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们议事,有了组织的人,觉悟不断的提高。家事、国事、天下事。从小事到大事,看法各有所见。大有不同,文化高的人看得远,看得透,不服不行。李氏夫人听了三哥见到北满省委执委领导同志,交代的任务觉得事关重大。要做是肯定的,怎么做,从哪着手,习惯的请教高参。夫妻二人会同温玉轩、常春道,到鹤立岗名古屋约见符永斌。不知何时开始,也许有亲情、是友情还是主仆。每逢大事都问问二位,二位也毫不保留拿出看法。

  前不久三哥给他送来一个宝贝疙瘩,曾经的岳丈得心应手。帮了大忙,谁也意想不到,原来是刘俅。正在帮助符先生校对文稿,《石头河子煤矿浅说》。因为刚刚成立的炭矿股份公司,接收了兴华煤矿公司官股。符宝坤随之变为商股代表,于夫人声威在,股份在。‘满业’成立后取代了‘事务所’。实业救国论者交出大掌柜的权力,心情很是复杂。看先进的技术设备进入,想到老帅在世时的借力打力,发展经济的策略。看侵略者的野蛮掠夺性的开采计划,抓劳工用刺刀威逼驱使矿工劳作,又痛心疾首,失去民族尊严,进退维谷。满腹经纶无力回天,为友人股份据理存在。能做的就是著书立说,苦恼人生倾吐之后。三哥把调教好的刘俅给他,助其了却心愿。已有论文在日本和新京出版见报,载入史册。

  刘俅仰仗三哥,广纳彩礼,已娶妻生子,有了美满家庭。在新半截河子附近,庄户人家,受道人蛊惑,老丈人喜欢文化高的人,爹妈包办。就是媳妇特别厉害,把他管的服服帖帖。家人只知道在有势人家做博役,侍弄花草园艺,誊写翻译。哪知却是座上宾。师徒相见无以言表,常春道初次砥足符府,见徒儿西装革履精神焕发一愣神。三哥有意而为之,打个手势,符宝坤示意二人落座。黑白对弈,手语八小时。前两局一比一,第三局言和。师徒二人才想起来出去解溲,道人警告琉球:“你在日本有三哥这样的朋友吗?给你娶媳妇,给你学有所用的职业,将来也许荣华富贵。你愧对他就是作死”。“我已经不是日本人了,改为汉族了,叫李刘俅。三哥就是我再生父母,我要对不起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那你知道如何服侍符大掌柜吗”?“他是我尊敬的人,还是校友,我马首是瞻,唯命是从”。“有机会把‘相术’、‘四柱’整理整理,还有咱踏查过的地理地形图”。“遵命”。

  开始,三人观棋不语,端杯品茗。老符从那一年废弃雪茄改用烟斗,除吃饭、睡觉外就不离手了。习惯的攥在手上,叼在嘴里,以示心爱之物。张雪莲和姨娘拉家常,谈及儿女、时装、健康。

  棋瘾大的符先生端着烟斗全神贯注的观看,这两位的黑白世界的博弈,寻求破绽。无奈段位不及,留下许多思考:“这李国正的朋友都不是等闲之辈”!

  三哥拉着温玉轩参观‘名古屋建筑’步入院外,山坡是保护起来的柞桦林。老温建议东家把马厩转移到这里:“在莲江口不合适了。这里有有符兄庇护,以防日人图谋不轨。牧马场离这十五公里可以散放,厩里可圈养。驯马师、伯乐一时难寻到。不能干搭草料白喂,生财为要。在鹤立街边,商办牲畜交易市场。利国、利民、利咱家”。

  三哥:“你真是我家恩师,精明强干。难怪夫人把你奉若神明,称为师父”。

  老温:“在商言商吧。夫人对我不薄,你要不败霍,不久就可富甲一方。不说也罢”。现在温大掌柜还不知此行目的,不可能简单到显示他俩高手对弈或者到这里转转。

  三哥:“我有一事,不知怎么对你说。还想请你出谋划策”。谈出主题想法,都不做声了。漫步回到符宅。

  所为之事,由张氏夫人正式提出,向两位长辈请教。李国正陈述了当前抗日大局势及中国共产党的决心和省执委领导对他的要求、信任。

  符先生:“这事你们这么严肃的征求我们意见,说明对我们的信任。起码是当做长辈或朋友,不支持吧,恐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我觉得国正是主意很正的人,想不让他管这个事,是不可能了。就我们私交,亲属角度而言我是不赞成的。这几件事可得钱了,不像办小报印杂志经费和几十人的军饷钱。花的可都是你自己家的钱”。

  温先生:“贤弟之言我有同感。我赞成东家的社会主义思想,为圆其小红楼梦积累资金。尽心尽力,我还没想好怎么答复国正”。

  张夫人:“两位前辈当年闹革命,也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犹豫过吗?我还想培养你们加入党我呢”。

  符先生:“复兴会完成历史使命,演变为国民党。我就开始经商,来到大帅手下开矿山,美其名曰实业救国。已经十几年了,和日本人周旋,力不从心了。但愿你们美梦成真。当年大帅也把你们共产党视为洪水猛兽。现在咱不离不弃,也挺好的”。

  温先生:“如果一条道跑到黑,还在北京混,说不定也上断头台了。帝制是推翻了,民主政权泡影了。中华民国四分五裂。这又出来个满洲帝国,吾辈苦恼哇。咱仰仗汉卿名声,他日本也好满洲国也好,投鼠忌器。煤矿他们收买了官股,宏达兴属于私营企业乘机挣钱吧。金山银山等着你那。你要是不革命,大把大把的花钱,子承父业。他关里的四大家族财产往哪摆呀”。

  李国正:“不抗日还了得,都成亡国奴了。金山银山有何用?这事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豁出去了,东北军被打散花了。共产党在收拢他们,咱能袖手旁观吗。我不仅要花宏达兴的钱,我媳妇还惦记于夫人股份的红利钱”。嘎巴溜丢脆的一席话定了调子。

  符先生:“知道谁也劝不了你,温兄的苦心日月可鉴,还是让他帮你谋划谋划吧,他考虑的全面。商股资金,董事长有话我会办好”。

  温先生:“贵党的主义,我很赞同。那么我要去扛枪抗日打鬼子去,当不了大官,当个司务长还够格吧。东家你能让去吗?我给你家掌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啥不知道。后来你们也不瞒着我了,东家的信任比啥都强。咱为对贤弟和东家的一个承诺,我不会有二心。是为人之道,做事的根本。作为资本家我心疼钱,这几件事要都做下来。可不是小数。以前印小报杂志、军饷、交朋好友花销。你俩还东遮西掩,我连喯都不打。这回可非同小可,不是给你打破头楔。就是把于财东的钱都挪过来也不够花的。它不是一年两年的事,等把小鬼子打败了,你们也就倾家荡产了。不信你问问常春道人,他不会算卦吗,让他好好给你算算。‘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都住小红楼’得年弦子了。”

  张夫人:“那俺俩就退党保护家业罢”。

  温先生:“不可。依我之见,将来的天下必是共产党的天下。据我所知,你荣幸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得中央的人能批准。就你们这样的人,出身、社会关系。正常情况下,哪个基层组织敢吸收你,想想吧。我和宝坤贤弟也算革命者,这点事还看不透。要想在党,自然就转为国民党了。不愿意同流合污罢了。老思想,莫谈国事。现在不好使了,被东家感化了。咱回家吧,时候不早啦。今天所谈之事先别着急,等我心思好了再说。贤弟可否将所爱棋子让我一用。闲来过过手瘾,也好请教常道人”。

  符先生:“那可得讲借讲还”。

  张夫人:“我的大掌柜,咱也买一副摆上。我看这玩意比看小牌费脑筋”。

  温先生:“东家有所不知这副棋的来历和围棋无穷奥妙,这黑白世界博弈。讲的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小可消遣娱乐,大可指点江山扭转乾坤。请国正担保‘咱讲借讲还’”。

  按约定,次日早八点钟常道人到小红楼。到国正家客厅对弈,言明谁输谁请客。张氏夫人自然以上宾接待,国正作陪。陈妈桌上桌下伺候端茶倒水。棋子落定一天连弈十局,道人把把开局占据优势,步步为营。都被玉轩一一破解,连胜十局。不服明日继续。第二天还是如此。第三天定胜负。道人开始称玉轩为老师了,甘拜下风的意思。九局下来还没占到便宜。古书常讲大战三百回合,也就是如此。最后一局端茶倒水的陈妈乘人不备耳语‘做个闲气’。变成被动局势,以攻为守了,棋到最后盘点,赢得一局。道人甘愿请客。陈妈的手艺,李家的家常饭,吃到很晚,唠到深夜。夫妻二人所关心的事,也有了答案,套路。

  饭桌上从下棋谈到人的缘份,引出一些故事。棋话说的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气、活、眼留有余地不可急于求成’,‘一句之师终身受益’‘听人劝吃饱饭’。又从饭菜可口谈到陈妈。原来温大掌柜和陈妈是热河省一府两县的老乡。常言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特别是热河是传统文化深厚地区。流落他乡的人,西边外口音就拉近了距离。温大掌柜是宁城天义人,陈妈是朝阳喇嘛甸人。越说越近乎,风土人情;红山文化;香喷喷的小米高粱米。道人插嘴问,那你们知不知道有个老赵家大户人家。

  陈妈:“俺们那嘎达可是有个老赵家,还沾点亲。这几年东家年年给我放半个月假回家串门,知道他们家的事。你说的这位赵党个头不太高,比我小十几岁。八成是老三,上南方念大书去了。我妈和她妈是两姨姊妹。大姨夫是秀才,都称呼赵大学生,赵秀才。姑娘儿子一大帮十一二个。失天火,烧的片瓦无根。也都到哈尔滨这边来了”。

  温先生:“你说的这个人是满洲国报纸登的,日本人通缉令上的人。有他一个,杨红光、马尚德、张甲州、李福臣说他们都是红军首领,反满抗日分子。悬赏活的二百块大洋,死的一百。往后多看看报纸吧,有好处。我这给你们敲敲警钟,这革命就是玩命呢。钱还是小事。前天所谈之事我也想好了,和常先生有了共识。总之上边要想降大任于斯,信得过你,一定还会来找你。”

  常春道:“姜还是老的辣,温先生所言极是。赵党第一次见到你,一宿的谈话就把你看个透。他对你的了解应该是从崔高丽、金大山、夏云杰同志那里得到的。知道你有铁工厂,有经济实力,联络广泛。还有汤原的军事培训班的基础。夫人的身份还鲜为人知。你就一瞒到底吧,张雪莲、李福臣的故事让他顺着滔滔松花江流水的浪花进入大海吧,讲给神们听也好,能不能有回声都不一定。不然敌人知道了会生事、内部知道的人多了,会生出许多麻烦。党内永远存在斗争,路线斗争、阶级斗争,慢慢就体现出来了。那李银根不就是例证吗,多难得地人才呀。赵党提出的几件事,也是未雨绸缪。到时候他必然会亲自找你,你心里做好准备就行。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两年也是他。你不可以说不干,不是你的性格。目前你需要做的可以派人选择地址,原则二百里地以外。因为这三个地方会很敏感,招风,说不定早晚会变成战场。可利用之人,你收留解救的两位脱党分子王、牛可以去做。明里暗里可试出他们的党性和够不够你的朋友。还不失在为党做工作。另外我特别赞同温先生的一个观点,‘今后把你的钱用在办教育上,是高见。’凭你经济实力,办中学、大学教书育人传承文化。为提高人民素质,为穷人翻身建设社会主义做准备,你看着吧,崔高丽的福兴模范中学将会名垂千古。你的红军昙花一现。办学校,历史意义会大过兵工厂、被服厂。”

  温大掌柜:“我的想法咱们的事业要转移方向,往佳木斯发展,淘汰低效企业。大力发展建筑行业。满洲国把佳木斯定为三江省会城市,有大大佳木斯的口号,就有建不完的工程。是极好的契机,又有了电灯厂,人口官员越来越多了。宏达兴公司有先机,要把制米厂搬过去,建火磨;股份制建立大型砖厂、瓦厂。工人要多少有多少。一个建筑、建材得用多少人?他一个人一天给咱挣一块钱你算算一年是多少;同样建立被服厂研究纺织厂。没有工厂,穷人上哪挣钱去。

  被服厂交给牛复新管、技术人员有程之花。你再让夏云杰派两个可靠的党团员先去学习手艺。到时候你给她们弄两台机器,找一个山旮旯秘密做军装呗。

  把王进民放出去,上南山里踅摸个地方。搭咯一个头领,把鹿林山机械厂的车、钳、铆、电焊设备和动力卖给他。先帮他修理枪械,造枪籽儿手榴弹。看情况了,这得慢慢来。想象沈阳、依兰兵工厂那样大张旗鼓的干,是不可能的。枪具零部件得分开做,不能一勺成。你要有老人可以帮他找一找,一定得闪开身子。没有你我们也就完啦。

  关于办抗联干部军校你千万别再打福兴屯的主意,此一时彼一时了。到二百里地以外,深山老林里比较合适”。

  张氏夫人:“设备卖给他,要钱不太好吧?”

  温大掌柜:“夫人有所不知,那些首领老有钱了。可能赵党不会有钱,你没听陈妈说吗,人家赵振铎,赵员外是热河大户。他好几个儿子,不出来抗日也不能失‘天火’,也不能败家,也是富甲一方。赶不上你家,也名满热河。我断定赵小个子,他在必要的时候必会来找你们,钱不是小事吗。他缺的东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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