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甲是他冯大掌柜请来的,为的就是给脚行带来更大的利益,你反倒不让收钱,这就触到了冯世武的底线。看着没动霍元甲一根毫毛,谁不明白,明明是借考验朱六冲着霍掌柜来的。这确乎让霍元甲没想到,他从小到大生活在小南河,除了种地就是练武,自个没钱,别人也没钱,吃饭向田里要,下力气种庄稼就行。穿衣也是自个种出来的棉花,纺成线织出布,自个再做成衣裳穿,饿不死也冻不着。没钱就没钱,没谁会想歪招去弄钱。小南河离天津不远,咋会是两重天。霍元甲后悔不该来这里,他想不行就找个借口离开,反正不能帮他们欺负穷人,弄那些缺德钱。

  天津城离小南河也就二十来华里,现在两地之间快连成一片了,公交车从天津可通到小南河村头。说起来,这二十华里的路程还真是把天津与小南河阻隔了。前几年,作者去小南河村走访时,交通问题还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当时在市区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到有一趟去小南河方向的公交车,坐到终点站,下车后看到的是一片农田,到小南河还有一段路。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还是这样,自己没有交通工具,去小南河还得步行,好歹车站周围有农民讨生活开的三轮出租车,三三两两的聚在那里,看见出站举目四望的外地人,立马就有几辆车围上来争生意。坐这种黑出租车首先得问价,轰响的摩托车发动机声,让你说话得大声喊,对方说什么你要侧耳使劲听。搭不上话的其他车主反复扭动发动机油门把柄,弄得震耳欲聋,干扰你。他拉不上客也不让别人痛快。一个孤零零的公交车站院落,四周是一眼望无尽的原野,不禁让人心生凉意。不管哪年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步行去小南河吧,也体会体会当年霍元甲去天津常走的这段路。不行,得赶时间,已经是过午了,耽搁耽搁要黑天。给车主讨价还价后,付钱上车,乘坐这种无牌无证,车主随意要价的三轮黑出租,被拉到了小南河村。

  在清朝末年,穷人进天津城不靠两只脚走路,还能咋着。当年霍元甲挑着两大捆柴火走二十多华里路去天津市上卖,今人看起来会觉得是写小说瞎诌。想想就清楚了,两担柴能卖多少钱,霍元甲没有车,借富户的马车不可能,知人家的情不说,光给人家喂马,对霍元甲的家境来说就是不少的花销,二十华里的路去天津,早上走之前先把马牵到自个家里喂饱,马吃的草料好,不像牛吃的东西,得有粮食拌进去,回来傍黑天了,再喂饱马才能给人家送去,这账谁都会算,不合适。霍元甲家里有一个拖车,叫车没轮子,牛拉着拖在地上走,要是用这玩意拉着东西去天津,一早走,使劲抽打牛,也得晃荡到天黑才能赶到,远不如人挑着走的快。霍元甲挑东西到天津卖,不知多少回,有一次遇上了收份子钱的混混儿,霍元甲不给,他们打霍元甲,一交手领教了霍元甲的厉害。他们回去纠集了成群成帮的混混儿围殴霍元甲,结果被霍元甲打得人仰马翻。

  小南河在天津西,霍元甲到天津卖柴火进城就得走西门,西门那里有个地方叫西头弯子,就是柴市。西门这一带都是西口脚行的地盘,陶进记忆里他们打不过的那个卖柴人,不会不是他今天叫霍掌柜的这个人。

  这是真事儿,霍家的后人都知道霍元甲在天津卖柴打混混儿的事,一代一代口传了下来。

  人们觉得霍元甲咋会这么穷?原因很简单,他是个农民,退海地上的农民更穷。土壤没办法改良,风调雨顺好年景时,?有收成,也就是仅仅能种出一年的口粮。赶上旱了、涝了的灾年,就得逃荒要饭,饿死人是常事儿。这就是这里的农民为什么穷苦,一年到头只在土里田里扒腾吃的,没有挣钱的门道!看看当下,光靠种地的农民,一年收成再好,卖粮能卖几个钱,想存下钱难了,穷的还是这些人。现在谁都知道,在农村种地的都是些老人和出不了门打工的妇女,有多少良田白白的荒在那里。那个时候城里与农村好像被一种无形的东西禁锢着,很难流通,各按各的营生生活、过日子,这就造成了农民永远是穷人。有钱的人除了官家就是少数的城里商人。有手艺的农民也只是在农闲时干点农活以外的事儿,就地取材,编个筐子、篓子、波箕、席子等物件拿到集上卖卖。磨香油、揍豆腐(乡下做豆腐叫揍豆腐)的人走村窜街地叫卖,混点小钱也只能是贴补一下家用。铁匠、木匠,能打个大件家什,收入会好些,也发不了财,比起面临缺粮断顿的人家好些。遇到灾荒年景也脱不了逃荒要饭的厄运。像霍元甲这样身怀绝技的奇才,被人看上请到天津城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当上日进斗金脚行里的副职,要想发财的话,往兜里塞银子就是了。霍元甲就是霍元甲,历史上的大侠都是这样,不仅武艺高强,其品格境界,也让凡人望尘莫及。他自个穷的叮当响,一不留神就缺粮断顿,被逼到生存的绝境,可他对不仁不义之财却嗤之以鼻。

  乱七八糟的事情塞满霍元甲的脑袋,移场换景,他立时回到思咐功夫的他的自境中,啥也挡不住他习武的习惯,大空小空他都利用上。吃完晌午饭,他静躺在床上练内功。冬天,晴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纸扑进屋里,院中晃动的树枝拨拉着光柱在霍元甲的床前扫来扫去。寒风划过树梢枝条,如轻吹的哨音,影子在屋里动,风声响在外。乎地一群鸟雀光顾,凄凄一阵乱鸣,乎地飞去,似被寒风撵走,屋里的枝影急扫一阵。

  霍元甲运气,经脉逆顺来回走,他调着内气跟撒在他床上、身上晃动地枝影快慢跟同,他试着把控内气与外在的东西飞快地跟随、住停,咬合着像与对手过招一样。他猛地一顿气,仰卧在床的身躯向上微微飘起,散息,飘飘如云的他,回落在床上。霍元甲觉得习功不耽误就能有长进。

  霍元甲在脚行住的三间东屋,不能拉趟子伸胳膊踢腿,倒是个练內功的好场所,站桩、躺在床上调息运气都行,对他来说行立坐卧都是拳。

  习武苦燥又费力耗神,不是啥好事儿,若吸引人还能上瘾,习练的人一定是进境了。苦伴着甜,耗神费力中看到是一片浩瀚的大海,让其更加着迷。

  习武得道,在外人看来就是平平常常,不会像武侠书里、影视剧中那样神秘又好看,煮酒论道,挥刀舞剑就是劈雷闪电。霍元甲平日里吃饭都成问题,上哪里摸酒去?得道,要说惊天动地的动静也不是没有,只是隐在自个内中的宇宙里。

  小南河村西边一片普通的枣树林子,没有华山之势,没有衡山之威,从里头走出了一个真实的技压群雄的大侠。如要在那片枣林里非得找出点有啥特别的来,充其量也就是里头藏着一些乱坟头,除了让凡人心生不祥,还能有啥?要说霍元甲在那里习武还得到了别的什么,也有,林里藏坟,小南河人避之不及,不是鬼节才去那里烧烧纸钱,平时没人光顾。枣树是懒汉树,最省心,不像别的果树,剪枝还得施肥浇水,枣树从不用修剪,枣越旱越甜,卫南洼的口粮庄稼施肥量大,没谁家舍得给枣树上肥。除了秋天枣红了把它打下来收走,再没人去那里。霍元甲在枣林里习武得了一大好处——静。清静是习内功最宝贵的东西,内功成了,惊涛骇浪从静中而生。

  丫环在客厅给冯世武倒上茶,急急跑到六姨太屋里。

  “六奶奶!夜里别忘了给大掌柜烧上烟泡。”

  六姨太一哆嗦,丫环看在眼里,同情又无奈,嘛忙都能帮,这忙可帮不了她,丫环凑到六姨太耳边:

  “咱家几个奶奶都怕,不光是你,大掌柜骑夜马能把人累死,这都过晌了,你先躺下歇着吧!”

  六姨太想这是冯世武要惩罚她了,他从没有连着在她屋里过夜过,这……头天没让她拿了火炭,夜里的罪是跑不了了。

  六姨太全身的肉体被骨骼支撑着,不停地上下颠抬,像一个特制的器械,冯世武床上离不了的一种器械,冯世武隔几天用一回。六姨太有劲,从小干农活,一身结实肉,冯掌柜最受用的那个,又紧又韧。把他的快感慢慢地拉出来,快感慢出,时间拉长,让冯世武享受极了。冯世武不满意的是,六姨太就是个器械,不像那几个漂亮太太,给他百媚缠绵,适时的呻啍吟叫,销的就是他的魂。那些太太比不了六姨太的是,没她有劲儿。

  太太们说,那个小牛有劲,弄得当家的嫌咱姐妹了。

  六姨太从心底里抵触这些,抵触与冯世武做那个,只做,没有爱。她仅是冯世武享受快感的器械。六姨太香汗慢慢沁出,冯世武吸鸦片的快感如腾云驾雾,之后回落,这种回落的感觉是他的神经在鸦片毒素的作用下渐渐进入麻木状态。他接着要另一种快感,肉体的快感。这种快感,通过六姨太能够想长就长,想短就短,他能够控制得了的快感。六姨太两手抓紧床梆,使劲颠抬,她一回回血涌漫过头顶,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但,不是她为了自个的满足。六姨太一点不幸福,她是为别人的欲望付出的劳作,不能停下,只能使劲,再使劲。冯世武死猪一样压在六姨太身上,她紧闭着嘴,不喊不叫,咬着嘴唇,行使她床上器械的功能。她全身大汗淋漓,香汗变成了臭汗。随着六姨太的颠哒,汗水使两个人的身子之间发出扑哧扑哧地响声。

  六姨太这时想的就是一个死,死了,自个儿就跳出火坑了。她又恨爹,爹有病吃药,让她跟了冯世武,这日子啥时候熬到头……想着想着泪水涌了出来,止不住地流,泪水冲去了脸上的汗水。冯世武觉察到了,用肢体警示她,让她专注,别扫了他的兴。

  不想伤心事了,干眼下的活吧,她使劲……汗水又冲去了泪水。她一个农家闺女,从小知道的是种地干活累,想不到还有这样累人的事。乡下人穷,老少夫妻都是闷着头过日子,吵嘴打架的事不是没有,大都还是互相照顾、体谅,他们夜里的事没人知道,六姨太觉得谁会像她这样,累死,被作腾死。她的泪水又涌出来了。

  冯世武似睡非睡,嘴里哼哼着:

  “快快!快点!”

  六姨太实在累了,说了句:

  “你就不能使点儿劲。”

  听了这话,冯世武像死人还了魂:

  “我使劲?还要你干屌熊。你不就是年轻点儿,模样你能比上那些太太?”

  冯世武一开口,一股臭气从嘴里冒出来。长年吸鸦片的人,牙齿、口腔被毒性腐蚀,唾液分泌失常,口中恶臭,牙齿蜡黄。

  六姨太累地快动不了了,冯世武口臭一熏,她一阵倒胃,脱口说了句:

  “累死我……你这……啥时候会完啊?”

  “完?我叫你想着完,光想着完。”

  冯世武用手使劲地拧六姨太,拧她的胳膊、拧她的大腿内侧,哪里怕疼拧哪里,他这倒是能使劲了。

  “哎哟!哎哟!啊——”

  六姨太疼地大叫。

  “到了节骨眼上了,想松套啊你……快!快!快着!”

  冯世武像赶驴一样催促六姨太。人跟牲口一样,受疼之后身体会作出本能反应,六姨太又有了劲,使劲地……。

  吸食鸦片后,人的神经麻木,反应迟钝,冯世武就是要的这种慢慢地出来的快感,让六姨太给他弄出来。可怜了大妮儿了,累死也跑不了她。还有一种苦,让六姨太痛不堪言,她行使器械功能,冯世武像个木头人,六姨太妙龄青春,朝气勃发,自个也得到了享受,只是一回一回的没完没了,冯世武尽不了兴,她就不能停,她的那种享受转化为吞魂刮骨的摧残。

  六姨太满身大汗,滑不溜啾,她身上的死猪弄不好滑下去,六姨太还得把他再搬上身,放准位置,两个胳膊搂紧他,做吧。六姨太的苦,只有她自个知道,没头,谁也帮不了她。

  “哼——哼——哎呀!哎呀!”

  冯世武哼唧着,胳膊腿乱伸乱蹬。

  “嘭!哗啦!”

  冯世武的手碰掉了桌子上的玻璃罩灯。

  “舒坦啊——舒坦!吸上大烟颠床真是舒坦!”

  冯世武一开口臭气飘出,他嘟囔着从六姨太身上翻下来。

  六姨太有劲,没有柔情,两人完了事她就把夫君凉在一边。她累,累死了,话都说不出来。你还真把自个当成一具器械了?人家要女人干嘛?冯世武有时很恼火,做完了那事,有时打她一顿,六姨太不知为嘛,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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