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谨慎地前去问他这是在干什么。弗雷迪笑着说道,“你看,老伙计,我猜你一定是不明白我究竟是碰上什么事了。你听到我现在已经是那家老商店的高管助理了一定会高兴的,就在通往‘成功与影响力’那儿的高速公路旁边的那家店,而且我现在已经打算好了要买一辆十二汽缸的小车了,我的夫人现在在最好的社交场合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小家伙们也都在接受最优良的教育了。

  “现在我给你讲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恰好浏览了一篇有关课程选择的广告,这里教给人们怎样去站在众人面前轻松讲话,怎样回应有些人的抱怨之辞,怎样在老板的面前阐述自己的观点,怎样去银行成功贷理款项,怎样在大众的面前运用智慧抓住人们的心理,讲话风趣幽默、富于灵感,用逸闻趣事打动人心,等等。这个教程由大师级演说家,瓦尔多.F.皮特教授编纂而成。我对此同样也有些怀疑,说得这么天花乱坠的,但是我写信去(仅仅是一封明信片,上面有名字地址而已)询问那位这些课程的出版商——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因为如果你不能完全满意的话可以全款退还。这个教程之中的八篇简单的课程都是语言明了任何人都可以看懂的,我在每天晚上都是简单地学上几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开始把学到的东西拿来在我的妻子身上做试验。不久以后我就发现我可以在上司的面前镇定讲话了,由此也就可以获得自己辛勤工作而应得的嘉奖了。他们都开始欣赏我的才能并且迅速给我提升了,而且你看,老滑头,你知道他们现在付给我多少钱吗?六千五百美金年薪!而且你知道,我发现自己可以面对大众而气定神闲讲话了,可以完整无误地讲说任何的话题了。作为一个朋友,老小孩,我建议你可以写信去索要一份宣传品(无需付款)或者一份很有价值的艺术图解宣传单,写信给:——


  捷径教育出版公司

  艾荷华州,采沙坑,西澳大街组。


  W.F.皮特教授,这本公众演讲术简捷教程的作者,是一位当仁不让的有关实践文学及心理学、演讲术方面的首要人物。是某个我们时代领先大学的毕业生,是一位演讲家,一位游历学者,是一位出版了多本书籍及诗歌作品等类的著名作者,是一位具有‘大师级思想兼人格魅力’的非凡之人,他已经准备好了赋予你全部他所兼有的文化秘技及锤定天下之力,仅仅是通过这么几篇简单的教程,在此其间决不会影响到你别的业务操作。


  我们会教给你如下课程!


  ·如何与你的全体成员会话。

  ·如何致祝酒词。

  ·如何讲方言故事。

  ·如何向一位女士求婚。

  ·如何在宴会中营造快乐气氛。

  ·如何成功进行商务会谈。

  ·如何构建庞大的词汇量。

  ·如何营建强势的人格魅力。

  ·如何成为一个思维清晰、富于魅力、富有创建力的思想者。

  ·如何成为一个大师级人物!


  你到底是一个百分之百

  还是一个百分之十的人?


  巴比特又一次缺乏一位多能的教士可以佐助他成为一个具有发言权的权威人士了。在汽车业以及房地产业方面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谕示着要想成为一个可靠的市民或者正规的公民的话,究竟应该通过函授的方式学到什么样的一种文化课程。对此他毫不迟疑地开口说道:

  “好了——听起来这好像就足够涵盖一切人伦了一般。当然了能有一副好口才的确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我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算有些天赋的,而且我也非常明白像堪恩.莫特那样吹牛骗人的老古板之所以会在房地产业里面呼风唤雨,其中的原因之一恰恰就是因为他有一付好口才,即便是在他经常说不出什么正经事情的情况下!当然了这么做说明他们还是非常聪明的,把所有这些现下存在的各种疑难问题归拢在一起做成教授课程的题目。我会告诉你,尽管如此:没有必要花大把的钱在这上面,因为你完全可以从你本身所在的学校学到英语及口才方面第一流的教程——况且你你所在的这所学校还是整个国家里面教学设施最为齐全的一所呢!”

  “事情的确如此,”巴比特夫人在那儿舒心地插了一句,而泰德却在那儿抱怨道:

  “是的,可是爸爸,他们只是教一些老旧无用的东西,没有一点实际的用处,除了肢体训练、打字、篮球和舞蹈以外——而在这些函授教程当中,唧,你可以得到所有你便捷可用的东西。你看,听我给你读一个:


  你可以扮演一个男人的角色吗?


  要是你跟你的母亲在一起走路,或者是你的妹妹、或者某个好姑娘,这时如果有人使用侮辱性的语言、或者什么不当的言辞来进行攻击的话,你是否会因为没有捍卫她的能力而感到羞愧难当呢?好了,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们可以通过函授来传授拳击以及自我防卫的招数。已经有许多小学生写信来说,他们在学过了几个课程之后,已经可以格斗战胜比他们身强力壮的对手了。这些课程的开始阶段仅仅是一些简单的动作,对着你面前的镜子加以练习就可以了——比如说伸手取硬币动作,游泳狗刨式动作等等,就在你意识到这个之前,你其实已经在使用拳击的科学化动作了,出击,防卫、佯攻等招术,恰像你在面对的就是一个真正的对手一样。


  “哦,宝贝,我可能不喜欢这个吗!”泰德几乎喊道。“我要告诉整个世界!无疑的了!我肯定要去找那个家伙,那个总是在学校里夸夸其谈的家伙,一个人就把他击倒在地——”

  “瞎说什么!有这个念头!我听到的一些华而不实不中用的东西多了去了!”巴比特断然叱责道。

  “好了,只要你想象一下我正在跟妈妈或者罗恩一起走路,这时有人使用侮辱性的语言、或者别的什么不当的言辞的话。那么我该会怎么做呢?”

  “好了,你很可能会由此而打破一百码冲刺世界纪录的!”

  “我决不会的!我会挺身而出直面这个对我的姐妹使用侮辱性语言的无赖,而且我还要让他见识一下——”

  “看这里,年轻的当姆普森!要是我跟你打起来的话,我会一阵狠揍让你找不着北——而我却不必在镜子跟前练习什么伸手取硬币动作,像你似的!”

  “好了,泰德亲爱的,”这时巴比特夫人平静地说道,“这可就不算怎么好了,你竟然以这种方式谈到了格斗的事情!”

  “好了,我的天哪,这是一种最好理解的方式——而你想象一下我正在跟你一起走路,妈妈,这时有人使用侮辱性的语言——”

  “没有人会对别人使用侮辱性的语言,”巴比特断然打断他道,“决不会的,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复习他们的几何,照看好他们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出去四处闲逛、到弹子房以及冷饮柜那里去招惹是非,不是去一些没有正经人干正经事的地方的话!”

  “可是天天天天啦,爸爸,要是他们就是如此的话!”

  巴比特夫人嘴角哼了一声道,“好了,要是他们就要如此的话,那我就再也不会屈尊照理他们的任何事情了!再者说了,他们决不会的。你经常会听到人们说这些妇女被人跟踪了、被人侮辱了什么的,可是我一点都不相信这样的一些话,或者这是出于她们自身的行为失当,就是这样一些妇女对待别人的那种方式。实际上我本人就从来没有受到什么冒犯之类的——”

  “嗷不对。母亲,假如说你有的时候!只是假如一下嘛!难道你不会假如一件事情吗?难道你不会想象一件事情吗?”

  “当然了我会想象一件事情!怎么会有这种念头的!”

  “当然了你的母亲是会想象一件事情的——而且也会假如一件事情!你觉得你是这个家庭当中唯一一个富有想象力的成员吗?”巴比特以命令的口吻道。“可是这么些多余的假如到底有什么用呢?假如不会让你达到任何目的的。没有任何一种假如的感受可以让你值得为了实际的情形而多做考虑——”

  “看这里,爸爸。假如——我的意思,只是——只是假如你正在你的办公室里,而某一个房地产业里的同行对手——”

  “房地产商!”

  “——某个你所痛恨的房地产商走了进来——”

  “我不痛恨任何房地产商。”

  “可是假如你痛恨的话!”

  “我决不想假如任何的这一类事情!在我的这个行业当中的确有很多的人降低自己的身价痛恨他们的竞争对手,可要是你自己本身有些经验、懂得一些商务方面的事情的话,而不是总是花时间去电影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姑娘们到处游荡,那些姑娘们身上的衣服短得都露着大腿、脸上一道一道地涂脂抹粉的,只有上帝知道她们究竟涂的都是些什么油漆在上面,自以为她们是一些歌舞团的明星演员,只要你不跟这样的一些人瞎混你就会知道的——这样的话你就有权力假如了——可以假如你在摩天楼房地产这个圈子内对某件事情能够独当一面,就是说应该在谈到别人的时候都是以一种友好的方式来看待一切,致力于营造一种兄弟般的友好合作氛围出来,除此以外我当然是不可以假如了,也不可以想象我痛恨别的房地产商,甚至是那位脏兮兮的、满嘴吹牛骗人的社交小丑,塞西尔.罗恩垂!”

  “可是——”

  “这里没有什么假如,什么可是之类的玩意儿!可要是我真的想狠揍某人一顿的话,我也用不着在镜子面前演习什么假想佯攻、游泳狗刨等类的招数,也用不着任何骗人的小招术、手脚并用连着夹趾拖鞋一齐上!假如你出外到某个地方去,而那里有个家伙用恶毒的言词诬蔑你。你觉得你该对他摆开拳击决斗的架势、像一位舞蹈大师那么跳来跳去的吗?你应该坚决不理睬他才是(至少我希望作为我的儿子是应该这么做的!)之后你掸一掸身上的尘土、自己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这就是全部你所要采取的办法,你决不要去学什么函授格斗教程,决不要!”

  “好了,可是——是的——我仅仅是想要展现一下函授教程里面都有什么样丰富而不同的一些课程而已,而不是那些高中学校里教给我们的卡门培尔奶酪之类的。”

  “可是我认为学校体育馆里还是教授有关格斗方面的课程的。”

  “那就大不相同了。他们把你拘禁在那儿,然后由一些麻木不仁的大腕们自娱自乐地把你的肠子给掏出来,在此之前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学到任何东西。啊呀!学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不管怎么说——请听一下另外的这几个广告。”

  这些广告的确有些博爱之心在里面。其中有一个的标题是这么鼓舞人心地写道“金钱!金钱!!金钱!”第二个宣称道“P.R.先生,在一个理发店中时只挣到要十五美元一周,写信来告诉我们说自从他学习了我们的课程之后,现在他作为一个骨科大夫已经领取到了5000美金了;”第三个宣布道“J.L.小姐,一直以来是一个商店里的礼品包装员,现在已经每日挣到整十个美金了,她现在教的就是我们的印度颤动呼吸法以及精神控制教程。”

  泰德手上已经搜集到了诸如此类的广告有五六十份了,都是从年度参考书上,从学校周日丛刊上,从文学杂志、论坛杂志等上面搜罗而来。其中有一位捐助人这么恳切道,“不要做墙上之花了——应该让大众接受你,应该挣到更多的钱——你能够弹响夏威夷四弦琴,唱着你的歌走近大众!通过这项新发现的神秘规则音乐教程的培训,无论任何人——男士,女士或儿童——可以不经过那些烦人的练习,特别的训练,或者昼夜不停的学习研究等,可以不必浪费太多的时间,消耗大量的金钱以、耗费大量的精力,而能学到演出的技术,通过曲谱,通过钢琴、班卓琴、短号、竖笛、萨克斯风、小提琴或者铁皮鼓等,可以学到情景演唱的真正技巧。”

  还有一个,在一行引人注目的“指纹鉴别技术探求——高收入技术!”的引人渴望型标题下坦言道:“你们这些渴望以及的男人女人们——这里就是你们寻求已久的专业技术。这里就有金钱的所在,大笔大笔的金钱,这里就有咸鱼翻身的机会,这里就有入门之后逐渐增强的引人入胜之兴致所在,这就是你那生机勃勃的思维以及冒险精神的真正渴望之所在。想一想你可以成为中心人物以及主导力量,在那些奇怪神秘而令人费解的案件之中。这项神奇的技能可以让你在平等的基础之上与那些著名人物发生不可或缺的联系,而且他们还会把你作为至关重要的人物邀约出去做各种长途旅行,或许会到那些连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去——所有的花销都有人替你付。此项技术决不需要特殊方式的教育培训即可。”

  “哦,男孩!我猜单凭这项广告就足够赢得耐火砖项链了!难道到处去旅游、跟那些耍手段的著名人物们周旋不是太棒了吗!”泰德高呼道。

  “好了,我可不想这一类的事情。很容易受到伤害的。不管怎么说,还是那项有关音乐秘技的广告来得好一些,我以为。在这里没有什么理性可言,要是效率专家们用心思要在工厂车间里刺激生产的话,他们可想不出这样的计划来让一个人这么的瞎胡闹一场,就像你在这项音乐训练之中得到的这些方法一样。”巴比特此时已经动心了,他高兴地感到了一种父爱的欣悦之感,因为他们两个人,这个家庭里的两个男人,已经达到互相理解的程度了。

  接着他又听了一会儿这些函授大学有关短篇小说写作及提高记忆力方法的广告宣传词,还有电影表演及增加人格魅力,银行运作及西班牙语教程,足病治疗及摄影艺术,电气工程及屋窗装修,家禽养殖及化学方面的各式各样的一些广告宣传。

  “好了——好了——”巴比特努力地寻找着准确的表达方式来表明自己的那份欣赏之情。“我真是一个太太大弩炮之子了!我明白这些函授学校的业务已经成为极大的获利策略了——让这些城郊房地产业看上去值不得二分钱!——可我还是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成为一项此种意义上真正举足轻重的产业!一定要把它划归于杂货商以及电影业同等的地位。总是有这么些人琢磨着不该把教育全盘托付于那些书呆子以及不切实际的教育理论家们之手,而是要在这方面大假其手而做些文章出来。是的,我看出来这些教程里面的确有许多让你感兴趣的地方。我必须要去问一问体育俱乐部那里的人们,他们是否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在此同时,泰德,你应该明白这些广告里面,我的意思是指这些广告家们,他们是有夸大其辞的成分在里面的。我一点都不相信他们可以像这些广告词里所形容的这样迅速灌输给你这些教程里的内容的。”

  “哦当然了,爸爸;当然是如此了。”泰德不仅非常成熟而且性格开朗,因此他的长辈们都喜欢倾听他的言谈。巴比特怀着很高的兴趣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说话:

  “我可以看出来这些课程可能在整个教育系统之中产生多么大的影响。因为我在公众场合下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这一点——作为像我这样一个人,一个州大学的毕业生,对他来说所能做到的只有保持对自己的母校的推崇,只有不停地吹喇叭说尽赞扬之词那才是体面而有爱心的表现——但是实际上看起来,即便是在大学之中依然也有很多的时间是被白白荒废掉的,学那些诗歌、法语、还有那些根本不会带给人任何益处的所谓科目。可我还是看不出来这些函授教程到底能不能证明是有价值而最为重要的美国发明之一。”

  “对于大多数人们来说这个麻烦在于:他们都是不屑于太过功利主义;他们看不出来美国崇高地位的精神思想层面;他们认为像电话、电报、喷气客机那样的一些发明创造——不,这都是一些移居美国的意大利人的发明,但这些说明不了什么:他们觉得这些机械设备的发明改进就是我们的全部依托了;而对于一个真正的思想家来说,他就可以从中看出来精神的层面所在,而且,啊,还有像效率这一类的主导性起支配作用的运动,以及扶轮社主义,禁酒令运动,民主自新等这样一些构成我们价值观的最深层次、最真正的意义所在。或许这种家庭教育原则又是又是一种崭新的价值观之一——或许会成为另一个此类因素成分之一。我告诉你,泰德,我们应该有较长远的目光才好——”

  “我认为这样的函授课程简直是太可怕了!”这两位哲学家闻声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是巴比特夫人此时顺着大家的思路发出了这声惊叹,而巴比特夫人其中的一个优点就是,除了在大家围拢餐桌旁聚餐之时,那个时候她就变为一位极端严肃的女主人了,她要照顾整个的一家人,绝不会像透露自己的思想来打扰几位男性同胞们。而此时只听她镇定地继续说道:

  “我听上去这简直太可怕了,以这种方式来诱引那些可怜巴巴的穷小子们,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够学到点东西,而实际上却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你们两个学得可够快的,可是我呢,学得就够慢的。可是情形都是一样的——”

  巴比特转身对着她道:“胡说!学到的同样多,就算在家里学习。你不认为一个人不可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吗,就算他是安坐在莫里斯躺椅中,身处于哈佛的高档寝室里,四周墙壁上全都是绘画作品和徽章,桌子上蒙着桌布、摆满各种各样的小陈设,在这里大把大把花去他父亲辛苦挣来的钱财,你认为呢?我告诉你,我就是一个学院毕业生——我知道这个!可是尽管如此你还是可以提出来另外一个反对意见来。当然了我是坚决反对把那么些人从理发馆以及工厂车间里骗出来加入到这些专业行当之中。他们现在已经够拥挤不堪的了,那么要是这些人都来加入这样的教育行列的话,我们又该拿那些工厂车间里的工人们怎么办呢?”

  泰德此时正仰靠着身子,嘴里吸着一颗烟卷而没得到谴责。此时此刻,他正在分享着巴比特那高度贫弱的思维方式给人带来的轻松感,仿佛他就是保罗.里尔斯林甚或是霍华德.利托菲尔德博士一般。他由此暗示道:

  “好了,那么你是怎么认为的呢,爸爸?难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要是我能够离开这里到中国或者到什么让人精力充沛的地方去,在那里通过函授学习机械工程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吗?”

  “不,我会告诉你为什么,儿子。我发现了,要是你能跟别人说你是一个文学学士的话,那该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否则的话某些不怎么了解你的客主会把你仅仅当作一个头脑简单的生意人,在你面前顾自信口开河大谈什么经济学、文学、以及国际经济状况之类的,而你则仅只随声附和跟着谈论同样的话题,可要是你可以这么说‘当我在大学里的时候——因为我是一个文学学士,学过社会学,或者别的什么,反正是那一类的——’哦,这可一下子就给你的身份上增色不少了!可要是你只能这么说的话那就大跌身价了,‘我是在某某函授大学通过邮局获得的学位证书的!’你看——我的爸爸实际上是一个非常不错的苯鸭子,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获得过什么品位,因此我就不得不通过努力上大学来改善自己的前程。好了,这非常值得,由此而可以跟摩天楼这里的这些绅士们打交道,可以在俱乐部里或者别的一些地方混下去,因此我决不想让你脱离这里的绅士阶层——这个阶层就像那些所谓的‘平民大众’们一样热血激昂,可是却有着更高的身价力度与人格魅力。要是你像你打算的那么做的话无疑对我是一种伤害,老家伙!”

  “我知道的,爸爸!当然了!好的。我对此是会矢志不移地努力的。这么说吧!天哪!唧!我完全忘掉了还要去接那几个小东西们前往大合唱排演场。我得像鸭子一样忙活一阵子了!”

  “可是你还没有做完你的家庭作业哪。”

  “明天早晨我会全力补上的。”

  “好了——”

  在这过去的六天当中巴比特已经有六次发脾气怒吼了,“明天早晨你决不会拿出时间来补上的!你一定要在此时把它做完!”但是今天晚上他却说道,“好了,最好是能快一点,”而且他脸上的笑容是罕见的温和阳光,就像他独为保罗.里尔斯林所展现的那样。


  Ⅳ


  “泰德是个好小伙儿,”他对巴比特夫人说道。

  “哦,他是的!”

  “这几个他要去接的姑娘们都是谁?她们都是一些本分的好姑娘吗?”

  “这个我不知道。哦亲爱的,泰德从来不告诉我过多的细节。我不明白这一代的孩子们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了。从前我总是告诉爸爸妈妈所有的事情,可是像今天的这些孩子们总是有点不服管的样子。”

  “我希望她们都是一些本分的好姑娘。因为泰德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而且我不希望他去,哦,去无所顾忌地瞎混什么的。”

  “乔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悄悄把他拉到一边去,告诉他有关——反正就是那一类的事情吧!”她脸上一阵发红,眼光落到了地板上。

  “好了,这个我不知道。以我来看,米拉,不必要这么疑神疑鬼地猜度一个小男孩有什么复杂心理。他自己会有约制力保持分寸的。但我还是有所疑惑——这可是一种很难出口的问题。我猜不出利托菲尔德对此是怎么看待的?”

  “这是因为爸爸同意你的看法。他说了所有这一类的事情——指导规劝什么的——是——他说都是算不上很体面的事情。”

  “哦,他是这么认为的,他是这么认为的!好了,让我告诉你究竟亨利.T.汤姆普森是怎么认为的——有关道德理念方面的,我的意思是指,尽管说你当然不可以驳倒这个老顽固的——”

  “啊呀,怎么能以这种方式说起老爸来的!”

  “——仅仅是因为在商务基础层次上你是不可以驳倒他的,但是让我告诉你有关他在高阶层次上以及教育方面的突发奇想,经常地我会想到他的对立面上去。你一定不要以为我是什么思想上的巨鲨,但是请相信我,我总算还是一个正规的有大学文凭的总裁,相比于亨利.T.而言!是的先生,对天发誓,我一定会把泰德悄悄带到一边去,告诉他为什么我会遵守一种严肃的有道德的生活的!”

  “哦,你会吗?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为什么要这么刻薄地约制我在什么时候、为了什么、在什么地方、为何、何时呢?这样的麻烦只有在妇女们那里有效,这就是为什么她们不可能成为高管的原因所在;她们一点都不具备商务谈判的素质。当适当的时机来临而且场合适中的话自然就会达成协议,那时我就会跟他进行一场自然而然的小小会谈,而且——而且——是不是婷卡正在一边大声叫喊着上楼来呢?她应该早就睡下了,很久了。”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起居室那里,在阳台上面站定,那个落地玻璃窗的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些藤条椅及摇床,周日的下午一家人经常在这里悠闲度过那漫长的时光。外面,只有那杜皮尔布朗家的灯光以及巴比特所最爱的那棵老榆树摇乱了这四月份宁静的夜晚。

  “跟这个男孩子相处得不错。再也不必那样感觉怪怪的了,今天早晨我感觉一切就是如此。可仍然感觉还有一些不安之感。尽管如此,我的天啦,我终于可以跟保罗一起到缅因州去呆上几天了!……那个精灵古怪的希拉!……但是……泰德的一切都不用担心了。整个一家人也都不用担心了。业务上的一切也都足可放心。并不是有很多人都可以挣到四百五十个美金的,实际上几乎可以达到五百个美金以上,就像我今天这么轻易地就可以挣到的!或许当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吃力划船的时候别人也是像我一样会出许多错的。应该说他们也都像我一样感到不满于现状的。但是——希望我自己能成为一个先锋者,就像我的祖父所做的那样。可是那么说了,又不会拥有像现在这样的一所房屋。我——哦,天哪,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情绪激动地想起来保罗.里尔斯林,想起来他们家中的年轻一代人来,想起来他们所交往的那些女孩子们。

  当巴比特从州大学里毕业之时,那是整整二十四年之前了,他曾经希望着成为一名律师。他在学院里的时候曾经是一位惹人乏味的辩论手;他自以为他是一个天生的演说家;他是一点点看着自己成为一个能够驾驭一切场面的主宰者的。当他在读法律的时候他却成为了一个房地产经纪人。他慢慢积累起来一些钱,居住在一座廉租公寓之中,吃的是大杂烩炖鸡蛋。这位活力四射的保罗.里尔斯林(他肯定是要到欧洲去学习小提琴了,就在下一个月或者下一年)是他的依赖,直到保罗被希拉.考尔贝克诱惑抢夺而去之后,她的惯常手段就是大笑着在舞蹈中伸出她那肥嘟嘟的手指来快活地招惹那些入迷的男人们。

  巴比特的那些夜晚都是在困惑难熬中度过的,他所能找到一些安慰的地方只有在保罗的二表妹那里了,她就是米拉.汤姆普森,一位穿着时髦而天性温和的姑娘,她所表现自己魅力的所在就是坚决首肯这位热情而年轻的巴比特一定会在某一天成为一名期望中的总裁。而希拉则取笑他是一个乡村男孩,由此米拉愤慨地反驳说他比任何一个摩天楼所在的这座大城市里出生的花花公子都要诚恳踏实得多——这里是自1897年以来就是一块聚居地了,已经有一百五十年之久了,已经有二十万的居民人口,是整个州中的奇迹、是这个州的女王,而对这个卡托巴男孩子,乔治.巴比特来说,这里的地域广博、盛名远扬以及豪华舒适的环境,已经足够让他为此而感到荣幸无比,并且为了能够认识一个有幸出生在此的姑娘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至于说相爱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谈及于此。他知道自己要是继续学习法律的话可能要有数年的时间不可以结婚;而米拉又显然是一个实在不错的“好姑娘”——还从来没有一个人亲吻过她,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怀过非分之想,”除非有人真的想要跟她结婚的话。但她却是一个足可依赖的良伴。她总是时刻准备着出去溜冰、出去散步等;总是准备好了倾听他对自己将要从事的事业所发的感慨之辞,比如说坚决要去捍卫那些可怜的受压迫者们,使他们免受那些非正义的富人们的不公待遇,还有他将要在宴会厅上现场所做的演讲词,以及公众思想之中的那些需要他来加以纠正的不当之处等。

  一天晚上当他感到有些疲惫而思维恍惚之时,他一眼看到她已经在那儿悄悄睡过去了。她被希拉举办的一场聚会拒之门外。此时不知怎么她的脑袋正好依靠在他的臂膀上,他就凑过去吻着她脸上流下的泪珠儿——而她此时仰起脸来信赖地望着他说道,“现在我们就已经算是订婚了,我们马上就结婚还是再等一些时间呢?”

  订婚了?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他对这个浅棕色皮肤的温柔女子的感情顿时就冷却了下来、变得有些害怕起来,可是他却不能够伤害到她,不能够滥用她对自己的那份信赖。他含混不清地嘟哝说还要等一阵子,接下来就趁机偷偷地溜掉了。他一个人走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努力想要找到办法跟她说明这完全是一场错误。有好几次,就在此后的一个多月之中,他几乎已经找到了这么告诉她的办法,但是有一个女孩在自己的臂腕之中还是一件比较不错的事情,因此逐渐地他也就打消了念头说出自己并不爱她这样定会伤害到她的话了。他自己本身对这件事情却是毫无疑问的。就在他结婚的前一个晚上那种痛苦几乎可以用磨难来形容,在清晨来临之际几乎要发了狂而想逃走。

  她作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好妻子”的身份把他调理得各方面都很好。她的表现不但称得上忠诚,而且算得上勤谨,在很稀有的情形下也是快乐的。在他们两个整个的亲密过程中她已经从有一些令人厌恶而过渡到逐步可以亲热起来的程度了,可是这个过渡的过程却在日常繁杂的事务之中又被消磨殆尽了。然而她却只是为了他以及他们的孩子们而生存的,而且她是如此的歉疚,就像是他那样的歉疚,当他不得不放弃法律而走上了注册一个房地产公司这样一条崎岖蜿蜒的颠簸之路的时候。

  “可怜的小东西,她感到舒心的时候还没有我多一些呢,”巴比特暗自思忖道,当他站在那黑影笼罩着的阳台上的时候。“但是——我的确希望自己能在法律界和政界有所发展和升迁。看我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好了——也许我实际上已经挣到足够多的钱了吧。”

  他返回到起居室之中,但是在他安稳下来之前又伸手捋了捋自己妻子的发丝,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看,有些幸福、又有些吃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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