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一战后,闫金盆很快回来了,不过不是他们义和团杀完了洋人,倒是他被洋人追杀得无处躲藏,只能到临清未来的老丈人家里避难。孟洛川走时把那张一千两的银票留给了郭掌柜,闫金盆一到,郭掌柜大操大办地招婿为女儿成了亲。仗母娘对女胥甭提多疼爱了,他们经历了那次险,女人比男人痛切的多,要不是这个女婿搭救,她娘仨咋还能活在世上。当着自个男人的面,眼睁睁让洋人在庄稼地里糟蹋了,以后就是活着,都不如死了。尤其是她挨了那一枪,要不是那时还不是她女婿的这个人杀了洋兵,他们一行人还能保住命了?她没儿子,正好拿女婿当亲儿子。闫金盆从小没了爹娘,命倒是不孬,小时候跟着拿他当亲儿子的叔叔过,长大成人后,自个想都不敢想娶媳妇的事,倒碰上了拿他当亲儿子的仗母娘。妇道人家多注重亲情,男爷们都是往长远里看,商人不但把视线放长,更是精打细算,孟洛川当时与郭掌柜合计的就是从长计议,战事过去,天津瑞蛈祥还得开张,做生意没有个会武艺的人当依靠不行。闫金盆当时没要银票,显得不爱财,更让他俩觉得找对了人,生意人一门心思赚钱,不爱钱的伙计最难得。孟洛川提议郭掌柜能不能招这个人为婿,他的大女儿也是该嫁人的时候了,郭掌柜一点没觉得强求。日后他还得在天津支掌瑞蚨祥,有个闫金盆这样的人,于公于私对他再好不过了。闫金盆觉得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了个媳妇,他哪里知道那是人家给他设计好的套路。

  《辛丑条约》之后,闫金盆随郭掌柜回到天津。回天津后,郭掌柜让闫金盆白天睡大觉不出门,天黑了起来值夜看店,既能躲着洋人,也不吃闲饭。不过,后来孟洛川、郭掌柜都又觉出了习武人的危险,太平的时候,闫金盆杀了那七个洋兵,在天津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让瑞蚨祥搭上了风险。再后来,孟洛川让郭掌柜一家去了青岛,去打理青岛瑞蚨祥的生意,为的就是让闫金盆远离天津,要是真查出来闫金盆杀洋人的事,瑞蚨祥的大东家,他孟洛川也难脱干系。

  李井首、张铁锤、温江及另两个混混儿郭多、胡光在肖仲家南屋里吃酒,大刀王五把他们辞了,肖仲的家也成了他们的聚集处。锅店街东头,路北西瓜巷里头有一处高墙院子,离肖仲的家不远,让他看上了,租了下来,以前他们贩卖华工时关人或作为周转处,镖局里藏不了多少人,这里离海河又近,装船运走很便利。李井首和镖局的人失去职业后就成了他们的住所。

  肖仲饮了几杯,眼皮难抬,哈欠连天,烟瘾上来了。李井首瞅他,肖仲明白,李井首嫌他做事瞻前顾后,畏手畏脚。看你这烟瘾,一会能缺了钱?肖仲把酒杯一推,上里间屋抽鸦片去了。

  李井首、温江怒火直顶霍元甲,睁着眼恨霍元甲,闭上眼做梦也恨霍元甲。霍元甲若不在码头上那回管闲事儿,哪有后来这一出子事情,风风光光干镖局,多有派头。如今让大刀王五给撵了。张铁锤、胡光、郭多三人,一副无故受牵连的样子。李井首、肖仲若不胡做作,他们哪能跟着倒霉。

  李井首喝到半醉开腔了:

  “弟兄们!‘黄面虎’ 他奶奶个逼砸了咱的饭碗,他在天津待一天,就没咱的活路……”

  温江在里间屋跟肖仲吸蹭烟,一听出来了,他打断李井首的话:

  “狗操地……不把‘黄面虎’ 除掉……狗操地,我把……我的烟瘾戒掉……狗操地,狗操地他娘。”

  温江用戒掉鸦片瘾表明他与霍元甲不共戴天的决心。他拿出弩弓,放上一只短箭。

  “狗操地……这箭泡了毒,狗操地他娘……我的飞镖他能接住,狗操地……我看他能接住我的箭?狗操地他娘。”

  温江手中的弩弓失控,箭啪地射在墙上,他又拿出一只箭放在弩弓上,整周正。

  “狗操地……狗操地这回好了。”

  温江端着弩弓指向胡光、郭多。

  “唉唉!别别别!”

  胡光、郭多吓得赶紧躲闪,肖仲过足了烟瘾,走出来被撞了个趔趄。

  肖仲说:

  “霍元甲早被人盯上了,不用非得咱动手,哪天他就得完蛋。咱让王大刀辞了,找饭碗要紧。要杀霍元甲先别急,得谋划谋划,弄不好走漏了风声,让那帮子记者一登报,咱在天津还咋混?霍元甲在洋人面前逞了一回能,成英雄了,不是以前的他了,能是随便戳弄哩?”

  李井首问:

  “找饭碗?上哪里去找?这年头钱不是钱,袁世凯一来,让他弄得银子比金子都贵……”

  肖仲说:

  “我看贩卖华工那事儿……再拾掇起来吧,来钱不慢。干镖局时生怕王大刀知道了,不敢大弄,这会儿咱谁不怕了。”

  “碰上‘黄面虎’ 哪?”

  李井首说。

  “别说气话,不就是碰上那一回儿……”

  温江打断肖仲的话:

  “气话?嘛是气话?我刺猬的肚皮快气崩了!”

  温江瞄准桌子上的煤油灯。

  “嗖”

  一箭射过去。

  “哗啦!”

  灯罩射得粉碎,屋里一片黑暗。

  李书存要杀二毛子还没动身,又有两个人急急慌慌地来到排沽庄。李书存一看,是他在天津开的三倡茶叶铺的伙计,伙计见到了他们的掌柜,李书存又迎来一场哭诉:把闫金盆叔叔扭送给洋人的是估衣街上的恶霸河脸三。河脸三脸上有一条长刀疤,刀疤又宽又长像条河,因他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末,人送外号河脸三。河脸三本是估衣街上的一个小混混儿,为了寻求洋人作保护伞,他信洋教成了教民,天主教有保护教民利益的条规,他就是冲着这一点信了洋教。河脸三信了洋教后,由小混混儿变成了估衣街上的一霸。李书存的三倡茶叶铺在估衣街上,李书存避祸离开天津后,茶叶铺就由李书存的弟弟替他打理。闫金盆的叔叔到天津时好去他外甥的茶叶铺里坐坐,让河脸三看见了,把他扭送给洋人杀了,河脸三又带着洋人到茶叶铺抓李书存的弟弟,污陷他与他哥哥一起参加过义和团,也让洋人杀了,人头挂鼓楼上示众,河脸三就霸占了三倡茶叶铺,把原来的伙计赶走换了他的人。

  李书存听了他的茶叶铺被别人霸占,弟弟被杀,他没落泪,只见他眼珠子变成了红的,就说了一句话,我把天津的二毛子杀净。

  李书存挑了十来个武功出众的弟子开始行动,他们直奔天津,一路上穿村过店,打听到二毛子捎带着就杀掉。

  那场涝灾过后,洋人为了扩大传教,用小恩小惠的伎俩收买人,招收教民,使天津地区教民的数量超过了之前任何一个时期,城乡教民很多。

  李书存走到小南河时,打听到村里有几个信洋教的二毛子,刘振声的娘就在其中,刘振声娘在街上看到远处一个信洋教的人让人杀了,她知道不好,几个提刀的人又朝她奔来,吓得刘振声娘慌慌张张跑回家,关上大门。

  “嗷嗷,嗷嗷救娘!”

  哐啷一声大门被撞开,李书存弟子手起刀落,砍下刘振声娘的头,刘振声娘的身子倒在了鸡窝上,血从脖子里喷出,喷射到屋子的土墙上,泥土冲的血泥向下流,李书存弟子转身出去,扭头看了一眼,刘振声娘的头咕噜噜滚到他家小狗跟前,吓得小狗往后躲,小狗闻闻主人满是血的头颅,汪汪叫了几声。

  刘振声在田里干活,听到村里有人杀教民,急往家里跑,一进大门惊呆了。他折身回到街上找杀他娘的人,嗷嗷着乱窜乱跑,像个无头苍蝇。张给说道:

  “嗷嗷,别瞎窜腾了,杀你娘的人上天津了。”

  疯了的刘振声向天津追去,半路上,刘振声追上李书存师徒,刘振声两个胳膊铁棍一样,嗷嗷嗷地与他们疯搏。李书存急着赶路,他让弟子闪开,想一招致死刘振声,弟子就看到李书存身子只向前倾了一下,刘振声的面门似被磕着,腾地一声倒在地上。李书存用的是他独有的剪拳,在拳到目标后猛一收,不是只用力打出去,这一剪,让人受击的是猛力,不是大力,速度快的难以想像,如急风掠过折回,弟子离他近的被带地前后摇晃。这一拳击到刘振声头上,脑浆即刻崩出。拳到刘振声面门时,李书存缓下来,力量减了大半。李书存的娘是个哑巴,他听刘振声嗷嚎嗷嚎地说不成话,是半哑巴,心里一软,手下轻了。李书存想,留他一命吧,李书存把减下大半力量的一拳,再收一下,只把刘振声击昏。

  李书存与弟子一路打听教民,杀了一路,一直杀到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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