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传言要建立兴山市,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兴山市离县城七、八十里地。这里建矿以后,移民潮水般过来,人口快速增长已达万人以上。自然就有了农、工、商、学、医、服务、娱乐等的分工。形成了市井,差不多百分之百是移民。贫富三六九等,分工五行八作。弱肉强食土匪当道的社会几十年,再加上日本奴役十来年。劳苦大众太需要革命了,早已干柴烈火。渴望民主自由,中国共产党从地下转为地上,那还不像火山迸发一样热烈!工人阶级砸乱了铁锁链,要领导一切的红旗迎风飘扬。中国第一个大国营企业应运而生。

  火车道分开成老街基,新街基。洋灰洞子连接南二槽、北二槽。大道贯穿西山、东山。方圆几十里,一老一少撒出人马到处踅摸杜文祥。要拿他祭矿,安定民心。几天来,慢慢的袒露了各自的底细,心声。

  李国正:“你小伙子屈才料了,根据你的能力可以谋一个大官。我有门路,办法,你好好干错不了。”

  郝凤山:“老爷子,咱们现在是革命同志,我敢说话了。你不仅老了还落后了。得学习了,吃老本不行啊。我在延安抗日军政大学习期间就听到过传说毛主席的话‘三天不学习,撵不上刘少奇’还说‘职位不论高低,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我也有我的任务。”

  李国正:“你也是延安下来的!怨不得呢,这么厉害。前几年我和赵黨也奔那去过,到冀州那儿就过不去了。钱也花了了,他心挂着抗日联军。没到地方就回来了,真后悔。他要到那也落不到这个地步,他比李建路主席强,不该我说的。”

  郝凤山:“听说你了解赵黨,有时间给我讲讲。”

  李国正:“他的事,有书《中国夏伯阳》。后来的事她知道的多,有机会让她给你说。现在她保护我,原来他保护总司令来的。你先给我讲延安的事吧,你没架子。那些干部们架子哄哄的,也没工夫唠嗑。也许是我老了,耳朵背好打岔,讨人嫌。”

  郝凤山:“也好,我也应当对你讲。你看那一批一批带行李卷来的,过来了成千上万。大部分是南方人,不光你鹤立有,东北十几省都有。他们叫东干大队。抗战胜利前夕党中央高瞻远瞩,组织抗联流亡的同志,有北京上海来的,有苏联回来的,还有东北过去的。在抗大分校成立了东干队进行学习培训,正好抗战胜利大批干部也形成。为了建立东北根据地又在老革命根据地抽调了几万人北上,准备公开建立共产党。不像你们那时候还得偷偷摸摸的干。那伙人大大小小都有纱帽翅,你们这个地方何等重要我不便明说。听说你早就看出来了,还用过劲,这回机会来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李国正:“你小伙子说话实在,不光会打仗。还通古博今。大学生吧。”

  郝凤山:“我呀,放牛的。不光我是放牛的,我们团长教官也是放牛娃出身。要说是大学生,谁知道算不算呢?在山沟子里一边种地,一边学习,一边训练,时而实战演习,还叫抗日军政大学、还叫共产主义劳动大学。”

  李国正:“抗日军政大学,你这一说我明白了。赵黨在这边也整过。总之我看你年纪轻轻和我能唠到一起,虽然相处时间不长。感觉你比他李主席都有水平,十几年前我就认识他。脑瓜活,耍嘴片子行。我有点看不起他。”

  郝凤山:“咱别谈这个了,说多了不好。其实我这么维望你也是有所图。”

  李国正:“你不知道,咱们这嘎达原来好几百党员,就没人像你这么讲过时事政治。我还自认为挺聪明,但离开了崔高丽、李春满就蒙了。摸着石头过河,常春道一死更完了。不管咋地,小日本子是打跑了。你图什么?明说。”

  郝凤山:“你是聪明的老革命,组建过红军。我一说你就明白了。干革命靠穷人,穷人靠觉悟,觉悟靠思想,思想靠培养提高,提高靠教育。党中央原本在上海,大城市。被逼到过苏区瑞金,井冈山上建立革命根据地。地主、资本家阶级的政府、国民党还不允许。几次大举围剿,又被逼迫长征,转移到陕甘宁边区。在贫穷的黄土高原上站住了脚,有了立足之地。整整十年了,传播马列主义的同时领导民众抗日战争,一个共产主义思想,把大领袖、小领袖凝聚到了一起,再把劳苦大众凝聚起来。全靠军政大学了,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学。一个大字涵盖很广,陕甘宁、晋察冀到处都有。特点就是一边劳动一边学习,一边打仗一边学习。不然的话,我们这些土包子哪懂这些事。你说我图你什么,我图你这支部队,这200多人。我一说你就明白了,挑明说我想改编成东北人民民主自治军。”

  李国正:“我听崔高丽同志说过有北伐军,中国工农红军。后来赵黨说又有八路军,新四军,东北抗日联军。你说的这个军,我还真没听说过。”

  郝凤山:“那不奇怪,我跟你讲讲咋回事。我也是延安过来的,和他们是一个道,不是一个队。也不是一批。我是抗日军政大学一大队学员,内部叫连排干部训练班。和教官一起来东北的。教官许愿跟他走的,到地方就当连长,最低的也能是排职。领导级的带建制,拉家带口的再加上一、二百学员。绕绕岔岔走了不少日子到了安东省。因为这时候国民党军就把住山海关不让过了。人家教官有级别,也不叫旅长、师长了,叫纵队司令。司令当教官时我们都混熟了,我们这帮人对韩司令崇拜的五股投地。严肃有余,称兄道弟。兄弟相称了,该骂的骂,该训得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干啥干啥。

  到时候了给我们开会,大家想这是要分配活了。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正襟危坐听讲。政委讲了当前形势任务,作了政治报告,振奋了精神,感到了此行的伟大。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之后轮到他发布命令了,他可倒好一反常态。来了嬉皮笑脸劲,‘我说话算话,排长、连长随便挑,管我要人没有。想干啥你自己来选。有能耐的你挑大的拿,心里没底的就找个哥们插伙当副的也行。反正我我管你们要100个连,熊货滚犊子’。原来讲台上有个筐,筐里一下子公章。大伙明白了,这是有官无兵,有职无人呐。也没人敢吱声,知趣的上前领了公章。我看教官心情挺好,也来了调皮劲了。就在筐里扒拉,扒拉来吧拉去的。教官说‘你扒拉啥’?我说我看看有没有营长,他说‘滚一边去’。有人逗我说‘那你就拿仨呗’。我说那不干,我寻思有现成的人呢。说出大伙想说的话,教官说‘你等着啊,我这团长的印都有哇。就看你小子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我再跟你讲为啥叫‘东北人民自治军’。这得从‘桃子该由谁摘’说起。九?一八事变蒋介石不抵抗政策谁都知道。把东北军一部分调河南打新四军;一部分调到西北对付共产党。实际上是借刀杀人之计,东北军、西北军合起来和中国工农红军干。他坐山观虎斗,干了好几年。少帅越想越不是滋味,就劝把子大哥、国民政府军总司令老蒋抗日。不行就要求打回老家东北。干劝他也不听,背信弃义的大哥就要虢他的兵权。副总司令一来气,地动山摇。就有了‘西安事变’,和西北军联合‘兵谏’逼蒋抗日。我党因势利导,才有了全国联合抗日战争的大格局。允许我党合法参战,才有了八路军、新四军。但得归他调遣,还限制数量。他这一限制,咱们的人就得轮班上。我们的教官虽说是放牛的出身,从士兵到旅长啥都干过。这回又当纵队司令就没打过败仗。他就是轮班轮下来的,在中央党校高干班学习,又带我们这个大队奔东北来了。

  苏联红军帮咱打跑了日本侵略者。按国际关系他们要把东北交给国民黨政府。你说他蒋介石部队在东北一枪没放过,咱抗日义勇军、东北抗日联军苦苦干了十四年,死了好几十万人凭啥让他接收哇。谈判说的好好地,建立联合政府,他也变卦。八路军、新四军正大光明的来又犯了他的逻辑。再说南边的解放区还得巩固住,防止他们不断地磨擦。高人谋略东北能人有的是,现找都赶趟。大手笔,先成立‘东北人民自治军’再扩大为‘东北民主联军’回复杨靖宇、赵尚志、邓铁梅支队完全合法。这回你明白咋回事了吧。”

  李国正:“你说得真好,老夫我如醍醐灌顶。拨亮了我眼前的翳云。要是再早,赵黨我们得到你这样的人可就好了。你们的首长是谁,我也想参他的军。田妮给特派员换换茶水,我们还得唠。我听不够,你也听听。”

  郝凤山:“你可拉倒吧,你比他爹岁数都大,他能要你。你那一代人过时了,一般的都耳聋眼花走不动道了。你就不错了,等我走了,你好好保养保养体格多活几年,看看新社会吧。我们首长名现在可不能告诉你,还名不见经传。我吹大了不好,负不起责任。不过我可有你愿意听的,我猜出来的天大秘密。不敢讲,你别说我造谣。你想听,得有条件。”

  李国正:“啥条件,我现在只能茶水管够。你说出来我要愿意听,认为好,啥条件都行。你说吧,打手击掌。”

  郝凤山:“你得帮我征兵够一个营,我训练,我带走,上前线。”

  李国正:“那你得答应我一条,证明你能行。”

  郝凤山:“你说。”

  李国正:“把杜文祥抓回来交给我。”

  郝凤山:“一言为定,那我也不认识啊。”

  李国正:“这好说,让他俩跟着你。不仅认识,还有武把操。这是明天的事,今天晚上你得把秘密给我讲完,我要服了别说一个营。我给你整一个团看看。你说的不入耳,再加上要没那两下子,可不怨我。”

  郝凤山:“我说的这个事,是我的分析加判断,没见到文件不算数。我在延安呆一回,有一种直觉。那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党的大神、高人不能不思考。革命必然成功无疑,但是国民党兵力加警察一千来万还有美国援助。而我们部队一百多万,但有全国的老百姓。打败老蒋,建立无产阶级国家政权的信念坚定不移,但还有相当的路程。日本被打跑了,留下千疮百孔。国民政府不讲道理,重开内战。我们不能不做打算,以备不测之需。进京还得几经过渡。现在中央动作二十几位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下东北;八员大将领开进山海关以北;在解放区调好几万干部进驻农村。下的啥茬子明白不,我一说你就能懂。

  我呀愿意胡思乱想,揣摩大事。也是教官教导的,他告诉我,小人物要有大人物的胸怀;基层工作要有大局观念,领会中央的精神,保持一致才能进步。这也是优点,也是缺点。我看出来的很多,就得挑你感兴趣的说,我也是不吐不快,现在还不敢乱说,不一定到那一步。跟你说说倒也无妨,别说没人想到。不管是真是假,对你能是个鼓舞,哪说哪了,别说我造谣。你要愿意听,我往后叮把给你讲,三天三宿也嘞嘞不完。

  先跟你说说这两个重要人物,什么意义你自己琢磨。张闻天和张学思,一个是合江省委书记;一个是辽东省主席兼东北大学校长。你保感兴趣,愿意听。

  党内有一个顺口溜,王明、博古、张闻天、---还有二十八个半,我不能细说。张闻天现在还是中央政治局委员,他可是毛主席的得力助手。人称负总责,可以说长征一路上都是他和毛主席商量决策。他是扩大陕北根据地的重要人物之一,他领导贺子长、贺晋年剿匪平叛乱很有经验。如今他又和贺晋年同时到这里来,意味着什么。他很英明,以他的身份和你十几年没成功的求索。我估计有必要时,可能你鹤立岗就是杨家岭、佳木斯就是延安。我这臭嘴,但愿可别成真的更好。

  关于张学思我一说你就明白了,以前的事咱不说,在八路军冀中军区当过参谋长。他也当过‘抗大的教官’东大队队长。和俺们首长不是一个地方,不是一期。下来的早点,没过来就在晋察冀带兵打日本。有了实权,挺厉害,立有战功,打出名气。中央挂号,重点培养。得以重用,现在是东北大学校长、辽东省主席、东北民主联军副司令员。我感觉上头重用他的人脉影响,有重大的现实意义。我不说了,你自己心思去吧。往后我得想想怎么说。”

  李国正:“你说的话我愿意听,意思也明白。你小子对我彻底了,我得意啥你说啥。还不虚头巴脑,那咱也动真格的。你把杜文祥逮着,我这200人交给你。”

  郝凤山:“一言为定。我是公安特派员,啥事能瞒得过了我的眼睛。我彻你底奇怪吗,我的底细也交给你了。这是工作需要对吧,是革命同志的感情对吧。你要是普通老头,我能这么巴结你吗?言归正传,那我先问问你。这要是你跑得怎么跑,在哪跑?”

  李国正:“你这么一问咱得掂量掂量,研究他跑没跑。想跑还是不想跑,他得往哪跑,怎么跑,从哪跑。搁我的行市,你可抓不着。小鸡不尿尿各有个地道,他没那个本事。”

  郝凤山:“你要跑,我一猜一个准。跑苏联,一宿就到。你有护照,那边还有卧子。”

  李国正低头不语,更深情的打量这位年轻人。说:“狡兔三窟, 杜文祥不会轻易逃跑。鹤立岗是他发迹的地方,挺豪横。矿山的事情懂得不少,有一把子人。剃头匠出身,头脑灵活,自以为是闯关东成功人士。早年就是小把头干到大把头,在中国人大掌柜面前还满口仁义道德。尽心尽力,为家乡捐献过不少钱财。1936日本人来攫取了矿权,他卖主求荣,帮虎吃食,溜须舔腚,为虎作伥受到器重。继续当大把头,劳务系主任,把头诘所经理。双手就沾满矿工鲜血,帮日本子敲骨吸髓八年。他是个看风使舵的人,苏联红军来了又当上煤矿临时维持会董事长。天下争雄不见上下,他被鼓动想上国民党的船。你想他能轻易的跑吗,再说了他钱不少。好几个老婆,不得安顿安顿?我料定他肯定是躲在哪观察情况呢,不行了再跑回老家。我估计他现在是在汤原呢。汤原县有国民党部,正在拉锯。不行了他才能跑。从汤原火车站跑是首选。”其实公安特派员,已布控了佳木斯以北,附近各车站、码头、交通要道,两天过去了,没露头。听了老头子分析,觉得有道理。带领田妮、马克敏进驻汤原。一边调查,一边在车站守候、蹲坑。果然他和国民党韩刚俊混在一起,汤原国民党部被摧毁之日,见大势已去。匆忙进了火车站,落入守候一周的郝凤山手里。怎么认出、怎么抓捕、怎么挣扎、怎么行贿、哀告不必细说。在公安特派员郝凤山面前一概不好使,押回鹤立岗交给了人民政府。

  李国正也不爽前言,插旗招兵。利用他的办法和民间威望,招收煤矿工人,网络天津班劳工,动员农民子弟,鼓动青年学生。到处大讲特派员传来的新思想,新理念,国内大好形势。在原来维持会兵勇、自治军的一个连基础上,又扩大了三个连。达到600人交给了特派员,乐呵的带到东北人民自治军四纵队,韩先楚部。创造了军事辉煌,此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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