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赤色武装,保卫红色政权是崔高丽、金大山以前议定,布置的工作,是李福臣接受的任务,已经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条件基本成熟,需要向省委巡视员汇报并取得领导。来到北靠山,在大老黑家等待。大老黑姓张,也叫张黑子,与李福臣是老相识。他原来是东北军郭松龄部,军营马队的兽医官。部队番号被取消后,靠友来到这里。以兽医为职业,劁猪、骟马谋生。混生活小有名气,李福臣准备请他出山到隔界河,为他管理田小凤留下的马场。他当然同意,一拍即合。因为管马是他平生所爱,小时候从放马开始,到喂马、养马、遛马、医马、驯马、识马、改良马、骟马。受到过兽医出身的大帅鼓励,愿意人走家搬为朋友效劳。其实搞马场是常春道和温大掌柜的建议。虽然他俩的出发点不同,很有道理。无论是建军还是做生意都有必要,生财之道。

  马孟云随高庆云进了大老黑的院子,还没看到人。见到他骑过的那匹马就感到格外亲切,快步奔向大肚子橙黄色走马面前,摸摸鬃,抱抱脖子,贴贴脸,念念有词问好。马也通人气一般,仰仰脖,点点头,刨刨地抖抖毛表示回答。进到屋里,房东正在为客人烧水。高庆云对他说:“你出去瞅子点,我们开个会。”上屋炕沿上坐着三个人,见二位来到了,起身相迎,握手。马孟云有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先同认识的老常握握手。老高向马孟云隆重的介绍了李、杨二位。概要得说明了他们在汉族群众中建立党组织,特别是土地革命运动中的重要作用,推动了红地盘的建设。

  李福臣:“我们是专程来找领导汇报工作的。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和杨登仁是在崔高丽、李春满同志介绍下,在1927年9月29日在兴东兵备道遗址宣誓入党的党员。这位常春道同志,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湖南籍老党员。他曾在河北、天津做过地下工作,白色恐怖时期,北方局被破坏时,险些被捕,丢失性命。逃难,偶然机会来到这里,作为朋友结识了我们。逃跑期间丢失了党组织关系,还没得到朝鲜人领导的县委承认,正在考察中。但理想、信仰、党性、追求没有丢失。崔高丽同志同意让他和我一起工作,已经三、四年了,我们自封的特务组长,可以说现在汤原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还会算卦,懂阴阳地理。我跟他学到很多知识和工作方法、经验。” 

  马孟云:“我说我在莲花镇苦于接头时,在适当的时机你不早不晚出现在我面前。老油子了!老前辈,受我一拜。”

  常春道:“不敢当。领导让我看看你是啥样的人,我做到了。领导想让你听听原县委书记介绍的情况,我做到了。领导让你有个好的落脚点,我做到了。领导让我看看你的病好没好,我也做到了。就有一点我还没做到,看你小伙子喜不喜欢那一口。”交谈在说说笑笑中开始了。

  高庆云:“难得几位到此,我去安排一下晚饭。”

  常春道:“高支书,不必特意安排。你打发老黑去告诉弟妹,装瞎子领几个人,想吃她烙的年糕饼子,或者是攥汤子,就行。”马孟云心想,都是老熟人啊。

  高庆云:“你咋知道她会作此饭!莫非你吃过?”

  常春道:“不仅吃过你家的饭,还在你家睡过觉。那时你还不是共产党员,我还知道她是善良的朝鲜人。入党比你早,当是你的入党介绍人。种水稻,薅稻子的好手。不知道你儿子取了哪家姑娘?你当抱孙子了吧。”

  老杨:“顺便让老黑把马喂上,草料钱一趸算。我们准备住两宿,最好能找人放一放,吃吃夜草。”

  李福臣:“汤原的建党工作,群众发动工作,及农民运动目前的情况,巡视员同志肯定都了解到了,西北沟地区可以代表了全县好的形势。前几位领导同志指定给我的任务主要有三项,一、筹集县委的财政经费;二、建立革命武装军队;三、地下党组织的交通情报,给领导提供可靠信息。代表我们这个党小组,就这三方面汇报一下,请领导指示。

  首先是关于财政经费,困境现在基本得到好转。资金来源主要靠一万多农会会员的会费(权且代替暂时的土地租金、捐税。现在的国民政府还没有染指)和党员党费。及开明的中小地主、富农的摊派。现在基本充足,可以保证县委工作人员和职业革命者的饷银,和活动经费。还有将来的军费,都有了指项。我们建党初期的经费,开始时是几位职业革命家,以办学校的方式,筹集一些经费。仅能维持生活,有时穿衣吃饭都难以为计。后来有特殊党员,以党费的方式资助,维持必要开支。由于形势有所好转,金大山、李春满同志决定从今年开始,特殊党员的党费。全部用于育婴堂和建医院的慈善事业,及地下党急需经费。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我们的事业越来越大了,有了财源。还要培植财源,调度资金。当务之急,需要解决的问题是这项工作的领导人选。他关系重大,既要具备革命到底不怕牺牲的大局观念;又要具备财务的专业知识。应该由省委派得力的同志。如果做不到,暂时你可以考察一下马德山同志。这人比较可靠,只是文化低点。那几个文化高的朝鲜人,我有点信不着。有人说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有摇摆性。

  第二方面汇报一下建立武装的工作。革命武装,建立红军队伍势在必行。我们已经取得土地革命的初步成果,下一步将进行减租减息运动。势必激起剥削阶级反动势力的强烈不满。就要有激烈的斗争,他们有武装,咱们没有武装哪行。早在崔高丽刚建党时就有计划,策反这里驻守部队武装起义。建立工农红军。已得到中央军委领导同志支持,并下达了番号。由于我人微言轻,没做好李杜、马占山的工作,坐失良机。土地改革取得胜利之后,金大山命令我先把队伍拉起来,慢慢发展壮大。这两位同志、兄弟,辅助我做好了前期准备工作,这位高书记亲自督建营盘、营房,业已完成。因为你来这里开辟工作,他刚回来不几天。各区选派的青年骨干基本到位,由参谋长和文书在进行训练。经县委调古城岗区委书记马德山做事务长。武器以大刀为主,部分枪支也运到营盘。单等巡视员同志选择吉日良辰给典个礼,宣布一下。讲讲话武装武装头脑,求个开张大吉吧。

  第三件汇报的内容是把我们地下党,特务来的信息和情报。报告给领导以便确定下一步工作做参考,希望给我们指导。这方面请春道介绍一下。”

  常春道:“咱汤原县虽然与依兰,佳木斯一江之隔。却是两个省,离省会城市齐齐哈尔很远。历史原因,属于吴大舌头地盘,土地、荒原被他的两个至亲好友,土豪劣绅把持。金矿、煤矿、山林以及航运都是军阀资本家投资。因此他们有势力,包办政府官员。就是驻防军队,也是为他们所用。皇姑屯事件后,这里风雨飘摇。地方统治者来去匆匆,不作为。他道高一尺,我们魔高一丈,我党掌握了这里的主动权,建立起了这大片红色地盘。但是,现在形势很不乐观,五月十四日,日本空军派飞机骚扰轰炸了我汤原县城。标志占领了汤原县。十八日,又有侵略军一个支队,在村井少将指挥下,于下午六点半在东江沿码头登陆,进入县城。未遇抵抗,次日返归依兰。无形中就向世人宣告了汤原县现在归日本管了。我们面对的形势是很严峻地。现在江南,东北军吉林李杜部抗击日寇,败北,散落在下江富锦一带。江北黑龙江马占山部也溃不成军,老五团退守汤原(莲江口)寻求休整,据守鹤岗。有意愿得到我党帮助,在你还没来到期间,李兄派人找他所认识的最高领导人,崔高丽、金大山同志汇报情况。没有得到明确答复,不久日军调集大批步、骑、炮三千兵力围攻堵截。致使焦旅不战即溃,降者被日军收编,改编为保安队,鹤岗煤矿也随之被占领。

  这样一来,汤原中心县委辐射的地区,到处有散兵游勇作乱。遍地起胡子、立山头、干响马。光江北,出名报号的就有青山、占中央、忠厚、吉胜、德胜、长江、荣好 、阎王、中侠、助国、老来红、瞎子、压东洋、大山、明山、亮山等还有一个大队两千多人报号自称‘社会主义军’。汤旺河西洼大岗大尾巴章、朱老仙的黄枪会,黑金河宋竹梅的红枪会。格金河刘纪山的护矿队。东北军的一些武器枪支,散落在他们手里或者卖给了一些地主人家。

  国民革命政府所派的县长张皇失措,弃官逃走。县政府处于群龙无首状态。下级官员观望,等待。无所作为。地头蛇的自卫团、警察们欺压百姓,横行乡里,敲砸勒索成性。老百姓迫切需要安定的生活环境和主心骨。日本鬼子的魔爪暂时还没有伸进来。正是我们开辟工作,建党、建军的有利时机,请领导指示。”

  马孟云:“老杨同志,有啥补充吗?”察言观色的杨登仁摇摇头,表示没啥说的。

  马孟云:“那好。听了你们汇报的,我感触很深。觉得汤原的工作不是一般的好,红地盘的建设很有成效,地下党的工作也很出色,土地革命搞得很成功。不仅是满洲,就是全国也是少见的。其实我是去年就来到了汤原县,当时的省委领导,委派我来了解下江的情况。重点放在工运、学运和县委班子建设的情况。遇到了一些问题,写信反映过但不很全面,不想又患了重病。我身无分文,在好心人,大概就是你们的安排下得以有效治疗。期间还学会了骑马解决了行走的大问题,进一步了解到了复杂的形势。可惜的是,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在帮助我。也好,我们党组织就是这样。我只有以做好工作,做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来回报吧。

  让我谈谈意见,不太成熟。仅供参考,或者是商量商量。我岁数比你们小,在北京参加学运时入党。被捕蹲过监狱。到哈尔滨后,公开职业是商船专门学校教师。也是地下党的秘密工作者,省委机关曾一度设在我家。是当时省委书记罗登贤同志的临时办公室,秘书处。我来汤原巡视就是受他的委派,他要了解掌握下江、汤原县一带革命的真实情况。因为他早在三年以前,就在党刊上知道了,黑龙江畔已唱响了‘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的《国际歌》声。他特别关心建党这么早的地方。不过我回去养病时,他已经回到中央去了,我再也没见到他。

  我基层工作经验少,愿意虚心向前辈们学习。老李谈的第一个问题,我觉得是一件大事。财政是革命的命脉,没有钱就没法开展工作。有了钱管理不好更不行,你的建议和请求我可以报告给省委领导考虑。据我所知,北方局、满洲省委苦于缺少经费。给工作造成很大影响。老话说的好,管钱的,就是掌柜台。没钱时的掌柜,你当的都挺好的。这有钱了,总比没钱时好办吧。此事你可以观察、培养一下你提出的人选老马。交给他一定的权力,你手里攥紧紧箍咒。将来你钱多了,省里的人就都往你这儿来了。搞好了,必要时老金的‘割据说’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庆云深有感触的插话:“我想这事可能需要你发话,你知道前年冬天决定搞土改时,讨论了多少天。足足半个月,谁能说过那帮有文化的朝鲜人。还是巡视员说话好使,一锤定音,谁也不敢反驳。”

  马孟云:“第二件事是关于建军,实事求是的说,搞军事武装。我现在是一点也不懂,我愿意和大家在干中学,你方才说准备工作基本就绪。我很高兴,谢谢你们了。让我讲话我不推迟,出嘴说话,我行,保证说好。你们说的,错过了一些机会,失不再来了。也不必自责,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的能力,现在还是有限,上边有上边的考虑。你们说建红军,咱就建红军。至于定建军的日子,根据我的工作日程。确定在今年的双十日可好?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因为我当前工作重点是,乘机多多培养发展汉族同志入党。改变目前的状况,打算办几期共产主义训练班。希望几位同志能协助我一段时间。我感觉,老高这里就很好,工作很顺利。咱们多搞成一些这样的红村、这样的红区,再连成一大片。多培养一些老高这样的人、骨干、干部队伍。就能改变现状,就能广泛发动群众。就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能让日本人的阴谋不能得逞;让国民党反动派没有立锥之地;让红色的苏维埃政权在黑土地上诞生;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胜利。”

  教授侃侃而谈的一席话还没说完,四个人就很受鼓舞。觉得这个青年巡视员不一般,小伙子很有水平。李福臣当即表示同意,考虑有个机会可以利用,就对高庆云说:“马上派戴长青到黑金河金矿哨探一下,告诉老宋,说我近日要请云天班前去给他祝寿。让老戴住在姜家屯姜太守家知会一下,等我们。”

  巡视员继续讲:“常春同志谈的第三件事很重要。地下工作者,很辛苦。社情敌情掌握的如此透彻,详细,那是很不一般的。不愧为是老革命,你引用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很贴切。现在我们就是魔,代表革命者,道代表被革命者。几年来你们以此,积累了许多成功经验,人民不会忘记。但是我们所面临形势是越来越坏,越来越血腥。我们的魔法,要战胜面前的妖怪。需要不断的提升气力,壮大自己。革命者要站得高,看得远。风物长宜放眼量。你说的日本人的魔爪暂时还没伸进来,提法有点右,或者是本位主义的局限性。他们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它们占了东北还不满足。虎视眈眈,觊觎华北。我认为,将来我们的工作重心,必然要转移到抗日上来。一切都要服从抗日,当然,你可能是,站在敌人的混乱之际是我们发展的好机会的角度考虑的,也不足为怪。我们无论是建党、建军都要从大局出发。下一步工作,省委会有统一部署。咱这里建党、建军为保卫土改成果很必要。我完全占同,如果能够再建立起苏维埃政府就更好了。”

  谈到这里,就苏维埃、布尔什维克、江西瑞金、陕甘宁边区的话题,在座的同志都尽自己所了解、理解,讨论一番。有到过江西学习的党员,还有从湖南来的党员。只是对陕甘宁边区在哪,还比较陌生。马孟云,就书本上了解到的,宣传了一番。大家畅所欲言,非常感兴趣,建议提交县委扩大会议学习议定。这几个人,前所没有的愉快,都忘记了吃饭。直到高二嫂拎着一瓶新装的白酒,闯进屋来质问:“你们还吃不吃饭了?”

  在去高二嫂家吃饭的路上,老杨对左右说:“让你心服口服的人,总算遇上了吧?你咋不掰扯掰扯了呢?”“人家那叫大学教授,别看岁数小。学问大,说话中听,咱有啥掰扯的。”“抛家舍业的,就怕待不长啊。”“那你做做工作,把他媳妇也调来呀。要是在党呢就在县委,要是不在党就到你‘宏大兴’。”“人家是江苏人,念大书的必是大家闺秀,能稀得上你这地方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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