”只听德鲁姆先生嘟哝道。“要是按我的主意来做的话,一定会发生一次全面的暴力冲突,我会抢先领头这么做的,之后这件事情就会画上一个句号了。我根本就不相信还有斡旋这一说,更不必对这些家伙们婆婆妈妈的,拖拖拉拉地让骚乱持续了这么长时间。我告诉你说这些罢工者们根本就不是一些信仰上帝的人,他们只是一些只会扔炸弹的无政府主义者和一些倾向于的社会主义者们的暴徒,而且唯一能够制服他们的办法就是使用手里的棍棒!这就是我会使用的办法;把他们这伙人都揍得抱头鼠窜才是!”

  巴比特听到自己嘴里说道,“哦,胡说八道,克莱伦斯,他们这些人看上去跟你我没有什么两样,我敢肯定地说我也没有看到他们手里有什么炸弹。”

  德鲁姆这时抱怨道,“哦,你没有看到?嗯,好了,或许你喜欢对这次罢工负责才好!仅仅告诉尼克松上校这些罢工者们是多么的无辜好了!他会非常喜欢听到这样的话的!”德鲁姆大踏步地朝前走去,而整个这张桌子上的人们都在拿眼睛紧紧盯视着巴比特。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你是想要我们这些人送给那些来自地狱的恶鬼们爱的亲吻吗?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这时奥尔维勒.琼斯说道。

  “难道你是在为那些想要把我们家中的面包和黄油抢走的强盗恶棍们辩护吗?”只听帕姆夫瑞教授怒气冲冲道。

  沃吉尔.岗崎只是在那里端着架子令人可怕地一言不发。他的脸上一副凝然严肃的神态,仿佛是戴了一付面具一般;他的下巴铁青,他那满头猪鬃一样的短发看上去冷酷而无情,他的沉默就是冷漠而残酷的暴雷。这个时候别的一些人们都在纷纷对巴比特表示肯定是大家误解了他,岗崎的样子也好像是他非常理解巴比特一样。就像一个身穿长袍的法官那样他端坐在那里静听着巴比特结结巴巴地说着:

  “不是的,肯定的;因为他们是一帮恶棍。但是我的意思仅仅是说——我只是偶然想到了拿棍子去驱赶他们是一种不法的野蛮行为。盖比.尼克松并没有这么做。他所采取的是意大利式袖手旁观的态度。而这就是他能成为一位上校的原因。克莱伦斯.德鲁姆对他是非常嫉妒的。”

  “好了,”帕姆夫瑞教授说道,“你已经伤了克莱伦斯的感情了,乔治。他一大早就在外面那里忍着酷热冒着风尘,无疑他是很想把那些王八羔子们的活脑子给揍出来的!”

  岗崎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那里静眼旁观;而巴比特明白他是在静观着自己的。

 

  Ⅲ

 

  当他正在起身离开俱乐部里面的时候,巴比特听到查姆.福林克对岗崎声言道,“——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就在上一个礼拜天德鲁博士进行了一场关于在业界保持和谐的很好的布道,而巴比特也是同样对此大放厥词,几乎可以让我认为——”

  巴比特隐隐地有些害怕不安起来。

 

  Ⅳ

 

  他看到有一伙人正在静听一个站在一把厨房用椅子上作为讲台的人在进行演讲。他停下了自己的汽车。从报纸上所登载的一些画面之中他认出来这位演讲者一定就是那位臭名昭著不劳而获的布道者、比切尔.因格拉姆了,对于这个人塞尼迦.多俄尼已经提到过了。因格拉姆是一个面容憔悴、发色艳丽的男子,两颊尽是一派沧桑之色,两只眼睛里面忧虑重重的样子。他此时正在阐述着自己的一篇辩护词:

  “——只要是那些电话接线员女孩们能够坚持下去的话,只要是她们能够忍受一天只吃一顿饭,只要是她们可以自己洗涤、自己忍饥挨饿、自己保持笑容,作为你们这些肥头大耳的男子汉们就应该能够——”

  巴比特看到了就在一旁的步行道上沃吉尔.岗崎正在注视着自己的一切。怀着隐隐焦虑不安的心情他发动了自己的汽车,机械地驱车往前赶去,而他能够感觉到岗崎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正在后面紧紧地盯视着这一切。

 

  Ⅴ

 

  “到处都是像这样一些人们,”巴比特对他的妻子抱怨道,“这些人们认为只要是工人们举行罢工的话他们就是一伙不折不扣的恶魔之人。现在,当然了,正是一场踏踏实实的业界与破坏性因素之间的搏斗,而且我们必须要把这些向我们挑战的家伙们的肠子给揍出来,可是去他们的吧,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一位绅士那样去战斗,为什么不该称呼他们是一些脏兮兮的邋遢狗,不该说他们这些人都该被枪毙呢。”

  “哎呀,乔治,”只听她平心静气地说道,“我是觉得你一直在坚持认为应该把这些罢工者们都送进监狱里面去才是。”

  “我从来就没有这么认为过!好了,我的意思是指——他们之中的某些人,当然了。那些不负责任的领导者们。但是我的意思是想说作为一个人应该心胸开阔一些、应该有一点自由主义的思想,看待这样一些事物的时候应该像——”

  “可是亲爱的,我觉得你总是在说这些被称作‘具有自由主义思想’的人们是一些最为恶劣的——”

  “简直是瞎扯!作为一个女人是绝不会懂得对同一句话的不同理解的。只是顽固地依赖你自己对它的理解。对任何事情过分自信都是没有任何一点好处的。现在,就拿这些罢工者们来说:诚心而论,他们并不是一些这么恶劣的人。他们仅仅是过分愚蠢而已。他们根本就不懂得商业化以及利益产生之间的复杂关系,就是我们业界人士所从事的这一切,但是在有些时候我觉得他们又很像我们之中的其余一些人,他们对工资的渴望就像我们对利益的贪婪成性一样。”

  “乔治!要是人们听到你像这样说话的话——当然了我是知道你的;我记得你曾经是一个又野又蛮的男孩子;我理解你之所以这么说都是口出无心——可要是那些并不怎么理解你的人们听到你这么说话,他们是会把你当作一个不折不扣的社会主义者的!”

  “我为什么要在意别的人会怎么认为呢?而且现在就让我立即告诉你好了——我想要你明确地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又野又蛮的小伙子,而且当我在说一件事情的时候,我的心里面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我也会坚持这么认为的——诚心来说,难道你会认为那些人们会觉得我有些过分自由主义了吗,仅仅是因为我偶然说那些罢工者们都是一些本分的好人吗?”

  “当然了他们是会这么认为的。可是你不要过分担心,亲爱的;我了解你口中这么说决不是出于本心。现在已经到了该尽快打点上床睡觉的时间了。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应该多盖点什么东西呢?”

  在睡廊之上他依然还在疑惑不解着,“她根本就一点都不理解我。我自己几乎也不懂得自己了。为什么我不能把事情看得简单一些呢,就像我先前所习惯做的那样?

  “真希望我可以出去到塞尼.多额尼的家中去,跟他两个一起把这些事情都摊开来说个清楚。不!设想一下要是沃吉尔.岗崎看到我到他那里去的话!

  “真希望我能认识某位真正聪明机智的女子,心地又善良,可以看出来我究竟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纠葛不清,以便让我跟她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而且——我搞不清楚米拉所说的是不是对的呢?难道说真的这些人们会认为我已经变得狂热起来了,仅仅是因为我有一些心胸阔展而具有一些自由主义思想吗?还有沃吉看我的那种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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