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这里真静……。”
家中那女的仿佛等了一个世纪被吓住了似地，见到他呻吟般感叹了一声。
“你别急。”也许门框太低，他进屋时竟被撞了下额头。他捂着额，左面的小眼睛快速地眨动着，“人家忙，五点再去提货。”
他边说边死死盯着她白皙的脖子中间、喉头那块上下蠕动的软骨。“咔吧！”他似乎已听到那块脆弱的软骨的折断声。他的大手在哆嗦……
她朝窗外瞭瞭，呷口茶，脸颊红云泛起，上下细牙各成一条白线，斜视着他厚厚实实的胸脯，若有所思地微笑着：“这会儿干什么呢？”
她蹙眉浅浅一笑，嘴唇一抿一抿，好像在思考什么。吐了口茶叶沫儿，她反身慢慢拉上窗帘，一个急转身倏地吊到他粗壮的项颈上！
“你知道吗，我爱你。你做买卖一分不让，喝起酒大把花钱，有男人味……”她喃喃地嘟囔着，将他拖到床上。
两条蛇信子绞缠到一起；一个冰凉，一个滚烫的肉体缠绕到一起；两颗心脏砰砰对击着，一颗是因为动情，一颗却是因为恐慌。橙红色的内裤。白纱布。系带儿……
他面孔涨红，干咽着吐沫，两眼圆瞪。她双眸紧闭，痴迷地摇着满头秀发。缓缓地，他将双手架到她那浑圆细腻的勃颈上！
“掐！掐死！掐死她！”他命令着自己。手指却在颤栗，臂膀如同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拽住，嗓子有块糙铁咽不下吐不出。此时他委实有些胆怯，而且……
此时她相当漂亮，一笑一颦间闪着撩人的风韵；一举一动中流着女性的似水柔情。长睫毛在下眼帘抖动。面色如满月，牙齿闪着瓷光。像只小母鹿扭动着纤腰，娇啼微喘。“爱我，爱我……”
裸体的女人就是全副武装的女人，也许瞬间可以战胜点儿阴邪凶残。“算了，别弄死她，算了……”他劝告自己。
他的大手从她脖子滑倒她饱满的前胸，忘情地摩挲着。心中似有块冰融化了，温热而又轻松。他长吐了口气，不知是因为累了，还是因为心头紧张的化释……。他鼻孔张大了。
当他从床上爬下穿好衣服，觉得全身舒泰轻快又惘然若失。一回头看见，她毫无羞色地大张着光溜溜儿的两腿，照着一面镜子在涂口红。撇他一眼，她娇媚一笑：“完了？过来……”
“你穿好衣服吧！”他陡生不快，在心中斥骂道：“不知死的烂X！”他转过去身去。
她穿好衣服，蓦地又从背后搂住他。一股女人特有的香水儿和腥膻气混合的热气哈到他后颈上。她浑身是劲儿，黑眸子满含着慑人的魅力，笑嘻嘻又将他拽到床边，让他又压到自己身上。四片嘴唇吃糖似吮吸到一起。他机械地应酬着……
他此时正在男性不应期，身体内的欲望、温情、爱意已经化为乌有，渐渐产生了一种厌恶和愤怒。“这个不知死活的婊子！”霍地，他又想起输掉的那四万块钱。他现在囊空如洗，难填贪欲之壑。丁傻子讨债时那煮熟了的螃蟹似的面孔又幻过他脑际。而且，他对她一片真情，她竟不顾他男人自尊心，跟别人鬼混……
“这婊子该死！”他陡生杀机！
他神经仿佛发了疟疾似的战栗，热血直冲太阳穴。他感到了一种原始，野蛮的攻击性冲动，这冲动刹时间便控制了他的大脑！
他对准她的咽喉伸出了手掌……
市检察院审讯笔录：（摘要）
……我说去一趟烟草公司，一是要稳住她，二是心里太紧张，想出去再想想。
……发生关系时，我压在她身上，想掐死她又不敢，又发现她挺好，不忍下手。发生完关系后，她又搂住我后脖子，让我压在她身上。不知怎么我开始恨她。在接吻时，我左手在她脖子后，右手在她脖子前掐。三分钟后她舌头都嚼出血，蹬腿了。她样子挺吓人。我吓得直冒冷汗……。她衣领上有个飘带，怕她不死，我又用飘带勒她……
我当时就后悔了，怕她不死，又怕她死。那飘带……
那飘带系成个死结一头扎在她的脖颈上；但他不知道的是，飘带的另一头却丝丝扎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将要无情地置他于死地——这是个索命连环套！从此，他将无时不感觉到死亡的滋味儿，如踯躅空旷的雪野，四周一片黑暗。恐慌、孤独，从此将使他失去开心的笑容。铁铐声、子弹声随时会进入他的梦魇。
他愣了好半天。惊醒过来似的，匆匆忙忙将她的工作证、手纸、造革皮包、口红、眉笔、红纱巾、电子计算机扔到灶洞火中，企图销赃灭踪。慌乱中，只是忘了她腰带上一串有个名章的钥匙，这对他真是个遗憾。
“她死没死？万一再活过来怎么办？”他心中一阵栗然，双腿抖颤，右手食指和拇指火烧似的发烫……
“她到底死没死……？”
市中级人民法院
法医技术鉴定书（摘录）
本院第一刑事审判庭要求……给予死者法医学复核鉴定。
…………
2，颈部有水平状闭锁索沟，其索沟皮下有出血，说明死者生前被勒颈。
…………
6，舌部出血和咬伤，系受外力作用和机械性窒息时，伸舌于齿间，牙关紧闭所形成的。
7，死者血型居B型，其阴道精斑居O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