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易恒葬礼过后,安若素就找不到况安之了。人不回家,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接。她跑到况府询问,却被况雅如赶了出来,直到跪在门口,身疲力竭地昏倒被送医院,况安之还是没有出现。待况安之有消息的时候,却是顾嘉禾拿着离婚协议书过来。

  安若素看着由况安之签字的离婚协议,瞬间崩溃。她拿过协议书,发疯似的撕得粉碎,边撕边喊:“我要见他,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若素。”顾嘉禾紧紧抱住全身颤抖的安若素,“你冷静点,冷静点,听我说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安若素才在顾嘉禾的怀中,慢慢安静了下来。她泪眼婆娑地看着顾嘉禾,声音哽咽地颤抖着问:“你帮我打电话给安之,好不好?求你了。”

  顾嘉禾看着安若素眼里如婴儿般无助的眼神,不顾况安之临来时的特别交代点了点头。

  待顾嘉禾打通电话,安若素便抢过手机,声音急切道:“安之,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我都快疯了。”

  “若素?”况安之一听到安若素的声音,便想挂电话,却听安若素在那边急急的恳求:“求你了,安之,别挂我电话。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那也请亲口告诉我,我不要你什么话都不说,就只给我一张冷冰冰的离婚协议书。你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况安之听着安若素近似卑微到尘埃里的哀求,心里瞬间哀痛欲绝,他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舌头里舔到血腥味,最后狠下心道:“我不想见你。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是要离婚的。”

  “为什么?”

  “对不起。”况安之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强装冷漠道,“我以前说自己不想要孩子,说不介意你有精神病家族史是骗你的,我们况家三代单传,我不能让况家绝后。”

  “你在乎?”安若素不敢相信,“你以前说过,只要跟我在一起,你什么都可以忽略不计的。安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

  况雅如和况安之原本就在家里等着顾嘉禾的结果,所以,顾嘉禾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还以为离婚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却不想是安若素的电话。此刻,况雅如看着自己儿子痛不欲生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地一把抢过况安之手中的手机道:“你说的没有错,我儿子就是有难言之隐。”

  “妈。”安若素听着况雅如电话里的声音,不由问道:“是不是安之出了什么事?”

  况雅若冷笑道:“是出了事,但是是好事。我告诉你,林微微怀孕了,是安之的孩子,难道你要让我儿子抛弃自己的孩子,跟你这个不能生孩子,或者生的孩子是小疯子的女人在一起吗?所以,识相点,乖乖地签字,之后早点办离婚手续。”

  “林微微怀孕了?”安若素不敢相信地哭喊道,“安之,你告诉我,是不是?我要你告诉我!”

  况安之听着电话里安若素哭喊的质问,那个“是”字实在不忍心说出来。

  况雅如忙遮住手机话筒,轻声对自己的儿子道:“儿子,长痛不如短痛,何况也是为了若素。”

  为了若素!这句话让况安之清醒过来,他狠下心肠道:“是!所以,若素,我们离婚吧。”

  “好。好。”安若素痛极反笑,“我会签字的。再见,再也不见。”

  顾嘉禾接过手机,他看着安若素瘫软在地,心疼地想抱住她,却被安若素推开。

  安若素抱住自己的双膝,绝望地望着膝盖下的地板,她发现原来痛到极致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

  顾嘉禾看着不哭不闹地就那样瘫坐在地的安若素,他不敢说话,不敢安慰,他怕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对她来说都是伤害。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安若素才让一直都陪着自己的顾嘉禾告诉况安之去民政局。再见,况安之,安若素已心如死灰。

  办手续的过程中,况安之始终不跟安若素说一句话,安若素亦不言语,待俩人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强忍着心中剧痛的安若素才看着况安之软软一笑道:“以后的以后,各安天涯。再也不见。”

  安若素说完,转身,然后大步离去。强忍的泪水便如磅礴大雨般滚滚而落,然后落入被太阳炙烤下的水泥地板上,瞬间蒸发,无声的诉说着安若素此时此刻心中的无限不舍和巨痛。

  看着安若素离开的背影,况安之全身僵住,他借口让自己就看着她最后一眼,他看着她,本来就娇小的身影,在烈日下越来越远,最后模糊成淡淡的一点,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才疾步走向自己的车子,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置上,抱着方向盘,再次嚎嚎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再无眼泪可流,直到天色渐暗,他才强忍着心疼,缓缓发动车子离开民政局。

  次日,况安之召开了记者会,宣布了自己跟安若素离婚的事实,同时宣布跟林微微订婚的婚讯。瞬间,香城各大电视台和网络都播出了视频。

  当藤原香积和顾嘉禾看到新闻的时候,震惊得呆如木鸡。他们一前一后地赶到山庄看到的安若素。只见她宛如失魂的人,不哭不闹不语,眼神安静得可怕,任由怎么叫她,就只那样傻傻的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况安之逛街时在夹娃娃机里帮他夹出来的布娃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藤原香积实在看不下去,“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在安若素的脸上。

  “你干嘛?”顾嘉禾抚摸着安若素脸上鲜红的五指印。

  藤原香积不理会他,双手摇晃着安若素的手臂,大声喝道:“安若素!你快醒醒吧!”

  “哇”的一声,安若素大哭了出声来。

  “好了,好了。”藤原香积抱过安若素,声音哽咽道,“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许是哭累了,在藤原香积怀里,安若素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藤原香积轻轻地把安若素放下来躺好,转身对顾嘉禾道:“顾大哥,你陪着若素,我去找况大哥。我就不信了,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这样伤害若素。”

  “不要去。”顾嘉禾阻止道,“况安之是多有本事、多有主意的人。凭我对他的了解,我相信他一定是遇到了过不去的,非得离开的理由……”

  “屁话。”藤原香积忍不住暴粗口,“天大的理由也不行。”

  “其实,我已经问过安之了。”顾嘉禾忙拉住她道,“虽然他不告诉我,但我相信离婚的事,他比若素还痛苦。只是,我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快就宣布跟林微微订婚的事。我相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藤原香积不由疑惑道,“他明明那么关心如素,却要这么快结婚。”

  “我也不明白。”

  “我要去向他问明白。”藤原香积说完,不顾顾嘉禾的阻止,挣脱阻扰后,便疾步走了出去。

  看着藤原香积离开,顾嘉禾忙给况安之打电话,可是没有人接,只好发信息过去。

  藤原香积这一次,当然是无功而返。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最公平的。因为,不管是最开心,亦是再痛苦的,日子过了就一去不复返。

  在时间的流逝中,安若素渐渐平缓了心痛。她强迫自己,慢慢将况安之的这份感情放下,慢慢地让自己置身事外,然后从中剥离出况安之给自己所有的好,让他的好一点点抹灭痛苦。安若素发现,当这样变成了习惯,她心中的痛,便慢慢淡化了起来。

  顾嘉禾自始至终都陪在安若素的身边。

  两个月后——

  山庄的花园里,藤原香积和安若素慢悠悠的在晚饭后散步,她看着安若素,不由打趣道:“若素,我看顾大哥对你痴心一片,要不就接受他吧?”

  安若素顿了一下,抬头望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淡淡一笑道:“你说,爱情像不像这天空,即使白天再明媚,终是有夜幕降临的那一刻。”

  “这个比喻不正确。”藤原香积理解安若素的有感而发,“那些无缘而终的爱情,只能说明那是生命中的过客。可是,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是会陪你走到最后的。”

  安若素幽幽一笑:“我爱不起来了。”

  “若素。顾大哥很爱你。他说,他一直都没有停在过爱你。”

  “我知道。”安若素淡淡一笑道,“可是,我的爱,在安之身上已经用完了。”

  “不会的。你的爱还会回来的。”

  “即使不见面,即使不说话,即使永远没有结果。”安若素指了指自己心脏的地方,微微一笑道,“这个位置,永远只会是他。”

  “若素……”藤原香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差点忘了。”藤原香积忽然想了起来,“我忘记把文件发给况大哥了,他说晚上谈事情要。”

  “那你去吧。”

  “不好意思。”藤原香积道,“天气转凉了,你也早点回房吧。”

  “好。我一会儿就回去。”待藤原香积离开,一直躲在暗处的欧阳宽闪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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