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人者终将自毁。

严壁高墙,铁门寒窗,身陷囹圄,与世隔绝。

难道这就是结局?刑法条款武基记不得几条;但杀人者偿命这条自古以来的铁规,他也是知道的。他的脖子再粗壮,也奈何不了法律之剑。他清楚,自己不用颤栗多久,就将带着罪孽到地狱去躺着。他人生的买卖已经做完,他人生的赌博已经输光,甚至本能的求生欲望也不那么强烈。他明白,法律的天平决不会因为忏悔而向他这边倾斜。

 

“对武基第一次审问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问他赌博的事。第二次审问就问,你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抓你吗?他就说,知道,我杀人了。他不知是因为爽快,还是精神早受不了啦。他对他的罪行坦率地表示了忏悔,但没有乞求留他一命。在狱中、提审时,他都挺安静。”

——一位陪审员的话

 

审讯记录(摘录)

武基:是我杀的她,掐的。……当时我就后悔了。她毕竟也是个人,不是只鸟什么的……

……我现在在大狱这里感觉好多了,比外边面强。这里真静。……

我认罪。我的心情在犯罪前后都挺矛盾。犯罪的根源是赌博。

 

武基在狱中度日如年,只求早死。他知道了:前些日子的惊悸、畏怯、悲凉、忧戚、自责、厌弃、躲避、懊悔,无疑是于自寻烦恼,他的命运早已铁定。他也没有做过多的痛苦的反省、绝望的忏悔;只有一种解脱感挺强烈,好像灵魂是另一个人,在最后审视自己的肉体和自己的过去。可惜,他记忆的荧光屏灰蒙蒙的一片、牢房死寂,有时他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司机廖天文在接受采访时说:

“法院因为移尸的事叫我去认人,我一眼就认出武基,就是那晚上租我车的人。没跑儿!这小子瘪茄子了,连个头儿都好像矮了。我说,你小子挺精挺灵的,怎么干这傻事儿?他说,后悔了。我说,你好歹留个人命呀?他说,唉,晚了。

人呵,人只要一时鬼迷了心窍,连自己也管不住自己。”

 

三月二十一日上午八时,联合侦破组公安人员,根据武基的口供搜查了其在甜水井村的简易房。在天棚上找到了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经辨认均系死者之物。并找到了武基扎装死尸的编织袋口儿,剩下的另一根白鞋带儿。经荷芳辨认,装死尸的编织袋儿确系其家之物,三月五日下午她亲手将编织袋交给了丈夫武基。

经法医检查,案犯武基的血型为O型,与死者阴道内精子血型一致。

 

市检察院起诉书

…………

上述事实有证人证实、现场勘验、法医鉴定……被告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被告人武基行为已触犯《刑法》第一百二十二条、一百五十条之规定,构成杀人抢劫罪。性质极其恶劣、手段十分残忍,应追究刑事责任,给予惩处。

……特请审查判决。

审讯笔录:

预审员:你是武基的母亲吗?

武母:是。

预审员:你儿子杀人的事,你知道吗?

武母:知道,报上看到了。这孩子干这事,就是因为赌博。我请政府把赌徒们都抓起来。……请政府给我儿留一条命。(哭)

 

经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宣判:武犯抢劫杀人移尸,罪大恶极,证据确凿,已构成死罪,应立即执行死刑。

宣判后,

法官:武基,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武:我要求见我妻子、孩子最后一面。……我要求政府给我爱人个职业,使他们能生活下去。

法官:还有什么?

武:……没有了。

 

没有了。

活着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活着,一旦身陷牢狱之中,望着被铁窗切割成破碎状的蓝天,也许你才深深懂得了该如何活着;你才知道生活中除了怨恨、贪欲、残暴之外,还有许多美好的值得回忆、留恋的事物。只是死神已将你纳入死亡簿之中,生的渴望已由死的悲伤替代。

武基不想哀婉陈词,乞留一命。法律也不会因为懊悔的眼泪而对他唱支温柔的摇篮曲。没有了,只能“没有了”。

血浓于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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