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恩寺云霄般地屹立在满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云雾缠绕的巍峨大山上。

  此刻,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大殿里面,四面墙放满一尊尊刻着名字的漆黄色的小尊阿弥陀佛,而大殿正中间的七八米高的阿弥陀佛前的拜垫上,赫然跪立着穿灰色僧袍的了尘师父。只见他手持檀木念珠,口中连绵不断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红尘十丈,却困芸芸众生;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永恩寺住持远尘大师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师父。”拜垫上跪着的了尘忙起身,疑惑道,“现在是用斋时间,师父怎么还没去斋堂?”

  “你也知道现在是用斋时间,怎么也没去呢?”远尘师父叹了口气道,“可是因为李小姐?”

  “师父怎么知道?”了尘看着双眸明镜如透的师父,下意识道。

  “从相府做法事回来后,你就时不时的心绪纷飞的样子,这不难猜出。师傅说:“走吧,跟为师去后院走走。”

  “好。”

  正是人间四月天,永恩寺后院种满了各色花草。此刻,早春的花朵已然开满青石小道的两旁,远尘师父和了尘俩人信步走在上面。

  “师父,事情就是这样的。”了尘一口气将那天晚上如何救治李之夏,如何背她回来一一道完,终于松了口气道,“师父,我这样算不算犯戒?”

  “为师给你讲个故事吧。”远尘师父和蔼可亲地徐徐讲道,“有一大一小俩个出家人出门化缘,经过一条河时,看见一个女人想过河却又过不去。那个大年纪和尚背着女人过了河。小和尚心里不明白,回来后心里一直不舒服,就问那个大和尚:男女授受不亲,你为什么还要背负那个女人过河?”

  “那大和尚怎么回答呢?”

  “大和尚说,我过完河就将她放下了,你为什么还没放下呢?”远尘大师看着了尘,目光灼灼,一语双关道,“你是为师最灵透最具佛法智慧的。世间一切情爱都是空苦,就如当初对你深情错付的长公主,为师相信你的心亦如当初。”

  “师父,我懂了,我会做到的。”远尘师父的话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心中这几天的阴影,了尘的心一下子仿佛获得了巨大能量,“师父,昨日赵州的一伦师父邀请我去他们那边弘扬本寺的净土宗佛法,我想征求师父的意见?”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远尘大师叹了口气道,“随缘了业吧。”

  “师父,我记住了。”

  “切记。切记。”只是了尘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趟出去,几乎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而所有事情的起因皆是由光王李怡在相府刺杀唐武宗引起。

  此刻,宰相府。

  月光皎洁,树影斑驳地倾泻一地。

  李之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中情不自禁的就浮现出了尘师父那张绝世的容颜来……

  晨曦的光韵,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不知何时才睡着的李之夏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见她醒来,丫鬟紫竹忙端过洗脸水来,边伺候李之夏梳洗边问:“小姐昨晚一夜没睡吗?”

  李之夏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可能昨晚周公太忙,一整晚都没约我。”

  “小姐,要不请大夫来看看?你自从失忆后,一直都睡不安稳。”

  李之夏摇摇头,“不用了,我就是昨晚吃撑了而已。对了,你跟父母亲说声,早饭我就不去吃了,现在胃还难受着。”

  “不吃早饭,怎么行?”紫竹端起洗漱盘,皱起眉头道,“我待会儿端些小米粥跟些小菜过来,好歹吃点。”

  “不用了。”李之夏笑道,“对了,我待会儿想去永恩寺一趟,母亲是不是还在佛堂,我先去找她,然后我们在外面吃好吃的。”

  “恐怕不行。”紫竹解释道,“老爷夫人说今天有贵客到,交代小姐要在家作陪。”

  “作陪?”李之夏撇嘴道,“肯定都是父亲朝堂上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奴婢就可不知道了。不过,夫人说了小姐不可以出去的。小姐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吧。”

  “真没劲。”李之夏像霜打的茄子,焉焉道。

  傍晚的时候,正主终于出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李之夏看着一身便服的唐武宗,一时没反应过来。李德裕夫妇看着发愣的小女儿,忙小声提醒道:“夏儿,还不快见过皇上?”

  李之夏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民女见过皇上,祝皇上福寿安康。”

  “朕这次是微服出宫,爱卿不用拘礼,都起来吧。”

  “谢皇上。”三人缓缓起身。

  “朕记得上次见到夏儿,是在柔妃的诞辰之上,一晃快一年了,许久不见,夏儿真是越发端庄了。”

  “皇上过奖了,爱女性情顽劣,如有对皇上礼数不周之处,还请皇上不要怪罪才好。”

  前会儿,马公公突传圣旨,说皇上要微服出宫来相府,还指定要自己的女儿作陪,李德裕怎么想都觉得事情有蹊跷。所以,皇上话音刚落,便急忙替女儿先言明。

  “爱卿说的哪里话?”唐武宗笑道,“柔儿是朕的爱妃,端庄娴雅。夏儿跟柔儿是双生姐妹,又岂会差到哪里去?”

  “皇上,您可不知,虽然柔儿跟夏儿是双生姐妹,可性格是相差甚远。”

  李夫人忙笑着圆自己夫君的话道:“从小柔儿娴静温雅,夏儿却是猴子脾性,不知给我们惹了多少麻烦。相爷以前还笑着说,她这个顽劣的个性,以后要是嫁到皇亲贵胄,肯定会惹出祸端来,不如找个寻常人家,招个上门姑爷,为我们李家延续香火好了。”

  “那多可惜呀。”唐武宗何其聪慧,又岂会听不出李母一语双关,只笑道,“依朕看,夏儿这个面相,绝不是平凡人家可以高攀得起的。”

  “就是,就是。”一旁的马元贽忙拍马屁道,“依奴才看,夏儿小姐的将来不比柔妃差,毕竟也是双生姐妹嘛。”

  “马公公,可不敢这么说。”马元贽是唐武宗的心腹,李德裕又岂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忙叉开话题,“皇上,您看晚宴已经备好,不如我们先去前厅用膳吧。”

  李之夏之前听紫竹说过姐姐柔妃跟皇上的事情,又知道姐姐是替自己进宫才身遭不测的,所以对这个皇上自然没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敬畏于皇威,早就找借口开溜了。奈何用膳之际,这个唐武宗的余光还时不时看向自己,弄得她是味如嚼蜡,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过用完膳,众人又移步到了梅园的亭子赏梅。李之夏正要找借口离开,却只看见一道白光向这边刺了过来。

  “皇上小心。”李德裕首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唐武宗。

  马元贽则一个侧身,挡在了唐武宗身前道:“皇上,你没事吧?”

  “朕没事。”唐武宗看着李德裕跟黑衣人打了起来,刀光剑影,一时难解难分。忽然,黑衣人抓住间隙,一下子便飞快地奔向唐武宗这边来,只听“咣当”一声,黑衣人的剑被马元贽手中的拂尘挡了过去,俩人很快打了起来。几个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大内侍卫冲了进来。

  原来是李夫人趁人不注意,悄悄出去搬来了救兵。黑衣人很快就落了下风,就在黑衣人剑刺进马元贽手臂上的那一刻,马元贽趁机反手用力一脚踢在黑衣人的腿上,黑衣人没想到马元贽手臂被刺,还那么大力气,双膝不由一软,很快被马元贽制服住。

  “扯下他的面具。”唐武宗大声喝道,“我倒要看看,我这么秘密的出宫,竟然还有人知道?”

  “陈总管?!”面具扯下来的那一刻,李德裕和夫人,还有李之夏都惊呆了。

  “老爷,夫人,您待奴才恩重如山。”陈总管指着唐武宗道,“只是这个狗皇帝是我灭门的仇人……奴才连累相府了。”

  “不可能。”李德裕忙向唐武宗解释道,“皇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陈总管在相府待了快30年,也不是没遇到皇上来相府过,怎么会等了现在才出来报仇?还请皇上明察。”

  听紫竹说过,陈总管在相府一直兢兢业业,对父亲也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如此连累相府被砍头的事呢……

  咦?李之夏目光不由撇过陈总管眉毛上,怎么没有痣呢?李之夏不由浮现出前两日自己捉弄陈总管的情景。当时,自己趁他午休时,在他脸上画画,还觉得他眉毛上的痣那么小,要不是仔细看,还真是难以发现。可是,如果不是陈总管,又怎么会长得跟陈总管一模一样呢?她的脑海中不由想起之前自己看过的那本《江湖奇人异事录》中提到的人皮面具,难道是?

  思及此,李之夏上前,仔细观察了这个陈总管,然后抬手在他耳后用力一扯。果然,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皮面具被她撕了下来。

  “你是谁?”李德裕看到黑衣人的真正面目,下意识便道:“你把陈总管怎么样了?”

  黑衣人扭头不答。

  唐武宗道:“相爷,您看这人怎么处理?”唐武宗此话一出,李德裕知道皇上明摆着是在试探自己跟今晚的事情有没有关联,自己回答要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李德裕目光直视唐武宗,一脸大公无私道:“皇上,此事发生在相府,臣自当避嫌。此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臣无二话。”

  “马公公。”唐武宗眸子清湛流沔,道,“把人交由刑部吧。”

  “是,皇上。”马公公话音刚落,忽然远处而近,一道白光飞来,只听黑衣人“啊”的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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