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浪花蓄积着力量,拍打着梧桐河、松花江、黑龙江畔。撑舟人顺势而上,摇动大橹,鼓起风帆,迎接滚滚洪流的到来。秋收前有两件大事要做,一是建立县委,二是发动减租减息斗争。这两件事,势必引起当局和反动势力的反对和破坏。崔、李两位革命领导者,采纳了李福臣的意见。调兵遣将,在筹备成立县委的同时。大张旗鼓的策划一个全县范围内的体育运动大会。作为成立县委的前奏,大造声势,打开局面的庄然宣告。

  前文叙述过,李福臣要为舅舅王孝儒举办六十六大寿。是有目的的,想利用、借助他在这一方的影响力,召集几个大地主、绅商、官府政要、师学两界及社会贤达。他为啥能有如此影响,还得重头说起。他是下江地区的头号大地主。苏德裕、老廉、姚四爷、邢万庆、罗凤祥乃至江南的何木林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包括几个火犁公司。这些人的父辈们,到朝廷买荒时,在京城就结识了。或者说有勾结,更主要的是他仰仗亲属,黑省督军吴俊生的势力,再此为王。谁也不敢惹,谁也不害怕,有恃无恐。还有当今的县长,不仅是老乡,还是他帮助在省府找xxx人,花钱买来的。因此,会言听计从,虽然平庸,任职时间最长。要赤化这一带,应因势利导。减少阻力和干扰,方能成事。于是别开生面的召开了有史以来的体育运动大会,达到了预期效果。

  铲完二遍地,属农闲季节。当地农谚有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收成之说。秋高气爽,丰收在望。遍地的庄稼,大都进入了腊熟期。在阳光下丰满着籽粒,好年头已成定局。

  1928年9月8日(民国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是本地头号乡绅,王孝儒老先生六十六寿辰。庆典在外甥的策划下,准备就绪。请柬那、场地呀、礼宾、司仪、各层次的接待、食宿安排,一应琐事。等等都已妥当。大场院提前就遛好了,足以当做临时体育场。坐北朝南搭了戏台,看台。四周根据各代表团,请柬的回执。用军用帐篷搭起来三里来地的大棚。何等壮观,前所没有。祝寿的、参赛的。提前两三天就来了,大排宴筵。

  交通工具,有骑马的,坐轿的,还有两个苏联进口嘎斯车。大部分多是三挂马、四挂马的大车和二马车。

  政要主要的应属王冠鳌和季国珍的代表秘书冯志刚。教育局长莫鹏亲率,由学都负责组成的裁判组。商会总理萧向阳、苗雨浓。哈尔滨公升和老板,莅临。东兴镇的八大商家巨头。黑金河、格节河、梧桐河、太平沟金矿和兴山煤矿的把头,都派代表前来祝贺,不一一细说。

  拜寿礼仪,大排宴筵盛况。堂会等,前前后后,繁文缛节,另文表述。这里值得一书的是,根据李福臣安排,由夏福云组建的野台子戏班。显示出他的组织能力,受命几个来月时间,就搞得有声有色。开幕式上一炮打响,受到群众和乡亲们高度赞扬。因为这里开发较晚,还在移民的初级阶段。在贫穷时期,文化娱乐活动相对落后。老百姓难得一见歌舞、秧歌表演。

  夏福云,是李福臣的重山兄弟。父亲在山东沂水就是有名的酿酒师。为本家伯父烧锅造酒多年,积累了优良的造酒技术,独门手艺和绝活。山东军阀张宗昌统治时期,民不聊生酒坊倒闭。为了生存闯关东,举家来到这里。在内兄的帮助下,建起了自家的烧锅。生意越来越好。福云本是有文化人,在老家就念了几年私塾,老想做大事。来到这里以后,受到舅父的偏爱。曾一度混迹于王府的学生和公子哥中间。接受了许多进步的新思想,同时沾染了赌博、抽大烟的坏毛病。被对大烟深恶痛绝的母亲,驱出家门。声言:“不忌掉大烟,不许登家门,断绝母子关系。”并因为此事和种大烟、卖大烟的亲弟弟翻了脸。无奈到县城谋生,做过小买卖,打过零工,跑过金沟。李福臣得知情况后,让姐姐夏福珍、姐夫夏永顺把他找了回来,兄弟得以相逢。

  夏福云二十多岁,正当年富力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天庭饱满,地颌方圆。目光炯炯,鼻直口方。山东口语,声若洪钟。二人相见,带有天然的亲和力。叙了叙家常,告诉弟弟他的打算,唠了起来。谈话中感到这位兄长不是一般人,想做大事,将来也能成大事。

  兄:“老舅,今年七月二十五过六十六大寿。准备大操大办,为了隆重起见,需要你办一件大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弟:“不知让我做啥,我有我的打算。家里再要不待见我,以后我就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绿林响马,杀富济贫——走张大帅的路。”

  兄:“贤弟有此豪情壮志,也未尝不算好事。但现在时局不同了,人得顺应社会时代发展潮流。说起来,咱们家生活也算过得下去了。可这个社会太黑暗了,国家太落后了。咱这辈人应该想办法改变它,建立一个新国家,新政权,新社会。不然的话,就算有老舅的家业那样又能咋的?现在你的想法不可取,招兵买马,积草屯粮起义。不是那时候了,有一条光明大道可走。”

  弟:“哥,你不是共产党吧?”

  兄:“我是一个旧军人。以前听说过共产党,不太了解。去年我遇到了共产党的人,他们给我创造机会,到江西农民运动火热地区。参观学习了苏维埃红色革命政权,特别是我在苏联看到农民集体农庄。我感慨很深,肃然起敬,决心革命。

  弟:“我说的么,你有路子,算我一个。”

  兄:“我看你是块料,但这事得慢慢来,急不得。都有一个认识过程,得抛家舍业,不怕流血牺牲。这革命一辈子不一定成功,得寻思好了才能干。你岁数好,党里就需要你这样的。”

  哥俩越唠越近呼,越情投意合,真是相见恨晚的意思。福云的苦恼,不切实际的想法,云消雾散,亲切地称兄道弟。“哥,今后我听你的。你说让我干啥吧,没二话。”

  “今年七月二十五,不是老舅的六十六大寿吗,我们想借机会造造势。这些年,他的势力影响挺大。来的人不能少,再加上开运动大会。又是挂锄农闲季节,看热闹的人一定很多。咱需要建个野台戏班,秧歌队,包括朝鲜舞,萨满舞,耍大棚。趁这个机会搞起来,以后也许能混碗饭吃。更主要的是这一带民间太缺乏文艺活动了,老百姓难得一见。咱把这件事搞起来,也算文化传承吧。往远了想,将来也兴许是你的一把人那,就看你的能力了。”

  “大哥盘算的挺好,还真是一步好棋。我有办法,也有能力办到。这开始可得钱了。”

  “关于钱,你不用犯愁。你现在是打着给老王家办喜事的旗号呀,他老王家欠你的呀。他不惯着你,你能学会抽大烟吗。啥也别说了,那玩意不忌了可了不得。我早晚得把那玩意整绝根了。”

  “也不怨人家,我挺羡慕舅舅的。过得多好,一跺脚方圆几百里都乱颤。”

  “我们正是要借助他这种威势 ,整点动静出来。关于钱,我和老舅商量好了。给你解决一挂马车,和行头道具,锣鼓家什钱。请名角艺人吃喝,跑道钱。好了还有赏钱。大大方方的,以后挣钱都归你。就看你的能耐了,到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你要做好了,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日子也不多了,抓紧操办吧。这一项挺主要的。”

  “我尽力而为吧,哥哥放心。”

  “你不是认识刘宪么,跟他好好处一处。到时候也许能来。”

  “这你也知道,只不过是他经常到我摊床上买烟。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我感觉这人挺好。不光有学问,还正义。”

  “从打我知道你离家出走以后,你的一举一动,干啥,买卖咋样,生活咋样啥不知道。交什么朋友是大事,要有眼光。这事以后再说,赶快回家看看娘,都快要想死你了。”这段按下不表。

  夏福云真是很有能力,他主持的这一块。在整个活动期间,成为了一大亮点。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震动了兴安岭南麓。梧桐河两岸,松花江之滨。简单捷说,正日子几天,天随人愿。秋高气爽,风和日丽。锣鼓喧天,让各方人士当地百姓大饱眼福。

  首先表演的是朝鲜民间农乐舞,53人组成的表演方队。随令旗欢歌跳跃,翩翩起舞。横幅,旗帜书写‘农者天下之大本也’八个大字,代表和信仰着‘土谷神’。“刀舞”,“花图舞”等高端的民间艺术,一展风采。一套农乐舞,加笙管乐奏,祝福的表演达两个多钟头。寄以美好愿望的流亡民族,在异国他乡。丰收在望的季节,载歌载舞。齐心合力的精神支柱,是福兴村农民觉醒了。那里组织了“反帝同盟”,“妇女同盟”,“农民协会”,“少探队”等群众性革命团体。

  接着鼓声铃声一时俱起,响彻云霄。一群头带神帽,身系腰铃,手击太平鼓,摇首摆腰,萨满舞队,粉墨登场。阵容也挺大。除了李大神组织的五个大神,五个二神以外。更有从桦川县鱼皮鞑子‘操罗子’屯,请来专业法师一伙人。应该是他们也很难得在这么大场面上表演。于是很卖力气,以祈求苍天赐福,五谷丰收为主题。奇装异服,图腾面具,神器法术别具一格。步罡走斗,呼风唤雨,消灾禳祸。尽情展示了北国松花江流域满族、赫哲族人的民族风情。和传统民间文化艺术。给参加活动的人和围观群众带来,难得一见的,愉悦的精神美餐。预示了风调雨顺,和这一代百姓的祥和。

  更让人开眼的是集体武术操表演。斗大字杏黄旗“王家班”脱颖而出。气势如虹,震动了现场观众,使人刮目相看。啧啧称羡。六十四人方阵,刀、枪、棍、剑。轮番献艺,尽显风采。又随武师口令拳练擒拿,点到为止。

  原来这“王家班”前文有透漏,老太师王校已八十八岁高龄。创北拳独派武术,现退隐津门安度晚年。关门弟子王青山,受师傅真传,到第二故乡。树帜立馆,弘扬北拳。以强身健体,震守太平为宗旨。在李福臣帮助下,暂时以铁匠炉

  为依托。选拔精英,传功受艺。现已初具规模,上工打铁,下工学武,往返步行二十里路。解决了衣食住行,锻炼体能,磨炼意志。目前多有少年向往。

  然后,唢呐高扬,锣鼓喧天。东北大秧歌,高跷,狮舞龙腾。猴哥、八戒。粉末窈窕,邀请许多爱好者扭于期间。还有二人转、杂耍、打把式、卖艺的凑趣。一比西方狂欢,别说寿星老人有多么高兴了,就是现场观众都难得一见的喜气洋洋。群情振奋,特别是许多流亡到这里的朝鲜人。刚刚落脚不久的闯关东人群,农闲喘息的长短工,附近的学生,休班和失业的工人都来看热闹。一时间人山人海,革命者审时度势的开展了一些秘密工作。有领导、有组织的活动其间。松東模范学校学生、朝共党员、农协、妇女联盟、少探队骨干们散发革命传单。宣传共产党好,布尔什维克好,土地革命好,推翻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以及亡国奴的苦恼,日本鬼子的狼子野心。拉开了赤化的红色序幕。从此,夏福云领导的秧歌队应运而生,久久活跃在下江大地,松花江两岸。

  第三天的运动会,即盛况空前,又意想不到。虽然规模不大,不那么隆重,还有点土气。动静可闹大了,爆出了全国纪录。为县府争了光,惊动了省府,引起张学良将军的重视。

  土豪王孝儒要举行跑赛和摔跤、扳锄杠,拔大河等竞赛。一有动议就四门贴告示,广泛宣传。以十头牛、十部洋犁做奖励。意在鼓励开荒,网络人心,树立威望。没想到远近同仁中大户,里堡中雅士多有重视。当仁不让,各有准备。又有夏福云通过刘宪帮助,在教育局调来了资深地裁判组人员。赛事有序进行,更引人入胜。

  最瞩目的是径赛项目。报名参赛二百多人,很多是朝鲜人。大都光膀子、光脚丫子上场。这里人基本没看过跑赛,更别说比赛了。预赛时抽签分组,每组前三名都有奖。第一的奖励一双胶鞋,第二的奖励一把锄头,第三的奖励一把镰刀。获奖的选手高兴坏了。前三名都进入复赛,一多半是朝鲜人了。福丰稻田公司二房东朴志浩,洋洋得意,指指点点,大有势在必得的感觉。热身的选手也感觉良好,跃跃欲试。决赛就剩一组选手九人。

  到了激动人心的一刻,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到跑道上了。只见一少年选手,穿一个红裤衩子,光个大脚丫子,号牌118。号令枪一响,好像一愣神,起码就落后几步。猛然冲出去,很快遥遥领先。双腿频率极快,谁也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13?9秒多到达终点,自然就是第一了。第二名、第三名都是一个代表队的。不用说了二百米、四百米、一千五百米。接力的第一名都被这个队包揽了。这个事一般人不懂,却引起刘宪和新任候补县长王冠鳌的浓厚兴趣,追加了一项表演赛。让他调整好状态,几个快手,又角逐一下。第一名成绩是11?8秒,实属罕见,此人是第三名陈殿青家的亲戚刘长春。

  老陈家早年在巴彦县种地。后来搬到江南火龙沟住,兄弟分家后来到莲花镇。在东莲花泡典了几垧地发展。爷几个挺能干,乡邻人缘好,日子殷实。老二跑的快出名。保董大地主邢万庆的管家老高找到他,议定找几个快手。挂锄时到鹤立岗参加比赛。高管家侄子高贤是台安县人,还有一个穷亲戚刘长春是瓦房店人。都新近随大人过来,到这里落脚,混生活,他们三人是跑的。又在扛交行的和抬大木的工人中,挑了十多个年轻力壮,膀大腰圆,力气大的人,拔河、摔跤。还有王打头的,地头歇气扳锄杠有两下子。没成想,他们在运动会上,大显身手。三项技压群芳。径赛、拔河、扳锄杠一举夺魁。摔跤第一,被江南一个放马的小伙子获得。也一举成名,据说他是蒙古族人,他们家那屯子后来被誉为“蒙古力”。剩下的奖项被各大财东,豪绅家族瓜分了。都欢天喜地的感谢王大财东的大方、奖赏。整了半天,跃跃欲试的那帮高丽棒子,甘拜下风,啥也没得着。

  刘长春,本是大连那边人。家境贫寒,念不起书。一小就跟父亲到处卖工夫糊口。去年投奔老陈家来到莲花镇谋生,赶上了这个机遇,惊动了张学良将军。后来,免费特招到东北大学专业训练。不负所望,再后来,在少帅资助下参加奥运会,传为佳话。

  吉林、奉天、乃至关里。前来祝寿的亲友团中,不乏文人雅士和退隐小官。由福臣和即将到任的新县长王冠鳌陪着。几天下来,吃喝玩乐,看热闹,大发感慨。“原来这北大荒这么好,天蓝,风小,鸟儿自由飞翔。土地肥沃,禳勤罚懒,鱼米之乡。天高皇帝远,一隅偏邦,少有人祸啊。不像传说的那样荒凉、野蛮。就是男女比例失调,所以这里妇女就享福。老王家来此地开荒占草才二十来年,发展好快呀。羡慕!里城家谁有心思、有能力搞这一套?”王孝儒看着操办此事的外甥李福臣,自鸣得意,扬言:“我要不死,三年跑一回赛。这玩意挺有意思的。”

  皆大欢喜。多贪几杯的姚四爷,心有不快,冒了一番酒话:“你还三年整一回,看不出来。咱老哥俩同命相连,都是老辈到内务府交的钱。到这里置下点荒原,打下了这么样的一个基础。我爹走了,埋在这块黑土地上了;你爹也拿不动腿了,住在天津洋楼里,享清福,颐养天年养去了。将来咱俩不也得走那条路吗,说不客气话,你短短二十几年。这么财大气粗,这么有势力。当官的,胡子,谁也不敢惹呼你。靠的啥呀?还不是卖荒,卖地、种大烟和你有一个好妻侄吗?你的外甥,我也算认识。前年我在吴大帅船上见过,虽然没有交往,我看也不是一般人。这社会呀,不断地变化。不是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现在你妻侄陪着大帅,让败类的日本鬼子给炸死了。这地面上也出现共产党了,慢慢土地要是革命了,大烟种不成了,靠山也没了。还能有今天?我感觉你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王冠鳌感觉打人别打脸,说话别揭’,他的话有点过格,离谱了。两位老人家有可能争论起来。谁也得罪不起,谁也不想得罪。好言相劝一番:“大家都是好朋友。君子讲究‘看破别说破,说破会惹祸。’但是,姚四爷话糙理不糙。咱汤原县现在就是这种形势。天高皇帝远,南京政府又北伐又剿共。还顾不上咱们这里。北洋政府张大帅、吴帅打下了这个基础。利用老毛子、小日本的矛盾,利用他们的钱、技术发展东北经济。也是占天时地利人和的必然,下一步的形势,咱也看不透。我家也是地主,没有你们的家业大,豪强。土地要革命这是必然趋势。几千年的分封制,地主阶级垄断都将要被消灭。”

  王冠鳌感觉‘打人别打脸,说话别揭短’,他的话有点过格,离谱了。两位老人家有可能争论起来。谁也得罪不起,谁也不想得罪。好言相劝一番:“大家都是好朋友。君子讲究‘看破别说破,说破会惹祸。’但是,姚四爷话糙理不糙。咱汤原县现在就是这种形势。天高皇帝远,南京政府又北伐又剿共。还顾不上咱们这里。北洋政府张大帅、吴帅打下了这个基础。利用老毛子、小日本的矛盾,利用他们的钱、技术发展东北经济。也是占天时地利人和的必然,下一步的形势,咱也看不透。我家也是地主,没有你们的家业大,豪强。土地要革命这是必然趋势。几千年的分封制,地主阶级垄断都将要被推翻。你想啊,现在两党提倡的的‘三民主义、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不都得从土地先革命吗?像你们这样似的,不会太久了。这些年,你们也算掏上了。早做打算也有必要,起码得懂‘狡兔三窟’的道理吧。手里的荒能卖的卖,田亩能赚的转。攒下黄金是真格的。”提倡端杯,喝酒,王老爷过大寿开心最重要。把话头岔开了。

  王老爷让了一番酒道:“县太爷一番话让老朽醒腔了。不然我就想和四爷掰扯掰扯了。备不住伤了和气,多谢四哥提醒。不过你以为我傻呀,我也早有打算。”

  八仙桌子宾客席正中间是王冠鳌,左右手是一文一武两位政府要员。刘宪、张元福、冯大纲。作陪的本有福臣、崔高丽,他们二位借故退席。主宾席是寿星老的老哥仨、姚四爷和秦占川。这王冠鳌说话何以这么压茬,谈吐儒雅。此人家在吉林省宾县,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其兄王以哲是当今少帅手下得力战将。毕业于北京清华大学,是一个进步人士。本来从政于黑龙江省通河县,做到了县长的位置。因为办学不力被免职,现在是汤原县候补县长。

  左右这三位英俊青年,老辈还都是公主岭、昌图一带人。早年都和老于家、老吴家沾亲带故。投亲靠友来到汤原,仰仗实力。置地、开荒。栓车养马、重建家园。哥们多,抱团。勤劳苦干,勤俭持家。二十来年的努力奋斗,果实累累。都成为当地富庶、殷实大户。老人有正事,教子有方。后代多有满腹经纶的饱学有识之士。

  三位年轻人先后给寿星老敬酒,叙友情,套交情。介绍家门。转达家长的问候和祝福,个个彬彬有礼,谈吐不凡。都有攀亲结贵的意思,谈起往事,这王老爷子越发来了精神头。打听了不少想知道的事情。

  原来这刘宪是本家三叔小舅子红崴子屯刘老八家的十一公子,俗称十老一。依兰师范国高毕业,现在任教育局长。

  张元福是吴氏表侄,南围子粉坊,张四撇子家的小六子。老哥几个携家带眷落户到田家屯,艰苦奋斗十几年。开荒置业,成了远近有名的大粮户。现在是他接替老掌柜大大爷掌管家业,并是二区自卫团长。

  冯大纲老家也是公主岭人,搬家到耿桂屯发展。家业兴隆,姊妹八个。小伙子学业有成,聪明伶俐。受雇于县政府,一等秘书。并且是现任县长季国珍的乘龙快婿。今天携夫人季向珍,代表家父和老泰山前来致贺。县长因为公务繁忙去省城会议。

  王老爷听罢,得出个结论,也想逗大家一笑:“到下江来的这些老娘们,都

  这么能养活孩子!后生可畏。汤原的天下将来就得靠你们这茬人了。老朽不才,

  愿称三位公子为汤原三杰吧。才高八斗,试比吉林三杰,能辅佐县长成就大业。是我心愿。”三位先后起身拱手,谦虚:“老人家言重了,不敢当。”

  主宾席上五位一笔带过。左右两位是本家兄弟,王矿董和王财东。还有姚四爷和秦占川两位。这二位都是吴帅的结盟兄弟,前文书有过交代。姚四爷曾经收留、资助过落难时的吴大帅。秦占川是吴帅的心腹,现在是下江火犁公司、福丰稻田公司总管。也相继发言致和,互相吹捧。

  正谈笑间,又进来一位。身着地方武装的服装,贼眉鼠相。瞟了一眼满桌的山珍海味,坛装的美酒,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嚅动几下,环视了一眼各位贵宾。对县长低声耳语:“屯西头有五间大房,门前聚了很多人。扭着大秧歌,敲锣打鼓放鞭炮。挂出‘中国共产党汤原县委员会’大牌子。”在坐地都听清了,王冠鳌用目光征询了一下东家,示意来人,坐下一块吃吧。家人又加了一副碗筷杯碟餐具。正中下怀,求之不得。假意客气一番,在福臣留的空位上坐下。其实他转悠半天了,很想混进贵宾席。于是,假装报告公务闯了进来,如愿以偿。

  这人叫廉平,西二保自卫团长。地方派来,维护秩序的。此人,也是大户人家子弟,从通河搬过来的。哥们好几个,称霸一方,这小子输耍不成人,游手好闲。长得四方脸,三角眼,略豁嘴,不咋受看。以为汇报之事,能引起县长重视。自斟自饮,嚼着好菜。

  只听县长咳了一声,见多识广的样子说:“不用大惊小怪,这种事在南方司空见惯。两湖两广、江浙一带乃至陕甘宁地区很多地方都有共产党的牌子。甚至还有苏维埃人民政府。咱们这儿新建的三等小县,地广人稀。贫穷落后,现在虽说是国民革命政府。连个国民党部都没有,这个国民党啊,他是富人的党。都在富庶地方干,以干钱为目的。共产党啊,他是穷人的党。就得找穷地方干,以打土豪分田地,共产为目的。其实共产党都十来多岁了,咱这儿是刚冒芽,能不能长大还不一定呢。再说了,国民党先总理在世时,共产党是合法存在的。口号是‘联俄联共辅助工农’。往深了说,哪个国家往深了说,哪个国家不是多少个党啊。也许你们不懂,社会向前发展它是螺旋式上升的。需要作用与反作用的互相推动前进。说实在的,我觉得共产党来促一促这里的国民政府,不一定是坏事。你们知道这县政府有多难吗?老县长都愁坏了,养着那么些官员、雇员、地方武装、警察、教师。中央不给钱,省里还要钱。历来县官都可以刮地皮,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咱们县这地皮怎么刮呀?先让你们刮了个溜光。说实话谁敢惹你们那,县长还想不想干了。大地主、大资本家、大绅商那个不比县官硬气。按说今天给老太爷祝寿,我不应当说这些话。赶上老廉报告这个事情,它不是个小事情。顺便提醒一下老几位,共产党革命的对象就是地主、资本家,土豪劣绅。你们有必要各显神通吧。   

  咱们政府的人,也别不当回事。老廉做的挺好,你把情况摸清楚。报告上边有关部门。”

  连平抢话插嘴道:“往哪报告?

  王冠鳌白楞他一眼,老谋深算的,抓到机会继续说。当是蓄谋已久的敛钱之道。是老县长想不到,或者是不敢想的。看看王老爷和姚四爷,欲言又止的样子。“晚生不知当说不当说。”思量片刻,引起大家更注意了。“那我就直言不讳了,不知道对不对。供你参考,俺们宾县应该是因为开发的比较早,没有你们这么大的地主。要是搁我们家,我要把地、荒,变成钱,黄金。到天津、大连一类的大城市。投资房地产,经商。不然的话,说不上哪一天被均了贫富,共了产。后悔就晚啦。”

  “鄙人之见,咱们县共产党能不能长久,两说之。据说都是一些流亡的朝鲜人在活动。你说他们要有能耐,咋把三千里江山断送给小日本帝国了?他咋不回本国革命去?他们那国,国民素质就是差劲。不报团,好人少,坏人多。虽然组织起来了,也是乌合之众。如果不抢不夺他哪来的钱?有组织、没有钱,他怎么生存?他要是又抢又夺,不就是匪了吗?要是匪就可以收拾他了。你说要是没有匪要你们自卫团干啥?

  人家大地方共产党组织,是在共产国际领导下。并提供资金,还有很多有识之士倾家荡产投入革命。那些学贯中西的大知识分子,人家掌握世界动态,反帝反封建,为救黎民百姓于水火、拯救苍生成立的党,轰轰烈烈。那就动用国军了,可是干剿不灭。咱真得服气,我看能成大气候。

  按道理来讲他得有圣人、贤人、高人或者能人。就咱汤原这些朝鲜人,难哪。地面上山穷水瘦,交通闭塞,教育落后。九江下潲,不聚气。有能耐的人谁在这盘着,据我所知共产党的满洲省委也是带死不拉活的。他们就是能成功也得个十年二十年的,甚至更长。

  我想咱这眼前可怕的是日本人和汉奸。去年他们把大帅活活给炸死了,想把东北变成第二个朝鲜已成事实。我看日本宪兵队里一多半是韩国人,还有汉奸警察,最缺德了。”

  席间,未来新县长的一席高谈阔论,在座的都挺入耳。表现出此人不一般。知识渊博,政治嗅觉灵敏。经济头脑超前,统治能力老道。能看风使舵,对啥人说啥话。席间每个人多有插话,不乏阿谀奉承之言;溜须拍马之意。他的观点得由历史验证。不过有一点他如愿以偿,很快就奏效了。

  在他的煽动下,打这以后。几家大地主就开始变卖土地、卖荒。转移财产,改变了这一带的土地所有制。因为王、姚两家是下江的风向计、晴雨表。他们的行为,影响很大。因此,三十年代初,一些有点积蓄的农民,发家致富的梦想就开始了膨胀。那些矿工,淘金工和陆续闯关东的流民,以及上江投亲靠友来的。东北军退了役成家立业的军人。乃至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的小胡子。总之是有俩钱的人家,都以投资土地为正道。‘七十二行庄稼为强’思想风行一时,许多不惜台借高利贷也抢购。有的人家,甚至聘姑娘、当钗宝也想整点地。

  不久就有了成千上万家中小地主。耕地、良田,迅猛增加。总之,有卖就有买。有买卖,就有交易。有交易,就有税收。再加上县长用心腹、亲信,掌管办照、丈量地、登记房产的权利。可调处、可勒卡要、可送人情、可大化小、包揽词讼。有这些,县长腰包就鼓留了,财大气粗了。同行们说,人家这是会干。可是好景不长,是三年后的今天,这位因地方治安恶化,民情骚动,弃官逃走。这是后话。

  正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之际。管家引见少辈儿的进来敬酒祝寿。这阵势谁也没见过,就连寿星老都没想到。有认识、有不认识的。男生是孙子‘大学生’打头,女生是大外甥媳妇领头。得亏厅堂宽敞,二十多人站了一大圈。十男八女,说仅是代表。这帮人服饰统一,清一色学生服。阴丹士林布面料。男生是藏蓝色制服,女生是鸭蛋青色大布衫。连同寿星老现在穿的长袍马褂,几位至亲老太太的青大布衫。都是大外甥媳妇花了许多钱,用心良苦。从奉天请来成衣匠,按新款时装设计的,精心置办的礼物。

  登场的都是隔辈年青人,何许人也?不用一一细表。以后的故事当中都能提到。就这架势,给老王家增添了多少光彩。张雪莲的别有用心初见成效。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热热闹闹的三天,落下了帷幕。伴随秋收的到来,一批职业革命者走上了舞台。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