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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经伟是我的上海战友和老乡,军龄比我晚两年,当初他们这一批新兵下连队的情景一直清晰印刻在脑海里,这位来自上海长宁区的小伙子非常精神,显得精干而率真。岁月沧桑,一转眼四十年过去了,昨晚他在战友群里说,还有一百天他就要退休了,真的感慨万千,从当年青涩的毛头小子到六十夕阳,快的只是一转身,不禁想起来许许多多军营的往事。

  那是1982春节前,我们驻守在东海前哨海军导弹快艇基地,上级通知说又一批新战士补充连队,让我们下午去军港码头迎接。下午我和通信员林庆服跟着副连长范兆琪、副指导员王国林一起去码头接新兵。

  当登陆艇靠岸后,二十多名新战士列队上岸,带队的班长把名单交给副营长朱庆财后,他把其中一张表递给范副连长说是我们连的战士名单,范副连长接过名单对队伍里喊道:“报到名字的请到这边排队。”另外一边,我和王副指导员已经在等候,随着范副连长的名字,陆陆续续有十多名战士出列来到我们这里排队,其中就有何经伟、蔡民胜、茅振中、陈伟忠等好几名来自上海长宁和嘉定的战友。

  在回连队的路上,来自上海川沙的王副指导员悄悄对我说:“文书,这一批兵里有不少咱们的上海老乡,这下咱们又多了很多上海战友,不过以后呀保持一定距离,避免老乡观念。”我们俩相视一笑。

  一到连队,已经等待在营区操场的全连战士一哄而上,忙着把分配到自己班里的新兵接回家。我正好提着经伟的行李袋,一看标识,写着他的名字,我就喊道:“何经伟……”

  “到!是我。”人群里跑过来朝气蓬勃的帅小伙,向着我敬礼道:“报告班长,我是何经伟。”我回礼后笑着说:“我不是班长,你的班长在那里。”说完对等候的五班班长杨寿安说:“五班长,这是你们班的”,副班长马本海赶紧上来从我手里接过他的行李袋。不一会陈伟忠和茅振中也到五班报到,五班长热情地对我说:“文书啊,一下子给我们班分配了三个上海兵,你这个上海的文书一起送到班里坐坐吧。”

  一听我是上海兵,三位新战友顿时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我呵呵一笑说:“你这家伙,副指导员刚要求我注意老乡观念,你就给我暴露了。”五班长一愣:“哟,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这层意思。哎呀没关系,他们一会就会知道谁是他们的上海老乡了,现在对于他们新兵来说,你们这些上海老乡就好比是他的亲人啦,人家刚离开家乡来到部队不容易,我们也是新兵过来的,有体会。”

  他的一番话说的三位上海新兵有些心酸,我忙着打岔:“走吧五班长,到班里你再好好聊吧。”

  后来才知道,这位身材匀称的新兵,小时候曾经是区少体校的足球运动员,接受过专业的足球训练,可惜那时候我们地处海岛,根本没有可以他施展才华的地方。没想到第二年我们奉命调防杭州湾乍浦参加秘密的国防工程建设,在那里他们五班又来了一位曾经接受过专业足球训练的新兵,来自江苏徐州的赵景富。更巧的是,他们俩还都是前锋出身,其中赵景富踢中锋,何经伟踢边锋。他们经常带领一批足球爱好者在海滩上踢球,这种沙滩足球踢起来更加困难,但是这也是我们战士们快乐的娱乐活动了。他们俩娴熟的球技和默契的二过一配合根本没有对手可以阻挡。这下好了,在他们俩的带动和影响下,我们连的足球队很快就建立起来了,而且打遍全团无敌手,甚至不少附近的陆军和空军部队也慕名而来,结果都被全部斩落马下,为连队赢得很多荣誉,谁都知道九连有一对非常厉害的专业足球队员,最后竟然被疯传他们俩是从部队专业足球队退下来的,搞得比赛没开始,就已经怯战了,这是一段美好的经历。

  或许因为经伟足球踢得好,他的动手能力和协调能力和非常强,那一年夏季全团开展大练兵比武活动,经过选拔,经伟入选蒙眼拆装步枪比赛。结果他和另外一名同样来自上海长宁的战士赵连关一路杀入总决赛,最后分列第二和第三名,再一次为连队赢得光荣。

  那一年深秋,忽然营区哨兵打来电话,说有一位退伍老兵来看弟弟,因为连队首长刚好全部都去团部开会,所以电话就打给了我这个文书。我放下电话跑到营区门口,在岗亭旁边看到一位穿着空军军装的退伍老兵,一问他是经伟的哥哥,刚从成都军区空军某部退伍,就忙着赶来看看也在当兵的弟弟,这一幕让我想起了我同样在北京军区当空军的哥哥,想起来真的有很多巧合。

  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因为我们部队的驻地杭州湾这离上海很近,一天经伟接到家中父母生病住院的电话,他趁着星期天休息和时任班长马本海请了假悄悄回上海去医院看看。原本应该在当晚熄灯号前赶回来的,结果因为没有赶上最后的班车竟然没有回来。班里战友为了掩盖他因故没有归队的消息,竟然从食堂偷了一把长条凳,塞进经伟的被窝里,冒充他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班长愣是从炊事班上司那里借了一辆自行车,拉着我帮忙,趁着营房门口站岗的哨兵正好也是他们五班的,一起去接他。幸亏及时接到了他,三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拼命往连队赶,终于在起床号响前溜回了宿舍。

  四十年后,当我们聊起这件事的时候,经伟一个劲地和我们道谢,忽然,很少在战友群里冒泡的潘指导员开腔了:“有这件事吗?五班长咋回事,你怎么没汇报?文书啊,你属于知情不报,还帮助打掩护,性质恶劣啊……”顿时群里笑翻了。

  从部队退伍后,原本以为再相逢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没想到几年后我作为上海市前进农场团委书记,率队参加上海市农场管理局团代会,竟然非常意外地遇见了经伟战友,一问才知道,他退役后分配到上海牛奶公司牧场工作。因为表现优秀担任团支部书记,也当选局团代会代表,而牛奶公司同样隶属于上海农场管理局。结果我们两个老战友意外相逢在团代会上,实在是感慨不已,那一幕感动了很多参会的代表。

  以后,随着改革的深入,经伟;离开了牧场,转岗去了上海虹桥汽车,成为一名汽车修理工,这一干就是几十年,直到今天。

  2018年我们全连在上海吴淞海军基地举办首次战友联谊会,身为虹桥机场职工经伟和另外一名也在机场工作的刘杨担当了在虹桥枢纽接战友的重任。每接到一位战友,就在战友群里通知下一个接应口的战友准备接应,就这样一站一站接力把许许多多分别几十年的老战友安全护送到聚会地,让我很难忘。

  经伟战友:你在岁月的年轮里经历风雨洗礼,虽然一辈子平凡而过,也没有喝彩,然而人生因为有过军旅的辉煌而精彩。当天边的晚霞映红了你的背影时,你依然是一身的兵味,有你真好,我的老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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