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记者双手捂脸,拼命的叫着:别说了,别说了……

  她身边没有动静。

  小记者睁开眼睛,凉亭里没有了中村先生。她四下张望,中村已走在不远的路上。

  小记者追上中村,拉着中村的手:说好的,一会来车接咱们回去。

  她望着中村的脸,仍然是满脸泪水。

  小记者:您上哪去呀?

  中村:我忽然想起了开拓团,那些无辜的日本人死的比玉美子还惨,军国主义的日本简直是恶魔。


  开拓团旧址。

  一堆残墙败瓦,看似凄凉又使人不忍睹目。

  中村站下了,小记者站下了,这是多少年后,残墙还留有烧过的圬黑的陈迹,烧毁的树木光秃秃的立在残垣中间,那是一根根的碳棍,一片烧毁的断壁曾有街市和围墙。

  看得出是个人居之处。

  中村:这里是开拓团团民住宅,是日本奈良县大塔村民被强迫迁到这里的。

  小记者:一个村?多少人那?

  中村:400多口人,都活活的被大火吞噬,尸骨不存了。

  小记者:日本侵略者真残忍。您的学生羽杉正仁不是开拓团长吗?

  中村:不要提他了,他是个日本军国主义中毒很深的一代人,死了没人同情,如果活着,也是个为军国主义卖命的货色。

  小记者:您讲给我听吧,《世界儿童手拉手》报,在国外也有发行站,让全世界的儿童都可以看看侵略者的罪恶。


  偌大的开拓团的废墟,还可以看当年的街道的轮廓,其中一大房子残址还清晰可见。

  中村:看见那个大房子吗?

  小记者:看见了。

  中村:就从这座大房子讲起吧。

  小记者点头,她按下录音机的开始键。


  中村的讲述:

  那一天是1945年8月10日。日本天皇向全世界发布了《投降》诏书。整个大粮川开拓团充满了绝望、挣扎和末日的恐怖。

  在开拓团的四周是持枪站岗的日本守备队,哲力一泓、羽杉正仁一身日军服装,挥舞着手枪,像个输红眼的赌徒,狂叫着驱赶着团民。

  可怜的来自日本国奈良县大塔村的团民扶老携幼,三五成群,绝望无助,一步一步被赶进那座大房子,人们传出濒死的哀嚎,令人毛骨悚然呼叫……

  大房子门口排队的男女老少看到了石井四郎——那个哈尔滨731关东军给水部头子,穿着白大褂,监视开拓团医生强令给不论大人小孩当场吞噬白色的药片。

  当最后一个团民进屋,又一幕上演:哲力、羽杉手持冲锋枪把守备队集中押解过来,命令士兵在每个窗口架上机枪,与此同时日本医生端着水杯恭敬地给每个士兵送上药片,在石井的淫威下,看士兵吃完。

  石井已经没有了人的模样,在守备队前慢慢地走过,挥手叫过医生,站在守备队面前。

  石井:大日本皇军的士兵是帝国武士道忠实的将士,为大日本帝国效忠无上光荣!

  守备队员中有个士兵似觉末日来临,他慢慢的举起手中的枪。

  石井,似乎未动声色,他一只手拔出手枪向那个人开了一枪,士兵倒地,他又对空放了一枪,大喊:放下手里武器!

  守备队的枪都放在地上,他用枪指着医生:给他们吃药!

  医生给每个士兵发药。

  石井在嚎叫:吃药!

  哲力、羽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站着没动。

  石井向他俩招手。

  哲力、羽杉互相望了一下,慢慢走近石井。

  石井从医生手里拿过药瓶,在哲力、羽杉面前倒出两粒分给哲力羽杉:为大日本天皇献出忠心吧。

  哲力羽杉接过药片。

  这时一辆吉普车开过来,石井转身上车,对医生开了一枪:一个不留!

  那个医生喋血倒地,瓶里药片洒在地上。

  石井的汽车开出开拓团。

  哲力羽杉互相望了望。

  屋内。

  棚顶灯光幽暗似如鬼火。正面墙上是天皇的大幅画像,吃完药的团民开始发作,人们绝望、恐惧,哭闹,清醒的抽泣,喊叫,孩子们亦如僵尸,整个大厅里一片混乱哀呼,杂喊,是濒临死亡前的鬼哭狼嚎……

  哲力端着冲锋枪,羽杉 拿着手枪进屋,他俩站在地中央,屋里突然静了下来,人只是呆若木鸡看着他俩。

  哲力慢慢一步一步走向天皇画像,转身对棚顶灯光一阵狂射,全屋一片漆黑,只听到哲力的声音:我等天皇臣民,大和忠魂,将与天同在,取义成仁……

  冲锋枪响了,全屋嚎咽。

  野外山上。

  游击队在山林中疾步穿行。

  贺重光、乔光宇、金基哲、朴锦珠护着中村趟水过河,中村一个趔趄扑倒,乔光宇扶起,中村起来,指着开拓团方向:不要管我,你们快去吧,哲力要把全团大人孩子杀掉啊。


  开拓团。

  羽杉在全屋黑暗时溜出大房,他手里提着两箱子,出门看见窗口士兵在看着他,他放下箱子,手枪对着士兵:没听到屋里枪响吗!开枪!

  士兵向屋里射击,羽杉站在那,拿枪对着士兵,一个士兵停下射击,羽杉枪响了,那个士兵趴在窗台上,羽杉走过去,拎起士兵的两腿推进屋里。

  屋里。

  哲力停止了射击,黑暗中一种象征着追思死亡的乐曲在屋里飘荡,那些还在活着的团民在哲力脚下蠕动,他们惊恐地看着大墙上天皇,似乎在向他微笑、招手,哲力无限恐惧,歇斯底里,端枪继续满屋射击……

  屋外。

  羽杉把两个箱子拎起来要走,哲力从屋里出来,端着冲锋枪对着他:站住!

  羽杉下意思的举起手,忽然又冷静下来,指着箱子:这是中村教授几十年的心血,不能烧掉!

  哲力仍然枪口对着羽杉:中村在哪里?你还要见中村吗?

  羽杉无话,看着哲力。

  哲力用枪逼着羽杉:那里有美国的毛必鲁,你去把这个房子周围浇上汽油,去!

  羽杉未动。

  哲力勾动扳机,子弹打在羽杉的脚下,羽杉不得不移动脚步,拎起毛必鲁油桶给大房子四周浇上汽油。

  哲力端枪看着羽杉,羽杉慢慢地浇汽油似乎在想对策。

  哲力仍然逼着羽杉:动作快点!

  羽杉继续浇洒汽油,一直浇到门口,他向屋里一望,啊的大叫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在哀乐一样的乐曲声中,羽杉望一眼天皇的画像,他觉得天皇在笑,在招手,整个大房子里如同天地倒转,尚有微弱的灯光似如鬼火,在天棚顶上悠悠晃动,那些吃了药的人们向天皇涌去,人群中的女人、孩子哭着、笑着、痉挛着、不知喊着什么——

  羽杉回望一眼哲力,看见他的枪口还在对着自己。

  屋里有人爬向门口,羽杉看了一眼,那个人瞪着血红的眼睛,拳头握着,已爬到羽杉的脚下,哲力看在眼里,向前走了几步,调转枪口,对着羽杉脚下移动的活尸勾动扳机,这时的羽杉一下拎起毛必鲁油桶,狠狠地向哲力砸去,哲力倒地,羽杉夺过冲锋枪,顺势向哲力大腿开了一枪,哲力叫了一声一摊血淌在地上,羽杉却没有饶恕,用枪指着哲力:起来!

  哲力痛苦抱着大腿:我,我一点起不来了——

  羽杉又一枪,在哲力身边,哲力极为惊恐望着羽杉:羽杉君,你打死我吧。

  羽杉冷笑:是您想打死我,我不让你死。让你活……

  哲力: 我们都是天皇日本军人,为天皇效忠感到无上荣光,我会在本庄司令面前荐举你……

  羽杉仍在轻蔑地看着他,顺手扯下领带丢给哲力:绑在腿上,止血!

  哲力顺从地用领带止血。

  羽杉:站起来!

  哲力试着扶墙站了起来。

  羽杉:点火!

  哲力:点……

  羽杉:点火!大塔开拓团为大日本帝国效忠!

  哲力哆嗦一下,一个药片掉在地上,他想用脚踩住,羽杉发现了,端着枪向哲力走了两步,命令哲力:把脚抬起来!

  哲力慢慢抬起脚。

  羽杉用枪指着哲力:捡起药片!

  哲力费劲的弯腰捡起药片。

  羽杉依然用枪逼着他,嚎叫:吃药!

  哲力在枪口下,把药片放在嘴里,做了个咽下的动作,求助似的看看羽杉,羽杉并不理会,把枪口直对着哲力:点火!

  哲力无奈,只得顺从,掏出打火机,打着,丢向大房子的墙根,那火顿时燃烧起来,羽杉看着火光,疯狂的大笑,哲力绝望,张嘴那片药片又掉在地上,羽杉看在眼里,逼着哲力:过来!

  哲力不敢反抗,移动过来,羽逼着哲力:你走近大塔的团民吧,去为伟大日本尽忠了!

  羽杉向哲力开了一枪,哲力倒在门口,回望一下羽杉:你……

  羽杉:知道吗!我为中村先生报仇了!

  哲力:你他妈混蛋!中村家破人亡都是你一手制造的……

  羽杉枪响了,直到哲力的身躯不动了,羽杉停下枪,看着熊熊大火包围了那座大房子。

  山上。

  贺重光和游击队员快速下山,金基哲和乔广宇搀扶着中村,中村的眼睛看到了腾起云烟的开拓团。

  贺重光和游击队员们趟过河水,远处开拓团浓烟滚滚……


  开拓团。

  大火吞噬了房屋,棚顶塌落,基石炸裂,浓烟弥漫着天空。

  羽杉惊恐万状,瞪着眼睛后退,大火中有几个烧的焦头乱额团民又爬到羽杉的脚下,羽杉后退,团民在蠕动,羽杉还在后退,烧伤团民在蠕动,羽杉在哀嚎,突然,他瞪着眼睛朝着蠕动的团民开枪扫射,他刚停下射击,大房轰然倒塌,烟尘冲天,没烧死的团民居然站了起来,挣扎着大叫,羽杉又是开枪,直到把枪里的子弹打完,大房里仍还有求生的惨不忍睹的团民在大火里滚动……

  羽杉丢下手冲锋枪,转身,突然看见中村的资料箱。

  游击队已接近开拓团,前面大火、浓烟,战士们怒目圆睁,但,似乎已经无能为力!

  中村像疯了一样,他双膝跪倒抓住贺重光乔光宇两人:救救开拓团无辜的团民吧!

  乔光宇:先生,请您冷静,看来已经没有生存的人了。

  贺重光向战士们喊:冲进去,尽量救人!

  整个开拓团所有房屋都在燃烧,树木如同蜡烛,瓦片在空中炸裂,乱飞,到处是烈燃、焦土、残墙——

  中村向燃烧的大房跑去,金基哲喊着:先生……

  中村没回头,贺重光看见,他向游击队战士挥手:大家尽量寻找团民,基哲,跟上先生……

  中村在还有余烟的的大房前一下站住了:他看见羽杉正仁一手拿着手枪,站在两个箱子中间,血红的两眼看着走来的中村,

  金基哲跑过来,跟在中村身后,羽杉的枪口对这着中村。

  羽杉:不要过来!

  中村指着箱子:羽杉正仁,你——

  金基哲:先生,箱子里是什么?

  中村:那是我多年的资料,羽杉,你把资料保存……

  羽杉端着枪:不要走近我!不要走近我!

  金基哲站在中村面前:羽杉正仁同学,我是金基哲,

  羽杉:退回去!不要靠近我!这两项资料是大日本的财富,是中村教授多年研究的心血,不能落在中国游击队手里!

  金基哲:先生,他疯了。

  中村:羽杉正仁同学,我是中村玉吉……

  金基哲:羽杉正仁同学,我是金基哲,这是中村教授,你保存的先生的研究心血,该交给教授先生了。

  羽杉还在叫嚣:退回去!中村先生的资料不给你们游击队!

  贺重光、乔光宇、金锦珠和游击队员围拢过来。

  金基哲:怎么样?

  队员们:没发现一个活的!太残忍了!

  贺重光指着羽杉:怎回事?

  金基哲:这家伙歇斯底里——

  中村:他已经疯了!

  贺重光向前走了几步:羽杉正仁,我是贺重光,我们是同学,你保存了先生研究资料,很好,现在先生就在你面前,你把资料交给先生吧。

  中村:羽杉,我是中村玉吉,谢谢你,可以把资料给我了 。

  中村又往前走几步,羽杉突然向中村勾动扳机,金基哲见状一下抱住中村,枪响了,倒下的是金基哲!

  朴锦珠和游击队员的枪弹射向羽杉正仁,羽杉正仁趴在箱子上,枪声停下,口里还在说:教授的——研究——资料……

  大家呼唤着金基哲的名字。

  中村呆呆的望着两箱资料。

  羽杉正仁身下一滩圬血。

  风刮过,雨下过,山青茂盛,山白雪掩,四季轮回,开拓团的残墙败瓦的高台上,中村玉吉手牵着小记者的手:日本侵略者欠下的不仅是中国人民的血债,也欠下了日本人民的血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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