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丹终于回来了,大张旗鼓地回来了。他的吉普车马达轰鸣地进了医院,像往常一样停在门诊部前面的空场上。他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猛一看像个败兵,细一看还挂着奖章。认识的人们就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询问些前线的事。他就慌慌张张地挥挥手,连声道,再说,再说,时间不多,我去见我老婆……

  红鱼正值班,一听说革丹回来了,心也慌了,手也乱了。革丹还没进门,刘护士长已经找人把她替了下来。她手搭白衣等在内科病房外面,值班的医生和护士们也都出来见革丹,远远看着变得又黑又瘦的革丹小跑着过来。

  革丹一见大家,第一句话是,到底还是电话快呀!第二句话说,老婆,我回来了!第三句话才是,你们好!

  主任说,瘦了。

  革丹说,主任,前边那儿都是森林,不让起伙,全是凉的,吃得胃疼。

  主任说,有时间过来我给你看看胃……

  他说,好吧。然后他左右巡视一番,小声问,可以走了吗?

  大家都笑了,说道,走吧,走吧,快走吧!接着度蜜月吧!

  上了车,红鱼说,不是说永远不许叫老婆吗?

  革丹笑了,说,哎呀,忘了。在前边,大家都这么叫……

  红鱼说,这次你……前线怎么样?

  革丹说,红鱼,今天一见你,我的心脏就狂跳,我怎么觉得咱们又回到结婚以前了呀!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丁护士,我还是以前的那个单身汉。我要从头追你,把你追到手!让你真心真意地爱我!爱我一个人!

  回到军部宿舍,革丹毫不客气地把同屋住的朱参谋请走,这才让红鱼上了楼。然后他去公共澡堂洗澡,留下红鱼在屋里打扫卫生。在革丹带回来的简单的行李中,红鱼看见了一摞信纸,上面都是写给红鱼的信,开头全是“我妻红鱼”。


  我妻红鱼: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倒不是睡不着,而是轮到我带班。事实上,这里是后方,一直没有什么事情。所以我就有时间想你了。想来想去,你真的是一个好同志。我没有看错人。又漂亮,又能干,同样是干部子女,却从来不娇气……



  我妻红鱼:

  终于看到报纸上公开写到这次战斗了。我们全军将士都十分欢欣鼓舞……


  看到这里,红鱼就笑了。他真敢说大话,动不动就代表“全军将士”。她把信放下,反正人已经回来了,等以后有时间了再看。她开始像个真正的家庭主妇一样,用毛巾裹住头发,擦拭起来。结婚前买的蓝色满天星窗帘被挽了个疙瘩挂在窗边,一打开就有土噗噗地往下掉,看来朱参谋根本就没用过。红鱼用水把它抖平,拉上,阳光透过窗帘,把屋里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梦幻的色彩。

  很快,革丹就回来了。他头发湿漉漉的,脸色黑里透红,一身洁白的运动短衣裤。红鱼笑道,嗬,运动健将回来了!

  革丹放下手里的洗漱用具,张开手臂就把红鱼抱在了怀里。他说,我想死你了!你呢?想我不想?

  第二天早上,革丹送红鱼去上班,一出房门,见到谁谁都禁不住笑,红鱼就有些抬不起头来。革丹不管不顾地拉着她的手下楼,遇上朱参谋,朱参谋说,孟参谋,丁护士,起来了?昨天全楼的警报器都失灵了,八级地震都没人报警,值班室都听见动静了,打电话过来问,你们后边出什么事了?我们就报告说,没事,是孟参谋小别胜新婚呐!

  革丹扬手就给了朱参谋一拳,朱参谋哈哈笑着走开了。

  革丹劝慰红鱼说,别怕,这就是单身宿舍的坏处。我已经申请房子了,快了。

  不过周围人们的态度还是极大地影响了一对新人。第二天晚上,红鱼要求革丹动作轻些小些,革丹就有些不高兴。他说,那还有什么意思啊?难道我是个机器吗?你想拧小就拧小,想断电就断电?

  红鱼被逗笑了,说,那怎么办?如果床还是弄得那么响,人家什么都听得见,咱们不还是像在人家眼皮底下一样吗?

  革丹说,那好,今天咱们就睡地上,床不是就不响了吗?让它自己呆着,看它还响不响?

  红鱼又笑,说,行,试试吧。

  革丹继续,……哼,别看他们媳妇不在,他们的床照样该响也响。

  红鱼问,他们干吗也响?

  革丹一脸坏笑,说,你看你,别看你比我有经验,这都不知道吧?

  红鱼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问他,我怎么比你有经验了?

  革丹连忙说,哎呀,我是说,你是护士呀!我是说,你应该比我懂得多,可是……

  红鱼真的生气了,坐到一边,背冲着革丹。革丹立刻过来搂住她,说,老婆,不不,爱妻,红鱼红鱼,别生气。你看我能活着回来多不容易,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在那边是怎么想你的呐!想得心都疼!我当时就发誓,再也不能对你不好了,再也不能对你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了!真的真的。不生气了,啊——

  红鱼眼泪汪汪地转过身,把头埋在革丹的臂膀里,说,咱俩好好过,谁也不许再破坏团结了。以后如果谁破坏了团结,谁就主动认错。

  革丹连忙说,对对对,这次是我错了,我道歉。说着,他迫不及待地又把红鱼带进了疯狂之夜,不过这次他们睡在地上了,全楼因此一片安宁。

  将近拂晓的时候,红鱼建议两人都睡一会儿。虽然这天她是下午班,有一上午可以休息,但革丹已经休整了一天该正常上班了。革丹恋恋不舍地翻身下来,仰面朝天躺下,说,对,我不能太拼命了,否则我一出差,你该守不住了。

  红鱼说,去你的,你才守不住呐。

  革丹说,你说,像我这么好,能陪你一整夜的男人有几个?大多数男的都是自己好了就倒头大睡,把老婆搁一边,老婆干着急也没办法。

  红鱼说,行了行了,别吹了,快闭上眼睡会儿吧。

  革丹闭上眼睛,脸上荡漾着满足的神情,嘴里还说着,红鱼,真舍不得你呀,男人遇上你,不着火才怪呐……那个人比我……怎么……样……

  红鱼一听,刚转头要说什么,只见革丹已沉沉睡去。看着孩童般酣睡的革丹,她有些心软,她明白他了,他心里的“那个人”是会永远和他在一起的。他和红鱼在一起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和“那个人”竞争,比赛,争夺,他爱她,所以他才如此在意。尽管他刚才又一次“破坏团结”了,但他不是故意的,她不准备怪他了。


  一个多星期以后,革丹把红鱼送回医院宿舍。因为同室的朱参谋当天就要住回来了,而朱参谋暂时占的那个床的主人也没有另外的地方好去。朱参谋对革丹歉疚地说,对不住,我是实在没办法了。一旦有其他地方,我马上走。

  上午阳光正好,革丹帮着红鱼屋里屋外地晒被子褥子,红鱼忙着整理东西,把一些零零碎碎从大旅行袋里往外掏,掏着,掏着,革丹进来,坐在对面邱月的床上看着她。这时,他注意到桌上有一只小药瓶,拿起来看,药瓶上写着什么什么酮,可是后边括弧里的几个字几乎打晕了他,——避孕片。

  红鱼!红鱼!你给我过来!革丹扯着嗓子叫道。

  红鱼就在他对面,惊奇地望着他。什么事?

  他举起手里的药瓶,问她,你的?

  红鱼一看,立刻红了脸,说,什么呀?怎么了?

  革丹说,谢天谢地你没说是邱月的,人家还是个姑娘!他已是火冒三丈,怒吼道,你为什么要避孕?为什么?!

  红鱼说,避孕怎么了?

  革丹说,怎么了?!你和我是正式夫妻,又是刚刚结婚,用不着避孕;那你避孕是为了谁?为了谁?!

  红鱼说,你说为了谁?——为了我自己!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生孩子,这怎么了?

  革丹听了有点意外,他原来的意思是针对“那个人”的,以为红鱼和“那个人”还有来往,所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红鱼心里也明白他的本意,但是她并不想把事情搞僵了。她缓和语气说,革丹,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你把我吓坏了。不就是避孕吗?

  革丹这才说,那你也应该和我商量商量。我想要个小孩,孩子应该是咱们俩爱情的结合。

  红鱼说,我才二十岁。

  革丹无言以对,呆呆想了一会儿,说,看来你还是不爱我。因为女人要是爱丈夫,就会主动想给他生个孩子。

  红鱼说,生孩子和爱情不是一回事。

  革丹说,是一回事,就是一回事。

  两人没有吵嘴,却是不欢而散。革丹粗中有细,他把那瓶避孕药拿走了。一回到军部办公室,他就马上插上门,把药片倒在桌上数起来。按照药瓶上的药品说明,一天吃一片;上面写着一百片,他从前线回来九天,红鱼吃了多少片,一算就知道,看看是否对得上。

  如果红鱼吃的药多于他回来的天数,就说明她还为了别的人吃过。

  一想到这里,革丹就出了一头大汗。他的脑子里全是红鱼在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又和别人搅在一起的情景。他的手哆嗦着,手指一粒一粒地数着药片,一会儿就数错了,不是数来数去又回到了原来的数,就是把数过的药片又和没数的药片混在了一起;只好再重数。反反复复几次,他才想起用一把尺子作工具,把数过的药片十粒一堆拨拉到一边,这样终于把将近一百粒药片数完了。

  可是,数下来的结果是,红鱼吃的药数与他从前线回来的天数一样,九片。

  这个数字让孟革丹的心平静下来。可是和红鱼的“团结”问题怎么办?这次到底算是谁破坏了团结呢?她为什么要悄悄吃避孕药?为什么不肯给他生孩子?为什么不先告诉他?

  下午上班以后,红鱼又到妇产科要了一瓶避孕药。她越来越坚定地认为,在她和革丹的关系没有完全正常化的时候,火热也好,冷淡也好,只要他还在心里惦记着所谓“那个人”,她就不能给他生孩子。因为这个婚姻给她的感觉是方向不明的,无论是红鱼,还是革丹自己,都不知道今后究竟会走向哪儿。

  这天和她一起上班的护理员小魏,跟红鱼上了几个月的班,已经相当熟练地掌握了病房的治疗工作。红鱼索性就全交给了她,她只负责处理医嘱,巡视病房,做些卧床病人的护理工作。转到五病室的时候,一个因门脉高压吐血的病号问她,丁护士,听说今天晚上放电影,什么名字?

  红鱼答说不知道。

  他又问,我能去吗?

  红鱼的回答还是不知道,让他去问医生。

  病人就有些情绪,说,我问什么你都不知道,那我怎么办?

  红鱼说,这两年的电影看来看去就那么几部,知道不知道名字不都是那么回事吗?

  病人说,不是,我感到你对别人都很热情,为什么对我……

  这时小魏找过来,在病房门外冲她招手,做听电话状。红鱼知道又是革丹来的,就大声说,你就说我正忙着呢!

  小魏使劲摇头,只好进来把她拉出去,说,可能是你哥哥,他说了,我没听清,声音特别小,不像孟参谋。

  红鱼心里猛地揪了一下,他终于来了!云游四方的“那个人”。

  喂?电话里的声音非常柔和,红鱼好久没有听人这么说话了。

  红鱼说,喂,我是丁红鱼,你是谁?

  那边的声音大了些,喂,红鱼吗?真是红鱼吗?我是曙光哥哥。

  曙光?红鱼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医院的电话?

  曙光说,我现在就住在你们军部招待所,和你近在咫尺。我能看看你去吗?

  不能,红鱼说,我在上班。

  下班以后呢?

  下班以后也不行,九点了,太晚了。

  嗬,那么坚决。曙光犹豫了一下,说,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行吗?

  红鱼更加坚决地回答道,绝对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说绝对不行?

  红鱼犹豫再三,才说,他就在军部。

  曙光说,红鱼,我就是来看看你,保证没有别的意思。难道我和你连一面都见不成了吗?

  红鱼想了半天,终于说,今天晚上我们医院放电影,那你就来吧,我在大门外等你。九点十分。

  约在当天晚上。打听到小城没有去军医院的公共汽车,何曙光在招待所食堂草草吃过晚饭,就向军医院开拔。一出城,他就根本不用问路了,因为一路上的同行者都是去看电影的农村社员。远远地,他听到熟悉的集会时嗡嗡嗡的嘈杂声,大人叫,小孩闹,远处那灯火通明处,必是军医院了。何曙光看看表,刚刚八点。八点的夜空还没有黑尽。

  在监狱里看电影时,大家都很安静。因为院子里要开着大灯,所以银幕上的影象就很不清晰,大家都睁大眼,屏住呼吸,不论看过多少遍的片子,都是如此。然而,一旦有女演员出现的时候,只要是中年以下,稍有姿色的,周围的呼吸声就变了,呼、呼、呼、呼,一片粗重得像牲口棚里一样的声音。到了那时,谁也顾不上看谁了,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了。于是当那女演员的镜头一旦消失,全场会同时发出一片遗憾的叹息,呵——!

  路边是收割过的玉米地。何曙光一口气走到大田中央,正对着大门口选了一条田埂坐下。夜色笼罩四野。电影场子里那块白色的银幕上开始试光,有大大小小的人影故意在上面晃,话筒被敲得砰砰响,然后一个男人用毫不修饰的嘶哑嗓音喊着说,安静了!今天晚上的电影是《宁死不屈》,现在开演!

  何曙光知道这是一部阿尔巴尼亚的片子,里面的女演员非常漂亮。出狱后,朋友们曾特意带他去看这部片子,电影院里有人用照相机拍照,凡是女演员的大特写出现的时候,都能听见按快门的声音。后来他自己又去看过,一连看了五遍才过了瘾。

  电影放了一半的时候,有人陆陆续续地出来,有老有小,多半是看不懂的人。何曙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来,走过去。刚到门口,一个女军人就出来了,迎住何曙光,声音里带着哭腔,说,我等你半天了,你去哪儿了?

  曙光说,你说在门外等我,我没敢进去。

  红鱼说,你怎么那么笨?我怎么敢一个人在门外等人?多暴露呀!

  两人走到黑黢黢的大田中央,何曙光自自然然地就抱住了红鱼。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田野多么辽阔,我们多么渺小,我们两人在这田野之中就像两粒沙子,两滴水,多么亲密!

  好久好久,没有什么事物能够令他的身体如此颤栗了!红鱼一动不动,既不迎合,也不挣扎反抗。

  红鱼,你是我的生命!他说。他用嘴唇盖住她的眼睛,盖住她的脸颊、嘴唇,她的一切一切。

  渐渐地,她在他怀里变得冰冷僵硬,于是她突然用力挣脱他,说,不!何曙光,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能再碰我!

  可是……他说着,并不松开手,热情被阻,像电线被切断的瞬间会激发出更强大的电流,他更紧地抓住她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来见我?为什么还约在晚上,约在这里?!

  想见你,又怕别人看到,你说应该约在哪里?——你说!你说呀!红鱼几近歇斯底里地喊道,接着就哭起来。

  曙光更紧地抱住她。她在他怀里痛哭,瑟缩着,委曲缠绵。

  这是一个事实,她已经结婚了,是人家的人了。他被沮丧打倒。他其实也明白,即使她没有跟别人结婚,他也不敢想像目前能和她结合。她是个军人,无产阶级专政的柱石;而他已经是个有政治污点的人。在这个时代,政治污点就是刻在脸上的鲸印,永世抹不掉的。除非世道变迁,可谁知道世道何时会变呢?

  远远的,两道车灯晃过来,摇摇晃晃地,颠簸不平地进了医院。红鱼本能地从曙光的怀中挣脱出来,慢慢地坐下。

  曙光问她,怎么了?

  红鱼说,没怎么,别出声。

  也许是革丹。也许他认识到自己错怪了她,他来找她道歉。红鱼突然有些厌烦身边的这个何曙光了,他来这里真是给自己添了很大麻烦,起码使得她不能正大光明地做人。如果不是他来,她会和大家一起看看电影,说说笑笑,这样革丹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很顺利地找到她,她就可以在众人面前保持尊严,给他一个脸色看。

  这时,曙光问她,怎么回事?

  红鱼说,没什么。

  曙光说,看来我已经不能了解你了。你我的生活相隔太远了。刚听说你结婚的时候,我曾经想过,我只要仅仅在心灵上占有她就满足了。我们可以像柏拉图的精神恋爱,永远相爱,直到白头,直到死……

  红鱼冷笑说,你们男的就是说得好,你想娶着一个,再拉着一个?让那个女人给你生孩子作饭,再和我谈恋爱?想得美,你!

  曙光说,我没想过再娶另外的人。

  可是你也从没想过把我从别人手里抢过来!

  想过。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

  因为你根本没说过,红鱼说,我懂得你,你嫌我和别人结婚了。

  我没有嫌你,你不嫌我就不错了。

  可是你想都没想过任何实际的手段来争取。红鱼说。

  真的吗?你真的想让我争取吗?你不怕我打扰了你的平静生活吗?

  这时,两道车灯又晃过来,从大门里出来转头上了大路。红鱼似乎松了口气。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起,保持着距离。好久,他问她,红鱼,既然结婚了,又在一个城市,你们为什么不住在一起?

  她说,还没有房子;再说我的值班时间也不固定;再说,来回跑也累……

  他摇摇头,又摇一摇,说,我看有什么东西不对头;如果是我,而且是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在新婚时期就这么冷静……不说冷淡,就说冷静吧。

  是吗?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时他就听出来,她有什么话不肯和他说。她和她新婚丈夫的关系,如果不是太好了以致怕说给他听会让他难过,就是太不好了也怕说给他听会使他图生幻想。

  于是他改换话题,说,我在里边的时候,你猜我最想的是什么?

  红鱼猜,他会说一直想的是她,就矜持地答道,猜不出来。

  他说,红烧肉。

  她一听,就突然大笑起来,狠狠地捶他的胳膊,终于像过去一样,撒娇地靠在他身上,缓缓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出来。

  也没想过等等我?不说十年八年的,哪怕三年五年呢。他重新把她搂在怀里,恨不得揉碎了她。他说,还记得西蒙诺夫那首诗吗?——“等着我吧,我要回来的……

  让孩子和母亲

  也相信我早已不在人间;

  让朋友们等待得厌倦,

  大家围在火炉的旁边

  共干一杯苦味的酒

  来悼念我的灵魂……

  等待着吧,你千万不要急忙地

  就和他们共干一杯。

  等待着我吧,我要回来的……”

  谁没等?我等了。红鱼哭了,哭得气喘吁吁地说。

  就等了三个月?……他真的那么好吗?

  她离开他的身体,用手挡开他的又一次试探,说,不行不行,我已经结婚了……曙光,你听我说,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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