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初冬,我调回冀东十三团卫生队。除了队长和两个老卫生员外,队里补充七八个新卫生员。我虽然当兵才一年多,但也成了一个老卫生员。为了尽快让他们独立工作,队长让我带他们边学习边实践。

  那年头,部队的作战主要任务是拔日伪据点和伏击日军的后勤补给运输队。拔据点是夜间攻击,拂晓前解决战斗,迅速撤出。打伏击战,趁夜奔袭到设伏地域潜伏,等待日伪军进入瓮中,十拿九稳地歼灭敌人。为了隐蔽、几乎都是夜行军,几十里路的奔袭,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脚磨破了也不能掉队,一口气赶到预定地点。

  在半年时间里,我历经大、小战斗十余次,较大的有一次越过长城袭击战和几次生死大突围。

  当年,长城外为伪满统治之地,各村子都是集聚着大土围子,周围筑起很高又很坚固的围墙,四边设有炮楼、碉堡,并有武装坚守看管围子里老百姓的日常活动。老百姓在围子里过着牛马不如的“亡国奴”生活,茅草屋不论几口人均限两间,吃的协和面(一种野橡果掺高粱碾成的窝头),穿的是由草木纤维织的生活布衣,失去了人身自由。尤其是青年妇女经常受到鬼子和警察奸污蹂躏。

  为解脱长城外受苦的群众,我所在的十三团主力奉命夜间越过长城,进入兴隆石门山区,趁夜攻打山下一个大围子。守围子的伪军和警察在一个日本鬼子指挥下,利用有利地形和先进武器,进行了拼命抵抗。而我八路军以人海战术,连续不断的发动猛攻,终于将炮楼内的全部守军击毙,相继攻下两个炮楼,而我们十三团仅付出一亡一伤的代价。

  天快亮了,团长得知墙子路、南营峪的敌人出动了,如果不及时退出战斗,就会受到两面夹击的危险。团长命令部队迅速返回长城内,各连接到命令后快速撤退,翻过长城大山,前脚刚到自己的宿营地,后脚敌人便开始打炮,因距离远炮弹在半山腰爆炸了。

  冀东十三团拔掉敌人两座碉堡后,引来了鬼子的疯狂报复。日寇集中了兴隆、墙子路等处鬼子和伪兵,几次出来寻找我军主力进行决战,妄想消灭这支八路军队伍。

  11月上旬,冀东十三团团长舒行带部分机关人员、电台,还有一个新组建的六连,在密云张泉一带活动。因汉奸告密,日军立即纠集鬼子100多人,伪满国伪军200多人连夜奔袭张泉,将村子团团包围。

  鬼子趁天黑,悄悄的摸进西村六连驻地。直到枪声响起,六连长才仓促命令连队投入战斗,可为时已晚。新建的六连,由于新兵多,武器破旧,战斗力不强,导致指挥失灵,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很快被敌人冲散。六连长和部分战士壮烈牺牲,剩下战士拼命的向西突围,终于冲出了包围圈。

  日伪军攻占西村后,采取野蛮的“三光”政策,见人就杀、见物就抢,又放火烧毁房屋。

  同时,另外一支鬼子中队向团部驻地张泉发起突然袭击,受到团警卫排的顽强狙击。这时村东、南的敌人也围攻上来。面对鬼子突然袭击,团部凡带武器的战士都投入了战斗。舒行团长看到鬼子已攻到村边,情况紧急,便命令团部突围,他带参谋和身边警卫员冲出了村庄,向南山沟方向跑去。当冲到河滩时遇到鬼子两挺机枪疯狂扫射,战士们纷纷倒下,有的战士为了掩护舒团长继续往外冲。

  团部有30名机关人员没战斗力,想随团长冲出包围圈,但都被鬼子打了回来,又有一些战士牺牲了。当时,困在村子里有战斗力的要数警卫班了,全班在班长的指挥下,英勇抗击敌人,他成了村里的最高军事指挥员。在鬼子进村搜捕时,他指挥大家以院墙为掩护狙击敌人。

  当时,警卫班长给了我两枚手榴弹,由于自己没进行实弹投掷,所以,接过手榴弹后心里有点发怵,怕手榴弹扔不出去在脚下爆炸。警卫班长吼道:“这是打鬼子,不是平时训练。”我听完后把心一横,接过手榴弹,掖在腰带上。

  敌人向村子发起猛烈的攻击,没有突围出去的战士在各自的战斗位置,凭院墙抗击敌人。当敌人攻到墙外二、三十米时,警卫班长高喊:“打!”顿时,马步枪、20响驳克枪和手榴弹发出愤怒的火焰,枪声、手榴弹爆炸声混在一起,眼前鬼子倒下一大片。

  警卫班长很有战斗经验,在敌人停止进攻十多分钟内,命令全体人员将院隔墙推倒一段,以便利于互相支援。我和几个卫生员一起将一节院墙扒掉,与邻院相通。随后,警卫班长又到各坚守点检查防御情况,对我说:“院墙是泥土堆成,用力一推就会倒塌,经不起炮弹的轰炸,要用门板贴墙顶住,可以顶住院墙的倒塌。”听完后,我和几个年纪小的战士找来门板去贴墙,然后,用木头杆子顶住。此办法真管用,鬼子再射击时,大家蹲到底下,任凭外外边怎么打,只听见“劈啪”的声响,却碰不着大家的一根汗毛。

  西南崖头上的太阳旗摆动几下,鬼子又发动一次进攻。成群的日伪军冲了过来,院墙外飞起阵阵烟雾,手榴弹一个接一个在敌人脚下开了花。这时,有几个伪军出现在我的阵地前面,警卫班长急忙喊道:“小刘,快甩手榴弹呀!”听到班长的声音,我迅速把一枚手榴弹扔到敌人的脚下,“轰”的一声,敌人倒下三个,剩下几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伪军攻到院墙外十多米处,我又用力将第二枚手榴弹甩了出去,手榴弹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在敌人群中炸开了花,炸死了两个日本兵,其余的敌人再也不敢上前了。

  就在这时,警卫班长发现西南山一个崖头上,鬼子指挥官正在用红、白旗指挥鬼子、伪军再次向村子进攻。他拿起一支马步枪,选好适当角度,枪放在半截墙上,瞄了瞄准,勾动班机,“叭”的一枪,那个拿旗子的指挥官应声倒下。警卫班长又连开了两枪,弹无虚发,又撂倒两个。警卫班长意识到敌人失去了指挥,一定会乱了马脚,随即命令司号员吹冲锋号,率领团部的剩余机关人员来了个反冲锋。鬼子听到冲锋号,以为来了增援部队,慌乱起来,纷纷向后撤退十几里。

  警卫班长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迅速带着大家和电台进行突围,边突围边寻找舒团长。大约在十多华里外的一个村子找到了舒行团长。警卫班长立即向舒团长报告,发现团长受了伤,鲜血已染红了裤子。他立即派人把我叫了过来,命令我马上给舒团长包扎。我让团长躺下,用手撕开他的裤腿,看见团长的右大腿被子弹穿了一个洞,我细心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伤到骨头,但血流不止,我马上为他进行了止血包扎。然后让卫生队员抬着团长继续撤离,警卫班长带着他的警卫战士担任掩护任务。

  多少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忘记那位沉着、勇敢、机智的警卫班长,可惜他的名字记不清了,实在遗憾。正是:  

  趁夜奔袭拔据点

  灵活机动歼小鬼

  突遭鬼子来袭击

  班长指挥巧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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