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再想,还是把金雪莲的事情也说一说吧。
转眼间,二十多年过去了,我都没有金雪莲的任何消息。偶尔间,脑子里也会浮现出她青春的容貌,但这美好的遐想很快就荡漾于忙碌的时光长河了,且越来越淡。要不是她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也不知猴年马月我才能想起她一次呢。
这是一个春夏之交的温暖季节,阳光毫不吝啬地把所有金黄都抛洒向这座美丽的小城。白的梨花,粉的桃花,黄的迎春花,还有一些我说不上来名字的花朵,阳光下,它们竟相开放。街道中间,来来往往的车辆急驶而过;路边的行人,一个个洋溢着春的气息。我的心情很好,因为,刚刚顺利地谈妥了一笔业务,我正漫步在人行道上。
裤兜里震动的手机,让腿部的肌肤有些刺麻的感觉。我赶紧掏出来,翻开一看,是北京的电话。如果在平时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些外地的电话,我会一划拒之的。但今天心情好,心想,即是骚扰电话,我也给他和蔼地聊上几句。
“学军吧,你能听出我是谁吗?”
电话的那头,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声音。
我在大脑里飞快地翻阅着,关于这个声音所有印记,核对着它曾出现过的时间、地点、人物及其特征。终于,在尘封的记忆深处,一下就找出了一丝痕迹。
“金雪莲吧,你这神仙,从哪儿飞来的呀!”
我一下就能听出来她的声音,让金雪莲惊喜万分。
她在电话里,咯咯地笑着,并且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
“我知道你就在临汾城。今天晚上六时,在解放路中段的上岛咖啡见面吧。我请你。”
就这样,二十年多年过去了。我与金雪莲就要在这座晋南小城见面了。对于我们的不期而遇,我想,我俩都是异常高兴与激动的。过去的一切,一幕幕,在我的头脑中闪现着。
距晚上六点,就几个小时而已,而我甚至有些急于见到她的难耐之感。
我实在等不到晚上六点了,早早的,就去了上岛咖啡屋。
我坐在她提前预定的一个僻静的卡座里。服务生轻轻地向我走来,深色的托盘里放着一个酒精炉。炉子上面,放着一把透明的玻璃茶壶。她轻轻地把炉子放下,拿起茶壶,顺手“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着那雪白的酒精膏。那颤动的火苗摇曳着,不断升高。火焰由黄变红,又由红变蓝。接着,服务生又轻轻地把茶壶放在上面。在寂静的卡座间,我能听见酒精燃烧时轻微的噼啪爆裂声。我不时地把头扭向木门口,或者窗外,想着金雪莲是否也会早点过来?
服务生端过来一只精致的玻璃杯,给我倒了一杯茶水,又要去忙碌了。我示意让她再拿一只杯子过来。她微笑着应诺。
就在服务生拿过另一只杯子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金雪莲推开了上岛咖啡屋那扇褐色的木门。她身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裙,一头流过脖颈的黑发,脸上一层薄薄的汗珠。她面色红润,气色芳雅,正向四周展望着,似乎要询问服务生的样子。
我站起身来,一边向她挥手示意,一边朝她走去。
二十多年没见了。我难以克制地想拥抱她一下,看的出来,她也有同样的冲动。但我们还是克制了激动的心情,我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用柔弱的拳头在我胸脯捶了两下。
我们对面而坐。
坐下后,她捋了一下遮住脸颊的长发,把随身携带的皮包放在靠里的座位上。
看着她年轻人一样瀑布般垂落的黑发,滋润透红泛着亮光的脸盘,还有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双眸。我的内心有些难以自持的震颤。
我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你的变化太大了。”
在我的记忆里,全是她在石头寨当山村教师时的印象,以及她初嫁刘红学后,家庭主妇的模样。
“你没咋变,就是比以前胖点了。”
像看一只珍惜动物一样,她打量了我好久,才说了一句。
“快喝水吧。”我给她倒了一杯褐色的茶水。
她说:“年轻不知普之味,知普已经到中年。你也喜欢喝普洱吗?”
“是的。年轻时哪里有茶可喝呀?应该说老了才知道这普洱之味。”
我也学着感叹起人生来了。
服务生递过来菜单,我与她相互推让了一下,还是服务生给我们推荐了几样菜:
一份巴西牛扒、两只鲽鱼尾、小蝶桃仁西芹、半分荷兰豆,再加一份豆沙匹萨,与一瓶一元干红。
人们都说,酒是麻痹神经最好的东西,我觉得酒也是刺激神经最佳的工具。多年未见了,尽管彼此都觉得有许多话要说,但真正见面后,坐在了一起,反而觉得又无话可说了。菜还没有上来,我就给酒杯里,斟满了酒。并说:“多年未见,先喝一杯吧。”
雪莲犹豫了一下,与我碰杯后,脖颈向后一仰,满满的一杯酒,喝了下去。
我看见,她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
“太高兴了。多年来,都想着有这么一天,能与你喝一杯酒。聊一聊内心压抑许久的话。”金雪莲把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的气魄,还真让我为之一惊。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喝酒的样子呢。多年不见,看来她确实变了许多。