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日清晨。

几天来一直处在焦灼、恐慌之中的武基,也许是出于寻求刺激麻醉自己;也许是出于发泄性的挥霍;也许是毒瘾难熬,意欲翻本。一早便找到赌场结识的朋友、所谓每赌必赢的高手石洪。

他竟有点带着巴结的口气对石洪央告道:“去找那帮山猫野兽,请你帮帮忙,帮助咱哥们儿捞回本儿。”

石洪绿豆眼中略略有些犹豫,思谋了好一阵子,说:“现在抓的可紧了,你不怕出事儿吗?”

“没事儿!就这一回,捞回本儿就不干了。”武基用粗壮的手臂搂住石洪的肩,“你如果不去,那就不够意思了。我拿了二千百元,输了算我的。”

石洪毕竟是赌场老手,听罢便有些技痒难耐。输了由他做东;赢了,他还能不劈给我几个?里外自己不吃亏。于是䀹䀹小绿豆眼儿,说:“这回嘛,可是硬碰硬的时候,二千元可不够。”

“没事儿,我家还有。”武基当即回家又取了些钱,凑足了四千。他随手扔给石洪一千元,慷慨地:“拿着!”

钱全是百元的票面,由靳芬用皮筋扎着的,武基原封未动拿了来。

二人踌躇满志走出家门。

春天的风变得暖熏熏的。太阳温煦的光芒将城市照得明亮而又生机盎然。柳树梢儿尖尖已变得软软的,随风自如地飘曳着。街上人们的衣装变得五颜六色,连笑声里都显得明朗了起来。

几天来,武基始终也未发现公安局对自己有注意的迹象。他心中竟有了一种轻松得意的感觉。天气也是个好兆头儿,今天出马非赢不可!

他们叫了辆出租车坐上。谁也没注意到有两辆吉普车紧随其后。

微微的颠簸中,二人商量着到赌坊后怎么样才能赢,兴致勃勃的。赌巢真是个贪婪、污秽的深坑,它吞噬着人的理智、天良和金钱;对武基来说,它更是他地狱的入口。

“过几天,我就要走了,要出去干个大买卖。”武基卖个关子,止住口。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讲的是真是假,也许只是要胡吹乱泡舒舒闷气。

两辆一直尾随在后的北京吉普快速地收紧逼了上来。

“干什么大买卖?”石洪追问。他对此颇感兴趣,想听听明白,看看自己有没有沾点光的机会。

“过几天嘛,春暖花开了,冬眠的熊都饥溜溜出了洞。我买些毒药上大兴安岭去,把药下上,熊一吃就死,一死这钱就来了。”武基得意非凡,厚嘴唇角都泌出两星白粘的沫子,“那熊皮、熊肉、熊骨头可都是钱呀,一头还不值个三、五万的!”

石洪很失望,摆摆手:“没那么容易。人家封山禁猎,不抓了你才怪呢!”

石洪望望窗外,突然发现一辆吉普车,紧贴着出租车,快速超车冲到了前面。

“那我就去广州捞世界,倒腾录相机。”武基压低了音调。这也许是真话,他早就想逃到南方,避避风头儿,天下太平时再跑回来与妻儿团聚。

“那可得大本钱。”石洪有一搭无一搭回道。他一直盯着窗外。

“钱还不好弄?”武基舔着厚嘴唇角的白沫子,扬起下额。

石洪总觉得他像有什么心事,“给人故作镇静的感觉。”(后公安局询问时,石洪语)

“嘎——!”冲到前面那辆吉普车猛然一个急刹车,堵住了出租车。吉普车中跳下两位穿着蓝衣服的人。摆着手厉声叫道:“停车!快停车!……”

后面那辆吉普车紧顶在出租车后。

出租车司机莫名其妙地将车停靠在路边。

“轰……!”武基心中一震,猜想到下一刻将发生的事情。他大惊失色地盯着窗外,不一样大的两只眼睛都瞪得圆圆的,汗渍渍的两手在车窗上留下了十个湿湿的手印。

两辆吉普前后成夹击之势,如同把巨大的铁钳子夹住出租车,也夹住了武伯基的心脏。

车门打开,一个严肃庄重的声音喝问道:“你是武伯基吗?”

武基一时竟没有反应,半晌儿才懵懵懂懂点了下头。

“上前面那辆车!”一位穿蓝衣的人亮了亮手中的拘留证。

现在法律之网收紧了钢绳!

吉普车消失了好久,出租车司机才想起,武基他们没交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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