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迅速赶回报社发稿,除《远东新闻》报,天津的几家报纸都发了号外。报童又是满街的跑着叫卖,打擂一事一下子被推到了津门大众注目的焦点上。

  瓦洛夫回去后,李井首登门造访沃加克,他说瓦洛夫受了伤,明天打擂获胜难。他看了看布鲁斯基,说他也不是霍元甲的对手,他出主意,要战胜霍元甲得另想办法。沃加克对李井首的出现像得了援兵,他带李井首去见阿克谢耶夫司令官。

  阿克谢耶夫听了李井首的献策觉得可行。

  俄国人没想到打擂弄成这个样子,明天只要俄国拳师不输就行,不然,他们一手策划的打擂就弄巧成拙了。日本人在他们面前会更加猖狂。

  第二天天未亮,戏院外面围的人山人海,没票的人比有票的人还多,人们不管手里有没有票,他们觉得进不去也没嘛,在外面听听也好,听不见也是在现场了,打擂的结果总能比不到场先知道。

  霍元甲和边云山、张文达一早去打擂,他们一出东门,对面忽然奔来一群洋人骑兵,把街筒子堵的满满地向前飞奔,马刀挥舞,寒光互照。

  霍元甲一看不好,他让张文达、边云山快翻上街两边的墙头避开,他自个迎着马队走了过去,几把马刀一齐向霍元甲砍戳,马队呼啸一声踏着霍元甲一掠而过,马队奔到城门口,咴咴咴一阵嘶叫,马被猛地勒住,急停下来。他们回头看砍死踩死霍元甲没有,远处一个人躺在地上,李井首在马队中大喊倒下了倒下了。他们过去一看,是个俄兵躺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

  刚才,霍元甲一眼就看出了洋人要阻止他去打擂,为了让张文达、边云山避险,他自个已无法躲避了。霍元甲一伏身子闪过骑兵的乱刀,抓住一匹马的马肚带,贴在了马肚皮上,他用力下拽马肚带,马负重跑不动,落在了后头,霍元甲抓住洋兵的脚把他摔下马,他在马肚子下面用力一扭,让马调回头,击一下马肚子,马像箭一样往回跑去,霍元甲又一扭让马向南拐,霍元甲怕马队追上来,他一直伏在马肚子下,到了金汤桥直奔东天仙戏园子。东门外那条街顶到海河边上向南有一个拐弯,错开了东门与金汤挢的直线方位,金汤桥方向冲着东门,却不是一线贯通,出现了障眼拐角,这一拐,隔开了洋兵马队与霍元甲。城市里拐弯摸角的街道到处是,从民国早期的地图上看,这里确实如此。

  戏院外面那些没票的人看到一匹马狂奔而来,吓得呼啦躲开。霍元甲拽马停下,奔进戏园子。

  布鲁斯基在台上表演,展示他的力量极限,八个石砘子(农田播种后压实虚土的石头轮子)串在一根铁棍的两头,一头四个,像现在举重的杠铃。布鲁斯基一只手抓起来举了几下,又放在额头上顶着在台上转了一圈,再抬起一条腿,单腿站立,让挑着石砘子的铁棍放在他身体各处找平衡。台下洋人阵阵鼓掌喝彩。台下的中国人不耐烦地左顾右盼,看霍元甲在哪里,还不上台把这个老毛子打下去。

  霍元甲走到台前才看出洋拳师换人了,布鲁斯基比瓦洛夫矮一些,也是个壮汉,远处看他俩差不多。布鲁斯基一看霍元甲来到台下,他把举着的八个石砘子猛地砸向霍元甲,调头向后台跑去。霍元甲没躲,他怕伤及别人,接住了,霍元甲手抓铁棍把挑着的八个石砘子放在地下。

  “霍英雄来了!”

  农劲荪坐在靠前头的坐位上,看到霍元甲他站了起来。

  霍元甲跳上台,台下的中国人沸腾了。

  布鲁斯基跑到后台不出来。

  霍元甲走到后台,没有布鲁斯基。记者都跑到后台,一看明白了。布鲁斯基吓跑了。

  记者们回到前台,一起宣布:

  “洋拳师吓跑了!”

  布鲁斯基本来是跟着拳友瓦洛夫到中国打拳挣钱的,他们对中国武术知之不多,一交手,看到了自己的差距。他们不会为挣钱搭上命,受伤都不值得。头天,沃加克告诉他替受伤的瓦洛夫应付一下,他们的骑兵队堵在通往戏院的各条路上,有中国朋友帮助指认,打伤瓦洛夫的中国武师只要出现,马队开过去把他踩死砍死,如果中国武师逃跑,他们就以阻碍清剿义和团为名开枪击毙。中国武师到不了场,打擂的胜者就是他,能得到一笔钱。布鲁斯基答应了,哪里想到,他在台上表演,霍元甲出现了。

  报童满城奔跑,大呼小叫,手中挥舞着报纸。

  “洋人津门摆擂台,‘黄面虎’ 吓跑‘老毛子’”

  “东天仙亮相‘黄面虎’, 登台把洋人吓尿裤”

  这是中国人办的《大清电闻报》《天津日新报》两家报纸的报道。标题用加大字号通栏排出,十分醒目。后一篇洋人吓尿裤的报道是农劲荪写的稿子,被《天津日新报》刊发。日本的《华北时报》也如实报道了打擂经过。

  阿克谢耶夫看了报纸,气得暴跳如雷:

  “这两个废物……把他们给我叫来。让一个中国人给吓住了,打都不敢打……中国人有什么可怕!东北那么大都让我们占领了,怕他们什么……你把他俩找来,敢不去打擂我枪毙他们!”

  沃加克吓得打颤:

  “报告司令官!他俩可能回国了,没有找到他们。”

  阿可谢耶夫一听他俩跑回国了,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我大俄帝国的威名让这两个混蛋败坏了,你去追,追上绐我抢毙!”

  “是!司令官!”

  沃加克上哪里去追?布鲁斯基看到霍元甲后,从后台窜出去,到旅馆叫上瓦洛夫,一溜烟逃跑了,他俩知道阿可谢耶夫司令官饶不了他们。瓦西里也被他俩甩下了。

  沃加克的心情糟透了,巴恩斯的心情糟透了。青木宣纯知道沃加克心情糟糕的原因,巴恩斯心情糟糕,青木宣纯就不知道为啥了。三个督统一起办公,二个人心情糟糕,青木宣纯是长期的心情不悦。

  安凯娜一直没给她的男友回信,巴恩斯一封接一封的去信追问,他给女友的信如扔进大海里的石头。

  伦敦郊区,绿茸茸的地毯一样的草地上,那栋别墅里时不时传出钢琴声,灰白色的云朵从上头飘过。

  听着,琴声变调了。

  巴恩斯在伦敦当地踢足球踢出了名声,他参军后,他的球迷兼女友天天在胸前划十字为他祈求平安,让上帝保佑她的男友别碰上枪子,还真应验了他女友的心愿。八国联军在攻破大沽口炮台,扫除攻打租界的义和团和清兵,最后攻下天津城,巴恩斯在子弹织的网络一样的弹迹中,在陷入十几万双目燃着烈火,手挥大刀长矛的义和团包围中,他活了下来。那个远在伦敦的女友,一天数次为他祈祷,天天不间断,没有徒劳。几场恶战后,巴恩斯安然无恙,又坐上了天津督统,业余时间他写出了《华勇营出军志》,还有他给女友的那些情书也没有被遗失,为后人研究那段历史留下了第一手资料。

  后来,安凯娜不再为她的男友祈祷了,又真应验了,巴恩斯死在了为义和团复仇人的手里。

  隔天,俄国人办的《远东新闻》报刊出一篇“俄拳师打遍天下无敌,难防中国人无耻偷袭”的稿子 。

  农劲荪接着在《大清电闻报》《天津日新报》两家报纸上发表题为“擂台上胜败凭武功,未防对手武艺不精”的文章,驳斥俄人。农劲荪在文章中介绍了霍元甲独创的迷踪拳,拳法快,出拳飘乎不定,让人难防,西方拳击难与迷踪拳抗衡。农劲荪以亲眼目睹者,把擂台上发生的一切祥细的描述出来。又把霍元甲讲武德,手下留情不致对手于死地,作为对手,洋拳师能清楚的感到。文章着重说明了这一点。在擂台上较技,俄拳师防不到对手的攻击说成是偷袭,纯属外行一般的狡辩。

  “黄面虎” 霍元甲的名号一下子响彻津门,传遍京津、传向燕赵大地。

  京津两城被洋人攻占刚过去一年,那场恶战的阴影还留在人们的心里。洋人打败了清军又杀散了会武术、妖术神法的义和团,残杀平民无数,津门百姓家家都有亲人被杀或遭遇施暴。他们还没有走出失去亲人的悲伤,对洋魔鬼的恐惧更是无法消除。此时,晴天霹雳,一个巨人横空出世,打败了洋人,让一向视中国人为草芥的洋人低下了不可战胜的头颅。

  史料上是这样略记的霍元甲与洋人打擂:

  “光绪二十七年(1901),直隶省静海县人霍元甲,时年三十三岁。一日,霍元甲的朋友农劲荪拿着报纸上刊登的广告找到他,广告声称:‘俄大力士打遍世界无敌手,让东亚病夫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霍元甲看后,震怒,说道:‘老毛子不拿中国人当人,洋拳师也敢瞧不起我辈,欺人太甚!’霍元甲一刻未缓,去与洋拳师较技。现场,俄大力士先打了一套西洋拳,后表演功力,台上放一条厚铁板,用重锤击之,无异样,俄大力士用力于臂,手握铁如泥,铁板被卷成筒状。又一表演,让人用一条粗铁链束紧他壮如牛的身骨,锁住,他用力,吼一声,腰身一挺,嘣嘣作响,铁链挣断,落于台上,观者鼓掌持久。表演毕,俄大力士自称拳法力量乃世界第一,‘病夫之国’ 有能者,请上台较量。一位激愤的中国青年武师跳上台,立足未稳,瓦洛夫一拳把他放倒了。跟霍元甲结伴到场的一位铁头功武师上台,一头撞上瓦洛夫,瓦洛夫被撞地倒退几步,瓦洛夫反手掐住铁头功武师的脖子甩起摔下台,霍元甲接住了。台上被打倒的青年武师欲爬起来再战,瓦洛夫一脚踢向他的头部,千均一发之际,瓦洛夫受击被弹到一边,霍元甲挡在了瓦洛夫与青年武师之间。霍元甲要与俄大力士较量,瓦洛夫被霍元甲一击不能再战。翻译把俄力士拉倒后台,告诉他霍元甲独创迷踪拳,武功盖世,与他比武请三思。俄大力士闻知霍元甲武功厉害,不敢较量,让翻译给霍元甲解释,刚才夸口是宣传自己,只为挣钱,不必当真,如愿意,可与霍元甲交个武友。霍元甲拒之,一再要与俄大力士比武,俄大力士躲在后台避之不出。霍元甲让翻译告知俄大力士,不较量也可,他印广告侮辱中国人,必须登报认错。俄大力士迫于霍元甲之压力,没办法,只好登报认错,遂逃离天津。报纸一出,津门轰动,霍元甲大长我民族志气,大振我民族精神。人送他绰号‘黄面虎’ 京津之地皆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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