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飞是个勤快人。

这天中午起床后,我照常到后楼健身中心替花小青占位打羽毛球。李卓尔也在,我俩先玩起来。她上穿露脐装,下穿低腰裤,让我时刻担心她裤子掉下来,到时候我想帮忙都不知道从哪里插手;又担心她挥拍时用力过猛,春光尽露,诱我失节,后果不堪想象。场景十分刺激,我小心翼翼,动作舒缓,尽量帮她维持身姿稳定,免得发生意外,无法收场。

我最害怕她弯腰捡球那个高难度动作,疑似丁字裤的“横”尽收眼底,差点把“竖钩”也通篇阅读……这哪里是打球,分明是肉搏。唉!当个男人真不容易!

幸好不久,大家陆续赶来,孟坚、薛海鸥、贺玲玲……他们有的吃完午饭从家里来,有的先锻炼再去食堂吃饭。几张乒乓球桌已满员,几十部健身器材上都有人,四个羽毛球场地更是人才拥挤,贴墙摆放的十几把椅子差不多坐满了板凳队员。

花小青来时,德飞拎着一袋矿泉水跟在后面,大声嚷嚷不能常喝饮水机里的水,一是水质可疑,二是出水口的卫生状况可疑,心情明显不错,还没运动脸就涨红了。

“小一你再玩会吧。”花小青慈爱地说。

孟坚不肯:“小青你赶紧上吧。小一的球技现在已经全台第一了,已经没有对手。”

薛海鸥帮腔:“就是。如果打球评职称,小一至少是副高,我只够初级。”

李卓尔说:“严师出高徒。都是小青调教得好。”

花小青摇头:“我调教的?你们还真不了解小一。我可调教不了他。他这人,能得很,除非他不肯,否则……哼哼!大家都玩不过的,是吧,小一?”

“嘿嘿!过奖啊师傅!”我把球拍递给花小青,“食堂有什么好吃的?”我没有太多被夸奖被赞美的经验积累,心里忽然惶恐,脸上虚伪地表现着无所谓。

花小青说:“干豆腐炒青椒,你最爱吃的。”

孟坚半酸半咸地说:“还是师傅了解徒弟啊!”

李卓尔没话找话:“小青!我发现你越来越心疼徒弟了。”

花小青眉毛一挑,说:“有什么不妥吗?”

孟坚赶紧靠拢,说:“正章啊!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我正要离去,德飞说忙什么,喝瓶水再走。然后,很潇洒地把一支汽车遥控钥匙“啪”地扔到椅子中间唯一的一张小桌上,声音很大,大家不约而同向钥匙望过去。这一招差点让我拍案惊奇。

“呀!换车了?”薛海鸥先说话。

“必须的。”

“啥时候换的?”孟坚插话。

“昨天。”

“啥车呀德飞?”贺玲玲接茬。

“本田CRV,豪华版。”

“厉害!”薛海鸥由衷赞叹。

“德飞!你那辆二手吉利才开不到两年,怎么又折腾?”孟坚眼神怪怪地问。

“现在谁还开吉利?都开CRV、SUV了。”

“这回是新车吧?”孟坚一脸怀疑。

“跟新车差不多,才跑九千公里。”

“啊?还是二手?”孟坚十分不解。

“你们不知道,现在二手车市场非常活跃,跟新车差不多。我一身价千万的姐,做服装生意的,我吴姐,最近买了一辆二手路虎,嘎嘎新,第四代发现,5.0排量,净省二十万元。”

“说人家干嘛?你就说你这车多少钱买的吧。”

“十七万到手,原价可是二十好几万呢!”

“靠!十七万买辆二手车?真土鳖你!干吗不买辆嘎嘎新的轿车?”

“现在谁还开轿车?现在都开CRV、SUV。拉风!知道不?”德飞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

李卓尔说:“行啊哥们!鸟枪换炮总是件好事。便宜那么多,才跑九千公里,挺合算的。”

孟坚不依:“还合算?谁买辆新车才跑九千公里就低价卖掉?家里急等用钱?别不是有案底吧?车身背着人命也说不准啊!”

“哪有的事,我去交警支队查了,没有的事。”德飞乐呵呵的,“该想的我都想到了。”

“跟你说这年头什么都能作假,把事故车洗干净,易如反掌。”

薛海鸥说:“开车上街拉风就行,谁知道哪辆车是不是二手。同样都是开二手车,德飞一看就是白领,成功人士,小一一看就是蓝领。小一!要向德飞学习呀。赶紧换车。”

花小青哼哼两声:“海鸥!小一是白领还是蓝领,我当师傅的都没看出来,你怎么那么肯定?”

薛海鸥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觉得德飞一直够努力,我们年轻人应该向他学习。”

花小青眼睛一扫:“向德飞学习,也要向大亮学习,听说他刚刚开上一辆才下线的Q7。人比人,累死人。还打不打球?不打我走了。”

贺玲玲接话说:“就是,来!小青!咱俩玩。”

孟坚先一步占了场子,说:“俩女的玩有什么意思?来!男女混玩!”


男人通常给面子,给男人,也给女人;女人通常不给面子,不给男人,也不给女人。什么面子不面子,多少斤两?这是女人可爱的地方,率真,直接,简单,没有顾忌。在花小青的字典里,就没面子一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长心眼,不留后手。薛海鸥不很开心,德飞倒不觉得怎样,只要是花小青说的,他都受用,心胸宽广,情商不低。转眼一切恢复平静,大家打球的打球,看戏的看戏。我则赶往食堂,吃我今天的第一餐。

德飞不容易。我终于想起来,最近一段时间,我无意听到过几次德飞打电话借钱,有时给律师事务所的李姐,有时给卖服装的吴姐,说他妈得了重病,急等钱用。他从不背我,或单方认定我嘴严实,或跟我不见外,或拿我不当个东西。如今看来他是借钱买车。哦!德飞真让人心疼,他跟孟坚不一样,他家庭条件不好,什么都得靠自己,买房子,买车,都得自己一分钱一分钱筹谋。他希望跟其他人一样过好日子,这有什么错?我想我理解他的追求和努力,甚至理解他的借口,难为他也真没有其他借口,也只能拿老妈的身体扛事。有一次他在电话里跟那个吴姐商量一起去香港,跟我不见外,也没瞒我,后来也是以他妈病重为由请的假。真是个善良的人,除了自己老妈,从不找其他借口,也不诅咒别人。我特别希望什么时候能帮帮他,感觉他挺累的,毕竟我初来时,德飞多次表示要把我带出来,带上道,是个热心肠。他深情地说:“小一!你初来咋到,跟谁混很重要,相信我,以后就跟着我好了,我能把你带出来你信不信?”都怪我不长进,不努力,到现在也没上道,功不成名不就,还在值守大夜班。德飞一定很失望,不然他不会改带新人薛海鸥。但我心里一直感激他。

在这满眼花花的世界里,大众潮流一窝蜂一窝蜂的,人人都在使劲追赶。德飞说过,电台主持人算得上半个艺术人,必须强化自己的影响力,不仅要长得标致,也要穿得体面,这样才能养活自己,也才能让自己的人生艺术起来。德飞的拼搏赢得了全家的理解与支持,听说他老爸六十多了,在一家装修公司主刷大白。年初,德飞在单位附近的一个小区买了一处单身公寓,就是他爸拿的全额款。住进新房后,德飞请我们大家燎锅底,发誓要在十年内住进洋房,沙发要摆在地中间;二十年内住进别墅,至少三层楼,做个彻底的成功人士。他的远大志向感染了大家,一个个都没少喝酒。德飞主持时尚节目,始终辛苦地站在全台时尚前沿。今年春天他穿来一件PRADA黑色风衣,我觉察到肩头有根不易觉察的线头,明显赝品。但他穿起来真有样,气质马上就出来了。

天道酬勤,德飞如此努力,得到了总监吕向东的肯定,她不仅经常在例会上表扬德飞节目做得好,还喜欢拿德飞启发我,激励我。我知道吕向东对我的发型及造型不算满意,我也知道自己的服饰品味不在前沿,但是我需要时间,需要心理调整,进步不是一个早晨就能实现的。我希望她能给够我时间。电台有酒红色头发,金黄色头发,最近开始有白发了,算是万紫千红春满人间。我的头发不算十分出众,黄色打底儿,紫色挑染。

有一次,在大门口,宋台看见我。

“你是哪个频率的?”她问。

“娱乐之声。”

“知道自己的发型难看不?”

“知道。”

“知道了还搞成这样?我建议你把发型改改,毕竟我们是媒体,需要有个好形象。”

“嗯。”

“另外,我建议你把耳钉、耳环除掉。什么样子!一个男生怎么能带耳环?还环佩叮当?毕竟我们是媒体,需要有个正常的好形象。”

“嗯!”

发型是否要改,耳饰是否除掉,我一直焦虑中。

吕向东的意见更直接,她说:

“小一!你的审美有违电台的文化品味。能不能提高下你的趣味标准?你看德飞,不比你大多少,人家穿有穿样,走有走样,说话办事,有模有样。人间正道是这样。望你迷途知返。”

“知道。”

德飞有次在办公区介绍他的时尚经,一一盘点他那些可以乱真的国际一线服饰,有Versace,还有Gucci,全是在雅克批发大市场买来的,原价几万元的东西,雅克卖一千。德飞不说我看不出来,果然不一样的价格,一样的效果。

“穿这身衣服出去应酬,人家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德飞十分肯定。

说完这话,德飞去走廊接听个神秘电话,花小青抬起头,脸色难看地说:

“丢人!”

贺玲玲对我说德飞已经公开追求花小青了。看看!我就说么,德飞绝对是个有品味的人,在花小青的问题上,他的目光真不赖。

贺玲玲问我,“小一!你说花小青为什么拒绝德飞呢?我想不明白。德飞长得可以,人也努力,也算有房有车了。”

“不知道。男女的事情,学问太深。”

“小一!有人说花小青漂亮。你觉得花小青漂亮吗?”

“凑合。”

今天天气不错,挺风和日丽的,适合散步、恋爱、养心。吃完午饭,我给申哥打了个电话,请假歇一天,不去公司代驾。然后一个人走出广播大厦,挤进人头攒动的文泰路IT广场,遛溜弯,看看风景。

汇入陌生人群,看各色男女往来奔走,一直是我的特殊癖好,一个月总要有一次,很准。别看四周都是人,但你无须跟任何人搭腔说话,也没人向你兜售任何无聊事物、莫名观点,比一个人呆着更能享受孤独,而且,满街美女,分外养眼,十步之内,必有仪容——不对,此处应该换成口语,芳容。

广播大厦位于沈州市文泰路IT广场东北角,热闹无比,门前十字路口天天堵车。去年的一天,老俄要我开车先接他再接站。他年过五十的表姐从河南专程来看他,顺便想找个酒店洗碗的差事儿。老俄的事我从不打折扣,五分钟后就把五菱荣光从后院开到门口,但两个小时后才把车开出大门,因为门前堵得水泄不通。那一次我没能如约前往,害得老俄打车接表姐,又打车回住处,很没面子不说,还浪费五十多元打车费。后来老俄长了记性,一般情况下用车不找我,万般无奈,就提前三个小时通知我,直到他与朱秀美结婚,朱爸慷慨解囊,送他一辆动力超级好的迈腾。

每天中午我在十九楼一觉醒来,总能听到一地车声,提醒我门前堵车依然,提醒我是这拥堵世界的一员,参与制造了拥堵,然后受困于拥堵。眼下,我走出大门,走进IT广场热闹的人流。虽然单位门前常常堵车,想顺利出门要碰运气,但电台的业务很适合我,不必坐班,只值夜班,白天都是自己的,什么都不耽误,跟神仙没二样。看来什么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文泰路也是如此,杂乱、拥挤,生机勃勃,五彩缤纷。

文泰路企业近万家,有十几家媒体,二十几家金融机构,八家证券公司,三所大学,近百家餐饮企业,几千家IT公司。满街筒子人,上下班高峰期间打车难于上青天。每到中午,街头卖盒饭的比比皆是,我吃过几次,味道比台里食堂好,若不是秦苹的原因及地沟油的阻止,我会天天来街头吃盒饭。音乐学院和美术学院都在这条路上,四周酒吧特别多,漂亮女孩也多。虽然我心里清醒,那些走来走去的美丽女生,大多只能一时满足我的肾上腺或前列腺,不一定能满足我的大脑沟槽,但闲看一街美女是种福气,养眼养心,对皮肤特别好。

民间对文泰路有这样的评价:全沈洲市70%的电脑是从这里的六大电脑商城购得,20%的电脑是从这里的品牌电脑专营店购得,前店后厂,零配件、系统和不系统软件这里应有尽有,一概都有。想买什么,只有你说不出的名字,没有买不到的货。文泰路有两种人,一是买电脑的,一是卖电脑的,大家互补共存,每天客流量三、五十万。

客观上,这里成了电台同仁午后散步的好地方,如果不在意被往来人群撞来撞去的话。有一次,我在文泰路闲逛,半个小时里,居然遇到七个电台同事,有三个是不喜欢单位食堂,到文泰路改善口味的,有四个是午饭后来这里闲逛消化食儿的。我从未空跑过,每次都能遇到同事,我期盼有再遇秦苹的好运气。

肯德基旁,有个卖地瓜的流动摊床。摊主精瘦的体格和利落的装扮说明他是个与城管斗智斗勇的好手。我有心支持流动摊床事业,明明不饿,也掏钱来买,不问价格,先递上二十元,说买两个。

两个地瓜刚到手,两个仪容醒目的女生就从远处走来。女生天生是为了逛街的,而我,天生是为了欣赏逛街女生的,这是我的强项。一般情况下我不用扭头看,那样太下作太露骨,通常我眼睛随意那么一扫,就知道她们是不是美女,进而知道她们的内心是不是焦虑,是不是忧伤,虽然我从不刻意猜测她们的内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美女们基本上是美好的,因为吉人天相,招人待见,一切都顺,或顺的时候多,所以都不挣扎,也不复杂。眼前这俩女生仪态容貌均扎眼,左边的高个长脖细腰,长胳膊长腿,仰脸朝天,目中无人,一头长发,舞动一街男人瞬间统一了信仰;右边的身材略矮,身板略厚,对生活的高度满意写在一张亮汪汪的脸上,眼睛很大水汪汪,鼻子略显窄小,带着醒目的天蓝色发卡,天蓝色半袖唐装。

没错,正是花小青和贺玲玲。这个时代差不多是史上进步最快的时代,连垃圾箱里的货色都跟十年前不一样了,但贺玲玲的衣着始终不变,我深切认为她洗澡时也穿唐装。这两个人在一起很搞,穿的戴的说的干的都不一样,共同点是两人住同一间宿舍,暂时都无男友,心底也都算单纯。一个在浑河之声主持早班医疗专题,一个在娱乐之声主持早班音乐节目,关系很物理。听说各种关系中,物理关系最为稳定,不像化学关系,瞬息万变,说变就变。

看见我,趾高气扬的花小青突然站住,眼睛里瞬间怨怒交替。我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手拿地瓜,满脸狐疑。

???

“干吗一人逛街?不叫人家?”贺玲玲又开始制造一家亲气氛。

“嘿嘿!”我干笑,“怎么了师傅?”

花小青翻着白眼看天,半天才说:“告诉你小一!以后少理德飞,别说我跟你解除师徒关系。”

???

我看看花小青,又看贺玲玲。

“其实没什么。李卓尔跟小青打赌,说德飞会在节目里说自己新近换车的事,小青说不会。”

“买个破车还上节目里得瑟,一口一个时尚、拉风。”

“结果德飞说了,卓尔赢了。”

“呵呵!说就说呗!犯不着生气。赌资多少?”

“一百。”

“给钱就是……怎么师傅,说话不想算数?”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输一百元我会在意吗?”

???

“小青生气德飞在节目里乱说。”

???

“德飞在节目里讲了一个故事,说一个英俊成功男,爱上了一个姑娘。”

“嗯!”

“无聊!”花小青青着脸。这就是花小青,无论笑还是怒,都一览无余,没有保留。

???

贺玲玲看了看花小青,一字一句念了起来:

“德艺双馨英俊男,

飞黄腾达用力攀。

爱人远在蓬莱等,

上天入地来找还。

花花世界无限美,

小小女子美无限。

卿卿我我兜风去,

了无他求盼永远。”

“藏头诗——‘德飞爱上花小青了’——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

我服了德飞,绝对坦荡不掩饰,是条汉子。

“德飞趁着放歌间隙,给小青发来邀请信,邀她一会儿去浑河边兜风。”

“他以为他是谁?”

“够坦荡,也够品味!”我没忍住,夸了一句。

“其实,”贺玲玲说,“我也觉得德飞人不坏,还挺努力的。”

“努力吗?什么什么都努着,踩凳子都够不着的事他也努着。”

“那不就是努力吗?你俩没发现吗,你们吕总监挺看重他的,有什么活动常让他上台主持呢。”

“哦!吕总监看重的我就要待见?那让吕总监陪他去浑河兜风好了!”

“小青我发现你说话办事越来越不留余地了。德飞又无恶意,我不建议你跟他搞僵,都是一个楼层的,以后还怎么一起工作?”

“你怕搞僵你去陪他。整个一薛宝钗。”

“小一你看你师傅,不识好坏人。”

“嗯!被人追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德飞不是诚心害你。”

“哼!我不是廉价货,不喜欢被哄抢。一个个都装好人。”

我知,师傅前一句数落德飞,后一句挤兑我跟贺玲玲。“但是,”我想了想,“他眼光还真是不错。”

“小一!小心我以后不理你。在这个问题上,你必须态度鲜明。到底站在哪一边。”

真是大小姐脾气。我哪里敢惹?我当然站她这边,天地良心。

“师傅!您就当德飞小学三年级文化,是个钝胎,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不过是急了点,手法也那个了点,人其实还真坦荡,总是自掀门帘子爆龌龊,从不掩饰。您不怜惜他也该原谅他吧,您没看他最近因为爱情堵心,脸色越来越暗淡,黑里透绿了都,年纪轻轻一脑门子皱纹。那都是相思纹啊。喜欢谁有罪吗?判多少年?大家都一个楼层,您老人家就别跟他计较了。”

我觉得我说得很生动,又补充说:

“德飞不曾真的伤过您啊。我觉得贺学姐说得对,都在一个频率,干嘛搞成对抗?不能太那个。不喜欢他,不理他就是。给!这是刚买的地瓜,不算高级,但绝对美食,减肥,通便。您二老一人一个。”

一男两女站定街头,忽嗔忽怨,表情像是什锦菜,又像演小品。一街人扭头看着我们。

“地瓜不吃了。你陪我跟玲玲看电影吧。”

“没问题!我正闲。去哪里看?你俩有主意没?我知道正在放映《四大名捕》,听说不错。

“《四大名捕》?谁演的?”

“我只知道吴秀波演了个大反派。”

“好呀!就看吴秀波。我喜欢他。”

“那好。去哪里?”

“去恒丰广场吧,离电台远点。”

“好呀!你俩先在这里等,我回单位取车。”

我把地瓜交给花小青跟贺玲玲,回单位开我的五菱荣光。幸好单位就在文泰路上,五分钟距离。

我的五菱荣光停在广播大厦后院,紧挨食堂买菜的那辆一汽佳宝。两辆微型并排停在一个小空间,亲密和谐。那里停一辆轿车有余,停两辆不够。

我开车出来时,门前车辆之少及道路畅通之顺从未有过,幸福感溢满我周身血管,但马上……我魂不守舍了,因为我看见了秦苹。看样子她在打车。那一刻我心脏几乎停跳,魂魄尽数飘移,出气开始不完整,所有的念想都在嗓子眼堆积、拥挤,大脑一时真空状。秦苹穿着一件绿色连衣裙,阳光下像个仙女。我相信她按下了时光暂停键,进入了永远年轻、永远妩媚动人的程序,但见仙气氤氲,全世界悉数美妙起来。我透不过气了,图腾啊我的图腾! 

我把车慢下来,拉下车窗,满怀各种荤的素的念头,看向秦苹。她的眼神,我的恩典。她的微笑,让我突然失语——真真又是一句整话说不出来。

还是秦苹先跟我说话:

“出去呀小一?”

“嗯!去恒丰广场看电影。”

“慢慢开,街里人多。”

这样的体贴话真贴心,我机械地点头,不知如何对话,断断续续地说:

“您去哪里?要我送……吗?我……闲。”

全不管花小青跟贺玲玲还在街头等。

秦苹笑了笑,说:“不了。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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